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互相折磨
一片黑暗之中,米崇的意識回到了小時侯孤兒院後面那條清澈的小河旁。
兩個孩童的身影快樂的在河邊嬉戲。
“明羽哥哥,這一次我遊的比你快!”白白嫩嫩的小男孩聲音軟軟的炫耀道。
“是啊,崇崇遊的真快,不過下一次可不一定贏得過我哦。”長得略微高大的男孩溫和的笑著,親切的摸著小男孩的頭髮。
“誰說的,下一次我一定會遊得更快!”小男孩不服氣的喊道,大大的眼睛裡開始盈滿淚水,仰著小腦袋看著面前的哥哥。
“好好,崇崇不要哭,下一次崇崇一定會遊得更快,比明羽哥哥快很多很多。”
“真的?”小男孩大眼睛眨啊眨,高興的問道。
“當然,明羽哥哥什麼時候騙過崇崇?”大男孩微笑著捏捏小男孩揉揉的臉頰。
“告訴明羽哥哥,崇崇為什麼想要遊得快?”
“因為崇崇遊得很快,明羽哥哥就會很開心,會在這裡陪我玩,這裡是我們兩人的秘密基地,只有我們兩個人,不可以給別人知道哦。”小男孩天真的說著。
“傻崇崇,就算你遊得不快,明羽哥哥一樣願意來這裡陪著你啊。”
“可是崇崇很笨,小朋友們都不喜歡我,他們說我什麼事情都做不好,崇崇只會游泳,如果崇崇遊得好,明羽哥哥就會很開心,會常常笑對不對,崇崇最喜歡看明羽哥哥笑了。”哥哥的笑容像天使,每一次看到都好幸福,可是哥哥最近笑的越來越少了。
“小傻瓜,哥哥看到你就會很高興,不需要你拼命游泳才可以,崇崇喜歡,哥哥以後就常常笑給你看好不好?”大男孩臉上露出了天使般的笑容。
“好啊,好啊,崇崇最喜歡明羽哥哥笑了。”小男孩又蹦又跳的好快樂。
時光跳躍,最後映入眼簾的卻是明羽哥哥浸在河水中的冰冷屍體,那臉上的笑容依舊美麗安詳,可是為什麼人卻已離他遠去?為什麼天使的臉孔上帶著解脫的美感,為什麼留在他一個人面對著原版孤獨的世界?
“明羽哥!”米崇從黑暗中醒來,一時之間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只是在努力尋照著那少年溫和的臉孔。
越過熊魁焦急的臉龐,他看到了面前不遠處那張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變成成年版的天使臉孔。
“明羽哥……”夢境與現實更加模糊,米崇伸出手觸摸那種被深鎖在童年記憶伸出的臉龐。
看著米崇無視自己的存在,直愣愣的看向自己三弟的樣子,熊魁深得心裡被空虛,恐懼,焦躁,嫉妒各種情緒填滿,一把握住了米崇伸出去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掌裡,想要換回他的注意力。
“小蟲子,我想你搞錯人了,我是這傢夥的弟弟熊飛,應該不是你口中的那個哥哥,我和那個人長的很像?”熊飛開口問到。
“大熊的弟弟……熊飛……”米崇低聲念道,這才從回憶的迷霧中漸漸恢復神智,重新端詳眼前的男人才發現這個人雖然與明羽哥哥有幾分相像,這張臉卻更加成熟,張揚,沒有記憶中那樣仿佛能照耀一切的溫潤光芒。
“小蟲,明羽哥是誰?”熊魁沒有忽略米崇的失常,皺眉問道。
“他……是我小時候的一個哥哥,已經不在很多年了,你弟弟與他長得有幾分相像,是我認錯了……認錯了……”米崇不願解釋太多,只是被巨大的失落感籠罩,在自己的心被傷到碎裂的時候,記憶中那能安定一切的光芒始終沒有出現,原來自己仍舊沒有得到救贖啊!
看著米崇懶懶的躺回去閉上了眼睛,熊魁知道他不想多談,也避開這個話題不問,只是有一件事情卻不得不講清楚。
“小蟲,告訴我這是什麼?”熊魁舉起手裡的藥丸看著米崇。
“這是給豹雲的解藥,那日那強盜砍傷他的時候他的傷口中了毒,我幫他拿到的解藥,你去送給他吧。”米崇緩緩閉起眼,不想再多做解釋。
“為他拿解藥?所以用你自己去換?你還真是大方?”熊魁幾乎聽見自己將牙齒咬碎的聲音。
“你不希望我救他?”米崇斜眼看熊魁。
“我沒說不救人,卻不接受你用這種方法去救人!”熊魁怒吼道,捏住米崇的下顎,強迫他睜眼:“告訴我,如果今天沒有遇到熊飛,你會怎麼樣,和他拼命嗎”
“我會殺了他,殺不了他也要他同歸於盡。”米崇平靜的看著熊魁,一字一句的答道。
“如果他要羞辱你呢?”
