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
不出意料,總決賽中梁爽所在的恒聯俱樂部足足領先十三分完敗對手華能,而梁爽本人在歸國僅僅三個月後陸續斬獲了CBA常規賽MVP,CBA總冠軍及總決賽MVP,並在常規賽結束後的第二個月,高調加入中國國家隊,擔當一級主力前鋒。
一時間梁爽本人及相關新聞頻頻出現在各大熱搜和話題排行榜上,迷弟迷妹們潮湧一樣前仆後繼,羡慕崇敬者數不勝數。
所有人想當然以為這位風頭強勁的體壇巨星,每天的日子自然是過得無比滋潤,可事實上卻……
“滾滾滾,往裡點,擠死我啊!”
梁爽剛洗完澡,白天訓練了一天累得要命,實在懶得跟某人爭口舌,麻木地鑽進被窩裡,自暴自棄地啪嘰一聲摔到某人胳膊上。
王霄順勢把人摟進懷裡來,另一手還在翻手機新聞,一邊看一邊說道,“怎麼這麼熱,沒發燒吧?”
梁爽翻個白眼,懶得理他,疲累地深呼吸換口氣,準備睡覺。
王霄看他沒回話,把手機丟到一邊,側過身探了探他的額頭,眉頭皺了起來,“你好像發……”
“停,”梁爽沒好氣地睜眼,打斷他的話,“我累了就這樣,別老給我吃藥,也別老墨蹟我。”
王霄倒是沒氣他的無禮,反倒覺得不對,順手揩了他額角的汗珠,說道,“怎麼這麼大火氣,誰惹著你了?”
梁爽冷哼道,“你不是讓李斌天天監督我麼?還問什麼?”
王霄靜了一靜,面色冷了下來,“我再問你一遍,突然嘰歪什麼?給我好好說話。”
梁爽實在是煩,猛地掀了被子,故意跟他對著幹,“不樂意聽我嘰歪就滾回你家去!我讓你來了嗎!”
王霄悶在胸口的氣忽然就散了,微微蹙著眉頭,摸了摸他的右肩膀,“這怎麼回事?又傷著了?”
梁爽的確是傷著了,疼得太難受,心情自然不好,純粹拿王霄當出氣筒。他煩躁地拍開王霄的手,轉過身來,冷聲說,“我今天沒心情搭理你,別跟我說話。”
王霄靜了好一會兒,久到梁爽都快睡著了,才感到背後的人忽然湊近了一點,從身後整個抱住他,一點點將他收進懷抱裡。
梁爽疼得呼吸都顫,這個懷抱卻讓他一瞬間有點失神,他呆了一會兒,煩悶地掙了掙,沒掙開,也就放棄了。
王霄在後面親了親他的脖子,輕聲說,“別生氣,是不是太疼了?我給你按一會兒?”
梁爽聽得抖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是咬了咬牙,慢慢轉了回來。
實在離得太近,面對面不到一寸的距離,意料之中剛轉過來就被吻住了,他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忽然就回吻了王霄,越親越狠,發狠地咬了他舌尖一下,聽到男人悶哼了一聲才霍然回過神,慌忙鬆了口。
果然把人咬出血了,梁爽呆了一下,又拉不下臉道歉,僵在那兒有點無措。王霄沒說什麼,只抬手蹭掉嘴角的血,又親了親他的唇,才說,“傷得很疼嗎?突然抽什麼風。”
梁爽有點沉默,半天才說,“我這地方肌腱斷裂過,在美國的時候。”
王霄驀地皺眉。
“那時候醫生就說,讓我注意點,不要太拼命,否則再斷裂一次,我連球都舉不起來了。”梁爽動了動肩膀,悶聲說,“我要是不能打球了,不如去死了。”
王霄一下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嘴唇動了一動,低聲說,“哪有那麼嚴重,別自己嚇自己。”
“……我自己身體我自己知道,”梁爽抬手按住他擱在肩膀上的手,連著他的手一起慢慢抓緊了自己的肩膀,自嘲道,“我要是不能打球了,你可沒什麼能威脅我的了,倒也是好事。”
“……”
王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看到他這樣難得脆弱的模樣,竟覺得心裡疼得發慌。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摸了摸梁爽蒼白的臉,不知所謂地說了一句,“我已經很久沒逼你了。”
梁爽皺了下眉,沒吱聲。
“也很久沒有拿什麼威脅你了,”王霄低頭又親了一下,輕聲道,“不是你真的變乖了,是我捨不得了。”
“其實……你現在真發了狠讓我滾出去,我也捨不得把你怎麼樣,和你相處得越久,我越捨不得你了,”王霄摩挲著他的臉頰,又溫柔地摸摸他的頭髮,“梁爽,其實你也習慣我在你身邊了,不是嗎?”
