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春節期間，照例是寰宇的年度晚宴，圈子裡的明星基本上都悉數到場。而作為寰宇的老闆，秦衍之一出場便集中了場內全部的目光。

　　這次秦衍之的女伴依舊是影后梁海茹，梁海茹今天一身低胸紅裙，秦衍之則是一身純黑筆挺的西裝，兩人走在一起俊男靚女，看上去十分養眼。

　　齊悅站在人群中端著酒杯遠遠的看著，心想如果寰宇的老闆肯下海出道，賺得一定比旗下的明星多多了。齊悅腦海裡浮現出秦衍之穿著性感的站在攝影棚裡拍照的樣子，忍不住一陣噴笑。

　　可是秦衍之那日的話忽然又鋪天蓋地的湧進腦子裡，齊悅就有點笑不出來了。

　　緊接著，便是一陣劇烈的疼痛驟然侵襲，齊悅痛得一瞬間白了臉。手裡的酒杯拿不穩，掉在地上，碎裂開來。

　　旁邊的服務生連忙過來收拾，齊悅只來得及說句抱歉，就痛得站立不穩，一連後退了幾步跌在身後的牆壁上。

　　齊悅腦海中一陣嗡鳴，用了一點時間才分辨出有人在耳邊喚他。

　　他睜開眼凝神看去，發現竟然是許靖東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邊。

　　「齊悅，你很熱嗎？」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手帕要幫齊悅擦拭額頭的汗水。

　　齊悅皺眉躲閃開，許靖東也不惱，將手帕遞給他，「擦擦吧，一頭的汗。」

　　身上還是痛，齊悅強撐著站穩，盡力不讓人看出他的不適。可還是有豆大的汗水滴落下來，齊悅只好將手帕接過，低聲道了謝。

　　許靖東沒有離開，反而在他身旁站定。齊悅沒理他，抬頭想在人群中找到秦衍之。可是此刻眼前一片模糊，看過去人影綽綽的根本辨別不清，只好作罷。

　　這時許靖東還在他身邊同他絮絮的說話，齊悅凝神聽了下，發現大庭廣眾之下許靖東竟然滿口葷話，簡直粗暴的不行。齊悅這時身上的疼痛緩和了一些，被他氣的反而笑了，對他說：「許董，今天到場這麼多記者，您也不怕被哪位聽到了再給您報導一下。」

　　許靖東見齊悅此刻臉色蒼白，連嘴唇的顏色都淡淡的，這麼脆弱的樣子，偏偏又如此好看。齊悅被虛弱的吊著的畫面又浮現在腦海裡，許靖東看著齊悅的神情不禁露出了幾分痴迷，啞著聲音說：「能跟你一同出現在報導裡，求之不得。」

　　齊悅無奈的說：「許靖東，許董，我自問沒有得罪過您的地方，就算有，我想上一次我們也扯平了。您就不能行行好，放過我嗎？」

　　許靖東愛極了他這幅對自己明明厭煩至極卻又拿他無可奈何的樣子，舔舔嘴角，笑著說：「可是，怎麼辦，我現在好像更喜歡你了。」

　　齊悅放棄與他溝通，無奈這種場合又不好與他鬧翻臉，只好幹脆對他視而不見。

　　許靖東也不在意齊悅的冷臉，依舊圍在他身邊自顧自的同他說話，末了突然神秘兮兮的對他說：「齊悅，過幾天再送你一份大禮。」

　　齊悅只當他說胡話，根本沒去在意。

　　齊悅這時已經恢復了視力，再在人群中試著找秦衍之，秦衍之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其實在許靖東來到齊悅身邊的時候，秦衍之就已經注意到，並一直遠遠的觀察著他們。直到有人過去敬酒，才不能不轉移了視線。

　　今天是寰宇的慶典，秦衍之自然是主角，等到過來敬酒的人走了一輪，秦衍之喝的也差不多有點多了，獨自離開了宴會廳來到樓上休息室醒酒。

　　一閉上眼睛，齊悅同許靖東說話的樣子就又浮現出來。

　　林蔚然進去的時候秦衍之正坐在沙發上閉目休息，神色如常，除了眉宇間有一絲疲憊，看不出喝醉的模樣。

　　林蔚然給他倒了杯熱水端過去，「三爺，喝點水吧。」

　　秦衍之睜開眼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接過水喝了一口，心不在焉的樣子。

　　秦衍之確實心思不在這裡，他還在想齊悅，確切的說是在想剛才齊悅身邊的那個許靖東。秦衍之回想著今晚的許靖東，心裡隱約覺得似乎哪裡錯了。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許靖東可能是買通了他身邊的齊悅，但以今天晚上許靖東的表現，或者說甚至回想之前許靖東對齊悅的態度，那分明就是對齊悅很有興趣。

