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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仙(閱魂錄之三)》第6章
第六章

  再萊回京後不久,京中情勢一片溫亂,風聞西苑國進犯國境,國內百姓惶惶不安,種種版本不同的小道傳聞在京中四處流竄,即使京中有著大公主路霹與仙師坐鎮,依舊安定不下民心。

  當皇帝路翔留下赤水與六支邊界軍,繼續守在邊界與沒退兵的西苑軍對峙,而他與白十一連袂趕回京後,景況依舊沒有好轉。

  直到斐然帶來的皇爺府親衛軍,自邊界退回改而進駐京城,滿城的流言風雨也才消停些,而原本打算出京避禍,或是暫離路國避難的百姓,也決定看看情勢再說。

  一直以來,脾氣就只對再萊一人溫和的仙師大人,在她趴在床上養傷的這幾日,心情也益加陰晴不定。尤其在路翔臉色灰敗地來找他,並告知朝中重量級的大臣們已領頭罷朝三日,威脅皇帝與他們進行一場商議之時。

  顧醒冷冷地對路翔打了個回票。

  「他們是什麽東西?我是他們想見就能見的?」一班賣國求榮的臣子,居然還有臉進宮代他國來跟路翔談判?還指名要見他這個仙師?

  路翔爲難地啓口,「但他們——」

  「他們是你的左右丞相。」他恨鐵不成銅地瞥向路翔,語帶嘲諷地道:「自家的丞相,卻是由他國一手所扶持的,你家祖上還真是懂得怎麽給你找麻煩。」

  知道他因再萊受傷的事而心情糟了不只一兩日,更何況再萊還是爲救他而受傷的,因此面對顧醒的譏諷,路翔在無顔見人之余,也只能將頭低得不能再低,連一句反駁也都沒有。

  顧醒將身後再萊寢房的門關上,示意路翔一塊兒到了遠處,這才沒好氣地問。

  「他們想代他們背後的主子與你談什麽?」

  「藥材與煤……」路翔垂頭喪氣地道:「仙師你也知道,路國短時間內,禁不起再一次的他國入侵……」在西苑國堂而皇之的入侵邊界後,路國鄰邊的諸小國也都迫不及待想來分一杯羹了。

  顧醒思索了半晌,心底其實不太想在這節骨眼上頭,讓路翔去與那班亂臣賊子有過多的接觸。

  「那個然公子在不在宮內?」眼下皇宮裏,唯一的相級高手就是那個斐然了,而以往他們倚靠的小菜,這會兒還在房裏趴著不能動。

  「今日他說要在城裏四處轉轉。」

  「那些臣子還占據著朝殿?」再讓那些人如此鬧下去,那朝廷什麽正事也都別做了,早點解決他們也好。

  「他們揚言要堅持到朕出面……」

  「好吧,我陪你去。」顧醒將衣袖一拂,領著他往宮門的方向走,「記得,到時別離開白十一身邊半步。」

  「是。」

  爲免這次面會可能發生什麽意外,顧醒沒在朝殿上接見那些人,而是將地點改在了廣闊的禦花園內。

  在朝中高居左右丞相的兩名老者,此次是分別奉了鄰邊魏國與照國的旨意而來,此二國的君主,在發覺路國在路翔的一連串改革下,恐不日就將走上振興大道。這讓他們很不滿,更是不樂見,因路國一旦強盛起來,他們兩國恐就不能繼續在暗地裏偷盜路國的林木與藥材。

  「咳,不知這位是……」左丞相清清嗓子,一時之間沒認出坐在路翔身邊,還不拿正眼看他們的局外人。

  路翔淡淡介紹,「正是仙師。」

  就那個擁有仙法,一再代皇帝展現無數神迹的仙師?

  「這……」右丞相的臉色當下變得難看無比,「皇上,仙師非我國之臣,實不宜在此商議——」

  顧醒不客氣地截斷他的話,「你們這些他國之臣,不也在這了?」

  「一派胡——」

  「你們背後的主子們,都想瓜分路國這塊餅?」顧醒也不與他們迂回,直截了當的問。

  當下不只是左右丞相,就連他們身後那些以他們爲首的官員,面上皆是五顔六色紛呈,有的甚至還握緊了拳,或面色不善地挽起衣袖。

  「今日我就把話擱在這兒了。」顧醒本就不是來這與他們談判的,「西苑也好鄰邊諸國也罷,最好都給我死了那條心,路國不是任由衆列強拿捏的泥,他們想要什麽,就拿真金白銀來換,別打那些不該有的主意!」

  左丞相不以爲然地哼口氣,「仙師好大的口氣啊……」

  「你的主子許給你什麽好處?」顧醒掃他一眼,直把他心底最深處的欲/望說出口,「就算你推翻了路國皇室取代了路翔,日後,你就打算當個傀儡皇帝?」

  他氣抖地咬著牙,「仙師言重了……」

  「在我面前,睜眼說瞎話有意義?」顧醒揚手一彈指,當下讓所有人隱藏的欲/望都各自浮現在他們的眼前。

  「你們……」路翔震驚地起身往後退了數步。

  偷襲來得很突然,在場的其他官員,與他們帯來的隨待們,已拿出掩藏在袖中或衣內的兵器,疾射而出的數柄飛刀已疾抵路翔的面前。

  早有准備的白十一將路翔往身後一址,揚起宛如巨大羽翅的衣袖,將所有暗器攔下後,抓了路翔就衝到羽林軍們的後頭。

  白十一心急地大喊:「小顧!」

  「帯路翔走!」留在原地的顧醒頭也不回,揚袖卷起數道狂風,將園內的人們紛卷上天。

  「笨龜,你沒殺生過!」他這只在天上只會聽願望的龜,甭說是殺人了,他就連只雞也不知道怎麽宰!

