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什麼？！」柳知知驚張著水汪汪的大眼。

　　此刻她和爹爹被安置在天山雲莊的偏廳──與其說安置，不如說是被軟禁。

　　她吶吶地，「這又不關我的事！誰教你要到處亂跑……」

　　「還頂嘴？！」柳大元大吼一聲。「誰教妳去下妳爹我跑掉，害我真的被人抬去埋起來，差點死翹翹……我不怪妳要怪誰？」

　　一覺醒來卻發現被人放在挖好的士洞裡，他差點嚇得魂飛魄散，直到第一杯上撒在他身上時，他才驚跳起來。

　　柳知知低著頭，十根手指都絞成一團了，怯怯的說：「我去追錢啊！爹爹不是說寧願死也不可以讓錢從自己眼前溜走，所以……」

　　「所以妳為了一個銅錢就不顧妳爹的死活？！難道妳爹只值一個銅錢？！」

　　柳知知雙手摀住耳朵，不然她可能會被爹吼到耳聾。「爹，你別再吼了啦，再吼下去，你會『燒聲』。」

　　「感謝妳的關心！」柳大元沒好氣的說。雖然他吼得屋頂都要掀了，可其實他還是很疼女兒的──沒辦法，再怎麼笨，也還是他女兒啊。

　　而且她被那個臭小子退了婚，跟他這個糟老頭流浪在街頭，她也沒喊苦，這樣的乖女兒，他哪可能真的嫌棄她。

　　頂多吼一吼，看會不會把她吼得聰明一點……

　　「爹，你放心，我會把一切都承擔下來，我不會讓你去坐牢的。」柳知知的大眼中充滿了堅定的信念，她要當個為父頂罪也不喊苦的孝女。

　　「知知……」

　　她伸出手拍拍爹爹的肩膀，安慰道：「爹，從娘把你交付給我，要我好好照顧你那一刻，我就下定決心以爹爹為第一考量，所以──」

　　「所以妳寧願替妳爹坐一輩子的牢了？」

　　一個清冷的聲音自門口傳來，門口看守的家了讓出了一條路，讓上官少雲走進來。

　　幾乎就在同時，柳知知擋在爹爹的身前，堅定的說：「你要捉就捉我，不關我爹的事。」

　　嗚！女兒啊，爹總算沒有白疼妳……

　　「不，捉我吧！」柳大元也衝上來，搶著要去坐牢，父女倆隨即上演起父女情深的戲碼。

　　上官少雲越過努力護著女兒的老人，走到柳知知的面前，靜靜的審視著那張年輕的臉龐。

　　太不可思議了。

　　這個女人彷彿和他相識了一輩子。那尖尖的下巴，彎彎的值，小巧的鼻，小小的嘴唇，她的香味，顫動的黑睫，宛如星子的星眸……

　　眾人都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他已經伸出手把她摟入懷中。

　　啊，連抱著她的感覺也是如此熟悉……她是如此溫暖柔軟，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呃……他在做什麼？柳知知靜止不動，像個僵硬的雕像讓他擁在懷中，完全忘了他不可以這樣輕薄。

　　過了一會兒柳大元才醒覺過來，跳起來拉開兩人。「你這個登徒子！我們家知知雖然不是千金小姐，可也是個冰清玉潔的小姑娘！」

　　躲在爹爹身後的柳知知用力的點頭。爹說的沒錯，她可不是隨便的女子。

　　就算他再帥也不行……

　　上官少雲對她露出一個迷人的笑，柳知知一下子紅了臉。

　　「喂！不准勾引我女兒。」柳大元像母雞護小雞一樣，張開手臂護著女兒。

　　上官少雲的目光落在柳大元身上，尊敬的說：「伯父，我能跟你談談嗎？」

　　「這……」對方這麼客氣，他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再說對方可是富可敵國的巨賈，不好得罪。「好吧。」

