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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記》第389章
第389章 北昌行之七十七

  余家人走後,何家便一門心思的等著阿冽科考的信兒了,當然,還得準備燦哥兒的滿月酒。近來阿曦有事兒沒事兒的就過來外祖母家串門子,順帶看看燦表弟,初時看人家剛生下來醜,阿曦看一回就再沒去過余舅媽的屋,舅舅秋闈時,阿曦過來,跟著她娘去舅媽那裡,驚覺燦表弟變好看了,她就喜歡上了這個表弟,時常要過來看看的。阿曦哄孩子是把好手,雙胞胎就很聽她的話,阿燦表弟年紀尚小,一時還教不了什麼,阿曦就時常摸摸人家小臉兒,撓人家癢,學青蛙叫什麼的,反正她一去,阿燦表弟就很高興。而且,阿曦現在長進頗多,來外祖家都不空著手,時常帶東西過來呢。

  何恭喜歡這外孫女喜歡的要命,尤其,阿曦現在針線已經可以看了,她就給外公做了雙襪子。要注意,這雙襪子,何老娘沈氏都沒有的,就外公有。何恭喜的,第二天就穿上了,還說,「外孫女做的襪子,就是暖和。」

  沈氏嘖嘖稱奇,「阿曦怎麼就同你這般投緣呢。」

  「看說的這是什麼話,我親外孫,不同我投緣同誰投緣。」何恭跺跺腳,越發覺著腳底舒適,道,「這孩子,手巧。」

  這一點,沈氏倒是承認的,道,「做東西仔細,比子衿小時候要有耐心。」

  阿曦也送了朝雲道長一雙襪子,還說,「免得你們互相吃醋。」

  朝雲道長糾正,「吃醋不是這麼用的。」

  阿曦道,「我娘常這麼用啊,給我們東西都是一人一份,就是不叫我們互相吃醋。」

  「你娘那沒文化的。」朝雲師傅還是讓阿曦每天早上過來念書,下午就隨她了,問她,「你娘那女學準備的如何了?」

  「我娘說待秋闈結束就開張了。」阿曦道,「祖父,我不過來,你想我不想?」

  「這不還有雙胞胎麼?」

  「那怎麼一樣,雙胞胎還奶娃娃呢,他們懂啥事兒啊。」阿曦就同朝雲祖父叨咕起自己的好處來,生怕她不來,朝雲祖父就忘了她。

  何子衿這裡在查看自家女學,小半年的操持,終於樣樣齊備了。何子衿想著,什麼時候辦個小宴,請親戚朋友過來坐一坐,就得準備招收學生的事兒了。

  何子衿這裡琢磨女學呢,就有客到訪,說來還是熟人,正是沙河縣莊典史之妻莊太太,這算得上何子衿的熟人了。

  莊太太如今也是一派富貴打扮了,一身的絳紫繭綢厚棉衣裙,領口衣襟都綴著狐皮,頭上簪二三金釵,手上也戴了兩個金戒子,腕間一對金鐲。莊太太先跟何子衿請安問好,何子衿笑,「莫要如此客氣。」請莊太太坐,命丫環上茶,方含笑問,「嫂子怎麼有空來了?」

  莊太太笑道,「我們當家的跟著新縣尊大人過來給府裡各位大人送中秋節的節禮。我想著,自老太太、太太來了北昌府,這大半年沒見了,心裡想的慌,就跟著我們當家的過來了。」見是丸子給她端茶,莊太太忙道,「丸子姑娘可莫要如此多禮。」

  丸子笑道,「我也時久沒見太太了,給太太盡盡心。」

  莊太太是江家何家的大熟人,她又是個熱絡性子,此番見面自然親熱的緊。何子衿就問起沙河縣如今可好,莊太太道,「好雖好,只是不比您在時更親近了。」

  何子衿道,「這關係也是處出來的,嫂子性子熱誠,誰不喜歡你呢。」

  莊太太面兒上一僵,還真不是誰都喜歡她,說到新來的縣尊,莊太太道,「真是個有學識的人,說的話,我們老莊都聽不懂。縣尊太太也是,哎,說話都是詩來詩去的,我這大字不識幾個的,很是不成。」

