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戰孟三千
浮堯幾乎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跑到了金陵分舵,他不知道花梅令現在在哪,只記得分別時他們相約在分舵見。
沖進分舵浮堯抓著一個人便問,“花梅令呢?”
他的臉色實在是難看,長相又過於有特徵,那人一看見他便哆哆嗦嗦地說:“在……在後院。”
浮堯連忙跑到後院,才推開門便突然停了下來。天氣轉涼,空中不知什麼時候飄起了雪。花梅令就站在光禿禿的樹下背對著他,柳絮般的飛雪落在他肩頭,吹白了他的頭髮。
就像一個易碎的玉鐲,浮堯忽然連踏出一步的勇氣都沒有。
但很快他便又發現了哪裡不對勁,他已經靠的這麼近了,花梅令卻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那只總是站在他肩頭的鳥不見了,就像突然消失的白撫一般,只是一次分別就似乎再也見不到了。
浮堯的心忽然涼了一片,他踉蹌著腳步走過去,可那人的背影卻絲毫沒有動搖。明明已經這麼近了啊!就算我刻意的放緩了步子也應該感覺得到才對啊!回頭看看我吧!求求你回頭看我一眼吧!告訴我你沒事,告訴我我又被人騙了,其實這一切都只是空穴來風。
可直到浮堯站在了花梅令的身後他都沒有轉過頭,那段短短的路浮堯走的是那麼的艱難,回過頭都就能看見密密的腳印,印在雪中,蒼茫了天地。
“花梅令。”浮堯輕聲的開口。
花梅令不知想什麼正出神,聽到他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過頭時還瞪著大大的眼睛。
可在浮堯看來這副驚慌失措的樣子一定是在曹望舒那裡收到了驚嚇,頓時心疼的不知道怎麼碰觸他才好。他輕輕地握住花梅令的雙肩,後者卻“嘶”地一聲皺緊了眉。
“你受傷了?”浮堯伸手便要去扒花梅令的衣領,花梅令連忙拉住他的手,“算了,已經沒事了。”
那樣的笑容就像這潔白的雪,美的動人卻又冷的直發抖。浮堯緊緊地將花梅令抱進懷裡,緊的幾乎崩裂了他的傷口。
“黑煞為什麼不見了?”
雖然不知道浮堯在哪裡聽說了黑煞的事,但花梅令並不奇怪,他隱忍地垂下眼瞼道,“孟三千劃破了他的腳筋。”
浮堯的身子抖了一下,花梅令沒說全但他卻很清楚,是在他點了黑煞的穴道後孟三千又趁虛而入的。
一個兩個現在連知雀也不見了,偏偏在他知道花梅令並沒有武功的時候才發現他的保護層已經被自己剝了個乾淨。明明是想為他鋪好路的不是嗎?結果戰天下還沒有死,他便先斷了花梅令的後路。
“我不會放過他們的,一個都不會!”浮堯的聲音有些發抖,那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句話讓花梅令的心都不禁在顫抖。
“浮堯,”花梅令回抱住他的腰,歎息道,“對不起,戰天下……其實是我爹。”
花梅令感覺懷中人的身子一震,苦笑道,“對不起,是我自私了,看著你為我如此奔波,就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告訴你真相。但事到如今,我真的不能看著我們再錯下去了。戰天下他殺了我娘,可我其實並沒有那麼恨他,因為我連娘的樣子都不記得。他被戰天下重傷,苟延殘喘地活了兩年便去了,要怎麼樣才算母親我根本不知道,孟三千還能憑著一絲溫暖為她報仇,可我卻對她連一點印象都沒有。這麼多年來,我恨戰天下剝奪了我在母親的庇護下長大的資格,卻又依賴著這位唯一的父親。其實都是我的錯,如果我能坦誠一點,安分一點,就不會……”
懷中的人埋著頭,浮堯的心涼了。他處心積慮想殺的人卻是花梅令的父親,那他接下來要怎麼走呢?似乎忽然間失去了方向,殺戰天下嗎?不,那是他的父親。殺孟三千嗎?那是他的兄長。好一出鬧劇,到頭來他就像是跳樑小丑一般給所有人演了一出好戲。
浮堯忽而低聲問道,“在你心裡,我算是什麼呢?”
