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劍神的新身體

　　劉清曾經教給葉亭毀丹訣，他在有三枚內丹的時候，也曾經幾次想要使用，卻總是逢凶化吉，最後的絕招一直沒有用到。

　　這回是時候了，劍神內丹是眾禍之源，一切的陰謀與邪念都是因為它，劉清只擁有過它很短一段時間，從未享受過它的好處，對它也沒有感情。

　　劍神的肉身是另一個禍端，雲入天要與他「雙陽並修」，魔奴千方百計想要誘惑他化魔，葉照更是不惜創造一個世界來換取它。

　　這不是真正的劉清，劉清對它有感情，但是不得不放棄。

　　劉清以「喚魔攝念」進入葉亭的腦子裡，心中默想毀丹訣，口中說出一字經咒，將劍神兩樣最寶貴的東西，連同「創世皇」葉照和天庭幻境一起化為齏粉。

　　劍神內丹雖然被限制在四重九的級別，但是當它毀滅時，一切封印隨之解開，釋放出來的是九重三的全部力量。

　　這裡是葉照的地盤，一切由他作主，但他也不能違背自己定下的規則，他是九重一的內丹，他的天庭幻境也是這個級別，根本承受不起真正天神內丹的毀滅力量。葉照的表情凝固在威嚴尊貴的模式中，瞬間化為烏有。

　　剛剛展開的皇宮幻境消失於開無形，成千上萬的人物死于莫名的恐怖破壞力之中。

　　吞噬一切的毀滅之中，除了葉亭，只有一樣東西尚能自保，劉清那五重一的內丹，他在肉身四分五裂之前，飛出丹田。

　　「葉亭」載著劉清的神覺與魂魄，一把抓住那枚內丹吞了進去。

　　回到曠莫之野，劉清只覺得頭暈目眩，扶著無用之樹才勉強站立，他能感覺到葉亭的思想正在漸漸蘇醒，而他，失去肉身的支持，無力與她的魂魄競爭，很快就要被壓下去。

　　「葉亭」舉起手來，從樹上飄下一片橢圓樹葉，隨手一抓，衣裳不整的沈公沈婆從摘星洞幻境中被拽了出來。

　　沈公抱著沈婆，連聲說道：

　　「等等再殺，我還沒……咦，怎麼是葉小姐？劍神呢？」

　　沈婆卻已瞧出不對，使勁推開沈公，扶著「葉亭」，驚慌地問道：

　　「小少爺呢？」

　　「葉亭」沒工夫回答這些疑問，一把抓住沈婆鬆散的衣裳，說道：

　　「讓葉亭給我造一具身體。」

　　話剛說完，濃重的黑暗如同驚濤駭浪般湧來，劉清的意識瞬間被捲入最深處的洋底。

　　內丹在葉亭的身體裡，產生的仙氣也就是葉亭的，她的魂魄到底還是佔據優勢。

　　劉清希望自己說得夠明白了，他的神覺與魂魄寄居在五重一的內丹裡，內丹則存於葉亭的丹田中，劉清會讓這枚內丹適應葉亭的體質，等她慢慢增強。

　　葉亭蘇醒重新佔據自己的身體之後，能夠以無用之樹再造一具劉清的身體，再將劉清的魂魄送回去。

　　新的身體肯定不如劍神肉身，但劉清已經決定：不僅毀掉劍神內丹，還要毀掉劍神肉身，讓人世最覬覦的兩件東西從此不復存在。

　　沈公沈婆的法力更高，也更熟悉造物的規則，但劉清不信任他倆。

　　劉清陷入無邊的黑暗中，唯一的感覺就是內丹的運轉，這證明葉亭還活著，但他無法得知那對老夫妻是否傳達了那句至關重要的話，也不知道葉亭理解了沒有，更不知道創造新身體的進展。

　　這就是一場夢，明知如此，卻無法醒來，或許只有那個俯在書桌上、壓著英語詞匯表淌哈喇子的學生劉清，才是唯一真實的人物，什麼劍神、什麼貶世通通是假的，不過是夢中的又一場夢。

　　劉清與被夢魘住的人一樣，拼命想要醒來，不惜一切代價想要醒來。

　　他醒來了，卻比被困在黑暗中還要痛苦。

　　這身體根本不像是自己的，眼睛只能看見一片白光，耳中全是嗡嗡的聲音，鼻腔吸入的第一口空氣像燃燒的烈酒，整個胸腔似乎都被一燒而空，身體的其餘部分，劉清一點也感覺不到，他好像被無數道繩索緊緊捆在了木樁之上。