梁爽整個人倚在他懷抱裡,垂著眼,皺著眉沒說話。
“你習慣了,能接受了,但還沒有愛上我,我也知道,”王霄支起一隻手臂,撐在他身上,低頭看著他道,“我現在有點懂我弟弟的話了,你天天看我都不開心,我也開心不起來,所以……”他抿了下唇,垂下額頭抵在梁爽的鼻樑上,閉上眼睛,“我不逼你了,我給你自由。”
梁爽一驚,登時瞪大了眼睛。
“我不強迫你了,我認認真真開始追求你,”王霄又睜開眼,微微笑了下,“我們之前欠下的過程,我補給你,以後我都追著你跑,不抓你了,這樣行嗎?”
“……”
梁爽平心而論,王霄的長相是他很喜歡的類型,也是因為看著喜歡,才會在酒吧裡一眼就看對眼了。這個人冷漠起來的樣子很吸引人,明明拒人千里的氣場,卻莫名其妙看起來特別性感。
可他沒想到,冰山融化成一汪清泉的模樣,竟會如此該死地誘惑人。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王霄就起了身,下床慢慢脫了睡袍,在他眼前上演了一場無比色情地脫衣秀。沒等他有什麼感觸,王霄已經穿戴完畢,彎下腰親了親他,又露出一絲笑來,“晚安,我走了,睡個好覺。”
梁爽硬是板著臉,一句話沒說,王霄只看了他好一會兒,沒再說什麼,直起身緩步走了。
一直到外門關上的聲音響起來,梁爽才騰地跳起來,急匆匆跑到陽臺去,縮在圍欄後面,鬼鬼祟祟地往車庫方向伸長脖子望。
果然看到王霄的車開了出來,然後沒一會兒,在轉角消失了。
梁爽瞪著眼睛蹲在牆角,呆了一會兒,慢吞吞起了身,不由就摸了摸被王霄親吻過的唇,忽然又回過神來,皺著眉煩躁地嘖了一聲。
……
就算是做足了準備,可真的被“追求”起來,梁爽還是差點被嚇到了。
王霄很顯然沒有任何追求人的經驗,可他專門就是審查電影的,橋段和套路看過不少,追人的手段使起來都浪漫得發齁,一般人還真不容易hold住。
恒聯俱樂部門口,例行被人按時送來一捧夜來香。
梁爽剛剛踏進俱樂部的門,隊友祁峰就開始捏著嗓子娘兮兮地大聲朗誦,“啊!我的憂傷寂寞!多少個不眠之夜啊,我臨窗而望,你正悄然綻放!啊!你那格外美麗的芬芳,難道也被愛情遺忘!在這無人知曉的春寒之夜,你是否也和我一樣,默默佇立凝望!啊!我的爽,是否佇立凝望~~”
梁爽:“……”
梁爽劈手奪過來,臉漲得通紅,腦神經都要突出來,羞憤得要命。
“哎呦哎呦,每天一首詩一捧花,這毅力和熱情可以呀!”祁峰拿肩膀懟他,笑嘻嘻道,“哪個猛男這麼可愛,你不要,介紹給我認識啊。”
祁峰跟他關係最好,他的性取向也沒瞞他,最近這種羞窘的事兒頻頻出現,祁峰就老逗趣他,“喂,我看這字寫得很好看啊,一看就是肚子裡有墨水的,你一個大老粗怎麼認識這麼有格調的人的?教教我,我好追我的大學老師!”
梁爽拿胳膊肘撞他,又臊又崩潰,“這人簡直有病!我又不是大姑娘,整這玩意兒幹嘛啊!”
祁峰哈哈笑道,“怎麼著也是對你用心嘛,誒?這袋子裡……我靠,還送了你一條內褲呢!喲,這麼性感!”
梁爽慌忙拽過來,簡直要瘋:送丁字褲是有病嗎!打球穿丁字褲也不怕他卵蛋分裂啊尼瑪!
梁爽真是忍無可忍,堵住一直哈哈哈的祁峰的嘴,趕緊躲到換衣間裡打電話。
沒兩秒那邊就接了起來,梁爽提起丹田氣就開始吼,“你丫有病啊你!別送花了!”
那邊默了一瞬,一本正經道,“那內褲還不錯吧?
“內褲也不要送了!老子從來不穿那麼騷的,你自己穿吧你!”
“偶爾換換口味麼,你自己穿上對著鏡子摸也挺有感覺吧?”
“……你他媽真是變態啊你!”
