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個天師
張靈康站在客廳之中朝外看,蕭家的院子不算大,但位置還可以,周圍都是一些做小買賣的家境還可以的人家,相同的治安也還算不錯。
因為家裡頭是做豆腐生意的,這會兒院子裡頭還放著許多家什,但都規整的僅僅有條,可見蕭家母女都是細心會過日子的人。只是庭院裡頭有好幾個泥腳印子,大概是客人留下的。
蕭母的屋子是正房,不但大位置也夠好,蕭九娘的就略差一些,在院子的最後頭,採光什麼的倒也不錯,就是小了一些,但頗有幾分香閨的意思。
張靈康看向院子裡頭那口井,清平縣裡頭,大部分人家都會鑿一口井,平時吃喝拉撒都離不開這口井,蕭家的這口井看來有些年頭了,上頭並沒有蓋著,大概是家裡頭也沒孩子。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蕭九娘的臉色微微一變,皺著眉頭問道:「小道長,那口井有什麼問題嗎?就是那裡頭的水,偶爾打出來的時候就是紅色的,就像是鮮血一樣,剛才就是,我娘本想打水沖一下院子,誰知道......」
張靈康走到水井旁邊,低頭去看那口井,井大約只有五六米深,似乎一眼就能望到底似得,他將旁邊的水桶扔下去打了一桶水上來。
牛寶山連忙上前幫忙,他力氣大,滿滿一桶水就立刻被提上來了。
木桶裡頭的水十分清澈,絲毫沒有發紅的跡象,蕭九娘也狀著膽子看了一眼,見狀鬆了口氣,笑著說道:「剛才我娘用的就是這個桶,難道是小道長在,那些個東西也知道害怕了?」
說完這話,她看向張靈康的眼神裡頭倒是帶上了幾分敬畏。
張靈康蹲下身體,伸手在水桶裡頭撥了撥,沾著一點水嘗了一下,牛寶山想要阻攔都來不及。嚇得他臉色都變了:「你怎麼就喝了,這萬一有問題的話可得了。」
蕭九娘見他嚇得臉色都白了,連忙說道:「放心吧,沒事的,這些天我們還不得喝水,雖說原本的甜水井變苦了一些,但喝了也沒啥事兒,你瞧我不就好好的。」
牛寶山更加不能放心了,指著她說道:「我說你一個姑娘膽子怎麼這麼大,這萬一要是喝出毛病來呢?」
蕭九娘翻了個白眼沒搭理他,轉而問道:「小道長,您看出啥問題來沒?」
「平時你們家做豆腐,用的也是這個桶嗎?」張靈康開口問道。
蕭九娘點了點頭,還說道:「除了這個還有好幾個桶,都是用來放鹼水的,做豆腐就得用這些個東西,我們家用的可都是好鹼子。」
張靈康心中已經有了猜測,卻還是開口問道:「蕭姑娘,最近家中有人生病抓藥嗎?」
蕭九娘皺了皺眉頭,搖頭說道:「沒有,我娘倒是病了,多半也是嚇得,她不肯請大夫,生怕這事兒傳出去更加離譜!」
張靈康又問道:「那兩次看見血水,是不是都在客人來過之後?」
蕭九娘一聽,驚訝的問道:「小道長怎麼知道?確實是,頭一次是我家嬸嬸上門做客,第二次確實那看房子的,不過他們想要壓價,也沒談攏。」
牛寶山比她想的要多一些,皺眉說道:「不會是這些傢伙搗鬼吧,不然怎麼每次都是他們走了之後才出現呢?」
蕭九娘卻說道:「他們人都走了,水是我自己打上來的,確實是一下子變了紅色。」
張靈康示意牛寶山喝了口水,在蕭九娘的視線下,牛寶山那是鼓起勇氣才喝了一口,隨機皺起了眉頭,撇了撇嘴說道:「這什麼味兒,有點苦有點辣,這還叫沒問題啊?」
張靈康又問道:「覺不覺得這味道跟一種藥材很像?」
牛寶山從小到大都吃嘛嘛香,身體棒棒兒,就是偶爾傷風感冒,一碗薑湯就熬過去了,問他像不像藥材實在是有些為難了他。
張靈康也不指望他回答,他會知道這種藥材,實在是前段時間喝得多了:「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這是薑黃的味道。」
「薑黃?我們家水井裡頭怎麼會有薑黃?」蕭九娘奇怪的問道。誰家有事沒事兒往水井裡頭扔藥材,薑黃雖然不算多麼昂貴,可也不便宜。
張靈康沒有回答,反倒是讓牛寶山跑一趟腿,去藥店買一些薑黃粉來。
牛寶山上氣不接下氣的抱著一小包薑黃粉跑回來,也顧不上喝口水,連聲問道:「靈康,這些夠了嗎?這東西還不便宜。」
張靈康點了點頭,直接帶著兩人走到一桶還未用過的鹼水旁邊,直接打開那薑黃粉倒了進去。
牛寶山下意識的張了張嘴,暗道這也是花錢買的,這麼倒了以後還能用嗎。