  白十一所喊出的,正是顧醒現下所面臨的難題。他一邊忙著避開朝他而來的武者們,一邊忙阻止他們往路翔那邊衝,眼下他這一雙近千年始終不曾沾染過血腥的手,根本就不知該怎麽殺人,又該怎做,才能在不開殺戒的情況下,讓他自己,也讓路翔他們全身而退。

  感受到宮中出現武者威壓的再萊,在千鈞一發的那刻,已趕到顧醒的身前替他擋下橫砍來的一刀,霎時,刀鋒在劃過她頸頂時的光芒,與驟然噴起的血花,將顧醒的雙眼染成一片血紅。

  再萊忍著痛,赤手握住了刀面將那柄刀移開,舉腳踹開了圍在他們四周的幾名武者,在其他人也跟著撲上來時,她站穩馬步兩腳一沈,將體內的相級威壓毫無保留的全部釋放。

  花園內的百年巨樹,成?成?地攔腰斬斷,恐怖的煞氣伴隨著再萊的出手,將離她最近的武者們絞成數段,一地的斷肢和瞪熱的鮮血,在顧醒的眼中印成難以磨滅的印象。

  彷佛要呼應她的威壓般,自宮外也傳來了道相級的威壓,再萊一手按著不斷冒著血的傷口,勉強認出那是來自于斐然的威壓時,她轉身將顧醒扛在肩上,直往形勢安全的延慶宮那個方向衝。

  「小萊……」當她力竭地跪倒在地時,顧醒這才看清她頸間和掌心的傷況

  「對不起……」自責的再萊邊哭邊拉著他的衣袖,「我沒能保護好你……」

  顧醒心痛難當地將掌心置在她的頸間,死死地按著她的傷口,在仍是止不住血勢時,他的兩手驟然迸發出刺目的金色光芒。

  當察覺不對勁的斐然趕回宮不久後,事情便塵埃落定。

  一夜之間,路翔連下數十道聖旨,砍了數顆與此事相關者的人頭,當黎明來臨時,隨著左右丞相的人頭高懸于南門的牆頭上,由他倆主掌的宗教不但以謀逆遭到剿滅外,連帯的,朝中與他們有關的官員也相繼遭到抄家。