  何子衿便曉得莊太太所為何來了,莊太太有莊太太的伶俐,這一個人的聰明與笨,當真不在於念書多少。何子衿也不信那新來的縣尊太太就每天出口成章的過日子,余老太太那樣的身份,說話也不會之乎者也,估計是人家不大喜歡莊太太,故而說些之乎者也的話,莊太太聽不懂,自然是去的少了。顯然,莊典史也不受新縣尊待見,這主意,不曉得是莊太太想的,還是莊典史想的,估計莊太太過來她這裡一趟,待回了縣裡,少不得要狐假虎威,說自己跟同知太太多麼相熟了。何子衿想通此節,便笑了,「我在府城也無事,嫂子閑了,只管過來說說話才好。」

  莊太太果然面上大喜,連忙道,「您不嫌我,我少不得多來的。」說著小聲歎口氣,道,「我這臉皮厚的,也是沒法兒了,太太您是個明白人,心善。」知道人家啥都明白,也願意叫她借光。

  「說這個做甚,記得上次相公自縣裡回來,說縣裡遭流匪,你家大郎還殺了兩個流匪立了軍功,如今在縣裡也有了差使,你的好日子在後頭呢。」何子衿倒挺喜歡莊太太的性子,而且,莊典史是阿念一手提攜起來的,畢竟有些香火情在。

  一說長子,莊太太就更憂愁了,道,「先時在巡檢司當個小頭目,也風光了一陣,他那個直不愣的性子,現在巡檢司換了新縣尊的小舅子做主,當家的怕他惹事,調他到了三班當差,還安穩些。」

  看來莊典史跟這新縣尊還真是矛盾不小,何子衿卻是不會對此多說什麼,笑道,「在三班也好,有莊典史看著,你才放心呢。」

  莊太太笑,「是。」又絮絮的說著家裡二小子考上了縣裡書吏,也算有了份兒穩定的差使。

  莊太太過來自不會空著手,山貨就帶了兩車,莊太太笑,「不是啥值錢的,咱們縣守著山守著河,就是些風雞風羊風魚,還有山上一些野菇野味兒,這眼瞅著中秋節,您放著吃用,或是打發人,都是便宜的。」

  何子衿直說太多了,莊太太笑,「還有一車,是孝敬您家老太太的,就是不知老太太現在便宜不便宜,明兒我去問個安。要是不便宜,就托太太您轉送也是一樣的。」

  何子衿笑道,「這有什麼不便宜的。」又問莊太太在哪裡歇,知道在驛館後,何子衿道,「明兒你過來,我帶你去。」

  莊太太連忙笑不迭的應了。

  何老娘見著莊太太也是歡喜,尤其說,「自從回了北昌府,啥都好,就是時久沒吃你的烙餅炸小魚兒了。」

  莊太太笑道,「我就知老太太喜歡這口,家裡做好帶來了。餅在鍋裡一呼,跟新烙的一樣,那小魚再過遍油,更焦生。」

  何老娘命人去做了來,中午便吃的莊太太的烙餅炸小魚。

  何子衿一併備的回禮,想著雞鴨肘肉的,莊太太家裡也不缺,乾脆收拾了兩筐鮮菜,讓莊太太帶回去吃。

  莊太太直道,「阿彌佗佛,這如何使得,忒貴重。」

  「嫂子還不知道我嘛,都是家裡自己種的,要是春夏,這不算啥,如今鮮菜少,帶回去吃個鮮。」

  莊太太笑道,「這要是過節拿出來炒上一兩個,不得稀罕死個人哪。」

  「也別留太久,不然也會壞的。」

  「誒,待回去少不得送送親戚朋友,您有所不知,自您與大人走了,我們都想著你們哪。孫太太林太太,我們都時不時的在一處說起您呢。」莊太太很是歡喜,愈發奉承起何子衿來。

  莊太太沒在府城多呆,待沙河縣尊把禮送好,莊太太便同莊典史回沙河縣去了。

  何子衿還同阿念說呢,「莊典史在縣裡,怕是不大得意。」

  阿念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縣裡何嘗不是如此。其實,也沒什麼不得意的,縣令都是流水的官,做個一任兩任的,也就調走了。莊典史在縣裡才是個長久的。」

  何子衿點點頭,不再多提此事。

  這各地縣令都過來述職送節禮,何子衿也把家裡要走動的節禮都提前預備了出來,娘家的、朝雲師傅的、三姑娘家的、江仁家的,這些都是何子衿去送的,主要是自從這知府衙門換了這柳知府當家,要何子衿說,這柳知府不知道是不是腦子抽了,成天就在各司溜達,阿念他們現在,除非正經休沐,不然平日裡是一點兒空都沒有,便是衙門無事,也不敢提早回家啥的。這不,連走節禮的事就得何子衿親自上陣了。