花梅令愣了,他抬頭看著浮堯,當然是至真至愛,放在心尖上的人啊!可他卻說不出口,尤其是在發生了這麼多的事,面對浮堯那樣的目光,嘴巴張開又合上卻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浮堯顫抖著手撫上他的臉,那漂亮的手指被雪凍得發紅,他忽而自嘲地笑了,“可即便我在你心裡根本什麼都不是,我也希望能在你身邊多看你一眼,只是……”
浮堯頓住了,他伸出手飛絮的飄雪落在他的手心很快便融化了。臘月飛雪,花梅令忽而瞪大了眼睛,他緊緊地抓住浮堯的衣服道,“把化功丹吃了吧!我們到深山野林中去,或者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就算沒有武功也沒關係,我只想你活下來!我求求你,吃了吧!”
浮堯看見花梅令的眼中忽然湧上晶瑩的液體,很快便溢滿了眼眶流了下來,那麼美,美的顫動了他的心。那是為他而流的淚嗎?浮堯捧過花梅令的頭將淚水一點點吻進嘴中,就好像生怕別人拿走一般,不停地親吻著。
就算是聰明一世的花梅令經歷了這些也折磨的接近崩潰了,浮堯看的很清楚。連他都明白,武林盟根本不可能放過他,可花梅令卻看不清了。如果失去武功和花梅令私奔,最後只會害了他。浮堯不想等到那時再痛恨自己。
“說到底,我離開了困住我的山洞,卻被你拴住了心。”浮堯將剩下的淚痕一一擦拭乾淨,“我會記住你今天的樣子,就算九泉之下也絕不會忘記。”
“浮堯!”花梅令驟然瞪大了眼睛,可下一瞬他便忽然失去了知覺,他強挺著睜大眼睛,模糊間看見浮堯那雙溫柔的眼睛,仿佛融化了這漫天的飛雪。
“睡吧。”浮堯將花梅令抱進屋裡蓋上被子,最後俯身親了親他,“等你醒來一切就都結束了。”
浮堯離開分舵便一路朝南走,路上遇到等他的苦海禪師,苦海禪師問道,“都解決了?”
浮堯點頭,苦海又問:“你現在要去哪裡?”
浮堯這次卻沒說話,只是一路前行,約莫一時辰他爬上了金陵山。山頂有一大塊平地,背靠大山是一座木屋。浮堯站在那,木屋的門很快便開了。
“我想到你會來找我,但沒想到這麼快。”孟三千笑咪咪地從屋中走了出來,“怎麼?來殺我?”
浮堯看著他拔出劍,“我來報仇。”
報的是什麼仇他沒說,但他已經沖了上去,他現在的武功僅剩下一成,打起孟三千來十分吃力。好在孟三千似乎並沒有讓周圍的弟子一起上的意思。
孟三千一面應付著他的進攻一邊道,“當初告訴你這個地方本是想一同合作的,可如今看來真是引狼入室。”他這麼說,可臉上的表情卻根本沒有一點後悔,反而盡是意料之中。
“不過神刃,你倒真是讓我大吃一驚,沒想到你就只剩下這點能耐了。”
孟三千尚且遊刃有餘,浮堯卻已經連分心的精力都沒有。孟三千說完似乎是要證明自己的實力一般,猛然一腳踹上了浮堯的胸口,浮堯根本躲閃不開,硬生生地被踹飛三四米。
“你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孟三千笑,“事到如今甚至連最後的利用價值也沒有了,浮堯啊浮堯,你犯了兩大忌,其一是不應該打傷我,其二是不該把心思放在花梅令身上……因為,那是我的獵物啊……”
浮堯聞音,雙眼瞬間犀利起來,但很快便又平靜了,他輕笑一聲道,“你真可憐,直到現在也什麼都不知道。”
“你說什麼?!”孟三千一步躥過來又將他踹飛了,這次浮堯勉強從地上爬起來卻“嘩”地吐了一口血。
“你又知道些什麼?一個一直被關在洞裡,才出世一年的人根本就不懂我的痛苦!”孟三千攥緊了拳頭,猙獰著說,“我從小便刻苦習武,忍常人所不能,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像戰天下報仇!我的母親、我的弟弟,我這世間僅剩的親人都慘死在他的手中,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愛他們!”
“所以你才可悲。”
“浮、堯!”孟三千已經氣到了極致,他其實是個很容易動怒的人,常年逼迫自己的神經早就不堪一擊,此時更是瀕臨暴走的邊緣。“你以為你還戰得過我嗎?!”
“戰得過,當然戰得過。”一個聲音幽幽響起,兩人轉頭卻見苦海禪師走到了浮堯身旁,他伸出手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遞給浮堯道,“我和戰盟主有個約定,如果有一天神刃知道了真相欲與孟三千一戰,我在充分瞭解了你的心意後便將這個東西給你。”
浮堯伸手接過那瓷瓶,看著有些眼熟,“這是什麼?”
“這是花莊主當日送給戰盟主的神功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