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崖壁搭救墜崖人
狂風一掠,一道紅色的身影迅疾地穿梭在樹叢之中,幾個腳步輕踏,攀上樹幹借力,身姿立時又拔出數丈遠。
鳳璿陽已經覺得自己快瘋了,現下他只是一個勁地直奔,腦中已經亂成了一片,方才從離訴口中得知,他的子玥為了尋他,走了另一條兇險的道路,他聽聞大驚失色,想到方才自己身體竄上來的不適,心中更是恐慌。
他連斥駡離訴的精力都沒有,趕緊拔足沖了回去,毫不理會在後頭叫喚的離訴等人。
龍傾寒走的乃是與他所處的這條相左之路,若想過去那條,唯有折回岔路行過去一途,可是,鳳璿陽焦急得快瘋了,這一刻,他真恨不得自己身上長上一對雙翼,飛到龍傾寒的身邊,抱緊他思念之人。
一百步。
隨風而翩然的落葉拂上他脆弱的心,將心上包裹的一層護心外殼,慢慢地撩起,帶著它隨風而去。
兩百步。
迅猛的風忽而灌進,將溫柔的落葉刮走,無情地吹打著他被剝落外殼的心。
三百步。
無情的冷風吹入他的心尖,灌進心口每一個被厲風鑿出的孔洞之中,將他千瘡百孔的心一一撕裂。
天邊已經落入無邊的黑幕之中,在這看不清路的密林裡,未知的恐懼讓他擔憂的心更甚,思念的心更烈。他無數次在心底呼喚著那個人的名字,又無數次被沒有回應的無奈凍得徹骨冰寒。共心蠱只能感覺到對方身體所發生之事,但是卻不能感覺到對方的生息,甚至死亡!
子玥,你一定不要有事,不要!
他瘋了一般地大聲嘶吼,將後頭的人遠遠地甩到了後頭,樹刮破了他的衣衫,風打亂了他的長髮,他的步伐依舊不停,他生怕晚上一刻,他的子玥便與他天人永隔!
他迅步疾行,終於趕回到了那個分岔口,心頭只是輕微一松,又忽地提起,快速地沖了出去。那條棧道年久失修,連自己都不敢為了趕時間而行那條路,而子玥卻跑了過去,若是他有何不測,有何不測……
他全身漫上了無盡的恐慌,賓士的步伐都開始顫抖起來,他一路前奔,一直沖到那條棧道口,也仍未發現龍傾寒的生息。
咚、咚、咚,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漸漸止住了,看著那蜿蜒的棧道,他忽而有種不敢上去的衝動,他害怕,他看到的會是一具屍體。
他顫抖著步伐,深吸了幾口大氣,才兩手攀在山岩上,一步一步朝前挪去。
這一條路,他不知行了多久,久到他以為自己的呼吸已經停止了。終於,他走到了一處地方,生生停住了腳步。
前方的路,在半途塌了下去,陷了好大一截,已經是沒辦法再朝前走了,可是,鳳璿陽在意的不是路不能走,而是,那幾滴,落在凹陷道口的鮮血!
“子玥……”鳳璿陽的雙唇驚懼地顫抖,臉色霎時變得一片慘白,他緩緩地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低下身子,那幾滴鮮血顯然是剛染上去不久,還未完全乾涸。
此處的路已斷,還帶著血跡在此……子玥,是他的子玥!
鳳璿陽怔怔地望著這幾滴血液,腦中已經是一片空白,一幕淒慘的畫面忽而現在了他的眼前:一個紅衣男子行到了這裡,幾塊巨石落下,他將其打開,卻在下一瞬,腳下的路一斷,整個人便摔落下去,突破層層雲層,摔落下去……
這裡有多高,他如何不知,摔下去又豈有活命之理,子玥,他的子玥死了,死了……
一刹那間,千瘡百孔的心,被無情地片片撕裂,如刀割般的風灌進體內,將所有的情感全部無情地刮走,只留下苦痛,在胸腔衝撞,撕扯,炸裂!