　　「那我呢？」柳知知拉著爹爹的袖子，可憐兮兮的說。

　　上官少雲伸出手摸摸她的臉，溫柔的說：「不介意的話，可以到我的溫泉池裡洗個熱騰騰、香噴噴的澡。」

　　哇，好棒喔！可以泡溫泉澡耶！

　　可是……她偷偷瞄了爹爹一眼，努力壓下滿心的渴望。

　　爹沒同意，她哪裡也不去。

　　柳大元怎麼忍心拒絕女兒渴望的眼神？

　　「好啊，妳去好好洗個操。不用怕，爹會保護妳的。」

　　「好。」

　　上官少雲禮貌的一笑，「伯父，請吧。」

　　柳大元回頭給女兒一個要她放心的笑容，然後就跟著上官少雲離開了。

　　柳知知以為他們很快就會談完，可是當她洗完澡回到房間，爹還沒回來。

　　等到她飯都吃飽了，爹仍然沒回來。

　　等到她都昏昏欲睡了，爹還是沒回來。

　　當她因為打瞌睡從椅子上掉下來後，她決定不等了──她要去找爹，不然她無法安心！

　　　　※※※※　　

　　「小姐，請等一下。」

　　三、四個照顧柳知知的丫鬟像一隻隻蒼蠅跟在她身邊。

　　「不要跟著我啦！我要找我爹！」柳知知才不管自己是不是闖入了私人禁地，反正她找到爹就走了，不會在這裡多待。

　　「可是小姐，少爺要妳乖乖待在房裡睡覺……」丫鬟急急的說。

　　柳知知猛然停下腳步，後面的人反應不及，咚咚咚撞成了一團。

　　「我不要睡，我要找我爹！」她像個小孩，害怕的淚水已經在眼眶中打轉。

　　「可是……」

　　「沒有可是，而且我也不是妳們的小姐！如果妳們不幫我找我爹，那我自己找！」

　　說完，她又一間一間房找著爹爹的身影，也不管會不會吵醒人。

　　她像只無頭蒼蠅到處亂轉，一個沒注意撞上了一睹肉牆，撞得她一陣天旋地轉，眼看便要跌在地上──

　　「小心！」

　　她落入了一個有力的臂彎中。

　　當她迎上上官少雲那雙清冷有神的黑眸時，她覺得自己好像是掉落陷阱的無辜小白兔。

　　而他，就像是一隻獅子……

　　「少爺。」丫鬟一見到上官少雲馬上行禮。

　　「妳們先退下吧。」他示意道，目光並沒有從她的臉上移開。

　　「小妮子，妳找妳爹？」上官少雲俊美的臉上緩緩勾出一個微笑。

　　「對。我爹呢？」她嘟起小嘴，七手八腳的想掙開他的臂彎。

　　爹爹說過，不可以讓陌生男人亂抱……

　　「放開我！有人會看到的……你不怕人笑話，我還要做人呢！」

　　不管她拚命掙扎揮舞的小手，他騰空將她抱起，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一把扯住他的領子，做做凶狠的問。

　　「妳不是想找妳爹？」

　　「對啊。」

　　「那就對了。」他繼續抱著她往前走。

　　什麼？他這是什麼回答？柳知知一下子被他搞亂了，還沒來得及再追問下去，她已經被抱進一間十分氣派又豪華的房間。

　　上官少雲像是對待心愛的寶貝一樣輕輕把她放在椅子上，然後命丫鬟送上晚膳。

　　「我吃飽了，不能再吃了。」柳知知搖搖頭，摸摸自己的小肚肚──她已經吃到肚子都凸出來了。

　　上官少雲含笑動筷，「可我還沒吃啊。」

　　「喔。」柳知知應了一聲，覺得好丟臉。人家是自已要吃，又沒要請她吃，她插什麼嘴啊？

　　上官少雲見到她的小臉一陣青一陣紅，想來她是個藏不住秘密的小女人。

　　很好，這樣他比較好控制……

　　「我要找──」

　　「要喝點酒嗎？」他打斷她的話，自行替她倒了杯香醇的美酒。

　　「我不會喝酒呢。」她略帶羞澀的說，不知為何，對於自己酒量不佳有一點點罪惡感。

　　她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是最好的、最棒的、最美的……嗯，美貌這點她無能為力，這是先天決定好的，更何況她後天也沒多保養……