　　劉清張開嘴，想要大叫，卻什麼聲音也沒有，他繼續掙紮著大叫，突然一個聲音在耳中清晰起來，如同失群無依的孤狼，如同失血將死的雄獅。

　　然後，他明白了，這就是自己的叫聲，他能發聲也能聽到，還能視物了。

　　眼前的少女是葉亭，與他記憶中的人幾乎沒有一點變化，只是她的笑容顯得比從前更恬靜一些，少了一點稚嫩。

　　「終於醒啦。」劉清嘶啞著嗓子說道，依稀還是自己的聲音。

　　「嗯，醒啦。」葉亭重複道，眼中流露出一絲好奇來。

　　「是你造的這副軀體？」

　　「嗯，我造的。」

　　「啊。」劉清痛呼一聲，對這副新身體，他還得花時間適應一下才行，「手藝不錯，過去多長時間了。」

　　「不知道，這裡沒有黑夜，只有白晝。」

　　劉清拼盡全身力氣，終於坐了起來，原來他在自己創造的摘星洞幻境裡，坐在洞外的一塊巨石之上，洞門口的水珠還在滴滴答答地下墜。

　　劉清當時只能造出十天時間，幻境還在，說明時間過去得不太長。

　　劉清的身體搖搖晃晃的，葉亭想要摻扶，手伸到一半卻又縮了回去。

　　「你還這麼害羞？」劉清笑著說道，這具身體裡肯定沒有觀音種下的「一心符」，一切情感都是原生的，他知道自己還愛著眼前的女子。

　　「嗯。」葉亭輕聲說道，似乎比從前還要害羞。

　　「你還在恨我？」劉清查覺到少女的疏遠，擔憂地問道，以為她記恨著他在婚禮上的遺棄行為。

　　「我為什麼要恨你？」葉亭略帶驚訝地反問道。

　　劉清突然覺得有些地方不對頭，葉亭、摘星洞，都和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劉清跳下巨石，腳掌觸到地面，刺痛從腳趾一路震動到了頭頂，頭髮都要豎起來了，然後他才發現，自己一絲不掛。

　　剛造出的身體自然一絲不掛，可是怎麼也應該配兩件衣服吧，造身體這種困難活都做了，造衣服應該很簡單才對。

　　劉清彎著腰，雙手捂住關鍵部位，紅著臉說道：

　　「亭妹妹，你是真害羞還是假害羞？起碼給我一件短褲吧。」

　　葉亭稍稍歪頭看著劉清，說道：

　　「這裡一點都不冷。」

　　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葉亭三兩下脫光了自己的衣裳，展開雙臂，毫無遮掩地站在劉清面前。

　　劉清目瞪口呆，既驚訝於這具身體的美麗與魅惑，更驚訝於葉亭的行為，這實在太不像過去的她了。

　　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劉清強迫自己的目光從葉亭的胸前移開，深吸一口氣，五重一的內丹竟然在他的丹田內，而且沒一點損失，說明新身體的體質超強的好，走到摘星洞洞口，劉清在水滴上終於看出了問題所在。

　　這是他創造的幻境沒有錯，但時間卻是另一個人創造的，這人的法力至少在四重境界，而且手法純熟，一次造出的時間長達上百天，劉清以五重一的內丹，最開始也只能造出十天。

　　劉清轉過身，不再計較穿沒穿衣服的事了，他和葉亭像一對初生的原始人，坦然地裸身相對。

　　「你是葉亭？」劉清問道。

　　「我不知道。」

　　「認得我是誰嗎？」

　　「不認得。」

　　「你為什麼在這兒，為什麼為我造了一具身體？」

　　「一對老夫妻讓我做這件事情，他們送我來這裡，教我仙術，告訴我‘無中能生有’，我一邊修煉，一邊嘗試，造出了你的形像，接著我眩暈了一下，你就醒來了，和我說話。」

　　葉亭面帶微笑，對自己的制造物劉清有一絲得意，也有一絲好奇。

　　劉清艱難地咽了咽了口水，葉亭失憶了，分身毀滅還是在元身留下了無法抹去的影響，這可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他要先確認一下。

　　劉清揮手化出一道水幕，在水幕中看到了自己的身體，與劍神一模一樣，咧嘴一笑，連嘴裡的門牙都絲毫不差。

　　「你不認得我，怎麼會造出的我的形像？」劉清問道。

　　「我造出你以後才認得你，你的形像是我想出來的。」葉亭笑著說道，像是面對一個不懂事卻喜歡提問的小孩子。

　　葉亭失憶了，仍然不自覺地造出了劉清的身體，不過劉清還是不明白，葉亭縱然在潛意識當中記得自己的臉孔，可是怎麼能將身體的其餘部分也造得分毫不差，尤其是自己的關鍵部位，也跟從前一樣。

　　「你怎麼知道我這裡該是什麼樣子？」劉清指著身下，問道。

　　葉亭彎下腰，也看著那團小東西，臉上完全是鑒賞與評估的表情，過了一會才說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多造出這個東西，它看上去有點累贅。」

　　「不，一點也不累贅，這是你造得最好的地方了。」劉清急忙為命根子辯解道，同時用雙手擋在前面，因為它有點不太聽話了。

　　葉亭直起身，嘟著嘴，仰頭想了一會，說道：

　　「那枚內丹，我剛一拿到材料準備動手，它就從我的嘴裡跳出來，進到材料裡面，然後我造起來就特別順手，哪裡該留哪裡該去掉，我全都知道。」

　　這枚五重一的內丹來自於長生觀的一位真人，品質低下，幾經鍛煉，也只能達到五重境界，沒想到卻在重造身體的重要時刻發揮了作用。

　　劉清很高興，在真實的劉清與劍神之間，他自己也會選擇後者，那個學不好英語的傢夥只留下記憶就可以了。

　　「你說材料，你用什麼材料造的我？」劉清問道。

　　「一截木頭。」葉亭說道，一指巨石附近，那裡散落著許多木屑。

　　木頭聽著不太高雅，劉清希望自己的身體能像哪吒重生那樣，是用蓮花一類的東西造出來，不過這樣已經不錯了，他有了身體，葉照元身也完蛋了，外面世界裡的護帝神就是不死，也只剩下半條命，隨便一位修士都對對付得了，他還是最後的贏家。

　　至於什麼天庭降臨人間搶佔一副新「果皮」，劉清當時有點信，現在卻只當它是無稽之談。

　　最重要的是，他又可以無拘無束的愛上亭妹妹了，沒有天神的安排，也沒有觀音的符咒，全是他自己的選擇，而葉亭的失憶似乎也是好事，從前的事都無需解釋了。

　　劉清越想越痛快，也越來越適應新身體了。

　　但在葉亭心目中，這個大男孩仍是自己的創造物，對他充滿了憐愛與縱容，對他身體的變化更是覺得奇妙無比。

　　「你那裡……在做什麼？」葉亭指著被創造者的胯下，好奇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