  同樣也在那天,路翔在斐然的建議下,已正式致書于原國皇帝,向原國借兵鞏固路國邊界。

  在延慶宮外找到了神情落?的路翔後,斐然與他一塊兒蹲在門攬上,望著遠處那座院子裏,近來都一直緊閉著的房門。

  「想開點,反正那些人頭早砍晚砍你都是要砍的,是他們提供了你借口。」他以爲路翔介意的是這個。

  「朕不後悔殺了他們。」

  斐然歎了口氣,「放心吧,黃金門的門人,不是可輕易摧折的。」他根本就不敢想象衆國得罪黃金門的下場,那個護短的門派……他都想叫那些小國自求多福了。

  路翔擔憂地看著小院,「但願如此……」

  「我先回國了,詳細的兩國結盟官方文書,原國會派正式使臣帶來。」斐然拍拍他的肩站起身,「在狼宗那批強盜和原國軍隊抵達前,盡量撐著啊。」

  「嗯。」

  受了重傷的再萊幾日後,顧醒終于打開了那扇緊閉的房門,並在路翔的面前翻身躍上天際,不知去向。

  之後數日,路翔斷斷續續地聽聞,國內那些原本由他國扶持的宗教都相繼出了事,宗教領袖不是死于非命就是消失無蹤,到後來,聽說鄰邊諸國的皇室也死了幾個重要人物。

  一直枯等在延慶宮外誰都勸不走的路翔,在某日請晨,終于在彌漫的晨霧中,再次睢見顧醒的身影。

  「……你做了什麽?」路翔幾乎有些不認得眼前衣袖上沾著血迹,還披散著長發的男人。

  顧醒緩緩擡起頭,以往讓人總覺得清亮的眼眸,此時在晨曦下看來,好像被朝陽染上了些許殷紅。

  「其實,殺生也不是挺難的。」

  路翔聽了大驚失色,「你不想回天上成仙了?」

  「不想。」若是人都沒有了,那他還當什麽神仙?她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

  「仙師……」

  「知道許願是怎麽回事嗎?」顧醒從不曾覺得自己旱如此的清醒,「你渴盼希望,所以得爲希望付出代價。」

  在他還未認識再萊以前,他的生命就像一片荒蕪的沙潢,他對神仙不存冀望,更對凡人感到失望,生命只是一片空虛和饑渴。

  直到看見了再萊,直到他死去又在人間再次遇上了她,他不再覺得時間漫長無邊,看著再萊單純的笑靥,他可以開心上很久很久……

  當再萊的鮮血染濕了他雙手時,他才明白,其實他也和尋常的凡人一樣,也是有著私願的。

  只是任何事都是有代價的,當他凝望著深淵,又怎知,深淵何嘗不正凝視著他?他不能只一心想要達成所願,而不肯去付出什麽。

  許過願的路翔深以爲然,「正因如此,所以朕爲路國付出了合理的代價。」

  「用你的幸福來換?」他當初可沒想到,這小子爲了他的國家,居然不惜重出這種代價。

  路翔一點也不可惜,反倒笑得很開朗。

  「一個人的幸福,與所有人的幸福相比,何者重、何者輕?」早在他登基的那一日起,他就做好了要爲路國百姓奉獻一切的覺悟了。

  因爲性子懶,所以顧醒很懶得告訴他,其實他命好得很,他這看似大無畏的犧牲……其實,根本占不上他命中的福分半點,他有的是本錢。

  「待我實現你的願望後,我只有一個要求。」

  「說。」

  「放我自由。」

  「一言爲定。」

  微冷的晨風中,早起的宮人已在宮內四處走動,袅袅的攸煙扶搖上天,在顧醒欲去看看再萊時,路翔叫住他。

  「仙師,日後小萊該怎麽辦?你知道黃金門是不會讓你帶走她的。」透過這次的事件,路翔算是看清楚再萊在他心中的地位了,也知性子頑固的他,是不可能放棄的。

  「事在人爲。」

  「你是天上的仙龜。」

  顧醒回以一笑,「已經很像個人了。」

  寢房內,傷勢已被治前太半的再萊,因仙術的關系仍沈沈睡著,顧醒在淨過身換過衣裳後來到她的床邊,低首看著她頸間裏著厚厚紗巾。

  半晌,他低下頭在她的唇上印下虔心的一吻。

  「好好睡吧,我的小姑娘……」

  斐然口中可出租的狼宗武士,在斐然的要求下,日夜兼程趕路多日後,終于抵達了路國。

  領隊的木木西帯著阿提拉,派了大半的人手去前線一解赤水的燃眉之魚,而另一栊人,則是帯著文件入京准備與路翔交易。

  特意率官員等在京外迎接他們的路翔,所等到的,是一個個人高馬大的狼宗武士,而其中某個人的牙,還白得特別耀眼。

  阿提拉咧大了笑臉,「聽說你們很會種樹?」

  再萊長長一覺醒來,便發覺身上的傷況已好得差不多了,想不通的她找來宮人一問,這才知道,她這一睡,就足足睡去了半個月,而精通醫術的顧醒早就趁此機會,把她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都一並給治妥了。

  後來,她聽到顧醒告訴她,以往只住著他倆的延慶宮,前陣子住進了一大票遠自狼宗而來的武士,目前他們正早出晚歸地在幫赤水訓練新整合的六安皇軍,還撥出了一安士級中高階的武者們在路國邊境巡邏。

  至于與強盜沒什麽兩樣的狼宗,爲何會這麽幫路國?

  答案很簡單。

  「種樹?」再萊覺得這年頭玄幻的事情是愈來愈多了。

  顧醒點點頭,「狼宗的宗主去人育有兩名幼子,因她希望能讓孩子們在森林中玩耍,所以狼宗宗主便成全夫人的願望,派武士支持路國,好換取路國會植樹的衣夫,去連棵樹都種不起來的狼宗種樹。」

  「……種得活嗎?」不是聽人說,北方的狼宗因爲氣候的?故,自古以來就只長得出牧草而已?

  顧醒自信滿滿地表示,「有我的法力加持,哪有種不活的道理?」

  偏偏再萊卻一點面子也不給,黑白分明的大眼依舊寫滿質疑。

  「好吧……要是到時還是種不起來,我再叫白十一去種。」他毫不猶豫點名在來到人間後,都已快被他钏練出十八般武藝的五寸丁。

  「大叔能行?」

  「應該行吧,他在十二童天當了數百年的藥園童子,也沒聽他種死什麽過。」

  近來被顧醒派去當熬藥童子,專門負責再萊一人湯藥的白其人,在將湯藥端進來時正好聽見了最後幾句,他當下將托盤往花桌上一放,邁著小短腿衝過來大聲抗議。

  「小顧,你欺負人!」

  顧醒涼涼剌他一句,「你是人?」

  無言地看著白十一又再次沮喪地垂著肩頭離開,再萊怎麽也想不通,白大叔幹嘛經常就跑來這讓顧醒用言語蹂躏個一回?好像幾天不剌澈他一下,他就覺得人生特別不痛快似的。

  「別以爲他可憐就同情他,他最愛做的事就是湊熱鬧,其實他樂意得很。」顧醒摟過她,不等她逃跑就將大碗的湯藥挪至她的面前。

  視喝藥爲畏途的再萊白著一張臉,結結巴巴地道。

  「我、我已經好了……」

  「好不好由我說了算。」他猶在記恨她一聲不響就溜去邊界的事。

  「不喝不喝了啦」

  「喝不喝也是由我說了算。」顧腦星直接舀起一匙餵至她嘴邊,「聽話。」看她下回還敢不敢不說一聲就跑?