梁爽臊著臉罵了他好半天,可沒用,第二天是不送花了,也不送情趣內褲了,倒是變本加厲地親自來騷擾他了。那傢伙抽了風似的在看臺那兒保持迷之微笑盯著他打練習賽,不論任何時候回頭看他,都會一臉寵溺智障的眼神溫溫柔柔地看過來,看得梁爽一身硬氣都要被看軟了,真是一口氣悶在胸口,憋得要死。
又是豪車車接車送,又是小禮物攻勢,又是愛意滿滿的午餐便當,又是各種高級會館的入門邀請券……
簡直令人髮指的資產階級攻勢,太庸俗太拙劣了!
梁爽真是打心眼裡鄙視他。
他自己又不缺錢,王霄又不會玩兒什麼浪漫,那些東西在他眼裡真是幼稚又可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捨不得丟,看到每個禮物後面都貼著的那些問候話,他心裡就彆彆扭扭的,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就是不得勁兒。
其實這麼真心對待他,用心照應他方方面面的人,王霄真的是第一個,就連那個人都沒有對他這麼好過。
可王霄還是太討厭了,第一印象太差,不管怎麼彌補都覺得他討厭死了,根本沒法加分。
梁爽心不在焉地打著球,見鬼似的總是時不時能想到王霄那張撲克臉,他有點煩躁,心裡那些悶氣都發洩在了球場上,扣籃扣得尤其猛,沒多久就大比分領先了對手,毫無懸念地贏了。
球隊要慶祝,他沒什麼心情,難得今天王霄說有事不來接他,他就自個兒回了家,順便看看路上的風景。已經是春天了,萬物開始復蘇,路邊的景色青澀又爽朗,梁爽稍微靜了心,低頭瞅了瞅自己身上的東西,有點沮喪。
從胳膊上的護腕到運動衣到運動鞋甚至到內褲……怎麼都是姓王的呢,真鬱悶。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人明明都不在身邊了,竟然還是把自己整個身子都包圍住了……
哎,好煩。
梁爽一邊走一邊踢石子,心裡嘀嘀咕咕地罵那個陰魂不散的傢伙,罵了好半天,直到一陣尖叫聲忽然想起來,他下意識回過頭,所有的思緒瞬間就停滯了。
身體自發地動作,幾乎沒有思考,他猛然衝過去,將馬路中央一個摔倒的男孩子狠狠推了出去。
之後發生了什麼,他沒了意識。
身體劇痛無比,徹底陷入了黑暗。
再睜眼的時候,瞳孔裡映出的是王霄的臉。
男人正在睡著,從來都一絲不苟的頭髮淩亂無比,下巴上還長著胡渣,一隻手緊緊握著自己的手,面色分外蒼白。
梁爽呆愣了很久才慢慢回過神,想起暈迷之前的事,隱約明白了,猶豫著想張嘴喊他的名字。
可突然就愣了一下。
他的名字……
對了,相處了這麼久,我竟然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忽然發現他對這個人竟然一無所知。
姓什麼,名字是什麼,多大的年紀,做什麼的,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叫他霄哥,他也一直是喂喂地叫著,竟然沒有一次認真喊過他的名字。
他茫然著發呆,直到手掌顫了一顫,一個沙啞的聲音喊他,“你……醒了?”
梁爽回過神來,看著他憔悴的臉,僵硬地點了下頭,“我……這是在醫院?”
王霄和他十指相扣,湊近了一些,才說,“你被那輛車撞到了,不過還好你躲得及時,沒生命危險,就暈迷了兩天。”
梁爽被電影荼毒的,聽說撞了車,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腿,發現沒有事,立刻就鬆了口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腿沒……”他忽然一愣,慢慢側頭,看向自己右側的肩膀。
打著厚厚的石膏,沒有一點知覺。
那個曾經受過傷的地方,一個月前還疼得他心煩的地方,沒有一點知覺了。
他茫然了很久,忽然回頭,瞪著王霄喃喃說,“我、我的胳膊呢?”
王霄立刻抿了下唇,神色猶豫。
梁爽慢慢瞪大眼,反手掐住王霄握著自己的手掌,顫著聲問,“我的胳膊怎麼了?右肩膀怎麼沒感覺了?你、你快說話,你說話啊!”
王霄忽然俯下身,慢慢抱住了他激動得顫抖的身體。梁爽在他懷裡突然禁了聲,只瞪著眼睛,茫然地盯著頭頂慘白的牆壁。
“那輛車……就是撞到你的右肩上了,把你整個兒撞了出去……手術還算成功的,該接的都接回來了,日常吃飯抓點東西都沒事,只是……”
男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停滯了好一會兒,艱澀道,“梁爽,你的右肩傷勢太重,痊癒以後……不能再打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