　　傻瓜柳知知，妳在胡思亂想什麼啊？！她在心中用力的罵自己。

　　「喝一點，妳會發現酒的美味的。」上官少雲哄著，眼中閃著深不可測的眸光。

　　柳知知聽話喝了一口酒，灼熱感馬上自喉頭滑下，感覺沒想像中的難喝……於是她又喝了一口。

　　「好喝吧？」

　　「還不錯。」她小聲的回答，然後她的酒杯又被斟滿了。

　　上官少雲悠哉的吃著晚膳，神情優閒自在，彷彿很習慣也很喜歡她的陪伴。

　　「上官公子。」她輕聲喚。

　　「嗯？」

　　「我爹呢？」

　　他仍然靜靜的吃飯，對她的問題聽而不聞，只是不斷替她斟酒，還幫她夾菜。

　　「上官公子……」

　　「陪我吃完這頓飯，我再告訴妳答案。」

　　柳知知眨了眨眼，還想開口，可是他似乎很專心於眼前的美味佳餚，想來他真的很餓……

　　都這麼晚了，他才能休息吃飯嗎？

　　「你剛才都在幹什麼？」她好奇的問。

　　「工作。」

　　工作？！

　　工作到這麼晚才吃飯，好辛苦喔……

　　她還來不及細想，小手已經主動夾了塊雞肉到他碗裡，他還為此愣了一下。

　　柳知知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看你都不吃雞肉，所以……」

　　「其實我不太愛吃雞肉。」

　　「啊？」糗了！

　　可是下一瞬，倘卻把她夾來的雞肉吃掉了。

　　「你不是說……」

　　「妳夾來的我就吃。」

　　唉喲，他說的話好討厭喔……柳知知雙頰一陣燒紅，泛起了紅暈。

　　「請……請公子自重，不要任意調戲良家婦女。」

　　「調戲誰？」他故意逗著她，「妳嗎？」

　　她用力的點頭，「我爹說我們雖然行走江湖──」

　　「我看是流浪街頭吧。」他啜了一口酒。嗯，好酒！

　　柳知知瞪了他一眼，決定原諒他，繼續說下去，「從不把兒女私情放在心中，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妳是被嫌棄吧。」

　　柳知知殺人的目光似利刃丟射過來可是他一點也不在意。

　　這個男人！她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有些膽量。

　　「那也是我的事。沒人要更好，一個人自由自在……」

　　他猛然傾向她，靠得好近好近，近得她可以聞到他身上美酒的香氣。她目光落在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孔……天啊，有哪個女人能承受這般強烈的電力？

　　「如果我說，我要妳呢？」

　　她的唇和他僅相距數寸，她身上有一股清新迷人的氣息，宛如銷魂香氣滲入了他的心魂，血液在他的體內奔騰。

　　「你……」討厭！他為什麼要靠這麼近？難道他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他伸出手抬起她的小臉，細細審視──她太瘦弱了。不過沒關係，他可以讓她天天吃得飽睡得好，沒多久她就會變得白白胖胖了。

　　至於她眼底那抹不安及惶恐，他要如何安撫呢……

　　「我要妳。」他又說一次，語氣輕鬆得宛如在跟她說什麼稀鬆平常的事情，而不是她的終身幸福。

　　「我不懂……」他在說什麼啊？要她？

　　「要妳從此待在我身邊，不用擔心吃的、穿的、住的，一切都會改變，妳不用再餐風露宿，可以有個安穩飽暖的窩，這樣不是很好嗎？」

　　他……他的意思是要收留她和爹爹嗎？

　　太棒了！他真是他們父女的大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