第12章 傻麅子

　　毛小羽一路都是飄回去的。

　　他在車裡掐了自己七八遍，再三確定不是做夢，才忐忐忑忑地開心起來。

　　雖然知道王子聞說的喜歡不是那個意思，但就是那麼聽他說一遍，他就暗戳戳覺得高興。

　　他還從來沒聽那個人對自己說過喜歡這兩個字呢，這回可是當面說的，還是對著他毛小羽這個人說的，他高興的情緒逐漸濃烈起來，在車裡嘿了一聲，又嘿了一聲，然後就咧著嘴嘿嘿嘿了一路。

　　等到了家才勉強斂了傻笑，換上父親專屬的慈愛笑容，輕手輕腳推開了門。

　　結果剛進屋就聽裡面傳來女兒的嚶嚶嚶，嚶嚶嚶，他嚇了一跳，甩了鞋急忙跑進門，就看到毛雯雯趴在床上抓著一根管子哭著打滾，聽到門聲抬起頭，小臉上全是淚，眼睛都哭紅了。

　　毛小羽心疼得要命，趕緊把女兒抱進懷裡拍一拍，“怎麼啦雯雯？怎麼又哭了？”

　　毛雯雯在他懷裡哼哼唧唧，哭著說，“郝老師走啦，明天再不來了，嗚嗚嗚嗚……”

　　毛小羽也猜得出來是這個事兒，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該勸的早上已經勸過了，只好不停重複那兩句話，“沒事啊乖，說不定下個老師對雯雯更好呢？說不定雯雯會更喜歡下個老師呢？”

　　毛雯雯堅定地搖頭，“不要，不要男老師！雯雯喜歡女老師，他們要男老師，嗚嗚嗚，不要不要！”

　　毛小羽愣了下，問道，“什麼男老師？”

　　“園長奶奶說要招個男老師，可雯雯要姨姨，不要叔叔！”

　　毛小羽頓時憂心起來，每個父親都會擔心女兒的安全問題，不管她年紀多大，於是他想了想，說道，“那爸爸給你轉幼稚園好不好？五道口那邊有一家……”

　　毛雯雯立刻搖頭，“不要，雯雯不要離開嬌嬌和小明哥哥，雯雯不走！”

　　毛小羽咬著嘴巴歎氣，有點無措，只好哄她，“那雯雯不哭了，爸爸明天過去談一談，看看能不能給你們換個女老師，把男老師換到別的班去……”

　　毛雯雯抽噎一會兒，沒吱聲，然後想到什麼又哭唧唧，毛小羽只好繼續哄啊哄，好半天才讓女兒不哭了。

　　“雯雯這拿的什麼呀？”毛小羽轉移她注意力，哄道，“是笛子嗎？”

　　毛雯雯趴在毛小羽懷裡任他擦眼淚，糯糯地說，“是簫，郝老師送雯雯的分手禮。”

　　毛小羽哭笑不得，“分手不是這麼用的，那是男女朋友分開時候說的，老師這個的話……應該叫分別禮哦。”

　　毛雯雯也沒聽進去，嘟噥說，“反正都是分開，嗚……”說著就又要哭。

　　毛小羽趕緊捏住她的小鼻子，無奈道，“乖啦，不哭了啊，來跟爸爸說說，為什麼送你簫呢？”

　　毛雯雯抽著鼻子說，“郝老師吹這個可好聽了，雯雯喜歡聽，郝老師就送我了，”毛雯雯拿著簫擺弄，認真道，“雯雯要好好學，以後要吹得和郝老師一樣好。”

　　毛小羽笑了下，鼓勵地拍拍她的腦門，“那雯雯會吹嗎？吹給爸爸聽一個好不好？”

　　毛雯雯搖搖頭，委屈道，“郝老師才教了我三天，她就走了，嗚……”

　　毛小羽趕忙按住她的眼睛，歎了口氣，“那爸爸教你吧。”

　　毛雯雯立刻不哭了，抓住他的手拉下來，高興道，“爸爸會嗎？”

　　“不會啊，不過在網上學一學，會一點就教你一點，好不好？”

　　毛雯雯亮起眼睛來，乖乖點頭。

　　於是當晚哄了女兒入睡，毛小羽就開始百度各種教程，拿著那管簫折騰了一個來小時，總算吹了幾個音出來。正研究得入神，電話忽然響了，毛小羽隨意瞥了眼來電，然後就渾身一哆嗦，眼睛都瞪圓了。

　　“……喂，王導？”

　　王子聞在那邊笑道，“這麼晚沒打擾你吧？幹嘛呢？”

　　毛小羽聽到他的聲音，整個人都暈乎乎的，沒過腦就乖乖回答，“吹簫呢。”

　　王子聞：“……”

　　王子聞忍著笑，故意逗他，“吹誰的呢？”

　　毛小羽愣了愣，忽然反應過來，頓時面紅耳赤，“我、我說真的簫，就是真的在吹簫……”

　　王子聞戲謔道，“哦，真的在吹啊？”

　　毛小羽：“……”

　　王子聞隔著電話都聽得出對面的羞窘，他笑了一笑，聲音又溫柔下來，“你喜歡吹簫？業餘興趣嗎？”

　　毛小羽覺得這話怎麼聽怎麼奇怪，支支吾吾道，“是我女兒想學，我先自己試試看……”

　　主語變成女兒，這特麼就有點尷尬了，王子聞機智地轉移了話題，問道，“劇本看了嗎？怎麼樣？有難度嗎？”

　　毛小羽哄女兒睡著之前就一直在看劇本，當時就有疑問，此刻便小心問道，“這劇是蘇舟之前演的，我也陪他對過臺詞，挺熟悉的，關鍵是……”

