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毛小羽簡直戳死他的心都有，這人什麼嘴啊，一個受精卵破個毛線的處啊破！

　　王子聞哈哈大笑，摟著他滾呀滾，“開玩笑啦，這不逗你開心嘛。”

　　一點都沒有開心到謝謝！

　　毛小羽鬱悶地說，“怎麼辦，要是真的懷孕了，你、你要嗎？”

　　王子聞見鬼似的瞪住他，“要啊！幹嗎不要？想啥呢你？”

　　毛小羽猶豫道，“雯雯她……畢竟對孩子影響不好。”

　　王子聞想了想，說道，“反正姚嵐這麼一鬧，雯雯也有點想法了，咱先看看孩子怎麼想的，要是實在抵觸，你肚子明顯了就把她接到我爸媽這兒來，我陪你養胎。”

　　毛小羽還是不放心，又道，“我聽說做姐姐會辛苦呢，本來我就疼她一個人，分給兩個，我怕雯雯會難過……”

　　王子聞笑著親親他，安慰道，“你這麼愛她，不會讓她難過的。別怕，還有我呢，又不是你一個人帶孩子了。”

　　毛小羽呆了一呆，心裡又溫熱起來，嘿嘿笑道，“對哈，不是我一個人帶了。”

　　王子聞揉揉他的腦袋，又抱著人哄了一會兒，最後約定明天一起去醫院檢查才沉沉睡下了。

　　第二天各自下班，王子聞到毛小羽公司樓下接他，因為毛小羽身體特殊，王子聞也不想惹麻煩，就聽了他的話仍是去唐纓那裡檢查。

　　唐纓上次看到毛小羽，還是他猶豫著要不要和王子聞在一起的時候，某人當時還壯士斷腕地說要做手術變成正常男人什麼的，目光毅然決然的。結果幾個月沒見，現在再見著了，尼瑪，就特麼懷孕了？

　　唐纓看著體檢表深感蛋疼，第一反應就是你丫在特麼逗我。

　　毛小羽扭捏道，“那個、那個……嗯，好像是真的。”

　　唐纓：“……你個傻叉，胸大無腦啊你！”

　　毛小羽：“……胸、胸也就一般……”

　　唐纓翻了個大白眼，看到一臉憨笑站在旁邊的王子聞，橫眉冷對道，“你知道他上次生雯雯受了多少苦嗎？”

　　王子聞不笑了，立刻站得筆直。

　　唐纓挨個兒數落，把毛小羽當時難產折騰了整整一天的事情生動形象地描繪了，然後又添油加醋地控訴他這幾年自己一個人帶孩子過得有多悲慘，說得毛小羽自己都覺得自己太悲哀了，對自己都肅然起敬起來。

　　末了唐纓哼道，“你就爽了一發完事兒，他糟了五年罪，打算怎麼補償人家啊？”

　　王子聞聽得心疼死了，都有些無措起來，悶聲道，“我以後會好好疼他，你監督我。”

　　“光說有什麼用，”唐纓冷哼一聲，拿筆在紙上刷刷寫，“注意事項我都給你寫上，你都給我一一照辦了，每個月都過來例行檢查，陪著他一起過來，明白？”

　　王子聞趕緊刷刷點頭。

　　最後在唐醫生劈頭蓋臉的數落下，王子聞跟小學生聽教導主任訓話似的，乖得不得了，又委屈又慫，耳朵都耷拉下來，落水狗似的，看得毛小羽都想笑了。

　　等從醫院出來，倆人又去接女兒放學，毛小羽撂了電話，側頭看著開車的王子聞，說道，“田老師說雯雯沒什麼異常，就是問了她一個問題，說怎麼用iPad搜索資訊。”

　　王子聞沉吟一下，說道，“她這是有自己想法了，讓她今晚可勁兒搜吧，明兒咱再看看她的搜索記錄。”

　　毛小羽歎了口氣，也只能這樣了。

　　當天晚上毛雯雯還是不怎麼說話，心事重重的，匆匆扒了兩口飯就躲進自己的小屋裡不出來了。王子聞偷偷摸摸到陽臺伸長脖子往她窗戶那兒看，隱約看到毛雯雯捧著平板全神貫注，他稍微放心了一些，進門道，“估計搜東西呢，哎，那小眉頭給她皺的，也不知道搜到什麼了。”