  如鄰里街坊,就叫阿曄去。

  再者,各同僚那裡,阿曄有空就阿曄去,阿曄沒空就他娘去,至於下屬送的節禮,也是要有回禮的,這些就是家裡管事,四喜去。

  何子衿還得同阿念商量給知府大人與巡撫大人的節禮,何子衿道,「此番,田巡撫、柳知府都是新上任的,他們兩家的禮,我備下了,你看看禮單,可還合適。」

  阿念見這禮單基本上就是沿用當初文同知在位時的例,不過,柳知府這裡明顯比當初張知府的禮要加厚了兩成,何子衿道,「我同周太太打聽過,田巡撫那裡,還按當初余大人的例。柳知府這裡,倘按當初張知府的例,怕他要惱的,我們商量著就加了兩成。」

  阿念一撣禮單,道,「就這般備吧。」又道,「按參政的例,再多備一份,想來不多幾日,新參政就要到了。」

  何子衿挑眉,「新參政是哪個?」

  阿念道,「琅琊人氏,姓李。」

  何子衿道,「琅琊,莫不是柳太太同鄉?」

  阿念笑,「正是。」

  「柳太太到了北昌府,樣樣不合適,常說北昌府禮法疏失,不合規矩處極多。這來了同鄉,估計能尋個知音。」何子衿一想到來的是柳太太的老鄉,就不報什麼期望了。阿念也不大喜歡柳家,但他現在只是小小同知,府城的事很難說得上話,卻還是道,「也不見得個個就那般酸文假醋的樣兒。」

  何子衿問阿念,「李家有這樣的高官,想來在琅琊也是大戶人家。」

  阿念道,「看邸報上只是尋常書香門第,這位李參政年紀不算大,四十幾歲,尚不到知天命的歲數。」

  夫妻二人說一回話,阿念抽空把給上司的禮都送了,轉眼中秋就在眼前。中秋前,阿念也拎回了同知衙門的節禮,一對肘子。何子衿道,「府城做官兒做比縣裡還清明呢。」在沙河縣時,阿念給下屬們發八月十五的節禮,就是最低等的衙役,也得一對肘子一對雞呢。這同知衙門,一等一的肥差,正管鹽糧水利,平日何子衿出門,那些鹽商太太糧商太太的拿她當個菩薩,這樣的衙門,中秋節節禮,同知大人才得一對肘子。何子衿倒不是嫌東西少,就覺著,這事兒稀奇。

  阿念呷口茶,歎道,「甭提了。以前節禮,哪回不得一車呢,倒不是咱家就差那點兒節禮,只是今年不比往年,今柳知府燒火呢,說官場送禮成風,知府衙門就發了一對肘子一對雞,到我這同知這裡,自不能越過了知府大人去,就同周通判商量的,一對雞實在拿不出手,就每人一對肘子。」

  何子衿道,「那巡撫衙門呢。」

  「田巡撫怕是要不自在的。」阿念歎道,「府城有巡路禦史在,知府衙門發這麼點兒東西,巡撫衙門也不能論車來發了,倒是比知府衙門更豐厚些,加了兩條肥魚。」

  何子衿:……這是搞廉政建設呢。

  阿念說著自袖管裡摸出張銀票遞給子衿姐姐,「東西少了,這上頭不能再少的。」

  何子衿接了一看,竟是張五百兩的銀票子,不禁道,「果然是府城,非縣裡能比的。」說著一彈這銀票,道,「柳知府沒在這上頭燒火。」

  「他要在這上頭燒火,第一個先得把自己燒死。」阿念道,「肘子魚的,少一條兩條的,也沒人計較。這真金白銀,下頭人指望著這個過日子呢。」

  何子衿道,「柳知府的壽辰在十月,他這般,介時壽禮可如何張羅,輕了不是重了不是的?」

  阿念道,「到時姐姐就同周太太商量著來吧,倘知府衙門要擺酒,大家必得送禮的,差不多就成了,難不成還真要做態到成了獨夫。」

  何子衿笑,「這也是。」

  傳聞中的李參政,是中秋節到的。

  中秋後李參政家設宴,阿念身為正六品同知,正經的實權小官兒,亦在受邀之列。阿念是帶著子衿姐姐一道去的,官場宴會素來如此,男人有男人的應酬,女人有女人的交際。

  李參政官階僅次於田巡撫,又是初至北昌府,第一次宴客,凡接了帖子的,沒有不給這位參政大人面子的。何恭沈氏也到了,李家卻也不算大擺宴席,因為李參政所請的,基本上就是從六品以上的官員,品階再低的,便不在李參政的宴請名單之內了。

