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8︰卡卡VS金思城（9）

　　金思城是在第四次打電話給離家的時候察覺到不對的，因為彼時離業海的語氣之中已經聽不出擔心，並且，他話裡話外都在提醒他不用繼續找了。

　　「爸，是不是千尋有消息了。」他小心翼翼地，屏著呼吸問。

　　離業海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才說：「思城啊，我現在什麼都不能說，個中含義，你只能自己琢磨了。」

　　隨後，電話那端掛斷，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金思城在車上愣了好一會兒，然後才調轉了車頭去離家，期間也沒打電話給容遲問事情的真相。

　　＊＊＊

　　卡卡已經換好了衣服下來了，離千千圍著她上看下看，最後得出結論：「爸，我肯定姐沒受到虐待。」

　　離業海笑笑，「那你還看出什麼來了。」

　　「我就奇怪，綁匪把姐綁走了，又放她安全回來。為什麼啊。吃飽了撐的。」離千千一臉的不解。

　　其實這一點，也是離業海不解的。

　　卡卡坐在那裡沒說什麼，她多想他們不要再繼續問，因為他們一問起來，她就會想起金思城說的話，就會覺得噁心。

　　她可真不想……在自己的父親和妹妹面前吐出來。

　　「爸，我被綁架的事，爺爺不知道吧。」她將話題轉移，臉上有著微微的擔憂。

　　離業海擺擺手：「金老爺子身體不好，爸爸當然不會驚動他。」

　　「那就好。」她說完就低下頭去，似乎是鬆了口氣，又像是不想別人看到她此刻的神情。

　　客廳裡有些安靜，卡卡做了會讓就坐不住了，「我先上去睡覺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不好。」

　　離業海心疼她，忙說：「去吧去吧，睡醒了，等你有精神了再說，回來了沒事就好，就好。」

　　卡卡笑笑，起身的時候被離千千纏住，「姐，我和你睡吧？我有事和你說？」

　　「什麼事啊。」

　　「等下和你說啊，你先說讓不讓我和你睡。」

　　卡卡看著自己的這個妹妹，雖然沒有半分血緣關係，但是她明白，父母是由不得自己選的。

　　離千千的一臉稚氣，讓她心生羨艷，如果自己也能活得這樣，那該多好啊。

　　「同不同意啊。」離千千見她半天都不說話，纏著她開始撒嬌耍賴。

　　卡卡一臉都是溫柔的笑，「好。」

　　話音落下的同時，離業海卻忽然站了起來，看著門口的方向，輕聲喚：「思城……」

　　那兩個字像是一把刀，從卡卡的心上劃過，疼痛尖銳而綿長。

　　她疼得立刻往樓上走，半點不回頭，好像來人不是曾經最親密的人，而是洪水猛獸，她避之不及。

　　金思城也沒追上來，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匆匆消失在自己的眼底。

　　離業海不知道其中蹊蹺，但是自己的女兒還是瞭解的，如果金思城真的什麼都沒有對不起她的話，她不會這樣對他。

　　他叫金思城坐下，開門見山地問：「思城，你告訴爸爸，你和千尋之間，到底怎麼了。」

　　金思城的心口像是堵著一塊石頭，呼吸不暢，說話都無力，「我們……沒事。」

　　「那她為什麼一看見你就走。思城，千尋是我的女兒，她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離業海目光如炬，緊緊盯著對面的女婿，已經不是女婿的女婿，「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今晚她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要我不要告訴你她回來了，她會這麼做，我想你心裡清楚。」

　　「她是……自己回來的嗎。」

　　離業海點頭。

　　金思城心裡鬆了一下，轉而卻揪得更緊，「那其他人都早回來了嗎。容遲……也早知道她回來了。」

　　他問得極慢，離業海也有些於心不忍，但想想自己的女兒，還是點了頭，「是，除了你，其他人都早知道了，並且撤回來了。」

　　金思城瞬間就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報應』？

　　是啊，當初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背後有個秦姌，只有卡卡不知道。

　　現在輪到他來體會這種心情了，可真難受啊……

　　他慢慢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語無倫次地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就是……來看看她好不好……」

　　旁邊站著的離千千一聲冷笑，「姐夫，不對？金二少爺，我和我爸一樣，不知道你和我姐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你沒來的時候我姐好好的，你一來，她就難過了，你以後還是別來了，你不來她就會很好。」

　　金思城張口無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覺得，離千千說的每一句都對，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一下一下砸在他的心上。