一滴血淚從眸中落下,匯入那地上的血中,一一相溶。痛到了極致,他已無法淚流,只能流血,用最痛心的血祭奠那個他深*了兩世的人……
“子玥,子玥,子玥啊——”這一刻,他淒厲大喊,失聲痛哭。
滾燙的淚傾落而下,逐一湮滅在雲煙之中。然而,便在這時,一道輕而微弱的咳嗽聲竄入了他的耳眶,將他痛失的神智拉了回來。
他幡然驚醒,這是他子玥的聲音。他沒有聽錯,子玥,他的子玥還活著。
他厲聲一喊,一邊手攀著岩邊,一邊將自己的身體儘量往山崖邊挪去:“子玥,你可還在,子玥,子玥。”
“咳咳……璿陽……”虛弱的聲音從下方近處傳來,將鳳璿陽死去的心再度點燃。
鳳璿陽將內力貫注雙目,全力朝下望去,卻只見一片白霧,什麼都瞧不清,但在雲霧隱綽之間,隱隱現出一個人影,借著手中□山岩的劍,吊在山崖上。
“子玥!”瞧清了自己的心上人,鳳璿陽欣喜地大喊,卻在下一刻,因著他的大喊之故,山岩上的一些落石被震落,險些砸到他的頭部。
他身子一震,忙揮掌打開,以免那些石塊砸到下方的戀人,但也因此,他不敢再大聲言語,生怕兩人都出了事情。
“子玥,”他放下心頭的重擔,輕聲問道,“子玥,你可還好。”
“好。”簡單俐落的回答,但話語裡的無力,透露出龍傾寒的虛弱。
“子玥,我能如何救你。”知曉龍傾寒多說一句話,這氣力便少一分,鳳璿陽也不敢多耽誤他,直接了當地問出口。
底下沉默了許久,龍傾寒才勉力開口道:“此地的岩壁碎石甚少,我無從借力,尋個粗些的麻繩來,再給兩把匕首給我,一面從上拉我,我在下邊一面使力上去。”
“好。”鳳璿陽抿唇答道,當即便要折回去尋人來助,但好在,未行多久,擔憂他的手下便一齊過來了。喚他們將所有的物品準備好後,一條粗大的麻繩便拋下了崖邊,一點一點地往下降,直待感覺到麻繩一緊,龍傾寒將其攥住後,眾人方將麻繩拉緊,隨著龍傾寒的動作一點點地放開麻繩。
龍傾寒用空餘的左手扯過了麻繩,將其攬在了自己的腰上,纏了幾圈,卷了幾個普通的結。之後,他抿緊了唇,深吸口氣,一邊攥緊那未綁緊的結,一邊使出全力將自己的身體甩上去,喝了一聲,不偏不倚將自己的身體立在了插入山岩的劍上。
做完這個動作,他已驚出了一身冷汗,這甩身,立劍的動作,若是他輕功不穩,有絲毫偏差,那便是掉落下去的結果。
他的唇抿成了一條薄線,那攥著麻繩結的手已被磨出了道道紅痕,但如今危險還未過去,因著吊太久的緣故,他的手已經麻了,可是他還得撐下去,強迫自己抬起無力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挽上一個個死結,然後輕輕一扯麻繩,示意上頭的人,不久,便有兩把纏在麻繩上的匕首降了下來。
他將匕首取出,查看自己身上的麻繩已經處理好後,便拉緊了麻繩,低聲道:“好了,你們在上頭使力。”
“好。”帶著擔憂的聲音一落,鳳璿陽一個揮手,便連同屬下一齊朝後拉著麻繩而走。因著此處地勢險要,眾人的力無法完全提起,只能一邊手攀著岩壁,一邊手用力地拉繩,形勢極其惡劣,而龍傾寒也是深知這點,是以方會要求要兩把匕首,一邊借助上頭的力攀爬,一邊將匕首點點地刺入山壁,借力把自己身體撐上去。
這一個過程看似簡單,但其實極其考驗眾人的耐力與配合,所有人都滿頭大汗,喘著粗氣,心裡也在祈禱著這一切快些過去。
時光點滴而逝,背上的汗水浸濕了他們的衣裳,寒冷的秋風刮過,讓他們的身體不由得顫抖起來,可是誰也沒有因此而放棄,由在為龍傾寒的命,做拼搏的鬥爭。
終於,一個黑色的人頭現在了道口邊,慢慢地上來,龍傾寒的面完全印入鳳璿陽的眼簾。
心頭一喜,身體陡然生出無窮的氣力,鳳璿陽低喝了一聲,使足全力,用力一拉,龍傾寒的身子借力一躍,便穩穩地落在了棧道之上。