“我會在那之前自殺。”聲音依舊平淡,仿佛在說著無關緊要的事情。
“你就這麼偉大,為了救人這樣犧牲自己?”
“不是你說的,因為我的錯誤才導致了豹雲餓受傷?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來彌補這件事情。”
“好,好,好個同歸於盡,好個自殺,你竟然用這樣的方式懲罰我,你……”
話音剛落,一口血就從熊魁的嘴裡陪了出來,血流順著嘴角留下,嚇傻了屋子裡所有的人。
米崇僵直著身體看著發現在自己眼前的這一幕,大腦一片空白,本來以為已經破碎的心此刻竟然仿佛被人緊緊掐住一般無法跳動,呼吸困難,無法動彈。
“大熊……”
“二哥,不要再說話,調整呼吸。”熊飛沖過來扶住熊魁。
熊魁對周圍的聲音置若罔聞,只是直直的盯著臉色蒼白的米崇:“都聽你的,小蟲,我都聽你的,要分開,要冷靜,我都聽你的,只要你不再折磨自己,你恨,你怨就沖著我來發洩,要怎麼折磨我都可以,只要你不要再這麼對你自己,別再做像今天晚上的事情。”
“大熊……別再說話了。”米崇的聲音哽咽而顫抖,膽寒的看著從熊魁嘴角不斷流下的血液。
“不論你要怎麼樣,我都答應你,小蟲,我都答應你……”熊魁直到被人強行架出去療傷之前都還在重複著這句話。
直到人消失在自己眼前,米崇整個人才如大夢初醒般跳下床向門外奔去卻被熊飛攔住。
“大夫已經來了,我二哥沒事,只是情緒太激動,讓他休息吧。”
“讓我去看看他。”不然他如擂鼓的心跳要如何平息?米崇掙紮著要往外走,卻被熊飛一把扛回了床上。
“你現在就在這裡好好休息,自己都走不動了,去了也幫不上忙,想要看他,趕緊把自己身體養好了在說。”
“讓我去看看他,不然我不放心!”米崇乞求道。
“我和你保證他沒事。”熊飛說道,把米崇牢牢按在床上讓他動不得,看著米崇大大眼睛仍舊牢牢的盯著門外,無奈的說道:“既然兩個人彼此這麼在乎,怎麼會搞成現在這樣?你們兩個人究竟是誰在折磨誰?”
米崇有一瞬間的愣住,之後終有緩緩閉上眼,無力的感歎,“也許就是因為太過在乎,許多問題才會無法釋懷。”
“相愛反倒成了你們的阻礙?”熊飛不以為然的笑了,“你們兩個冷靜冷靜倒也好,省的這樣每天痛苦,到頭來也只是互相折磨。”
“也許吧,我現在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對的了。”
“那就順其自然吧,自己的心想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我的心?我的心現在覺得好累,好累,只是我以為他已經累到無法再有任何感覺了,可是沒想到他仍舊會痛,仍舊會恐懼,原來那些感覺都還在啊,只是被疲憊掩蓋住了。”米崇低低的呢喃,一行淚順著眼角滑落。
第二天,熊魁一睜眼,看到的是坐在床邊直直的盯著他的米崇,輕輕的笑了,熊魁仿佛看到了這世界上最美麗的朝陽。
“你醒了?覺得還好嗎?”米崇輕輕笑了,為熊魁把獸皮被子蓋得更加嚴實一些。
“還好,只是覺得有些冷。”
“那要怎麼辦?”
熊魁掀開獸皮被子的一角,邀請米崇,臉上帶著期盼和幾分不確定。
直到米崇慢慢有了行動,開始坐上床的時候,熊魁才真正的笑開,一把將人摟近被子裡牢牢的圈在懷裡。
“小蟲。”嘴巴貼在米崇的耳邊輕輕呼喚。
“嗯。”瘙癢的感覺讓人心癢難耐。
“我愛你。”
“我知道。”不然也不會心痛的吐血不止。
“你還愛我嗎?”
米崇靜默了一陣,坦誠的開口“愛,同時也恨你。”
“要恨多久?”
停頓許久,米崇輕輕說道:“我也不知道,那時我覺得自己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本來以為再也不會癒合,卻發現當你吐血時候這些碎片綁在了一起紮的我好痛好痛。”
將懷裡人抱緊,熊魁心疼的問:“我有機會將這些碎片粘回去嗎?”
“這要看你表現。”
“那……接吻算不算是表現的一種?”搬過米崇的臉,輕輕問道。
“算是吧。”米崇淡淡的笑了,沒有拒絕,只要想到這張嘴昨天噴出的鮮血他就沒有辦法拒絕。
四片唇瓣貼合到一起輕輕磨蹭,沒有深入的探索,只有溫柔的撫慰,兩顆受傷的心正在慢慢互相療傷。
“所以,你們現在時什麼關係?”熊飛看著坐在那裡喝酒的熊魁問道。
“朋友關係。”熊魁一臉笑意的回答,神情很是輕鬆。
“朋友關係?”熊飛挑眉問道。
“那小傢夥自己以為的。”
“那你呢?我看你們現在沒有睡在一間屋子裡,而且也沒有什麼親密舉動,你是怎麼定義的?”