　　毛小羽還是挺心慌的，就怕女兒想不明白，要和自己疏遠了，一整晚都輾轉反側。王子聞也沒有辦法，除了能精神和身體上一起安慰他，也沒別的招了。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擔心了女兒一整晚的夫夫二人趕緊把閨女送走，然後就躲到車裡拿著順出來的iPad，兩顆腦袋湊過去一起翻記錄。

　　然而……

　　毛小羽急得眼睫毛都顫了，差點哭出來，“這……咋啥都沒有啊！”

　　王子聞也是哭笑不得，“不愧是我女兒，還知道清空搜索記錄呢，小腦瓜真六。”

　　毛小羽是真的急了，以前毛雯雯一放學就往他身上撲，這兩天不僅不撲了，話也不怎麼說，他和女兒相依為命五年，真的是命都可以給她，現在女兒單方面跟他冷戰，他心裡難受得很，又不知道該怎麼溝通才好，整個人都急得冒煙了。

　　可又不知道要怎麼和她說，說什麼呢？說爸爸其實是雙性人，是和正常人都不一樣的變異的性別，是爸爸生的你，你是從爸爸肚子裡出來的嗎？

　　不把雯雯嚇跑了才怪呢。別說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當初在高中的時候，十五六歲的孩子，不也是無法接受，把他當畜生一樣欺負嗎？

　　毛小羽這輩子最不敢奢求的是王子聞的喜歡，可比起那個，讓他更害怕的是女兒的厭棄，他可以接受王子聞一輩子不記得他，辜負他，完全不在乎他，可他根本無法接受雯雯會嫌惡他，會和那些人一樣把他當妖怪似的躲著。

　　誰都可以覺得他噁心，就是雯雯不行，那個他拼盡全力生下來，又拼了命養到這麼大的孩子，那是他的女兒，他這五年活下來的最大的支撐，那是他的命，他半點都不敢想像會失去她。

　　毛小羽斷斷續續地喃喃著這些話，王子聞聽得整顆心都揪扯起來，可除了抱緊了他一聲聲哄著，他也沒有辦法。他不能左右毛雯雯的思想，即便她只是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那也已經足夠她做出她自己的判斷了。

　　他甚至都做好了毛雯雯因為想不開而和他們兩個父親疏遠的準備，還想了好幾個晚上要怎麼讓毛毛再高興起來，直到週末這天準備搬家，王子聞等著搬家公司的人過來收拾毛小羽那個破出租房，毛雯雯突然從屋子裡出來了，一言不發地直直朝王子聞走過去，然後板著臉，一臉嚴肅地說，“二……二爸，你跟我來。”

　　毛小羽要跟過去，毛雯雯卻做了個停的手勢，讓他站住。毛小羽心裡又是一抖，疼得真的想哭了。

　　王子聞皺著眉，有點忍不住想教訓這丫頭了，可還是勉強忍住了，過去親了親毛小羽的額頭，哄了一會兒，才轉身跟著毛雯雯進了另一個房間的門。

　　毛雯雯關了門，緊緊瞪著王子文，目光十分不友善，還帶著一腔埋怨似的。

　　王子聞被她盯得肝顫，整個兒蹲下來，無奈道，“叫我過來幹嘛？”

　　毛雯雯咬緊了嘴巴，像極了自己的眼睛裡卻露出像極了毛小羽的目光，王子聞心裡一軟，歎了口氣，試探地伸手抱抱她。這回竟沒被甩開，他趕緊抱緊了，輕輕拍她的小肩膀，“傻丫頭，你到底想啥呢？問你也不說，知不知道你爸爸這幾天擔心死了，昨天都差點哭了。”

　　毛雯雯狠狠一顫，呆呆說，“爸爸……爸爸哭了嗎？”

　　王子聞鬆開她，嚴肅道，“爸爸那麼疼你，你是要傷他的心嗎？”

　　毛雯雯慌忙搖頭，手指抓著裙擺，眼睛忽然紅了，“我不……我不想傷他心，我、我……嗚……”

　　一言不合就哭了。王子聞嚇了一跳，趕緊又把孩子抱住了，卻被小傢伙狠狠咬住了肩膀，恨聲說他，“你、你壞蛋！你壞！你欺負爸爸……嗚嗚，你為什麼不要他，不要、不要我們……嗚……”

　　王子聞蒙住了，呆了很久才說，“什麼……我怎麼不要你們了？你看，咱正準備搬家呢，我這不是要帶你們走嗎？二爸心疼你們還來不及……”

