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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錦書難托》第110章
第110章 休棄

  「怎麼樣,要緊嗎?」白語元和常神醫前後腳到的宅子,見到院子裡跪著的人也是大吃了一驚,待進了廂房見到奄奄一息的白宛和之後一股肝火沖上來,直想沖到院子裡痛揍白宛廷一頓。

  常神醫將隨行帶來的應急藥材抓配好交給槐亭馬上去煎煮,轉身對白語元說道:「險得很,虧得大將軍來得及時,若是再耗上一兩個時辰,怕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白語元壓抑著洶湧的怒氣,親自動手幫著常神醫將白宛和身上的中衣褪了下來,後背、腰腹上藤條抽打出來的一條條狹長的傷口腫得隆起來,隱隱透著黑紫色,觸目驚心。常神醫已經儘量放輕手勁塗抹藥膏,但每當手指觸碰到傷口之上,白語元都能感覺到被自己扶著的白宛和痛得即便在昏迷中也微微顫抖。

  白語元咬著牙,眼睛裡浮上紅絲。

  常神醫仔細將每道傷口都塗上特製的藥膏,然後在白語元的幫助下用輕薄透氣的紗布將傷口包好,沒一會兒功夫,白宛和的身體幾乎被包成了粽子。

  「你這弟弟真的是這家親生的嗎?」白家的事傳得沸沸揚揚,常神醫自然有所耳聞,但沒想到同根兄弟,竟然能被折磨成這般模樣,「看他身上的傷,少說也拖了三天以上,饑寒交迫、寒氣入體、高熱不止,就算真犯了什麼錯,也不至於這麼懲戒。」

  「讓神醫您笑話了。」白語元掖緊白宛和的被角,用冷水絞了帕子敷在他額頭上,然後坐在床榻邊定定看著因為高熱而臉色逐漸浮上潮紅的白宛和。

  常神醫長長歎了口氣,搖著頭出了臥房,在外間低聲和白素錦、周慕寒說了白宛和的傷勢,周慕寒和常神醫等在外間,讓白素錦一人進了臥房。說到底還是白家家事,總要他們兄妹們自己商量定奪。

  槐亭手腳麻利地熬好藥端了進來,白語元接過藥碗一勺勺餵著白宛和喝下,索性人雖昏著,藥湯還喝得下去。

  「小亭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細細說給我們聽。」

  槐亭看了看白語元和白素錦,恭恭敬敬跪伏在床榻前的地上給他們重重磕了頭,因為怕擾到沉睡中的白宛和,極力壓抑著聲音裡的哭意,輕聲道:「幾日前大少爺從外面回來,說是給少爺說成了一門親事,女家是黔西有名的富賈,也頗有善名,只是年紀比少爺長了四歲。少爺雖不想這麼早成親,但家中情況如此,念著這樁婚事若是成了也能多少幫扶家裡一些,便也沒什麼異議。可是,當天夜裡奴才起夜,聽到大少爺身邊的隨從和值夜的兩個門房閒聊,這才知道原來那女家的姑娘不僅比少爺年長,還是個生來就有腦疾的,方圓十裡八村的都知道是個傻子。更欺負人的是,大少爺應下的根本就不是娶妻的親事,而是去做上門女婿。奴才……奴才實在是氣不過,當即就跑到少爺跟前將這些話都告訴了他。第二日一大早給太太請安的時候,少爺堅決不同意這門親事,當場和大少爺對峙,大少爺見事情瞞不住了,索性和太太兩人一起逼著少爺點頭。少爺死也不肯鬆口,被毒打了一頓後綁在了院子裡的樹上,連口水也不給,我被他們關到柴房裡,熬了三天才趁著看管的人一時懈怠偷跑了出去,因著將軍府近一些,這才去求著夫人來救救少爺,奴才代少爺謝謝夫人、謝謝大少爺的救命之恩!」