　　“嗯？怎麼了？”

　　“您給我的那五集，好像都是情緒戲比較多，臺詞都挺少的。”

　　王子聞笑道，“所以才讓你拿去試試嘛，先練練手。”

　　毛小羽呼了口氣，放下心來，“這樣啊，我就怕耽誤您的進度，臺詞實在太少了。”

　　王子聞說，“你放心，費用不會少你的，都是按集數算，一集一萬，提前預支你也沒問題。”

　　毛小羽忙道，“這不對吧？我聽說情緒戲多的劇本要按一半價格算的，最多也就百分之七八十……”

　　王子聞卻打斷他的話，十分慷慨道，“沒事兒，反正我有錢。”

　　毛小羽：“……”

　　一言不合就炫富，就算對面是心上人，也蛋疼得很=，=

　　王子聞那邊忽然歎了口氣，說道，“不過你要是覺得心裡過不去的話，就幫我個忙吧。”

　　毛小羽愣了下，趕忙嗯嗯兩聲，“您說。”

　　“我有個小侄女要上小學了，想送她個禮物，我不太懂小女孩喜歡什麼，你有經驗，幫我挑一挑吧。”

　　毛小羽笑道，“好啊，我購物車裡有好多打算買個雯雯的，我把連結都發給你……”

　　王子聞卻說，“我還是想去專賣店轉轉，明天不是週六嗎？你要是有空，陪我去逛逛街，挑一下，好吧？”

　　毛小羽頓時就慫了，猶豫地問，“娜娜……娜娜懂的比我多吧？這種事女孩子更明白些……”

　　王子聞卻長歎一聲，“她累了好幾天總算放兩天假，和朋友玩兒去了，哪顧得上我啊，早跑沒影了。”

　　毛小羽憋了半天，磕磕巴巴道：“可是，我……我……我明天……”他想說我明天要在家翻譯你給我的劇本，我要陪雯雯練習吹簫，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一天，可話到嘴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覺得心跳越來越快，手心裡都冒出汗了。

　　王子聞卻還在那邊勾搭他，掐著聲音可憐兮兮道，“小毛，幫個忙啦，可憐可憐我這個選擇恐懼症患者啊，我真不會挑東西，買個飛機杯都要三小時才能下訂單的。”

　　毛小羽：“……”

　　王子聞暗示道，“我前兩天剛買了一個，真的，貨比三家，挑了好半天，也不怎麼好用……哎，單身漢的痛，你懂的。”

　　毛小羽：“……哦。”

　　王子聞繼續裝可憐，語氣哀怨無比，“幫幫忙啦，好小毛，乖小毛，小毛毛，幫個忙嘛。”

　　毛小羽：“……”

　　毛小羽從來不知道王子聞竟然這麼纏人，說好的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男神學長呢？一秒就變祥林嫂，沒斷奶的娃娃似的，人設要不要崩得這麼厲害？

　　還有……小毛毛什麼鬼？

　　毛小羽最後被他磨得沒辦法，只好忍著心裡的膽怯，小聲嗯了一聲，同意了。對面立刻得逞似的笑起來，還揚著那把磁性的嗓音幼稚地說，“謝啦，就知道你會答應，麼麼噠！”

　　毛小羽：“……”

　　這……確定是王子聞本人？

　　唔，一定是飛機杯用多了，哪裡壞掉了……

　　於是第二天心情忐忑地赴約，剛一下樓就看到一輛豔紅跑車醒目地停在樓下，靠車而站的男人身材挺拔，戴著咖色墨鏡抱臂而立，嘴角帶著熟悉的微笑正抬頭看著他。那畫面就和許多年前在籃球架下每晚等待自己的少年一模一樣，毛小羽呆了一呆，又看到那人和記憶中一樣，鬆開手臂，朝著他的方向招了招手，喊了一句，“來，等你半天了。”

　　毛小羽呆愣愣站著，看著對面似曾相識的人影和喊聲，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好半天才走過去，心情複雜地打招呼，“早上好，王導。”

　　王子聞十分不客氣地揉了他腦袋一把，笑道，“等你半個多小時了，也不知道心疼我一下。”

　　毛小羽被他揉得一呆，咽了口唾沫，悶聲說，“我沒遲到啊……”

　　王子聞打開車門，順口回一句，“也對，是我等不及，來太早了。”

　　毛小羽：“……”

　　這這這，真的不太對啊……

　　難道早上起來又用了一次嗎_(:3」∠)_

　　於是毛小羽一路懵逼地坐在副駕駛上，一直等到了一家精品店才回過神來。王子聞給他打開車門，他剛剛下了車，手掌就被對方拉住，完全沒反應過來，就被轉身拉進了店裡。

　　“就是這個地方，很多小禮品的，你幫我看看哪個合適？”

　　王子聞又不著痕跡地鬆開手，一臉坦蕩，毛小羽費力喘了兩口氣，努力壓制狂跳的小心臟，念咒似的不停安慰自己不要多想。

　　反正……直男都是這麼缺心眼的，王子聞缺心眼又不是一回兩回了，都給他搞了個女兒出來還沒記住他的名字，根本就是個傻麅子，做什麼當然是當不得真的，嗯，當不得真的……

　　而一旁的麅子王還在暗自偷笑，看到某人緊張兮兮縮手縮腳的模樣覺得無比可愛，用了好大力氣才忍住想再摸摸小手的衝動，只往他身邊湊了一湊，肩膀貼著肩膀，笑眯眯蹭了一下。

　　傻麅子覺得自己真特麼機智，這麼機智的麅子，早晚得把這小白菜拱到手，早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