  何子衿原還以為李家既是魯地出身,想來家風亦與柳太太娘家孔家有異曲同工之處,不想李夫人極爽俐談笑人物。李夫人笑道,「如今重陽未至,北昌府就已是冰雪世界,初見此等風光,委實開闊眼界。」

  田夫人笑道,「多有人來此地覺著氣侯嚴寒,不大適應的,如夫人這般一來北昌府便為之心喜的,可是少見。」整個北昌府,能稱夫人的,也就是田夫人李夫人二位了,從三品以上誥命,方可稱夫人。

  李夫人笑,「我家在琅琊,冬天雖也多雪,只是沒有北昌冰雪這般氣派,好地方!」

  田夫人笑道,「過些天還有府城的冰舞節,你既喜歡,咱們一併取樂方好。」

  李夫人喜道,「這可好,我在娘家時,待臘月寒天,也曾在冰上遊戲。」

  田夫人笑,「可真真是投緣了,咱們這裡,我如今年紀大了,只能坐坐冰爬犁過乾癮,她們年輕的,江同知太太、周通判太太、何學政太太,都是愛在冰上耍的。」

  田夫人都點名了,何子衿雖然較周太太年少,更是她娘的親閨女,按理她不該先開口,只是,田夫人先說她也自有其道理,那就是,雖然周通判與江同知品階相同,但,何子衿是有誥命,而周太太是沒誥命的。故此,田夫人要將何子衿放在前頭說的。何子衿便笑道,「是啊,每年冬天,待天寒地凍的時節,河裡冰凍的牢了,我們一大家子都要去冰面上玩兒的。以往在沙河縣,只聽說過府城的冰舞節,無緣一見。如今可是能過過癮了。」

  「這可是咱們北昌府的盛事。」周太太笑,「那會兒,冰舞節連著廟會,熱鬧的了不得。」

  沈氏笑,「待得年下,適逢佳節,又有些盛事,正當樂上一樂。」

  杜提學杜太太亦道,「尤其那會兒,衙門出銀子請來百戲,與民同樂。」

  大家便說起這冰舞節來,你說把柳太太鬱悶的,她,她是以孔聖人後代自居的,一言一行無不合乎禮法,出門都要帶帷帽的規矩,不要說滑冰、冰爬犁什麼的根本不能入柳太太的眼。就是那冰舞節是個啥東西喲,柳太太這剛來的,還不曉得呢。

  好在,柳夫人有別的招,她與李夫人是閨中舊識,不過,柳夫人略略年長些罷了,道,「記得閨中時,歐陽妹妹還是文靜的性子,時久未見,妹妹較先時活潑不少。」

  原來,李夫人娘家複姓歐陽。

  何子衿心下一動,舀一勺甜羹吃了,這歐陽氏,可是魯地大姓。

  李夫人歐陽氏唇角噙著一抹笑,與柳太太道,「不說我,咱們這些人,在閨中時哪個不文靜來著,就是不文靜,在外時也得裝個文靜的。如今都成親嫁人做婆婆了,還那般文靜作甚,又沒人來相看我,以後就剩我相看人了!」

  李夫人言辭之潑辣爽俐,逗得滿堂人幾欲笑倒,田夫人撐不住,酒都灑衣襟上雲了,笑指了周太太道,「以往我說,論爽俐,你居第一,無人居第二,如今李夫人一來,你可叫人比下去了。」

