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在做什麼？」蘇鳳鳳尖銳的高嚷聲幾乎響徹了皇宮。

　　看，這是什麼景象？

　　她的兒子左擁右抱著一個女人也就算了，居然前後還各掛了一個，這可是禦花園耶，他在搞什麼？

　　「別動！」令狐降粗喘地啄吻著身邊正在顫抖的女子紅唇，示意其不許動，隨後嘴角上揚，笑道：「母后，您來賞花——」

　　「是來賞花沒錯，結果……」蘇鳳鳳真是氣死了。

　　「結果什麽？」令狐降願聞其詳。

　　「結果遇到你啊！」蘇鳳鳳睨了兒子一眼。「母后似乎很生氣？」令狐降仍是滿面笑意，一點也沒因蘇鳳鳳的瞪視而變臉。

　　「我當然生氣！」蘇鳳鳳當然有非常足夠的理由可以生氣。「我原本要約你一起賞花，但是撲了個空，沒找到你。沒想到你倒是比我先來一步，而且還賞得正起勁呢！」她的語調諷刺。

　　真是的，她原要邀皇上陪她來賞花，給果皇上正忙著國家大事，她若是硬要拖皇上來，就顯得太小家子氣了。約不到自己的丈夫，她就來約兒子，沒想到兒子早就約了一群女人來賞花了！

　　「有嗎？」令狐降挑眉質疑著：「兒臣以為，母后還是先別賞花得好，今日花兒開的情形不佳，母后可以別看，以免更氣。」

　　這意思是說，他就是看不到好花，所以才乾脆就地玩起女人的嗎？蘇風風不想不氣，愈想愈氣。

　　她的兒子真是太惡劣了，就算要炫耀自己那方面的能力高超，也用不著跑到這裏來啊！他以為皇宮裏的人都不知道他們有個「相當厲害」的太子嗎？

　　不僅如此，他居然沒有考慮到她獨守空閨、相公早就娶了國事的怨婦心理，居然還在她面前吻女人吻得那麽高興，真是太不體恤母意了！

　　哼，她不會原諒他的！她一定要先找個女人迷他迷得七葷八素，再用那個女人控制他！

　　她的兒子那麼不重視她，她不快點想辦法整整他，實在難消她心頭之恨！

　　※※

　　「小菊，這裏真的很好玩耶！」白靈彷佛是剛飛出籠子得到自由的小鳥，自由自在地暢遊著市集。

　　「有什麼好玩？」光是要把那些對公主覬覦的目光給瞪回去，就已經夠她累了，她可一點也沒感受到有什麼好玩的。

　　「什麼都好玩啊！你看，這裏的人不像我們家裏，只分主子和下人；這裏的人各式各樣，有賣糖葫蘆的、賣玉的，還有賣布的……哇，多得數不清呢！」白靈唇畔的笑容始終沒褪過。

　　「這很好玩嗎！」小菊實在不想道破。那些公主覺得很有趣的人，總歸一句話，還不都是商人，哪里好玩了？

　　「很好玩啊！」接著，白靈一副躍躍欲試地說：「小菊，你快點幫我一個忙，看看有沒有辦法幫我借到一個攤位，我也想玩玩看賣東西是什麼感覺！」

　　「小姐！」拜託，別人賣東西是在討生活，公主居然是想玩玩看是什麽感覺？好吧，真是人各有命。

　　「你的眼睛瞪得好大！」白靈唇綻微笑。「是不是你也覺得我的點子很棒？是你想都沒想到過的。」

　　小菊百般無奈地點了點頭。「我確實想都沒想到。」像她這種苦命人，哪有辦法像公主一樣老想些有的沒有的。「我就知道！」白靈笑得可樂了。「那你快去幫我張羅、張羅，我今天不但要賣糖葫蘆，還要賣布，還要……」

　　小菊聽著白靈沒完沒了的吩咐，頭愈來愈痛了。

　　老天！公主要扮那麼多的商人，乾脆加入戲班子算了，幹嘛來折騰她啊？

　　※

　　「她真是太美了！」李找仁癡癡地望著白靈，他的表情只可用「目瞪口呆」四字來形容。

　　「你看她的衣服質料，應該是上等人家的女孩兒。」李尋仁同樣看著白靈看得目不轉睛。「也就是說，我們不能就這樣把她抓回去，免得她的家人傷心。

　　「對，你說得很有道理。」李找仁頻頻點頭，目光仍是須臾未離白靈。「我們應該跟著她回家，好好跟她的家人明講，告訴他們我們要帶她回中原，並說她很有可能會成為令狐太子的太子妃……這麼誠懇，她的家人應該會把她交給我們吧？」