  「你可知那黔西的富賈姓甚名誰,具體是哪個州縣的?」白語元沉聲問道。

  「知道的,知道的。」槐亭忙點頭,將知道的說給白語元聽。

  「此事就交給我來辦吧。」白素錦幽幽開口,揮手讓槐亭下去放心歇息一會兒,他身上也帶著傷,被關在柴房裡沒吃沒喝,逃脫了之後奔命一般跑到了大將軍府求救,一番折騰下來估計也是筋疲力盡了。

  槐亭離開後,房裡只有他們兄妹三人,白素錦新絞了帕子遞給白語元,白語元將白宛和額頭上的換下來再交給白素錦。一時間,房裡寂寂無聲,只聽得見白宛和粗重的呼吸。

  白語元看著白宛和的臉有些出神,喃喃低語道:「妹妹那時年紀小,可能記不清了,曹姨娘尚在時頗為得寵,卻是十分知分寸的女子,從不依寵生嬌,對宛和的管束也嚴,但凡是白宛廷他們的東西,宛和從不多看一眼,吃穿用度也簡樸得很,後來曹姨娘得了寒症,漸漸失了寵,餘氏慣會做臉面上的功夫,外人面前看似不曾苛待,可實際上曹姨娘房裡銀錢吃緊得最後連請郎中也請不起,當時宛和還不足五歲,小小的縮成一團,躲在假山後頭偷偷的哭,我偶然路過聽到了,便帶著他求到了大太太跟前。大太太也不好明著插手別房院裡的事,就暗中接濟曹姨娘和宛和,還尋了由頭請來郎中給府裡的女眷們都診脈瞧瞧,可惜曹姨娘寒症入體已深,最終熬了不到一年就沒了。這麼些年,宛和在白家的日子並不好過,可卻始終隱忍著,更記得大太太的好,只是餘氏表面仁善,暗地裡卻心狠,他不好明著做什麼,只能暗中幫著你,妹妹,當日書信之事,他被白宛廷他們利用,害得你重傷險些喪了性命,他心裡不知多麼懊惱悔恨,後來毅然決定離家去書院求學,也是存了遠離三房人的心思。我是樂得看到他離著遠一些的,這樣他也能活得輕鬆自在些,可是沒想到,今日還是被欺辱到這般地步。我曾答應過曹姨娘,要好好看顧宛和,也曾答應過伯父和伯娘好好看顧你,可是我卻無能至極,一個也沒看顧好……」

  白語元雙手緊握成拳,雙眼滿是紅絲,壓抑得肩膀微微顫抖。

  白素錦起身走到他跟前,伸出手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沒關係,我們都知道,你已經盡力了,也做得夠好了,你看,我們不都好好長大了嗎,我還嫁了個好夫君,還是大哥你親自背我上的喜轎呢。三哥也會好的,常神醫不是說了嗎,雖然兇險,但好生將養著,很快就會痊癒的。只要熬過了這一關,三哥至此看清了他們的面目,好日子自然就來了。」

  聽到白素錦稱呼白宛和為三哥,白語元心頭漫上一層驚喜,「妹妹,你的意思是……」

  白素錦心誠意懇地點了點頭,「正如大哥所想的那般,只要三哥願意,我想讓他過繼到爹娘名下,我必視他為親哥哥一般,從此互相照拂。」

  「好,好!」白語元神色明朗了許多,「這次我定會好好勸說宛和。」

  就在白素錦和白語元兩兄妹輕聲說話的時候,白宛和緊閉的雙眼睫毛微微顫動著,兩串滾燙的淚水倏地滑入兩鬢的頭髮裡。

  並未傷及筋骨,驅寒退熱的湯藥喝下去沉沉睡了一個多時辰後,白宛和就醒了,期間白素錦和白語元一直陪在床榻邊。

  清醒後,白宛和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報官!

