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正反派都是一個人

　　葉照的元身一直留在天庭幻境之中，除了沈公沈婆，從未見過外人，向劉清講述他的計劃，令他非常興奮，欲罷不能，況且，他也不用著急，幻境中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兩個天庭？」劉清覺得葉照的話有點不靠譜了。

　　「兩個天庭，另一個不叫天庭，一神教有自己的稱呼，但意思差不多，好比須彌山，也是一個天庭，單成一個世界，雖然名稱不同，性質是一樣的。」

　　「你說是天堂？」對西方的一神教，劍神可沒多少認識，還是劉清自己有一點點的瞭解。

　　「大概是吧，名稱不是關鍵，關鍵是這兩個天庭看中了同一枚果實，幾乎同時暢開了入侵通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就是我挽救世界的方法。」

　　「那你還要跟人間的一神教開？還要滅妖殺仙？大家應該都聯合起來才對。」

　　「人間的教徒都是各自天庭的棋子，不會反抗自己的主人，還會將滅亡看作‘榮幸’，以為末日之後天庭能給他們留一個位置，一群癡迷不悟的笨蛋，他們都是潛藏的障礙，必須清除乾淨，要用新一代的教徒取代，新教徒不聽從天庭的擺佈，會起而反抗滅亡的命運。」

　　「他們不聽從天庭的擺佈，卻要聽從你的擺佈。」劉清冷笑著說道。

　　「你搞錯了，新教徒要聽從的不是‘我’，是‘你’，你已經替我創建了劍神教，這就是一個好的開始。」

　　葉照的計劃開始變得清晰了，劉清卻更為驚訝，說道：

　　「你要占我的肉身，去消滅護帝神？那是你的分身啊。」

　　「要樹立新神，就得有一個惡神被殺死，護帝神就是惡神，他還會做更多的事情激起天下的共憤，最後他會被劍神殺死，在這個過程中，劍神會逐漸揭露人間面臨的危機，切斷教徒們對天庭的敬仰，他要讓大家相信，修行的最後歸宿不在另一個天庭，就在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將被改造為一個新的天庭！」

　　葉照竟然要一人分飾正反兩大主角，令劉清非常不爽，尤其是這中間還存在著一個致命的問題：

　　「護帝神是你的分身，殺死他，你不也得半死？」

　　「有了劍神的肉身和內丹，我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葉照平淡地說道，不認為這是個難題。

　　「好吧，祝你一切順利，可你還是打不過天庭，何況是兩個。」

　　「這是我的秘密，就是對劍神也不能透露。」葉照微笑著說道。

　　「你作主，隨你的便，不過很抱歉，我可沒想要為你的宏偉計劃提供幫助，內丹隨你處置，我沒辦法，這具肉身，我也挺喜歡的，不想讓給你。你的九重內丹是虛幻的，在這裡殺死我很輕鬆，想強奪我的肉身，恐怕沒那麼容易。」

　　「所以我才希望劍神主動讓出肉身。」

　　「不，不讓。」劉清撇撇嘴，堅定地說道。

　　「呵呵，不要急著拒絕，你已經聽了我的絕大部分計劃，現在再來看看我給你準備的世界。」

　　「幻境而已，想要的話我自己會造。」

　　「看看也無妨。」

　　葉照消失了，從蓮花寶座湧出另一個幻境來：

　　一座皇宮，數千人在忙忙碌碌，鏡頭切近，在一間寬暢華麗的房間裡，劉清半躺在一張軟榻上，身邊臥著慵懶的葉亭，左右排列著許許多多的侍女與妃嬪，妃嬪當中盡是他熟悉的面孔：陸韻、風三娘子、雲月齡、苗止清、九色仙子……在他面前，翩翩起舞的是風蕭蕭，還有更多的美女環繞在周圍，相貌各異，神態不一，有的在切切私語，有的在欣賞舞蹈，有的嬌弱地打著哈欠，但只要劉清的目光看向誰，誰的眼睛都會一亮。

　　劉清俯視著幻境中樂不思蜀的自己，自言自語道：

　　「美女如雲嘛，沒什麼意思，何況我絕不可能娶風蕭蕭。」

　　話是這麼說，嘴裡可有點苦澀和戀戀不捨的味道。

　　嬪妃們紛紛退下，只剩下劉清、葉亭，還有一群侍女，葉亭仰起頭，微微撅起雙唇，在向劉清要求愛撫，劉清的手伸入她的衣中……

　　幻境外的劉清睜大了眼睛，叫道：

　　「喂喂，那是你的親侄女，這種場景你也造得出來，可真是個變態！」

　　場景繼續變幻，夜色初降，葉亭拉著劉清的手，在長長的廊廡下悄聲奔跑，小心地躲開一連串的宮女與太監，最後，兩人進了一間溫暖舒適的小房間，裡面有一張帶圍欄的小床，兩個老嬤嬤在一邊打盹。

　　葉亭的臉上閃耀著難以言表的聖潔光輝，引導劉清走到床前，床內仰天躺著一個肥胖的嬰兒，伸出兩隻小手，吱吱啞啞地叫著，希望投入母親的懷抱。

　　……

　　一聲鼓響，劉清騎在戰馬上，對面是一支龐大的蠻族軍隊，像狼群一樣嗥嗥叫著，戰爭一觸即發。

　　一聲梆子響，幾名女人聚在皇宮裡的一間黑屋裡，互相點點頭，每人都拿出一柄匕首，出門之後分為兩路，一路去往嬰兒所在的小房間，一路去往葉亭的寢宮，母子二人都在熟睡，臉上帶著微笑。