  一句聽話,砸得好孩子再萊什麽抗議也吐不出口,只能含著眼淚,在他的監督下,把那一太碗苦死人的湯藥喝個精光。

  顧醒再多照顧她幾日後,就被忙得分不開身的路翔給拖去議事了,接手照顧她的太公主路露,很快即明白了,爲何事前顧醒會說她只能由他一人來照顧的原因。

  淬月宮近來總是熱鬧非凡,尤其是到了再萊喝藥的時辰。

  再次追人追得氣喘籲籲的路露,兩手叉著腰,站在樹下氣呼呼地對上面嚷著。

  「你跑,你再跑……下來!別以爲爬得高我就逮不著你了!」

  「小萊!你是猴子嗎?不許在樹上跳來跳去,你的傷還沒好當心摔下來!」

  「再小萊!這都一下午了,你當你是鳥兒在上面塔窩築巢啊?你下來,我保證這回我絕對不罵你!」

  再萊撥開已被秋色染紅的樹稍,探出一張無辜的小臉往下看。

  「你騙人。」這種謊話連小孩子都不會信。

  路露氣岔地挽起衣袖,「我就不信我收擡不了你這只皮猴子……」

  「公王,您冷靜點!」大批參與圍堵工程的宮女,紛紛阻止路露也要跟著爬樹的舉動。

  就在路露氣得想派羽林軍將她逮捕下樹時,收到消息的顧醒,站在她們身後輕輕說了一句

  「下來。」

  原本還賴在樹稍上的某只齊天大聖,聞言馬上乖乖爬下樹,路露見機不可失,立即把還在小爐上溫著的湯藥奉上,再萊皺著眉,扭過頭在顧醒的身後躲著不肯喝,可轉眼顧醒就以一句話擺平她。

  「別浪費了,藥涼了還得再煎一副,聽話。」

  路露恨恨地瞪著仰首亳邁灌藥的再萊,仙師的一句話比她說破了嘴皮子都還管用……能不能別這麽刺激人?

  一把藥喝完,再萊就苦得兩手捂著嘴直在原地團團亂轉,顧醒將准備好的糖粒塞進她的嘴裏,把這只又皮了一整日的小猴子給接回延慶宮去。

  「成天蹦來蹦去,傷口都不想好了?」他邊幫她挑去掌心上的木刺,邊給她掌心的傷口重新抹藥。

  「待在屋子裏很悶……」這點傷對她來說又沒什麽大不了的,就他們大驚小怪。

  顧醒簡直重這個好動分子沒轍,「你現下是傷員,本就不該出去見風,更別說你還竄上跳下的,這幾日先安分點吧。」

  再萊不語地轉頭看向躲在窗外的那抹纖影,而那道影子的主人,在確定她已經上過藥後就悄悄走了。

  「因爲赤水的事,路露很感撤你,她是關心你所以才會凶你。」他也沒想到,再萊居然能將一向強勢高貴的路露給氣成那副德行,什麽公主的儀態統統都甩一邊去了。

  「我知道。」

  他在她額上彈了一記,「知道下回就主動把藥喝了,省得她一天到晚來找我搬救兵。」

  「喔……」她敷衍地應著。

  顧醒光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樣,也知道她八成又是左耳進右耳出。近來這小妮子爲逃避喝藥是愈來愈陽泰陰違了,偏偏她只要擺出一副無辜樣,他又會心軟得一塌胡塗,就連半分掙紮的余地也沒地揺揺頭,她之所以會日漸無法無天,好像,就是被他給慣出來的。

  真是自作孽。

  之後再萊又被路露派人給拎過去淬月宮,將她餵飽還把她洗刷了個幹淨後,這才把她送回來給等著她回巢的仙師大人。

  而顧醒在她回來後,隨即將洗得香噴噴的她摟進懷裏,替她揉著吃得過飽的小肚子,再萊享受地眯著眼,此時賣乖的模樣,讓人根本想不起,她就是讓路露和一大票宮女最近常累趴的主因。

  他的指尖撫過她剛拆了紗巾的頸間,紅腫的傷疱依舊顯眼刺目,看得他好生不舍,一想到那日她是多麽不要命的替他擋刀,他便有些恨起她固執的性子。

  這個小呆瓜,說過要保護他,還真是保護得連把命豁出去也都可以,全然不懂得審時度勢,更不管他是否能夠自保,就只因爲,她說到,就要做到。

  他歎口氣,「早點把傷養好來吧,你這樣,我看著心疼。」

  「……心疼?」她眨眨眼,仰起小臉看著他。

  顧醒流連的目光巡曳過她美好的眉眼、粉色的面頰,還有水潤的嫣唇,他執起她還裹著紗巾的右手,仔細地親吻著她的每根指尖。

  「路翔的心裝著他的國家,我的心,只裝著我的小姑娘。」

  再萊聞言,愣愣地看著他好久好久,直到她終于想明白他說了些什麽時,這才紅了臉。

  他卻拿出勻魂攝魄的笑容一徑地勻引她,直到她的臉紅得不能再紅,他才慢條斯理地拉過她,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腦中亂哄哄的再萊,不知該怎麽去形容落在她額上的吻觸,只覺得它像叢小火苗,一路自她的額際滑至她的眉心,再跳躍似地點點她的鼻梢,不多作停留地繼續往下滑,在被此交融的氣息中,緩緩停留在她的唇上。