  周慕寒堂堂一省總督就坐在外間堂上,聽到白宛和的決定彎了彎嘴角,算是認可了他。

  雖然親自上門救人,但也只是看在白素錦的面子上,真要報官斷案,報到總督大人跟前那是殺雞用了宰牛刀。於是,沒過多久,臨西府府衙的捕快們就過來了,瞭解情況後將白宛廷、餘氏以及幾個動手的下人給綁走了,待白宛和身體好轉後再到府衙開庭斷案。

  周慕寒還有公務要辦,先行一步離開,常神醫再次給白宛和仔細查看了一番,又開了幾劑方子,還留下了個小藥童幫著煎藥,而後才離開。

  既然都是些外傷,白語元就命人準備了一輛寬敞的馬車過來,車廂的榻上鋪了厚厚的被褥,然後著人小心將白宛和抬上馬車接回了白府。

  白府裡,老太太和白二爺、小齊氏等人已經聽到了風聲,都聚在了福林院等消息。

  白老太太臉色很不好,她素來看中白宛廷,不僅是長孫,才學也出眾,就指望著他考個狀元回來光宗耀祖,沒想到三房竟然出了那等混帳事。老太太對三房的怨恨和失望都針對在白三爺和余氏頭上,對白宛廷這個長孫,老太太放在心尖上寵著多年,更多的是覺得他被無辜連累的惋惜和心疼。

  這樣命苦的長孫,如今居然被個庶出的小子一狀告到府衙給抓進了大牢,如何能讓她不氣憤!俗話說長兄為父,不過是被教訓了一頓,竟然還報官,真真是不要臉了!

  和老太太不同,白二爺和小齊氏早被白語元提醒過,心裡清楚白宛廷和餘氏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那般和善,反倒是白宛和那孩子,一直安分守己、恪守本分,能把他逼到報官的份上,想來事情沒那麼簡單。

  載著白宛和的馬車進了二門後直接駛進了清暉院,白素錦出閣後,院中負責灑掃看管的下人們也不敢有所懈怠,白素錦讓人直接將白宛和接進了正房,白宛和神色頓了一下,看了看白素錦,又看了看白語元,在兩人溫和而含著鼓勵的眼神中慢慢放鬆了身體。

  這是大伯父和大伯娘健在時所住的屋子,在很小的時候,在他感到絕望害怕的時候,是二哥拉著自己的手第一次走進了這間屋子,走出了一絲希望。

  或許,冥冥之中自由安排,這裡,才是真正屬他的歸宿。

  藥力未過,白宛和漸漸又睡了過去。這幾天能多睡些是好事,有利於身體自我恢復。白素錦和白語元也不在這裡打擾他,著人仔細看顧著,兩人一起出了清暉院直奔福林院這邊來。

  聽聞白宛和進府後直接被送到了清暉院,還住進了一直空著的老大夫妻倆的正房,含義如何,白老太太自然清楚,登時臉色陰沉下來。

  三房出事後,白老太太不是沒動過過繼子嗣到大房的念頭,可是想到老三的所作所為,她委實張不開這個嘴。萬沒想到三丫頭竟然主動將三房的庶子給接回了清暉院,簡直是胡鬧!既然同意過繼,為何不過繼白宛廷呢,這樣就能恢復學子身份,將來還能參加科考,中個狀元來光耀門楣。商戶家再是富有,始終困於賤商令,府上總要出個走仕途的才能抬高門楣。

  白老太太本打算見到白語元和白素錦的時候要說上一說的,可是兩人進來時臉色甚為不好,尤其是白語元,雙眼眼底泛著血絲,面上隱隱透著煞氣,完全不復往日的淡漠從容。白老太太心頭一驚,到了嘴邊的話硬是給咽了回去。

  白語元將白宛和的事詳細說了一遍,尤其強調了常神醫所說的,若是再晚上個把時辰,人就救不回來了。

  白二爺與小齊氏面面相覷,半晌說不出話來,心想:這三房幹的都是些什麼狗屁倒灶的事兒啊!

  白老太太這會兒也被堵得無話可說。

  雖然是庶子,可送到個傻姑娘府上做上門女婿,這和賣兒子有什麼區別,真真是丟盡了白家列祖列宗的臉!