　　毛雯雯眼淚汪汪地，又用力推開他，一邊擦眼淚一邊轉身跑過去，打開後面的櫃子，抽噎著說，“爸爸一直……一直都好、好想你，你為什麼要讓他……嗚嗚，等那麼久……”

　　王子聞被她哭得心疼，還來不及說什麼，就看到毛雯雯從櫃子裡一個接一個地抱著什麼東西過來，放到了地上。王子聞下意識伸手去拿，看到封面都是速寫本，茫然道，“呃……雯雯畫的畫嗎？”

　　毛雯雯邊哭邊搖頭，“都是你，裡面都是你……”

　　王子聞的目光微微一顫，忽然想通了什麼似的，默默咬了下牙齒，慢慢翻過去了一頁。

　　耳邊是毛雯雯帶著哭腔的聲音。

　　“十年……一個本子一年，爸爸貼了十年……”

　　“每一張都是、都是你，我看到爸爸偷偷在看，經常要看很久，我還、還看到他哭了，他看著你，他卻哭了……”

　　“可他總說你很好，他說……說雯雯的媽媽很好，什麼都特別好，他好喜歡，他最喜歡雯雯的媽媽，他說她是他的驕傲，是他的榜樣，是他最最喜歡的人，他會想念一輩子。”

　　“我終於知道，他……他說的就是你，爸爸……爸爸才是媽媽，你、你……你是我爸爸，嗚……為什麼你不要我們，爸爸好想你，我、我也好想你，我們兩個人都好想好想你，可你為什麼不在……為什麼要讓我們等這麼久才來……”

　　王子聞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等他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速寫本上暈開了一片水漬，眼睛疼得厲害，讓他都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東西。

　　他抬起頭來，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女兒，喃喃道，“你怎麼……怎麼就確定我是你爸爸？怎麼就知道是我……”

　　毛雯雯咬了下嘴唇，手背蹭著眼睛，抽泣著說，“爸爸和我說媽媽的時候，他說話的樣子，和看著你時候的樣子，一、一模一樣……他和我說了，他就喜歡媽媽，他一輩子都喜歡媽媽，他才不會喜歡別人了，你……你就是我媽媽。”

　　王子聞慢慢把那些本子合上，終於站起身來，把毛雯雯整個抱起來，啞聲說，“那雯雯都懂了嗎？知道……知道雙性人什麼意思了嗎？”

　　毛雯雯抱緊了王子聞的脖子，默默地點頭，又抽噎著說，“雯雯是不是說對了？爸爸是媽媽，二爸才是爸爸。”

　　王子聞長長呼了口氣，側頭親親女兒的臉，把她臉上的淚珠又一點點擦拭掉，“其實那都不重要，那就是稱呼而已，雯雯就叫他爸爸，就叫我二爸，沒什麼不好的。只要你不嫌你爸爸和別人不一樣，不要傷害他……”

　　毛雯雯趕忙勒住他的脖子，慌張說，“雯雯沒有！”

　　王子聞總算扯出個笑來，輕輕擦乾淨她的臉，又印了一個吻在額頭上，“雯雯把這話和爸爸說好不好？你爸擔心了好幾天，現在在外面一定很難過，雯雯去安慰他好不好？”

　　毛雯雯慌忙點頭，趕緊推著王子聞跳下去，一把拉開了房門。

　　毛小羽就蒼白著臉面對著門站著，礙著她的話不敢接近，神情是顯而易見的寥落。毛雯雯看得心口一痛，趕緊跑過去，毛小羽愣了下，慌忙張開手臂接住忽然撲過來的女兒，等感受到懷裡滿當當的小傢伙，碰觸到她肌膚的溫度，他忽然就忍不住，整張臉激動得紅了起來。

　　毛雯雯抱緊了他，才知道爸爸擔心成這個樣子，立刻愧疚起來，勒住他的脖子抽了下鼻子，悶悶說，“爸爸，對不起……”

　　毛小羽趕緊搖頭，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哭還是想笑，手足無措道，“雯雯想明白了？想明白就好，不討厭爸爸就好……”

　　毛雯雯急忙說，“怎麼會討厭，爸爸最好了，雯雯最愛爸爸了，雯雯還要長大保護爸爸的，怎麼會討厭爸爸！”

　　毛小羽終於忍不住，登時就哭了，表情卻是笑的，傻愣愣地說，“嗯，嗯，雯雯一直說長大要保護爸爸呢，爸爸還記著呢。”