  原本入秋就該凋謝的蘭花,在這一夜,似要展現最後一番妍麗的風姿,在寢房的一角招展怒放,再萊在一片昏沈之際,只記得,唇上的溫度很暖,而花兒,則開得特別香。

  第二日清早,當顧醒把再萊送去淬月宮之後,路露便杵坐在再萊的面前,以指輕戬著她的面頰,看她持續著魂遊天外天的狀態。

  「小萊?」明明咋晚送回去前還好端端的呀,一晚不見而已,他們家的仙師是把這孩子怎麽了?

  ─大早就被某仙龜親醒的再萊,緊攢著兩眉拉著她的衣袖,遲疑地啓口。「露姊姊……」

  「嗯?」

  再萊也不知該問些什麽,滿腹紊亂心思的她,視線恰巧地落在路露手邊還沒繡完的嫁衣上。

  「你爲什麽要嫁人?」

  「當然是爲了要和赤水永遠在一起。」還用問?

  再萊有些迷惑,「一定要嫁人才能在一起?」

  「成親只是一種手段,但它也是人生由的一個曆程。」路露拈起繡針,邊繡邊對她解釋,「對我來說,唯有把兩人確實綁在一塊兒了,我才能安心。」

  綁在一塊兒?

  「小萊?」路露推推坐在椅上,兩手抱著膝蓋,又一副心神不知飛哪兒去的她。

  她鄭重宣布,「我今天要發呆。」

  「呆吧。」只要她別又去爬樹找所有人的麻煩,做什麽都行。

  當再萊再次回過神來時,顧醒正抱著心神顯然不在軀殼裏的她往延慶宮走,一整日都把所有精神放在發呆上頭的她,自然不知,路露趁著她發呆那當頭,替從來不重視儀表的她上了點妝、梳了個時下正時興的發型,還把她一身方便行動的短打衣衫,給換成了輕飄又柔媚的紗裳。

  傍晚時分的西風不再是有些涼而已,一身美觀卻不保暧的紗裳,讓她打了個寒顫。

  「怎了?」

  「有點冷……」她兩手環住他的頸頂,往他的懷裏縮了縮。

  「也是,這身衣裳美雖美矣,卻不怎麽保暧……明兒個我叫路露替你准備些暧和的棉裳,順便再制些皮手過冬時好穿。」難得見她如此豔光四射,顧醒打心底覺得,把她托給同是女人的路霹真是再正確不過。

  「不必那麽痳煩。」衣裳能穿就行,她不講究。

  回到宮內的院子裏後,他將她置在和暧的屋內,再三瞧了她嬌俏的模樣,舍不得地將這景象牢記在腦海後,去替她取來較厚實的棉衫。

  「這不是什麽痳煩,是我喜歡。」她不懂得悅己,那悅他總成吧?

  「你喜歡?」

  「本來就很喜歡。」他有所指地看著她,眼中的火熱,令她覺得她的面頰都快要燒起來。「從頭到腳,由裏到外,都喜歡。」

  次日請早,路露收到了個臉蛋紅紅還呆楞楞的小孩,慌得她趕緊找來太醫替再萊瞧瞧,太醫卻說她什麽毛病都沒有,而那天的再萊,居然變得特別乖特別聽話,連喝藥時也都不爬樹攀牆了。

  當顧醒來領人回家時,路露瞠大了杏眸,看著仙師大人毫無罪惡感地在再萊的厝上用力啄了一口,成功讓再萊臉紅成一只紅燒蝦,她這才總算明白那孩子是怎麽了。

  要不要這麽無恥啊……

  居然連心思單純的孩子都下得了手去拐?

  路露兩指擰著眉心,「仙師,你事前真的想清楚了嗎?」這後果很嚴重的。

  正打算帶人走的顧醒挑高朗眉。

  「黃金門的人不會放過你的……」她無力地歎口氣,怎麽也沒想到,天底下頭一個敢拈黃金門虎須的奇葩,就是眼前這名她老弟許出來的魂役。

  「我等著他們。」他不以爲然地應著,俯身又再偷親再萊一口,直把她親得拔腿就跑。

  自那日起,每謹再萊喝藥的時間,淬月宮裏頭的宮人們,都不再上天下地的抓她了,倒是每到顧醒來接人的時候,再萊躲貓貓似的躲得比什麽都要勤快,然後被那名她永玩也飛不過的半仙,扛戰利品似地給扛回延慶宮去。