　　臨走的時候往樓上看了一眼，明知道不可能，不該奢望的，還是有些忍不住，去看了……

　　沒有出乎他的意料，卡卡不在那裡。

　　她大概，一點也不想看到自己吧。

　　車子就停在離家的大門外，他坐入車裡，良久都沒有發動車子，後來給容遲打了個電話，容遲在電話那端，說了句：「哥，抱歉，她拜託我不要告訴你，我……無法拒絕。」

　　金思城不說話，整個人都伏在方向盤上，半晌才沙啞地問：「知道是誰帶走她的嗎。」

　　「是業城。」

　　「好，我知道了。」

　　收了電話，整個手背上的青筋都爆起，心底除了憤怒，還有深深的後悔和害怕。

　　在回法國前，在她高燒那一次，在她知道秦非同和秦姌關係的時候，他曾想過和她坦白一切，但是他猶豫了，後來也就沒了機會。

　　所以現在，那麼殘忍而黑暗的事實真相，她是從別人的嘴裡知曉的。

　　他能體會這種感覺，大概就叫做－－心如刀割吧。

　　＊＊＊

　　離千千真的和卡卡擠一張床上去了，她沒心沒肺，活潑朝氣，樓下的事轉眼就忘了，和卡卡說著自己中意的男生的事情。

　　卡卡側著頭看身邊的人，說到那個男人的時候，她的眼睛都笑得瞇了起來，幸福從中透露。

　　「姐，你知道嗎，我和他第一次接吻的時候，是在大一的課堂上，老師在黑板上寫字，他忽然湊過來親了我一下，結果我大叫了一聲，把全班都驚動了。」

　　「那然後呢。」

　　離千千吱吱吱地笑，「然後我就在大家好奇的眼神中說，不好意思，剛看到一隻蟑螂，被嚇到了。」

　　「他們信了。」

　　應該不可能吧。自己的妹妹這麼強悍，怎麼會怕蟑螂呢。

　　離千千笑得都要滿床打滾了，「當然不信啊，不過老師信了就好了？不過我覺得老師也不信？因為那天我塗了很重的口紅，他親完我之後嘴唇都紅了，哈哈哈－－」

　　卡卡隨著她一句一句說出來，都可以想像到那個畫面，歡樂又溫馨。

　　「不過他很鎮定，大家都盯著他，他也沒有臉紅。」離千千的語氣變得溫柔，像個小女人一般，「但是啊，我知道他其實也緊張，抓著我的手都把我抓紅了，我怎麼都甩不開，還要和他一起假裝鎮定。」

　　卡卡笑了下，「那你們現在還在一起嗎。」

　　一說到這裡，離千千臉上的笑容頓時全無，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在眼底倒映出重重扇形的影子，聲音也不再輕快，「沒有了，我們分開了。」

　　「為什麼。」

　　她一聲自嘲的笑，「因為他們全家都移民了，他什麼都沒留下，就走掉了，姐，他是個混蛋？」

　　卡卡靜了靜，伸手抱住了這個孩子，「千千，不要怪他。」

　　不要怪那個給你留下了一地美好回憶的人，就算他後來走了，沒給你留下半句話，但是至少，他給你的回憶，都是美好而單純的。他當初喜歡你，一心一意，半點不摻陰謀。

　　哪像我，他留給我的，全是慘痛和黑暗，讓我一想起就噁心，覺得自己是個笑話，活下去都沒有動力。

　　離千千不知道她說的含義，只覺得自己的姐姐忽然這麼語重心長，她也就不好再說什麼，沉默了。

　　但是她天生好動話多，沒一會兒就忍不住了，又開始喋喋不休地說著以前的事，快樂的，難過的，無關痛癢的，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卡卡有些累，聽到後面的時候有些昏昏欲睡，對方需要她回應的時候，她也只是『嗯』一聲。

　　燈已經關掉了，離千千看不到她的表情，聽到她還有聲音，就繼續嘰嘰喳喳，說得口渴了就坐起來開燈，問她：「口好渴哦，姐，我去倒水，你要不要。」

　　「不用了。」卡卡閉著眼睛低聲，忽然而至的燈光讓她很不適，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離千千蹦蹦跳跳地去倒水了，一陣風吹過，窗簾飄起一個角，下面的車子在夜色下也依舊清晰可見。

　　她定睛看了看，回頭朝著床上幾乎睡著的人喊：「姐，姐夫還在外面？」

　　卡卡迷迷糊糊的，只『嗯』了一聲，而後翻身背對著她，沉沉睡去。

　　離千千撇撇嘴，又看了眼樓下，做了個鬼臉，喝完水也就上床睡覺去了。

　　卡卡一整晚都在做夢，夢境和現實重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