“我在爭取時間,努力補救餓時間,怎麼說都可以,反正我會努力到他徹底的消氣,直到他覺得不再為了之前的事情心痛為止。”熊魁一臉的堅定。
“那恐怕不太容易,之前的事情我可都聽說了,你那一巴掌可是把人家的心整個打碎了。”熊飛惋惜的搖搖頭。
“你怎麼知道了?聽小寶說的?”提起這件事情,熊魁的臉上明顯帶著悔恨。
“不是,是聽遠山說的。”
“你才來幾天,怎麼和遠山這麼熟了?”熊魁疑弧的看著他。
“他是個很特別的男人。”熊飛說道,仿佛陷入了沉思。
“他的確特別。”熊魁沒有忽略弟弟眼裡閃過的精光。
“不要打他的主意。”
“你覺得我在打哪方面的主意?”熊飛痞痞的問。
“不管是哪方面的,都給我停止,我需要遠山説明我建立部落。”
“原來是怕我把人搶走,放心吧,暫時沒這個計畫,我倒是覺得你的小蟲子很有趣。”
熊魁的眼神瞬間冷凝。“小子,你什麼意思?!”
“可不是我有什麼意思,是你自己也看到了,你的小蟲子那天醒來可是沖著我喊哥哥,就算是被錯認成了另一個人,我可是覺得很滿足啊!”
熊飛滿意的看見自己二哥額頭上突起的青筋,控制不住的一陣大笑。
熊魁努力壓下心中想要揍熊飛一頓的衝動,開口道:“看看你的樣子,要怎麼管理獅族?”
提到這裡,剛才還笑得輕浮的男子瞬間正色:“帶領一個部落是另一回事,在部落裡我當然會是那個威嚴強大的族長。”
“我當然知道你有多厲害,只是我和大哥心裡一直覺得把你送回去的太早了,讓你過早面對獅族裡的爭鬥,不過看到你現在已經掌權領導獅族,我們也就放心了,總算當初的選擇沒有錯。
“如果沒有你和大哥暗中幫忙,我哪能進展的那麼快”熊飛搖頭笑著。
“那也要你自己有那個能力和野心,不過我聽說最近上一任族長的妻子又有動作?”
“那個女人本身就是個巫師,這麼多年我也掌握到一些事情。”
“與你母親有關?”熊魁問道。
“嗯?”
“你懷疑那個女人用巫術引誘了你父親,然後害死了你母親,然後自己掌權?”
“不愧是二哥,果然知道我在想什麼。”熊飛感歎道。
“只是那個女人沒想到當年被她丟掉的孩子竟然被熊族族長養大,而且成年之後還會回去奪了她的權力,之前我親生父親還在的時候她不敢輕舉妄動,不過現在我父親已經死了,想必也是那個老巫女要展開行動的時候了。”
“所以,你要我幫你做什麼?”
“二哥,幫我把我這個老巫婆消滅掉吧,事情成功了獅符我馬上送來。”
“跟我講條件?”
“那當然,我可不會因為兄弟關係就直接把獅符送給你,你總得做點什麼吧?”熊飛笑的一臉老奸巨猾。
“可以,就算沒有那道符該做的二哥也絕對會幫你做到。”熊魁回答的爽快。
“果然是兄弟,就憑這個,我一定努力讓米崇儘快回到你的床上!”熊飛一臉的自信。
“你少去惹他我就感謝你了!”熊魁警告道。
只可惜這個警告不太有效,因為這幾天來米崇和熊飛迅速的熟了起來,兩人明顯一副哥倆好的架勢,看的熊魁一臉咬牙切齒的表情只有被遠山笑話的份。
“什麼時候能原諒我二哥?”一片大草原上,碧綠的草地,成群的牛羊,熊飛和米崇並肩而坐。
“我沒有不原諒他啊。”
“那你怎麼還不讓他進屋睡覺?”熊飛直接問道。
“我沒說不許他回去睡啊?”米崇無辜的眨眨眼。
“真搞不懂你們兩個人在謙讓什麼?”熊飛覺得沒意思的嘀咕。
米崇看著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再一次陷入了回憶當中,當初那個溫柔的男孩如果能夠長大是不是會跟現在熊飛非常相似?不過越是跟熊飛相處他到越是發現,熊飛時而深沉時而輕浮的個性與那個童年時帶給自己唯一溫暖的兄長般的男子倒是完全的不同。
“看了這麼久還沒看夠?”不悅的聲音傳來,身後的熊魁發現米崇一直盯著熊飛的臉在看,終於到了忍受的極限爆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