　　握著匕首的女人們熟悉皇宮的每一個角落，輕鬆地躲過了侍衛，同時輕輕推開房門。

　　幻境外的劉清心驚不已，突然身子一軟，栽進了幻境中，他沒辦法再看到整個場景了，但他也沒有進入嬰兒或是葉亭的房間裡，他跌坐在另一個房間內，只點著一根小小的蠟燭，昏暗不明。

　　一名眼睛大大的女子坐在桌邊，桌上放著一柄匕首，女子眼中充滿了恨意：

　　「你答應過不再找別的女人的，我不允許賤女子生的兒子威脅我的孩子。」

　　劉清從陰影中走出來，抓起桌上的匕首。

　　「陛下！你、你……」苗止清驚慌失措地叫道，撞翻了桌椅，踉蹌後退。

　　劉清的胸中充滿無法排解的憤恨和必須渲泄的殺機，將匕首刺進苗止清的胸膛，過程如此的真實，劉清甚至能聽到刀刃刺中肋骨後折斷的聲音，苗止清大大的眼中流出淚水，雙手抓住劉清的胳膊，艱難地呼吸著。

　　她呼出的氣，她手上的溫度，她眼神中的絕望與哀求，她身體下墜的力量，劉清全都一點不差地感覺到了。

　　「你答應過的……」這是她最後的半句話，鮮血進入肺部，又從肺部進入喉管，湧進口腔，擋住了那一點點的空氣。

　　劉清不敢相信這僅僅是幻境，驚恐緊緊攫住了他。

　　劉清推開苗止清，反身推門而出，他要叫醒所有人，或許還來得及阻止兩起謀殺。

　　推開房門，外面卻不是皇宮，劉清又回到了天庭幻境，皇宮幻境已經消失了，他卻仍保持著雙手推門的姿勢。

　　葉照坐在蓮花寶座上，微微斜著身子，像劇場裡最冷靜的觀眾，將舞臺上的悲喜看在眼裡卻心如止水，只在意演員的鞋帶有沒有系好。

　　「那是一個幻境。」劉清說道，臉色蒼白，聲音也變得嘶啞。

　　「那不是一個普通的幻境，裡面所有人和物都是真實的，就像沈公沈婆，他們都有生命，看你的手。」

　　劉清低下頭，他的手還沾著鮮血。

　　「這個世界是留給你的，你不僅僅是去享受的，那裡還有一大堆問題等著解決，如果你不去，很多人都會因你而死。」

　　「那些事情，殺人的事情，已經發生了，還是將要發生？」

　　「他們都是真實的人物，事情當然是已經發生了，不過我把幻境中的一切都停止了，停止在你推門而出的一刹那，等你再進去時，你可以選擇一個現身的地點，葉亭則會躺在床上，你有機會救活不止一個人。」

　　劉清望著另一邊昏迷的葉亭和沒有魂魄的「自己」，有些分不清哪裡是真哪裡是虛了。

　　「你造出這麼多的人物，讓他們互相殘殺，就是為了要劍神的肉身？」

　　「我只是想提供一個公平的交易。只要外面的世界還存在，沒有被天庭吞掉，你的世界也會一直存在，你的子子孫孫會一直繼承下去。」

　　「哼，我幹嘛要你創造的世界，難道我不會自己造一個嗎？」

　　「你可以試試，我試過創造關於自己的世界，結果總是失敗，那十個幻境你都看到了，最成功的一個也不過是我小時候的臥房和沈公沈婆兩個人，至於其他的親人，不是太完美就是太極端，沒辦法獲得真正的生命。當我創造你的世界時，卻得心應手，每一個人物都有血有肉，我賦予他們獨特的形態與性格，沒一個相同，各有優缺點。因為不完美，所以才真實。你可以試試。」

　　劉清知道自己沒有試試的必要，在獻出肉身之前，他根本無法離開天庭幻境。

　　「再真實它也是幻境，你讓我為一個幻境放棄外面的真實世界？」

　　「你忘了，外面的真實世界也是你的，是‘劍神’創立新教，是‘劍神’統一天下，是‘劍神’阻擋兩個天庭的入侵，是‘劍神’建造全新的‘天庭’。」

　　「如果我不同意，你會怎麼辦？」劉清笑著問道，逐漸解脫了皇宮幻境對自己的影響。

　　「我會將葉亭送進去，然後把你留在這裡，那個世界裡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你要是不在乎她的命運，盡可以等下去，我有許多時間。」

　　劉清暗罵了一句混蛋，說道：

　　「當你的侄女還真是倒黴。」

　　「如果不這樣，天庭降臨，她還是活不了。」

　　劉清看了一眼葉亭，又看了一眼她身邊的「劍神」，深吸一口氣，說道：

　　「好——」

　　說罷，一招「震神波」擊向另一個「劍神」。劍神軀體從空中跌落，本來就無知無覺，現在更是變得和爛泥一樣，劉清的後半句話隨之出口：

　　「——無恥！」

　　蓮花寶座上的葉照臉色一變，雙手舉在胸前，說道：

　　「這是你的選擇。」

　　皇宮幻境再次出現，騎馬指揮作戰的劉清、睡在各自床上的葉亭母子、胸膛中匕首的苗止清，以及其他一切人物，都像電影鏡頭似的定格在原處。

　　幻境之外，昏迷的葉亭向皇宮飄去。

　　機會只有一次，劉清一記「劍氣指」向葉照射去，葉照繼續控制著葉亭，口中吐出一團氣，重重撞在劉清的胸上，將他撞飛。

　　葉亭就要進入皇宮幻境，突然睜開了眼睛，開口說出一個字：

　　「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