但是馬上他也顧不得心疼了,因為那桶鹼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變成了紅色,血紅的顏色觸目驚心,就是膽大的蕭九娘也大叫出聲。
「九娘,怎麼了?」裡頭傳來蕭母的聲音,她原本躺著喘氣,雖然聽見外頭有動靜也沒出來,但這會兒聽見獨女的聲音卻有些呆不住,也不顧自己的身體跑了出來。
待看清楚外頭那桶水,蕭母臉色蒼白,一拍大腿喊道:「這地方住不得了,便宜就便宜,錢總沒有我們母女倆的性命來的重要。」
蕭九娘已經回過神來,聽見這話連忙解釋道:「娘,這水不是從井裡頭打出來!」
蕭母更是驚恐,大叫道:「現在連放在外頭的水也好端端的變紅了嗎?不行,咱們趕緊搬,就是住茅屋也比這裡好。」
蕭九娘無奈的走過去挽住她的手,讓急性子的蕭母冷靜一些,這才說道:「娘,你別怕,這水是小道長變出來的,你猜怎麼著,拿薑黃粉往水裡頭一放,水就紅了!」
蕭母這才注意到院子裡除了獻慇勤的牛家老大還有一個人,心中猜測這大概就是牛家那位不長露面的外甥。
蕭母的眼睛一動,對他的態度也熱情起來,連聲說道:「這位就是小道長吧,哎呦喂,您可是十里八鄉都知道的人物,你舅舅老是說你出息,可不是嗎,能進天師府的......」
說到一半被女兒扯了一下,她才想到這可不是寒暄的時候,硬生生抓了話題:「小道長,您法力高深,可從咱家看出啥問題來,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天天晚上有人哭!」
張靈康倒是不覺得蕭母的態度讓人厭惡,反倒是看出幾分跟牛氏的相似,反倒是覺得挺親切的,他指了指那桶水,說道:「血水就是這麼來的。」
蕭九娘皺眉問道:「以前也從未聽過,薑黃進了水就會變紅啊!」
張靈康搖了搖頭,說道:「並不是混了水,而是混了鹼水,正確的說,是薑黃遇到了鹼才會變成血紅色。要達到這一點,首先薑黃不能被稀釋的太厲害,二來還得有鹼水混合。」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來人在井水裡頭投了薑黃,但薑黃很容易被沖淡,他必須確保你們在短時間內去打水,而且用的還得是裝過鹼水的桶,才能出現所謂的血水。」
蕭九娘想到了什麼,驚叫道:「怪不得,嬸嬸和那位看房的娘子看著都挺利索的人,這幾天也沒下雨,進來的時候確實一腳泥,他們一走我就得打水沖院子!」
只要找到了血水出現的原因,前後時間一聯繫就不難發現罪魁禍首。
蕭母向來是個潑辣的,不然的話也不能在當家的早逝,自己僅有一個女兒的時候保住這棟宅子,她柳眉一豎,怒罵道:「好啊,原來是他們聯起手來想要騙我們的房子,我就說呢,逢年過節都不走動的人家突然上門了!」
原來去世的蕭大還有個親弟弟,但從小關係就不算親近,分家之後就少有走動,等蕭大死了,那家人倒是上躥下跳的想要奪他們家的房。
蕭母向來不是個軟柿子,家裡頭跟衙門還有拐彎抹角的關係,哪裡能讓他們得逞。
如今水落石出,蕭母咬緊了牙關打算去找他們算賬,這次絕對不能輕饒了他們,叫上娘家幾個兄弟,不得揍得他們鼻青臉腫不算完。
倒是蕭九娘想的更多一些,她皺著眉頭又問道:「血水可以解釋,但晚上的哭聲呢,我跟我娘都聽見了,但是隔壁的人家都沒有嬰兒,難道是他們估計在院門外哭?」
張靈康但笑不語,讓母女倆從院子裡挖了一些蚯蚓出來,都放到了水桶裡頭,他慢慢的將水桶放到那口井中,過了許久才慢慢的提上來。
等那桶被提上來之後,幾顆人頭湊過來一看,卻見水桶底部趴著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
這東西頭部扁平鈍圓,四肢短扁,體表光滑無鱗,卻不滿粘液,尾部上下都有鰭狀物,看著頗有幾分古怪,大概是幾個人頭嚇到了它,這東西張嘴叫了一聲,渾似嬰兒哭聲。
蕭母回過神來,哭笑不得的說道:「原來是這東西,早先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這東西因為叫聲的緣故不太人喜歡,尋常也不多見,但其實農村長大的孩子都見過,只是蕭九娘從小在縣裡頭長大,蕭母又多年居住在這頭,倒是忘記了這回事兒。
事情水落石出,蕭母氣勢洶洶的回娘家請救兵,張靈康卻收貨了自己的第一筆「工錢」,足足二十兩銀子,對於小戶人家已經是筆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