  挂在顧醒身上的再萊,在他前進的步伐中,偏著頭看著夕照下搖搖晃晃的風景。

  她頭一回覺得,晚霄是如此美麗如此令人心醉,秋楓自樹稍上落下來的姿態也是那麽好看,好像只要在顧醒的身邊,整個世界看起來就是那麽不同。

  「小萊。」快抵達宮門前,顧醒將她摟回懷裏,定立在原地不動。

  「嗯?」

  「別躲了,再怎麽躲你也跑不了的。」

  再萊埋首在他的懷中,嗅著他一身淡雅的蘭花香氣,原本胸瞠裏那顆跳得疾快的心,不知怎地,也慢慢地配合著他穩定的心跳和緩了下來。她悶不吭聲地摟緊他,感覺他的下巴又在她的頭頂上摩挲著,滿足的歎息也再次自他的嘴邊逸出。

  每一張關心她的臉龐滑過她的腦海,雖然他們都很重要,對她來說也無比珍貴,可是在這一刻,她卻只憶得起眼前這個小心眼的男人而已。

  「喔。」

  未至秋末,位處于高山中的路國已覆上了薄薄的秋霜,顧醒將打點好的行李放在身後的小型馬車上,然後招來大清早就在院子裏玩霜花玩得兩頰紅紅的再萊,將她裏上一襲保暧的皮襲後,便在路露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將她拎進馬車策馬離開皇宮。

  數日前,原國正使斐思年已祇達路國,准備替原小學皇帝斐藍洽談路國藥材貿易衆事頂,同時他還帶來了兩國結盟條約,允諾兩國的通商利益往來,將建立在原國保護路國這基礎上。

  至于路國在藥材上該給原國多少折扣,斐思年表示,小皇帝說一切好商量,只要路國願把誠意擺出來。

  原國雖是一大國,地豐物饒,衣業林業礦業發展皆遠優于路國,偏偏原國就是不産藥材。其實不只是原國,各列國也都沒那地理條件能像路國種出諸多藥材,于是小皇帝決定,一塊大餅與其它衆國搶食,還不如由他們原國一口給吞了。

  被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得頭昏眼花的路翔,在仙師大人點頭後,二話不說便簽下了兩國互惠協議,冀望日後能靠著原國的聲威,嚇阻鄰邊老對路國蠢蠢欲動的衆小國。

  至于滯留路國已有一段時日的狼宗衆武士,在赤水已練兵練得差不多後,留下泰半事前說好要租給路國的人手,派駐于路國邊境不讓西苑國再越雷池一步,另一祓小隊,則于日前已帶著路國的

  種植能手,和由仙師法力加特過的各種花草樹苗,開拔返回狼宗去給宗主夫人植樹了。

  因國內軍權重新集中到皇帝路翔的手中,加上背後又有著狼宗和原國的勢力扶持,這個秋季,路翔在仙師的建議下展現了鐵血的一面,那些曾和他國勾結的宗教領袖,都被以勾結外敵或叛國大罪給抄家充盈國庫,菜市口每日都有人頭可撿,以往朝中那些囂張的臣子,近來也都夾著尾巴做人,巴不得路翔能不注意到他們。

  路翔坐在龍椅上,低首看著下頭前來早朝的文武百官,一廢以往的稀稀落落,將整個朝殿擠得水泄不通,不知不覺中,路翔的眼中有著淚光。

  他以袖抹了抹臉,深吸了口早晨的新鮮空氣,從不曾覺得,未來是如此充滿了新生的希望。

  早就放手朝政的顧醒,也沒管路翔接下來想怎麽做,又一次帶著再萊出宮的他,這回所給的理由是,他得去丈量路國幾百年來都沒丈量過的土地,和去勘査那些可能早就被鄰邊諸國並吞的邊界馬車剛抵路國北邊一處偏擗的山林,一直坐在車轅處陪著顧醒趕車的再萊就顯得很焦躁,問了幾回她也都不說,直到顧醒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時,再萊卻跳下了馬車,一鼓作氣跑至一棵樹齡約莫有百年的老松面前。

  顧醒抓著被她甩下的大氅,踩過一地的細雪,將它覆上她略顯單?的肩頭上,卻發現她望著老松的目光一瞬也不瞬。

  「怎麽了?」

  「這棵樹很眼熟。」

  他正想問她是否曾來過此地時,她已面無表情地啓口。

  「聽二師兄說,我原是路國人。」

  顧醒一征,以往在天上時,他從沒注意過她的出身,當他知曉她的存在,已是她五歲之時,至今他也仍舊不知,當年她是怎會被黃金門給收爲徒兒的。

  「我記得,我爹娘把我扔了,就扔在下雪的林子裏。」再萊語調清晰地道,「後來撿到我的人牙子,以一袋金子把我賣給了我師父。」怪不得這一路走來,她老覺得這地方好眼熟,搞半天,這兒竟是她最初被丟棄的地方。

