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表了個白

　　毛小羽陪王子聞逛了一上午的精品店，從王府井大街的南頭逛到了北頭，總算挑中了一款皮質的白色小背包，作為他小侄女的開學禮物。毛小羽其實也挺看好那個書包的，款式精美，白色也顯得純淨靚麗，他挺想給雯雯也買一個，可被那五位數的價簽嚇到，只好默默記住了店名，想著努力存點錢，等雯雯上小學的時候再給她買個同品牌更漂亮的。

　　他自己節衣縮食過得非常節省，在女兒身上花錢卻從來不眨一下眼睛，他就想把自己的閨女寵得像真正的小公主一樣，別人有的她什麼都不缺，勒緊褲腰帶也要讓女兒活得大大方方的。他自己就是窮酸著長大，太理解那種從小因為算計錢而養成的怯懦拘謹的本能，他不想女兒也這樣，他想把她養得內心強大又溫柔，就和她真正的父親一樣。

　　不過……她真正的父親是個傻帽兒，這點可不能讓她遺傳了。

　　兩人出了店門，王子聞要請他吃飯，毛小羽沒法推脫，只好乖乖跟他走了。去的是簋街，一家有名的燒烤鋪子，王子聞點了一堆毛小羽聽都沒聽過的東西，一邊講解一邊給他烤肉。

　　王子聞道，“你下午有什麼安排嗎？我好久沒放假了，要是沒什麼事兒咱倆去轉轉吧，你也當放鬆一天。”

　　毛小羽倒是沒什麼事兒，女兒讓保姆接了過去，沒什麼擔心的，只是心裡不太舒坦，總覺得心惶惶的，便猶豫道，“我還有劇本要翻譯呢，得早點回去了。”

　　王子聞笑道，“那個不著急，版權剛剛談下來，美版的剪輯是個大頭，翻譯不急的，”說著又給毛小羽夾了塊裡脊肉過去，蘸了蘸旁邊的辣醬，笑道，“嘗嘗看，我記得你喜歡吃辣的，這個醬料你肯定愛吃。”

　　毛小羽一愣，抬頭看他，“您怎麼知道的？”

　　王子聞面不改色，笑容非常坦誠，“咱們好歹一起拍了三個月的戲，你愛吃什麼我還能不知道嗎？”

　　毛小羽眨巴兩下眼睛，有點蒙。總導演在棚子裡吃，自己蹲在外面啃了三個月盒飯，這人是透視眼嗎？這都能看出來？

　　王子聞個腦袋斷片兒的，生硬地扯了個鬼理由，演技卻還不賴，繼續淡定地胡扯，“聽蘇舟說你愛吃牛肉，這家烤牛肉可是出了名的，喜歡就多吃點啊。”

　　畢竟是年紀輕輕就當了總導演的機智麅子！王子聞說完就自我感覺良好地給自己點了個贊。

　　毛小羽卻是機械地往嘴裡塞肉，渾身都不自在。

　　怎麼說呢，他也不想讓自己自作多情，可這一上午的氛圍實在是奇怪，明明就是倆男人很有目的性地逛街，可這感覺怎麼……怎麼這麼像約會呢？

　　本來心裡就亂，對面的男人還掛著要了命的勾人微笑，動作溫柔地給他一片片烤肉，烤完了還體貼地蘸好醬料放到他盤裡，笑眯眯地對他說，多吃點啊……

　　毛小羽整個人都不太好，說這沒問題，誰信啊，他又不傻。

　　可從小當慣了炮灰，這突然拿了主角的劇本，毛小羽就有點方。

　　被王子聞忽悠著吃了一肚子辣牛肉，吃得倒是爽快，心裡頭卻也跟著熱辣辣的，誠惶誠恐。他總感覺王子聞哪裡不太一樣了，對他的態度不一樣，笑容也不一樣，完全不是那三個月相處時候的疏離模樣，反倒顯得很親近他，沒有了距離感，爽朗又熱情，就和……十年前那時候一樣。

　　毛小羽心驚膽戰的，支棱著他的兔耳朵，吃完飯又小心翼翼陪著王子聞“隨便轉轉”，一直轉到了萬達影院門口，他終於忍不住了，猶猶豫豫地說，“王導，咱們兩個大男人看電影……不合適吧？”

　　王子聞一臉驚奇地看他，“有什麼不合適的？像咱倆這樣的，就該單身狗和單身狗抱團，互相溫暖彼此，遮罩掉這個世界深深的惡意，不是嗎？”

　　毛小羽：“……”

　　這這……真的是哪裡壞掉了吧？？

　　於是兩隻狗就這麼抱了團兒，王子聞買了個很冷門的影票，整個影廳裡就不超過五個人，他倆還坐在最後一排，跟包場差不多。

　　毛小羽抱著一大盒的爆米花，耳朵豎得更直，放廣告的時候小聲問，“這是什麼電影啊？沒怎麼聽過宣傳呢。”

　　王子聞瞥眼看著他縮在椅座裡，抱著胡蘿蔔似的整個人陷在裡面，該死的可愛。他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保持住單身狗的“綿軟”，心不在焉道，“講一個叛逆少女和她單親父親的故事，印度的電影，不怎麼有名，排片也就這幾天，你沒聽說過也正常。”

　　毛小羽一聽說是關於父女的，立刻有了精神，整場看下來都認認真真，中間還感動得紅了眼眶。

　　而旁邊也有個跟他一樣紅著眼眶的傢伙，不過不是感動的，是給憋的。

　　憋了倆小時出來，毛小羽還沉浸在電影的氛圍裡，感歎道，“我要是那個父親，也會全力支持我女兒的夢想的，不管別人眼裡她有多離經叛道，只要她喜歡，不礙著別人，我就支持到底。”