　　可惜醉酒後的大腦疲於思考，秦衍之費力的想去理清頭緒，意識卻遲遲無法集中。

　　這時一雙手撫上了額頭，林蔚然的手搭在他的太陽穴上輕輕的按摩。秦衍之在按摩中放鬆了身體，任由思緒飄的很遠。

　　這時聽到林蔚然輕輕的問：「三爺是不是有心事？」

　　秦衍之依舊閉著眼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又聽他問：「三爺時不時在想齊悅？你今天晚上一直在看他。」

　　秦衍之這時睜開眼，沒什麼情緒的看他。

　　林蔚然仿若不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拿過秦衍之手中的水杯，起身去接了一些熱水重新遞給他。然後閒聊似的對他說：「說起來，都說齊悅後頭有人，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他身後到底是哪個大人物呢。」

　　秦衍之的眼神有些冷，「你想說什麼。」

　　林蔚然這時候微微的笑了一下，「沒什麼，閒聊而已。」說完，又過來幫他按摩。

　　秦衍之重新閉上眼，心中有些不耐。

　　也不是厭惡，只是不耐煩。

　　他承認自己很喜歡林蔚然，喜歡林蔚然的獨立，喜歡他的清高，甚至很多年前曾經認真追求過。但林蔚然現在這樣，又與其他那些爭風吃醋玩弄心計的人沒有什麼不同了。甚至從某些方面來說還不如齊悅，雖然齊悅的手段還要更愚蠢幼稚一些。

　　想到齊悅，之前紛亂的思緒彷彿又回來。在秦衍之看來，齊悅是個很簡單的人，甚至有時還有些愚蠢幼稚，但是他覺得他現在又有些看不懂齊悅了。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齊悅獨自一人站在飯店門口，踟躕著不願進去。

　　自從他跟了秦衍之，這類的飯局他已經很少參與。這次是楊昊那部戲的製片特意來請，齊悅才不得不應下。偏偏樂樂今天家裡有事請了假，齊悅一人獨自赴宴。他站在飯店門口心想今晚左右躲不過，頂多就是被灌點酒，咬咬牙走了進去。

　　「齊先生來了，快進來坐！」

　　齊悅來到包廂門口便有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迎過來，他在男人的引領下走進去。

　　齊悅身材高挑，今天穿了件灰色的風衣，修長筆直的腿包裹在緊身牛仔褲裡，腳上蹬了一雙黑色皮靴，顯得人精神又帥氣。利落的短髮下一雙眼睛烏黑明亮，神采照人。齊悅一出現，包廂裡立即靜了靜，在場的人此刻都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劇組的製片人這時候過來，將他引到桌邊，將上座的幾個男人介紹給他。齊悅微笑著，落落大方的同對方握手，然後也在桌旁坐下。

　　令他驚訝的是林蔚然今天居然也在，兩個人隔著桌子對視了一下，都從對方眼裡看到幾分無奈。林蔚然的臉頰微紅，顯然已經喝了酒。

　　齊悅來的晚了，這邊已經開席，片刻的安靜後場面又恢復了熱鬧。有人過來敬酒，齊悅推脫不過，因為來的遲了被罰了三杯。

　　齊悅酒量不好，這三杯酒喝的急，放下酒杯的時候齊悅已經覺得臉有些發熱，他坐在座位上緩神。席上的人都已酒過三巡，氣氛此時正熱鬧。連林蔚然此時也面上帶笑，同身邊的人交談。

　　唯有齊悅，心不在焉。

　　這只是一場普通的應酬，沒有任何異樣，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齊悅從剛剛一進門便覺氣氛古怪，說不出來哪裡怪，但齊悅就是從剛才開始便內心焦躁，始終無法靜下心來。

　　這時又有人端了酒杯過來敬酒，齊悅只好收斂了心神應付，端起酒杯與對方碰杯，然後杯中的酒水仰頭盡數喝光。放下杯子那人還不走，拉著他絮絮叨叨的講話，興致很高的樣子，說的口水橫飛。

　　齊悅凝神去聽，卻發現意識越來越難集中，對方的聲音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模糊。

　　齊悅一時間只覺眼前天旋地轉，跌坐在座位上。他隱約聽到身邊的男人在問他要不要緊，還伸手過來扶他。齊悅心中慌亂，手上卻無力，一時間竟然掙脫不開。

　　他此時已覺不妙，慌亂的朝製片人看去，發現那裡座位空空，人已經不見蹤影。再去看林蔚然，發現他已經趴在桌子上沒了動靜，不知是暈了還是醉了。他身邊的男人這時正湊在林蔚然身邊對他動手動腳，林蔚然也全然沒有反應。