  顧西沈默了半晌,忽然覺得,其實記性太好也是種受罪,而再萊或許沒什麽值得外道的優點,就唯獨記性這一點,好得可怕。

  然而此時,他卻情願她連這點小優點也都沒有。

  「其實我不值一袋金子的。」她淡淡說著,這麽多年來,她始終都覺得,她家善心過多的師父做了一筆虧本的買賣。

  「小萊……」

  她拉著他的手,「我帶你去村子裏走走?」

  「好。」無法拒絕那一雙懇求的眼眸,顧醒將她冰涼的小手握緊了些。

  駕著馬車抵達深山裏,那座已被初雪覆蓋的小村莊,再萊將馬車停在早就破落的山神廟後,即帶著顧醒,一步步參觀起這處一直都印在她心上的故鄉。

  「這家的大頭曾拿石子扔過我。」她沿著村裏唯一的一條黃土路邊走邊說,「這家的狗蛋,常常和他的哥哥們一起罵我是個傻子……」

  天生步伐就緩慢的顧醒,兩腳踩在又是混著泥又是混著積雪的小路上,每聽她說一句,腳下的步子就愈走愈快,像是想快些離開這個讓她記得太清楚的地方。

  「每回我被人打了罵了,只要哭著跑回家,就會被喝醉嫌我太吵的爹爹再打一頓……」

  顧醒極力隱忍著,「你娘呢?」

  「她總是站在門外,用一種像看髒東西的眼神看著我。」她偏著頭,不需仔細回想,也依舊能記得娘親當時臉上的表情。

  她也不知自己爲什麽能將一切都記得請請楚楚的,哪怕那時她還小,哪怕那時她根本就還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麽,她就是一字不漏全都記下了。

  那時候,她曾不只一次聽到爹娘在爭吵時,說像她這麽笨的孩子不是他們生出來的,他們甚至還推卸責任,互相指責是對方的血脈中帶了傻病,所以才會生出她來……

  佛騰的怒火在顧醒的胸臆間燃燒,被迷蒙雪色覆羔住的小山村,在他的眼中看來更是無一處順眼。他拉著再萊的手想轉身回山神廟取車離開,可她在快走到某間以芽草羔蓋的房子前時,停下了腳又小又破舊的三合院內,一對約莫五十來歲的夫婦正站在泥濘的院子裏吵得面紅耳赤,在他們身後,一名年輕男子坐在門坎上喝著酒,而在院子的另一邊,一名面黃饑瘦的小婦人抱著個哭鬧的孩子,低垂著頭無聲掉淚。

  顧醒冷眼看著他們,掐指一算,便將這一家人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

  那對夫婦,此刻除了彼此抱怨著生活中的大小事外,更是相互指責著對方,沒將身後那個光是會賭什麽事都不做的兒子教好,害得他們臨老都還得養著他這只不務正業的米蟲。

  罵完了兒子後,他們又指著只會哭的兒媳婦繼續罵下去,怪罪她竟然生了一個與再萊情況相似,反應其慢又不聰敏的孩子,還成天就只會哭哭啼啼……

  再萊靜靜地看著他們,總覺得那些或怨怼或憤怒的面孔,與她記憶中的旱那麽的相似。

  沒過多久,顧醒拉走了她,在走回山神廟的路上,她一直都很沈默,被他提著的那只小手很冰涼,就像她那顆早在多年前就已被凍傷的心般。

  「想知道他們這些年來過得如何嗎?」方才的那幕也不知她有沒有看懂,既然始終都擱在心上無法忘懷,那麽,也許她會想知道。

  出乎意料的,她卻揺首,「不想。」

  顧醒不知一向都把情緒寫在臉上的她,此時在想些什麽。她面無表情地進了山神廟,四下整理打掃了一番,再勤快地跑去馬車上把過夜要用的東西都搬下來,接著便一聲不響地出門去找些能生火的幹柴了。

  山上的天色黑得很快,停了一陣的雪勢在天黑時盛大地落下,再萊想辦法將廟裏會溥進冷風的破舊窗扁都堵了起來,在廳堂處生了一蓬火供他倆暧身,然後不聲不響地蹲坐在火誰前,啃著路霹給她准備的各式幹糧。

  顧醒在吃了一朵蘭花後就沒什麽胃口了,他走至她的身邊挨著正在發呆的她坐下。

  「在想什麽?」

  再萊凝視著跳躍的火苗,再不能阻止累積在她心上,滿得都快湧溢出來的疑惑與不甘。

  「他們沒有趕大哥走,也沒有丟掉大哥,明明他就不好也不乖。」她側過首,明媚的太眼中有著難過,「因爲我笨,所以我就可以抛棄?」

  顧醒不知該怎麽向她解?,人間重男輕女的這陋習,更加不想讓她知道,她的父母一直以來就當她是個賠錢的累熬,舍了她不但不會心疼,反倒是因少了她後,可以節省下一口米糧而感到慶幸他只能這樣說,「人心左、是偏的。」

  「所以他們就選了大哥不選我?」

  「大多數的凡人,都很愚眛。」顧醒榄著她的肩頭讓她靠著他,「他們不知道,他們曽經擁有的有多珍貴。」

  他們不知所丟棄的,是黃金門裏人見人愛的乖妹子,是他這天上仙心底最柔軟的一處,是這世間難得的美好。

  但在爲再萊感到難過時,他也不由得慶幸,幸好他們有眼不識明珠,幸好她因此而進了黃金門,也幸好她一直都不怎麽聰明,不懂得心懷怨恨或自暴自棄那類的東西,她只知道誰對她好,她就要對誰更好。