　　「應該會。」李尋仁頗為贊同地點著頭。「這樣不但表現出我們是禮儀之邦，也對她的家人有個交代。嗯，我們快跟著她走，再誠懇有禮地跟她家人商量吧！」

　　「就這麽辦！」

　　李找仁、李尋仁隨即跟蹤白靈，跟了一個時辰，他們都還沒發現什麼不對勁，而且還跟得樂在其中。直到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兩人才覺得情勢非常莫名其妙。

　　「她怎麼還不回家？」李找仁已經累得快要癱掉了。

　　試想，又要跟蹤人，又要害怕被人發現自己在跟蹤，可是一件其累無比的事，更何況他們已經跟了那麼長一段時間。

　　即使對方是天仙美女，也沒有辦法洽療他的疲憊。只能看又不能碰，愈想可就愈痛苦。

　　「重點好像不是她回不回家，」李尋仁的聲音同樣沒什麼精力。「重點是她好像有點奇怪！」

　　他們兩個幾乎跟了她一天，只看她一會兒賣糖葫蘆、一會兒賣玉、一會兒賣起布，更甚者還當起小乞兒討飯，這讓他們完全看傻眼了，不知道她究竟在做什麼。

　　「對啊！她究竟在幹什麼？看她的樣子，好像還不準備回家。」李我仁的表情頗為苦悶。「難道我們還要繼續跟下去？」

　　李尋仁搖了搖頭。「不，再這樣跟下去也不是辦法。」

　　「那我們要怎麼辦？」李找仁無力地問道。

　　「我們直接去問她，看她究竟要做什麼好了。」李尋仁心意已決。

　　「要怎麼問？」李找仁混沌的腦袋瓜除了白靈的美貌，已經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了。

　　「看我的！」李尋仁信心滿滿地答道。　　　

　　「這位姑娘，可以問你一件事嗎？」李尋仁走到白靈面前，彬彬有禮地問道。

　　此時的白靈正在尋覓下一個想要販售的物品，小菊則正在收拾前一攤的爛攤子，並不在她身邊。

　　白靈有些錯愕地望著眼前的人。「你要問我什麼？」

　　她心想，這個人有點眼熟，又有點陌生，不知道她剛剛在賣糖葫蘆還是棉花糖的時候，他有沒有來向她買？

　　「啊！」正當李尋仁要說話的時候，白靈急忙搶話，「怎麼？你是要來對我說，你吃了我賣的東西拉肚子嗎？我裏面可沒放什麼不好的東西哦！而且，那也不是我做的，你不要來找我……不過，我倒是可以帶你去看大夫。」

　　「沒有啊！」李尋仁連忙搖頭。「這位姑娘，我沒有拉肚子，請你放心！」她真的是有點古怪。

　　不過，管她古不古怪，看她忙了一天還這麼有精神的樣子，就更符合楊大娘和皇后所要的人選條件了。

　　「你沒有拉肚子啊！」白靈仔細地盯著李尋仁瞧。「那該不會是你買到的布線虛了吧？可是我也忘記我是在哪一攤賣的了，沒辦法現在賠給你耶！還是你留下要怎麽找到你的方法，我再派人送上府去？」

　　「沒有！」她好像有點想太多了。「我沒跟你買過布，所以不可能有布虛了線。」李尋仁立即澄清。

　　「那難不成是玉嗎？你嫌那個玉不夠好是不是？」白靈的眸中閃動著瑩亮的光芒。「那你真厲害，我也覺得那些玉不怎麽樣，從我家隨便拿出一塊都比那好上千萬倍。既然你那麽識貨，那以後有機會，我送一塊玉給你好了！」

　　「雖然我很想要你送我的玉，但是，我剛剛也沒向你買玉啊！」李尋仁老實回答。

　　「那你幹嘛要來問我問題呢？」白靈百思不解的說：「啊！你該不會是剛剛丟錢給扮小乞兒的我，現在覺得很不甘心，要來跟我討錢的吧？」

　　「沒有、沒有！」他心忖，她的想家力真是夠豐富，不知道太子遇上她會變成什麼樣子？

　　「那你到底要問我什麼呢？我已經想不出我還有什麼地方有可能對不起你了。」白靈攤了攤手宣佈道。

　　「你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啊！」李尋仁道。奇怪了，這位姑娘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嗎？不然為什麽一直怕自己對不起別人？