　　毛雯雯看到他的眼淚嚇壞了，也跟著哭起來，邊哭邊說，“是雯雯不好，對不起，爸爸別哭，嗚嗚……”

　　王子聞看著哭成一團的父女倆，哭笑不得又心疼不已，過去把一大一小一起抱住了，左右親一親，艱澀地說，“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讓你們委屈了。”

　　毛雯雯打著嗝瞪他，王子聞訕訕地笑著，毛小羽倒是破涕為笑，哄著女兒說，“你二爸也沒錯，當年是誤會，他也不是故意……唔！”

　　毛小羽的話沒說完，忽然捂住嘴乾嘔一聲，來不及說什麼便匆忙起身跑到洗手間去吐了。

　　毛雯雯嚇了一跳，趕緊跟著跑過去，王子聞想到唐纓囑咐的那些話，也忙倒了水過去，一邊拍他後背一邊遞過去一杯水。毛小羽乾吐了一會兒，等感覺下去了又靠在王子聞身上喝了幾口水，好了一些，疲憊地喘氣。

　　毛雯雯卻是瞪著眼睛，然後目光慢慢轉移到毛小羽的肚子上，不確定地說，“爸爸，你是不是……唔，又有寶寶了？”

　　王子聞和毛小羽都是一驚，後者頓時臉紅，尷尬地往王子聞懷裡鑽。王子聞被他這本能反應戳到了，哈哈一笑，揉揉他的肚子，說道，“雯雯這幾天都成專家啦？”

　　毛雯雯又繃起臉來，又不說話了。

　　毛小羽糾結了一下，還是說開了，“雯雯，你有什麼心裡話告訴爸爸好嗎？你總不說話讓我和你二爸猜來猜去的，猜得我們很難受呢……”

　　毛雯雯顫了一顫，咬了下嘴巴，終於小聲說，“如果……”

　　毛小羽和王子聞都蹲下來，圍著她看。

　　“如果……有了新的寶寶，”毛雯雯又抓住裙子，使勁兒地捏，“有了別的寶寶，爸爸還會喜歡雯雯嗎？”

　　毛小羽被她說得心口發顫，趕緊抓住她的手，溫柔地握緊了，輕聲說，“怎麼這麼想呢？爸爸當然會喜歡你，爸爸還等著雯雯長大了保護爸爸呢，當然要守著你一輩子的。”

　　毛雯雯咽了口唾沫，又瞥了眼王子聞，小聲說，“那……那二爸，二爸會不會喜歡新寶寶……你以前都沒和雯雯在一起過……”

　　王子聞這一天才發現，毛雯雯真的是自己和毛小羽的結晶。“結晶”這兩個字頭一回讓他有種特別幸福的感覺，這個小女孩的長相一半像自己，一半像毛小羽，就連性格也是這樣，平時樂哈哈熊起來的時候像自己，真遇到事情了，柔柔軟軟的樣子又像極了毛小羽。他的確是沒養過這孩子，可這一刻突然就覺醒了父愛之魂，覺得她真的是跟自己骨血相連的，是自己和毛小羽的骨肉，是他們兩個人相愛的證明。

　　他忽然就覺得特別滿足，又特別幸福，忍不住把毛雯雯又整個抱起來，讓她騎在自己頭頂，原地忽悠了一圈，笑著說，“二爸有兩個肩膀啊，以後你和弟弟或者妹妹一人分一個，不正好嘛！”

　　毛雯雯抿著嘴巴小聲笑，又抓住王子聞的頭髮，倒著盯住他的眼睛，認認真真地說，“你說的哦，以後不可以賴皮。”

　　王子聞抬起脖子，鼻樑頂著毛雯雯的小鼻尖，笑嘻嘻說，“那當然了，耍賴皮就讓你爸在上面，攻了我行吧？”

　　毛雯雯眨巴眨巴眼睛，顯然學問還不夠精，純潔地問道，“什麼叫攻了你呀？”

　　毛小羽漲紅了臉，一腳踹在王子聞的腿上，羞惱道，“小孩子面前胡說什麼哪！”

　　“哎呀，她反正也聽不懂啦。”

　　“那她又去查怎麼辦！”

　　“查就查嘛，反正早晚都會懂……”

　　“你、你……你怎麼當爹呢！”

　　“二爸二爸，什麼叫攻了你呀？”

　　“哎喲，別問了，你自己去查吧。”

　　“王子聞你夠了啊你！”

　　“哦，那我再查查哈！”

　　“……”

　　我的兒啊，這是真的藥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