  她悶悶地道:「我一直都希望他們過得很好,也一直都想知道,他們有沒有想過我。」

  「你有這個心就夠了,你不欠他們什麽。」顧醒用力將她摟了摟,語氣中帶著堅定,「他人怎麽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關心你的人一直都在你身邊,你不可以本末倒置忘記這一點。」

  「我知道,師父他生前很疼我的……」她的聲音裏帶上了明顯的哽咽,「師兄姊弟姊們也都對我很好,所以我不是不知足。」

  「我知道你乖。」

  「我只是不懂……他們怎麽狠得下心?」她閉上眼,將身子偎進他的懷中,眼淚也滴進他的衣領裏頭。

  這些年來,她不知道她的爹娘在把她棄在村外的那處林子裏後,有沒有後悔過?

  有沒有後悔把她丟在那兒,而不是親手把她賣給她師父?她值一袋金子呢,她家的笨師父,每次買徒弟時,總是出手大方得跟待宰的肥羊沒兩樣。

  顧醒由著她哭,由著這個小時候只會躲在床底下捂著嘴哭的孩子,現在半趴在他的胸口前太聲哭泣,哪怕吵到什麽人也都沒關系。

  待到她心緒漸緩,眼淚再擠不出來了,他才拿著帕巾擦著她的花貓臉,並拿過水壺,看她一鼓作氣灌掉大半壺水。

  他笑笑地問:「痛快些了?」

  「一點點……」她抽抽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能哭出來就好,總壓著它,又不能生利息是不?」他拉過她的兩手,慎重地告訴她,「小菜,你一直都不是一個人的,你要記得,你不只身後有著師門,你還有我。」

  再萊不語地看著他反射著躍動火光的雙眼,哪怕經過前陣子他的表白,和這陣子來的暧眛相處,以及路露不斷向她灌輸男女情愛的觀念,她仍是有些不敢確信。

  「我有什麽好?」就連她的爹娘都不要了。

  「在我眼裏就是什麽都好。」

  「我和普通人有點不一樣。」

  「那我豈不是更不一樣?天上來的半仙呢。」

  「我不聰明。」

  「剛巧,我聰明又小氣,你我雙劍合璧後,相信總能補得上的。」

  再萊愈聽愈覺得懷疑,這般的好運氣,怎會落到她的頭上?他可是從天上來的神仙呢,怎麽誰都不瞧就是看上了她?可他誠摯的目光、笃定的語句,又讓人不由得想要相信他,尤其他還是除了師門的人外,頭一個自始至終都對她溫柔又疼她的人。

  「不會像他們那樣不要我?」她猶疑不定的眼眸寫滿了惶惑。

  「不會。」

  「不會因爲我笨,所以覺得擡不起頭來?」她小心翚翚地問。

  「我有那般朕淺?」

  看她想了老半天還是一副不敢深信的模樣,顧醒歎息地親親她的眉心,將她摟過來抱至他的腿上坐著後,以五指代替沒帶出門的梳子,幫她梳著身後又開始打結的發絲。

  「世間法相皆是虛妄,偏偏這世上的凡人都是看人不看心。而我呢,卻是看心不看人,只認得一個你。」他人再好再差又怎樣?他雖不是人,但他的心也是偏的,還偏得一旦認准就沒打算換人。

  她很老實地晃著腦袋,「聽不懂……」

  「我明白就行了。」他在她的唇上印下一記大大響吻,滿意地看她的臉龐叉終于有了些顔色,而不再是外頭天地一般的蒼白。

  隨著夜色愈來愈深,外頭的雪勢也愈來愈大,再萊靠在他的胸前想了很久很久,久到顧醒都把她身後的發梳順了,也把她髒兮兮的手給擦淨,順道替她剪過一回指甲,她這才慢悠悠的回神。

  她像是做了什麽重大的決定般,定定地凝視著他的雙眼,再嚴肅不過地道。

  「如果你要離開我,一定要告訴我。」

  「嗯。」他很清楚她的心結在哪兒。

  「絕不可以像他們那樣把我丟掉。」

  「我保證。」她可能還不知道,除了鼈外,烏龜也有一口咬定就死不松口的壞脾氣。

  次日早晨,吹襲了一夜的風雪沒了痕迹,初升的朝陽將大地映得雪色晶牽,彷佛咋夜的寒冷只是一場夢境似的。

  駕著馬車起程後,顧醒在馬車將要經過她家之前時,側首問她。

  「不與他們打個招呼?」

  再萊揺揺頭,自車裏搬出一盆蘭花,小心摘下其中一朵花,一如以往地先餵他吃起早飯。

  馬車車輪在泥濘的小道上,劃出兩道深刻的痕迹,沿途上,再萊一次也沒有回過頭。她一手挽著他的手臂,低首專心地啃著她心愛的芝麻包,讓那甜甜的芝麻味,甜進她的心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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