　　白靈一聽，頓時展開笑顏。「真的嗎？那就好。」道是她第一次離宮，她可不要在第一次出宮就留下什麽不良紀錄。「那你要說什麼？你現在可以說了。」

　　李尋仁隱隱約約覺得她有種尊貴的氣勢。「我是想請教姑娘，你為什麼一下子賣玉，一下子賣布，一下子又賣糖葫蘆呢？」

　　「因為很好玩哪！」白靈想都不想，直截了當的回道。

　　「很好玩？」李尋仁瞪大了眼，沒有想到會聽到這種答案。

　　「對啊！」白靈拚命的點頭。「我都不曉得有這麼多好玩的行業，當然要自己來扮演、扮演，才知道個中滋味。」「是嗎？」李尋仁心中靈光乍現，突生一計。「這麽說來，你很想嘗盡各行各業的滋味嗎？」

　　「對啊！」白靈點著頭。「怎麽，你還有什麽好玩的事情要建議我嗎？一整天都在賣東西，我已經有點膩了。」「當然有，不過，你得閉上眼睛，我才告訴你。」現在沒空去通知她家人了，他只能先拐走人，之後再去她家送上個大禮。

　　「好。」單純天真的白靈哪想得到其中有詐，就這樣乖乖地閉起美目來。「快點告……」

　　就是這時候！李尋仁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瓶子，拔起瓶塞，頓時，一縷輕煙從小瓶口飄出來，全數被白靈吸了進去。

　　接下來，她已全身沒力氣，也再沒有任何意識能說出話來了。　　

　　「小姐……小姐！」終於收拾好上一個爛攤子，想要尋找白靈的小菊發現無論如何喊叫，都找不到人。

　　怎麼辦，公主呢？公主是迷路了嗎？

　　無論是什麼原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公主，要是找不到，她這顆頭肯定要跟她的身子說再見了！　　　　　「公主不見了？！」白不易倒沒有想到要砍小菊的頭，只是心急如焚地說道：「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一眨眼就不見了呢？」

　　會不會遇到什麽事了？不！他最寶貝的靈兒福大命大，一定不會遇到什麼事的。

　　不過，她現在究竟在哪兒？

　　「來人哪！快點給我把公主我回來！翻遍整個大理國都要把她給找回來！」白不易立刻召人來命令道。

　　然而，他沒有料到的是，在大理國想要把白靈找到，已經是不可能的事，因為人早已被用最飛快的速度送到中原去了。※※

　　「要讓她醒過來嗎？」李找仁癡癡地望著白靈熟睡的模樣，愈看愈捨不得把她交給太子玷污。

　　「當然不要！」李尋仁立刻回道：「我好不容易才騙到她，要是讓她醒過來，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

　　「這話怎麽說？也許我們可以先好好地跟她商量，說明我們的苦境。」李找仁是人性本善的支持者。

　　「算了吧！她要是聽我們的話，那就還好；問題是，她要是不聽，還惹出一大堆事情來，最後人給跑丟了，我們要怎麼辦？這後果可不是我們擔當得起的！」在與白靈交談過後，李尋仁非常明白她的怪異。

　　「說得也是。」沒辦法！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雖然他始終相信那麽漂亮的女子一定很貼心，問題是，他們真的沒有辦法承擔起弄丟她的風險，所以只好一路讓她睡回中原了。　※※

　　「好一個國色天香的姑娘！」

　　蘇鳳鳳和楊月娘看著床上熟睡的白靈，不約而同的發出讚歎聲。

　　「這模樣，光是見了我就喜歡她。」蘇風風看人是很注重第一眼的印象的。「怎麽看都不像降兒那些狐媚又邪氣的女人。」

　　「呃……」楊月娘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太子那些狐媚又邪氣的女人，有泰半都是她訓練出來的人啊！

　　「你就負責好好教教她。不過，別把那一套妖媚爭寵的招式教給她，你只要好好教她怎樣服侍男人，培養她就好。根據太醫檢查，她可還是個未開苞的姑娘呢！」不曉得為什麼，蘇鳳鳳怎麼看白靈就怎麽喜歡，差一點兒就萌生不想把白靈賜給自已兒子、被自己兒子糟蹋的念頭。

　　不過，她轉念一想，乾脆讓這個女孩子做兒子的太子妃也不錯，這樣也有個人可以陪她。

　　「是的，皇后。」還未開苞的姑娘啊……這樣教起來好像很難……不過，以她楊月娘行走妓界數十年，培養過無數女人的經驗，這種小事算什麼？

　　現在，就等她醒過來了！

　　※

　　白靈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打量著四周的環境，接著微蹙起秀眉來。

　　奇怪，她不是跟一個人約好說要扮演其他的角色？怎麽會扮到這個地方來？更奇怪的是，這個地方居然比她住的皇宮還要富麗堂皇。

　　這是哪里？現在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這……這是哪里？」總得先讓她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不然她怎麼扮演下去啊？咦！她說起話來覺得有些困難，好像很久沒有說話的樣子；她不是才閉起眼睛一下子而已嗎？