　　齊悅勉力集中著精神，偷偷的掏出手機想要撥號求救，下一刻手機卻被身邊的人抽走扔了出去。

　　對方湊過來將他扶起，在他耳邊對他說：「齊先生醉了，我送您回去。」

　　「放開我……」

　　齊悅全身使不出力氣，用盡全力想喊出聲來，但說出口來聲音低微，幾不可聞。

　　他被男人一路強制攙扶著推到了一輛銀灰色的SUV旁，他意識還算清醒，上車前看到林蔚然也被人帶到了他們前方的一輛車裡。

　　齊悅被推到車的後座，這時車上坐著的男人轉過頭來朝他笑著打招呼：「齊悅，又見面了。」

　　是許靖東。

　　齊悅心頭一沉，張嘴想說什麼，舌頭卻發麻已經無法開口，索性閉了嘴不再理他，同時在心中盤算逃脫的方法。

　　許靖東拍拍他的臉頰，「不用擔心，過一會兒藥力過了就好了。」

　　說完胳膊一伸，將齊悅抱在懷裡，同時吩咐前面的人開車。

　　齊悅透著窗戶，看到前面蔚然所坐的黑色轎車也同時發動，開在他們前面。

　　齊悅在車裡被許靖東禁錮在懷裡動彈不得，心中又驚又怕，不知道許靖東這次打的什麼主意，也不知道前面車裡的林蔚然會不會有事。他轉頭看向許靖東，對方察覺到他的視線，低頭在他額頭親了親，「乖，別著急，一會兒就到了。」

　　說完車子突然一晃，行駛速度慢了下來。

　　許靖東接了個電話，短暫交談了幾句便掛斷。然後看著前方的，神情有幾分興奮，吩咐著開車的人：「跟在後面就行，拉開點距離。」

　　齊悅不明所以，也抬頭透過前方車窗向外看去，林蔚然的車子已經同他們拉開了距離遠遠的開在前面。

　　就在這時，齊悅看到前方突然衝出幾輛車來橫在馬路中央，林蔚然的車子被逼得衝出了駕駛帶，不得不停了下來，很快被一群人黑壓壓的圍起來。

　　他們的車子漸漸開到了跟前，齊悅被許靖東抱到了車窗旁，頗為遺憾的對他說：「看來你的朋友要被接走了。」

　　齊悅此時思維還很困頓，弄不清發生了什麼，但視線一直很清晰。許靖東說的沒錯，當他們的車子與林蔚然的車擦肩而過時，齊悅清晰的看到一個男人走到車旁將林蔚然抱了出來。

　　而那個人，竟然是秦衍之。

　　齊悅在車裡睜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車外秦衍之將林蔚然抱在懷裡，腦子裡是一片茫然，直到車子都開過去很久了還怔怔的看著窗外回不過神來。

　　這時許靖東在一旁觀察著齊悅的神色，最後捏捏他的臉對他說：「怎麼，看到林蔚然被秦三爺接走了這麼驚訝？」

　　齊悅回過頭來愣愣的看著他，彷彿沒聽懂他的話。

　　許靖東又說：「林蔚然跟秦三爺的事你不知道？據說秦三爺很多年前就追求過林蔚然，不過好像最近才在一起。」

　　說完，停下來看了看齊悅霎時變得蒼白的臉色，摸摸他的頭，「真是個傻孩子，不過現在知道也不算晚。」

　　林蔚然今晚要比齊悅警醒，在倒下之前已經找機會給助理發出了消息。等秦衍之帶人開車一路追來的時候，他們的車剛剛下了高速。

　　一切都進行很順利，對方也基本沒做抵抗，他們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將車子攔下。

　　秦衍之上前親自將林蔚然從車裡抱出來，林蔚然可能還是受了驚訝，此時人雖清醒了，但是還是驚魂未定的在發抖。

　　秦衍之將他抱進車裡，輕聲安慰：「沒事了，不用怕。」

　　林蔚然盯著他看了會兒，漸漸緩過神來，朝他搖搖頭：「我沒事。」

　　話音剛落卻突然想到了什麼，拉住秦衍之的手焦急的問：「齊悅呢？今晚齊悅也在，就在我們後面的車裡！」

　　秦衍之聽後一瞬間心頭猛然一跳，霎時就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