一瞬間,心頭的緊張松了下來,看到那失而復得的人,鳳璿陽心頭滿是說不出的複雜。此時的龍傾寒一身狼狽,頭上有乾涸的血跡,衣裳被劃破了不少,□的肌膚上滿是道道血痕。
鳳璿陽心頭大痛,止不住的痛意從胸腔迸發,愧疚之感從心而生,若果今日,他沒有瞞著龍傾寒出來多好,若果今日他……
“走罷。”輕得宛若風過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龍傾寒將他的愧疚收入眼底,便輕輕地道了出口。如今他們還未完全安全,這條棧道年久失修,方才眾人為了拉他上來,想來在足下用了不少氣勁,若是似他那般,不經意地用力便將道路鑿穿,使得眾人一起落崖,那便糟糕了。
知曉事態的嚴重,鳳璿陽也未得多說,當即便輕輕按了按龍傾寒的手心,將一些內力傳給他,助他恢復一點生氣。而後,便喚眾人歸去。
好在這一路上,雖偶爾會有山石滑落,但並未砸傷人,他們甚是安全。
總算行到了安全的山路,鳳璿陽這才借著手下點起的明火,查看起龍傾寒的傷勢起來。沒想到這一看,這才發覺龍傾寒的傷勢比之他以為的還要重。
龍傾寒的臉上被劃破了好幾道疤,一道頗深的血痕從他頭上留下,滑落臉頰,而身上還有不知多少的傷口,光是能見的,便已有十道。便是他的手上也被磨出了血泡,滿目可怕。
鳳璿陽輕輕地擁住了龍傾寒,生怕用力了,龍傾寒會全身疼痛。
龍傾寒無力地靠在他的懷裡,低聲哂笑:“落下去的一刻,我差些便以為此次必死無疑了,但我福大,連老天爺都要不了我去,呵呵。”
鳳璿陽的眉頭一緊,擁著他的手又緊了幾分,龍傾寒雖說得如此輕鬆,但從他一直在顫抖是身軀便可看出,在死亡的一瞬,他依舊害怕,和恐懼。
輕輕拉開這個懷抱,觸上龍傾寒泛白的臉頰,雙唇龕動,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還是龍傾寒先他一步撫上他的臉,指尖順著那道血淚痕而落:“堂堂鳳大教主哭了哦,羞是不羞。”後頭的話,被一吻封緘,吞入了鳳璿陽的腹中。
一柱月華傾落他們的身上,經過差些生死離別的痛楚,方知有一種*,叫做:你還活著,便好。
長長的擁吻落下,鳳璿陽打橫抱起了差些要暈眩的龍傾寒,冷聲下令:“回教!”
離訴一聽,驟然愣住了,當即便不顧鳳璿陽的臉色,慌忙問道:“教主,您不去了麼,若真如此,您的一片苦心豈非白費!教主,三思啊!”
鳳璿陽腳步一頓,攜著怒氣橫了離訴一眼:“離訴,你的膽大了,嗯?!今日之事,本座猶未同你算帳!本座再說一次,回教!”
“教主!”離訴擔憂地沖上前,砰地跪倒在地,急切地道,“教主,機不可失,他……這位公子尚可由屬下們帶回去照料,可今日的機會一失,他日您便再難脫罪了!”
“閉嘴!”鳳璿陽一怒,一腳踢到了離訴的身上,力氣之大,讓離訴翻了幾下,但離訴複又撐起身子,跪行著阻住了鳳璿陽的路,“教主,請三思!”
鳳璿陽暴喝一聲,大怒之下便要將離訴踢翻,卻聽得懷裡的人無力地道:“你若有何事,當先去辦,我無恙的,將養數日便好。現下不過是氣力盡了罷了,你無需擔憂,我……”餘下的話,在龍傾寒愕然的雙眸裡停頓了下來,漸漸地,他無力地垂下了雙眸,昏睡過去。
點上他睡穴的手輕動,又將這個懷抱緊了緊,鳳璿陽眼底驟起了怒意的浪湧,他狠狠地瞪了離訴一眼,冷聲道:“離訴,你的膽愈發大了,說來,先前的帳本座還忘了同你算呢!本座在此告知你,世上無論何事,都不比他重要!回教!”
“教主,教主!”風動過後,整個空曠的山間,只遺落了離訴急切的呼喚,在鳳璿陽走後,離訴狠狠地一錘地面,眼底流出痛恨的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