　　「哎喲，你終於醒了啊！」楊月娘湊到她面前來，仔細地打量起她清醒的模樣。

　　果然是個美人胚子，連睡醒時一臉迷惑的模樣都美得要命。

　　「怎麼？我睡很久了嗎？」白靈敲了敲腦袋瓜子，還是想不起來自己自從跟那個男子說話之後發生了什麽事。

　　「睡久不久不是重點，重點是你醒過來了。」楊月娘回避掉她被迷昏的過程不談。「你叫什麽名字？」

　　「我？」白靈指了指自己。「我叫什麼名字這很重要嗎？」不，不能說出名字，現在她連身處哪里都還搞不清楚，要是萬一眼前的這個人是壞人，捉了她向父皇索錢，那怎麼得了！

　　父皇搞不好會因為出宮這種好玩的事被她發現了而不高興，一氣之下就不拿錢來贖她，讓她身首異處了！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管她叫什麼名字，有這張臉和這副姣好的身材就夠了。楊月娘笑道：「重點是我們即將要做的事。」

　　「我們即將要做的事？」白靈愈來愈莫名其妙了。「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事？」

　　「我會把你訓練成一個能博得太子歡心的美人兒，你可要把太子伺候得服服帖帖的。」楊月娘嬌笑道。

　　「博得太子歡心的美人兒？」白靈一開始還沒發現有什麼不尋常之處。

　　「原來這就是我要扮演的角色啊！」說完之後，她才隱隱約的地察覺到不對勁。「慢著，皇宮裏頭哪來的太子啊？父皇明明就只有我一個女兒啊！」

　　「你在說什麽？」楊月娘因白靈說出口的話而傻眼。這女子是睡昏了，還是……她根本就是大理國的公主？

　　問題是，大理國的公主聽說是奇醜無比，醜到沒人敢去提親的，怎麽可能是眼前這個美若天仙的女子？！

　　「不對！這裏不是大理國的皇宮……這裏到底是哪里？」白靈先是喃喃自語，然後才揚聲問道。

　　「這裏？大聖皇朝的皇宮啊！」楊月娘笑道。

　　愈跟這女孩兒說話，她愈覺得納悶。這女孩兒說話的口氣聽起來就跟皇室貴族沒什麽兩樣，連問這裏是哪里都問得理直氣壯。

　　這女孩究竟是什麽身分？

　　「啊？」白靈一聽，不想目瞪口呆也很難。「我怎麽會跑到大聖皇朝的皇宮來？」這實在是太令人無法接受了。

　　「你不是想服侍太子嗎？當然要入宮才能服侍太子嘛！」楊月娘避重就輕地回答道。

　　「慢著！我只說我要扮演不同的身分而已，誰說我要服侍太子了？」雖然這也是件她沒做過的事，可是她從頭到尾都沒說過她要做這事啊！

　　「服侍太子可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呢！你是因為怕你服侍得不好會被砍頭，所以不肯做了，是不是？」楊月娘感受到她那渾然天成的高貴氣質，不得不用激將法來激地。

　　「誰說的？」白靈果然中計了。「我是怕你們的太子被我服侍得太好，到時候不肯放我走，那可就不太好了。」

　　雖然說她沒服侍過人，但卻看過很多宮女、太監，哪會不知道服侍人是怎麽一回事。

　　況且那些宮女太監老是畏畏縮縮的，無趣死了，若是換成她來服侍太子的話，肯定讓他覺得很有意思，一點也不無聊。

　　「反正，說來說去，你就是不服侍我們太子就是了。放心，你要是不願意的話，我們就讓你出宮，我們皇室可是很尊重人意見的。」楊月娘說得好像真有那麽一回事，內心卻開始祈求眼前這個貴氣的女孩會上當。

　　「慢著！誰說我不服侍你們太子了？我當然要服侍，而且我還會把他服侍得服服帖帖的！」白靈被她一激，立刻不假思索的飛快應答道。

　　呵！有這麽一個大好機會可以玩玩大聖皇朝的皇宮，她哪能錯過？至於服侍太子這件事？那就再說吧！反正她不太喜歡別人正正經經、規規矩矩地服侍她，說不定這大聖皇朝的太子也是呢！

　　楊月娘露出一個詭計得逞的微笑。「好，我就等你這句話。」太好了，終於騙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