　　王子聞終於是憋不住，允許自己摸了摸毛小羽的腦袋，裝模作樣地感歎，“哎，你果然是好父親啊。”心裡卻想著，哎，這真是好老婆啊……

　　毛小羽被他摸得不好意思，往後退了一退，緩解尷尬地隨口說道，“王導怎麼尋思看這個片子呢？的確挺冷門的，是找靈感嗎？”

　　王子聞的心思轉了好幾圈兒，忽然就有點躁動。

　　能看不能吃，還要道貌岸然地維持君子之交，他有點兒憋得慌。不，是非常憋得慌。

　　他的個性就跟他打的球兒一樣，一向直來直去，明明胸腔裡燃著一把火，偏偏還要裝什麼細水長流，他覺得臣妾有點做不到了。

　　乾脆按自己的性子來，打直球算了。撩什麼撩啊，直接追得了！

　　於是他毫無預兆地，理直氣壯地說，“算是取經吧，看看單親爸爸都是怎麼想問題的，深入瞭解一下，好討個人歡心。”

　　毛小羽哦了一聲，下意識問，“是哪個投資商嗎？讓您這麼費心思？”

　　王子聞笑了一笑，忽然就欺身向前，笑道，“不是投資商，是我喜歡的人。”

　　毛小羽猛地一驚，眼睛嗖地一下瞪圓了。

　　王子聞繼續往前，把他逼得往後退了幾步，一直退到牆角，汗毛都豎了起來。

　　毛小羽整個面部肌肉都在顫，煞白著臉，戰戰兢兢地問，“您、您這是幹什麼……”

　　王子聞就是當導演的，浪漫喜劇不知道看了多少，此刻終於派上用場，當然是長臂一身，狗血、卻非常有效果地把某人懟進了牆角，笑眯眯道，“你做經紀人的，這場景什麼意思，你能不知道麼？”

　　毛小羽瞪大了眼睛，驚恐地想：什麼什麼意思啊？壁咚不是主角的專利嗎？我只是個松鼠啊喂，而且還是炮灰鼠，路人鼠，醬油鼠啊喂！

　　松鼠毛嚇得趕緊屈起膝蓋要跑，王子聞就十分不顧形象地跟著他一起屈膝，倆人就跟要一起蹲坑似的，臉對著臉撅著屁股，特別有礙觀瞻地懟在牆角，恰好幾個路人經過，覺得他倆不忍直視，急匆匆怪叫著跑了。

　　毛小羽心裡又是囧又是慌，半天才哆哆嗦嗦地說，“您別逗我了，我不經嚇啊……”

　　王子聞嘿嘿一笑，站起身來，還是把他卡在臂彎裡，說道，“我沒開玩笑，我真的喜歡你，小羽毛兒。”

　　毛小羽瞪著他，覺得這三個字的威力簡直排山倒海，比小毛毛還要命。他不敢直視王子聞，垂著頭窘迫道，“您別耍我了，這麼突然，怎麼可能……”

　　“不突然，我喜歡你很久了，拍戲那三個月就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我都暗戀你三個月了。”

　　毛小羽當然不信，局促道，“怎麼可能，您那三個月對我挺冷淡的，最多也就笑一笑，沒什麼異常吧？”

　　王子聞臉不紅心不跳地扯犢子，長歎道，“沒辦法，我這人就這毛病，臉皮薄，太羞澀了。”

　　毛小羽：“……”屁咧！

　　王子聞不逗他了，正色道，“還不是因為你有個女兒麼，我就擔心你這麼筆直筆直的，不能耽誤你。可昨兒聽娜娜說，你打算單身一輩子，那直的彎的也無所謂了，我想陪著你，也陪你一起照顧雯雯，好不好？”

　　毛小羽心裡亂得很，前車之鑒實在太多，他哪敢相信他，就怕他睡了一覺一轉頭，又看著自己伸出手說，哦，初次見面，我叫王子聞，叫你小毛行嗎？

　　毛小羽想到這兒就怒，小毛你妹啊小毛！！毛你大爺呀！

　　毛小羽咬著嘴巴又鬱悶又著急，額頭上都冒了汗。王子聞也不想逼他，他就是表個白，插個隊，讓他心裡有自己，對自己能有點兒想法，至於答不答應，那是下一步的事兒了。於是他退後一步笑盈盈道，“你也別急，慢慢想，我等得起。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毛小羽哪敢多嘴，立刻閉緊了嘴巴裝死。王子聞拉住他的手下樓，他想抽回去又抽不出來，只好渾身僵硬地被他拉去了停車場。

　　這家萬達影城坐落在cbd中心區，停車場趕得上一場豪車秀，千萬級跑車比比皆是，並不新鮮。

　　此刻天已經黑了，王子聞走到自己的車邊忽然停住腳步，笑道，“這不杜總的車麼？他也來了啊。”

　　杜寧修的蘭博基尼是定制限量款，全球只有十台，全中國就他一輛，很好辨認。王子聞拉著毛小羽過去，說道，“這車他剛買的時候我就見過，我倆一個社區，他家就在我對……”

　　可話沒說完，忽然看到那個限量級名貴跑車，特別有節奏感地、非常酷炫地、左右搖擺著……動了兩下⊙▽⊙

　　“動次……打次……動次打次……咣當……咚、當！”

　　王子聞：“……”

　　毛小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