  如今的白家是白語元當家,白家興家時間短,也沒什麼族內德高望重的長輩,輩分最高的就是白老太太,所以只要她不出聲反對,白素錦作為大房唯一的血脈也同意,只需請來幾個名望鎮得住的長者做個見證,白宛和過繼到白家大房的事也就成了。

  此時並不急於一時,當下最重要的是讓白宛和靜養好身體,處理了同那家子的關係。

  白宛和在清暉院靜養著,白宛廷和餘氏這邊的日子卻並不好過,官場講究的素來是消息靈通、察言觀色,周慕寒親自帶人踹飛了大門沖進宅子救人,這事府衙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況且白明軒可是雇凶刺殺大將軍的罪魁禍首,舊仇新怨累到一起,白宛廷和餘氏在府衙大牢裡自然也被「特殊關照」著,雖不能明著動用私刑,但暗地裡使些手段可是這些老獄卒們最擅長的。

  一得知親娘和大哥出了事,白宛靜就四處想辦法到大牢裡探望,可是蘇家這邊拘著她不許出門,好不容易出了門,府衙大牢卻一口咬定了不許探視,如何塞銀子也行不通,白宛靜碰了一鼻子的灰回了院子,沒一會兒就聽大丫環燕雙稟告說林姨娘突然身子不舒服,暈了,大少奶奶派了郎中過來給看診,結果診出是又懷上了!

  白宛靜登時就摔了手裡的茶盞,「不是說上次小產的時候傷了身體不易再懷上嗎,這才過了多久,怎的就又有了?!」

  燕雙顫抖著身子後退了兩步,不敢直視處於狂躁邊緣的主子。

  自從小產後,白宛靜的情緒就變得愈發暴躁易怒,就算是伺候她多年的燕雙也要每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看著白宛靜因為憤怒和痛恨而變得扭曲的臉,燕雙腦海中浮現出另一張嬌媚的容顏。仿佛下了個重要至極的決定,她隱在衣袖中的手緊緊握成了拳。

  接連失了兩個未出世的孩子,蘇榮既心痛又遺憾,如今得知林瓏再次懷了身孕,自然顧不得什麼嫡出庶出,對林瓏和肚子裡的孩子寶貝得不得了,除了外出去書院和應酬,幾乎就長在了林瓏的小偏院裡。

  唯二的兩個親人身陷大牢,丈夫的心又被姨娘和未出世的庶長子給霸佔了去,無論哪一個,白宛靜都束手無策,滿心都是無力的挫敗感。

  屋漏偏逢雨,就在這個時候,城外宅子裡傳來消息,說是丁氏母子倆趁人不備,卷了家裡所有的金銀細軟跑了!

  白宛靜聽到消息後眼前一黑,當場暈了過去。

  當然,她的暈倒可享受不到林姨娘的待遇,郎中診過脈後說是急火攻心所致,喝兩副清熱去火的藥即可。

  由始至終,蘇榮都沒有過來看她一眼。

  待到能起身,白宛靜將房裡能砸的東西統統砸了個遍。這場怒火發得幾乎整個蘇府人盡皆知。

  兩日後,蘇榮陪著林瓏用晚飯,更吃了不到一半,兩人就突然嘔吐不止,呼吸困難,很快陷入昏迷。

  幸虧伺候的丫環反應快,立馬讓人去請郎中,自己帶著兩個小丫環給兩人大口灌水,然後擠壓胃部吐出來,如此反復數次,待郎中到了之後經診斷,竟是中了毒!

  雖然急救得當,兩人保住了性命,但林瓏身孕不足兩月,本就需要安胎靜養,如今這麼一折騰,孩子最終還是沒了。

  蘇榮怒極,拖著尚在虛弱中的身體親自帶著人調查,最後矛頭直指白宛靜。

  出了這麼大的事,蘇平作為一家之主親自審問,種種證據之下,燕雙禁不住盤問坦白認罪,並供出是受主子白宛靜指使為之。

  任是白宛靜再矢口否認、指天指地發毒誓,人證物證之下,也沒有一個人會相信她。蘇平當即開祠堂,由蘇榮親自執筆,一封休書將白宛靜休離出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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