  周太太舉杯,笑對李夫人道,「我當敬李夫人一般。」

  李夫人舉杯飲盡,一亮杯底,端的是豪氣干雲。

  周太太叫聲「好」,也頃刻飲盡杯中酒。

  田夫人起身更衣,李夫人言辭俐落,室內氣氛極佳,待得田夫人回來,大家說說笑笑,更是融洽。

  待得李家宴盡,沈氏與閨女同乘,都說,「雖說是一個地方的人,李夫人性子瞧著倒比柳太太要好。」

  何子衿笑道,「一樣米還養百樣人呢。這也稀奇,按理怎麼也算同鄉,倒看不出李夫人與柳太太如何親近來。」

  沈氏也道,「雖然瞧著像舊相識,這二人的性子卻委實不大一樣。這樣南轅北轍的兩個性子,可不似好友。」

  沈氏何子衿母女嘀咕了一回新來的李夫人,待何子衿回家後,問起阿念參政大人如何來,阿念坐在臨窗的小炕上,端起茶慢呷一口,道,「說來也是有緣法,這位李大人當年也是探花出身呢,只是比我早幾科罷了。」

  何子衿也過去坐了,與阿念神秘兮兮道,「你知道李夫人娘家姓什麼不?」

  「姓什麼?」

  「歐陽。聽柳太太叫李夫人作歐陽妹妹,我曾聽弟妹說過,先帝有一位妹妹封號為壽宜大長公主的那位,先時嫁的是秦家,後來這位秦駙馬篤信佛祖,最終看破紅塵,出了家。先帝不忍妹妹空守度日,就為壽宜大長公主說了一門親事,聽弟妹說,這位大長公主的第二位駙馬就是姓歐陽的,據說也是魯地人氏,只是不曉得與這位李夫人是不是同族了。」何子衿道。

  阿念緩緩頜首,道,「這倒有可能,歐陽駙馬一直在靖江港當差,靖江港那地方,再肥不過的肥差,就是在江南官場,也是一等一的實權人物了。」內眷之事,阿念不清楚,但官場上的事,如歐陽駙馬這般身份,阿念大都知道的。

  何子衿道,「你說,在魯地,是歐陽家顯赫一些,還是孔家顯赫一些。」

  阿念笑,「要大面兒上說,朝廷都得尊奉孔聖人後代一聲衍聖公,現在歐陽家出一位大長公主的駙馬,孔家卻未聽聞有何顯貴之人,論實權,應該是歐陽家更勝一籌。」

  何子衿道,「我也這樣覺著,那位李夫人言談嬉笑,並沒有特別顧忌柳太太的地方,我想著,一則是李參政官職高;二則便是李夫人娘家顯赫了。」

  阿念道,「如田巡撫這般官階資歷之人,在豪門旁系出身的柳知府面前,都失之優柔。李大人出身沒落官宦之家,李夫人如此,想來娘家定是與歐陽駙馬同出一族了。」

  何子衿笑,「其實要我說,田巡撫實在是小心太過了,他堂堂一地巡撫,竟能對著知府都這般容忍。不說做官,就是為人,還不蒸饅頭爭口氣呢!管他什麼出身,田巡撫這性子,哎,真叫人提不起勁兒來。」

  阿念笑道,「老話還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田巡撫這秉性,給人為副手是極好的,說不得,當初余大人就是取中他小心謹慎這一點。」

  「是啊,咱們也不過在家閒話說說罷了。他們這些高官顯貴鬥法爭強什麼的,委實與咱們不相干。」何子衿一笑,說起家中事來,「明兒秋闈就考完了,也不曉得阿冽考得如何?」

  阿念對小舅子極是看好,「他文章火侯差不離了,只要按平日的水準來寫問題不大。」又道,「我算著,明兒也是阿燦的滿月酒,怎麼沒聽說岳父家擺酒啊。」

  何子衿笑道,「哪裡就這麼急了,這擺酒也得親戚朋友全到才熱鬧,原定是今天休沐日擺酒,偏趕上李大人設宴,如此就再推遲幾日。待阿冽回家歇好了,再擺酒不遲。」

  阿念笑,「要我說,倒不必急,倘阿冽得中,正好一併擺酒,豈不更是熱鬧。」

  何子衿忽然道,「你說,咱們都這麼說,必中必中的,阿冽是不是壓力很大。」

  阿念道,「這算什麼壓力。家中人的期待,原是動力,倘因家中人期待過多,就倒下了,天下還有這樣的道理。那將軍不必出征打仗了,但凡將軍打仗,哪個不是家裡期盼打勝仗的。」

  何子衿打趣,「不愧是探花大人哪,說話一套一套的。」

  「客氣客氣。」

  話雖這般說,待得第二日,阿念吃過早飯去往衙門當差,阿曦帶著雙胞胎去朝雲道長那裡念書,何子衿就往娘家去等著弟弟自貢院歸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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