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9︰卡卡VS金思城（10）

　　殘忍的他，深情的他，冷漠的他，溫柔的他。

　　分不清到底哪一個是真的，哪一個是假的，最後卻只看到漫天的火光，卡卡赫然從夢中驚醒－－

　　抬手一摸額頭，竟然滿手都是冷汗。

　　旁邊的離千千睡得很安穩，一點也不知道她被噩夢驚醒。

　　恍惚之中竟然想起了金思城，如果這個時候自己身邊躺著的人是他，那他會被自己驚醒嗎？會抱著自己安慰嗎？

　　下了床走到窗口，那輛熟悉的車子還停著，只是裡面一片漆黑。

　　那股噁心感已經沒有了，她站在那裡，可以平靜地看著下面，不再會有想吐的感覺。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下去。

　　轉身回去給離千千蓋好了被子，而後套了件外套，就下樓去了。

　　金思城沒想到她會下來，所以在聽到有人敲車窗的時候，他沒有立即給反應，而是一直趴在方向盤上。

　　卡卡也不急，敲了好幾遍，裡面的人才降下車窗，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看著她，一瞬不瞬。

　　「我可以進來嗎？」她安靜地問，夜幕下，一身白色的她美得幾乎不真實。

　　金思城只是本能地傾身去開副駕駛座的車門，看到她動作流利地坐進來，手裡還拿著一件男士的外套。

　　「這是我爸的衣服，半夜外面寒氣重，你披著吧。」她體貼又溫柔，彷彿兩人之間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卻也帶著淡淡的疏離。

　　這樣的她，讓金思城很不安。

　　卡卡看他不接，也沒惱，微微地低歎了一聲，將衣服收好放在自己的腿上，「我下來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來和你說聲謝謝，再和你說聲對不起。」

　　謝謝你在我不見了的時候滿城找我，然後，對不起，我安全回來了，其實是應該叫人通知你的。

　　金思城不知怎麼的就聽懂了她的意思，心裡愈發地慌張難受。

　　卡卡看著他的眼睛，不躲不閃，平靜得彷彿對著一個陌生人：「金思城，這句話我說了太多遍，說到現在，我自己都麻木了，但是今晚我還是要說，我們，已經離婚了。」

　　「你到底……要說什麼？」金思城的喉頭發脹，有種想要衝下車落荒而逃的的衝動。

　　但是他又實在是好奇，這個女人到底要和自己說什麼呢？她是這樣地平靜？

　　「你為什麼要娶我，為什麼要我給你生個孩子，我都知道了，說一點不難過，是騙你，也是騙我自己，是，我很難過，但是我又不想去恨你。」

　　「千尋……」

　　「先聽我說完好不好？」卡卡笑著，語氣淡淡，半分不逼人。

　　金思城就說不出話來了，理虧的人還能說什麼呢？

　　「不論你娶我的目的是什麼，到這一刻，我都選擇放下，謝謝你願意簽字離婚，也謝謝你，在過去那段日子裡，幫過我們家，也對我好過。」她收了笑，難過得有些明顯，「雖然那些好，其實不屬於我，其實……不是真的。」

　　「不要再來這裡，也不要去關心我是不是過得好，從此以後，我們各安天涯，做陌生人，倘若日後相見，也當作不識，可好？」

　　從此以後……

　　你用這四個字，把過去和未來徹底劃開，我參與了你的過去，卻再也走不進你的未來。

　　從此以後，好殘忍的四個字。

　　「不論我們之間有過什麼，好的還是不好的，都忘掉。」卡卡在這一刻方才察覺到，原來自己也可以一邊溫柔一邊殘忍，「我很抱歉，不能再幫你什麼，金家的家業，還有秦姌的事業，都要你自己去努力了。」

　　她安安靜靜地說完，轉身下車，將那件外套輕輕地放在自己坐過的地方，「我們都不小了，過了今晚，就不要再任性了，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爺爺你和媽媽。」

　　轉身的時候聽到身後車門開關，而後是他的聲音，有些嘶啞，極度壓抑：「千尋……」

　　卡卡沒有回頭，背對著他站著。

　　金思城一步一步上前，將她的人轉過來，不出他所料，他看到的卡卡，一臉的平靜，再不像以前那樣為他哭，為他崩潰。

　　心死，決裂，都在今晚。

　　他也笑了，還是最初她看到的那個樣子，紅著眼眶輕聲地對她說：「讓我最後抱你一下吧。」

　　我會聽你的話，過了今晚再也不任性，照顧好自己，管住自己，不讓你煩惱。

　　卡卡落落大方，伸手圈住他精瘦的腰身，小臉貼在他的胸口，靜聽他的心跳。

　　多想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多想明天再也不要來，多想……你還是我的千尋。

　　但是我知道，不可能了。

　　相擁的兩人輕輕放開對方，他低頭對她笑得溫柔四溢，她輕輕點頭，鄭重地說：「金思城，再見。」

　　「再見。」

　　他回到車上，將那件她放下的外套拿過來抱在懷裡，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她的溫度，愈發捨不得放下。

　　夜色昏沉下，靜謐的車廂裡，男人壓抑地釋放自己內心的疼痛。

　　也許我和你一樣，並非刀槍不入，我也會疼，會痛，會受傷……

　　＊＊＊

　　聽說金思城回法國去了。

　　卡卡從離千千的嘴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一點也不驚訝，反而笑了笑。

　　他終於長大了嗎？真好。

　　你看，他們分開之後，她成熟了，他長大了，彼此都過得很好。

　　其實世上的任何一個人，真的不是少了誰就會活不下去的。

　　下班的時候秦非同在門口等她，這幾天都是這樣，也不知道秦大少爺發什麼瘋，天天來等她下班，卡卡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和他說幾句話，工作的煩了，心情不好，就不給好臉色。

　　秦非同也不惱，第二天照樣來。

　　卡卡今天心情好，遠遠地看到他就給了個大大的笑臉。

　　秦非同明顯受寵若驚，低笑著問她：「怎麼，今天見到錢了？」

　　「那倒沒有。」她笑得更開，一邊倒退著，一邊歪頭和他說：「因為今天我生日啊，我收到了好多禮物。」

　　「你生日？」秦非同倏然皺眉，「我沒準備禮物，怎麼辦？」

　　「涼拌？」她一說完，轉身就跑遠了，秦非同也不急著追上去，遠遠地站著，看著她，直到她到自己的車子那裡時，他插在褲兜裡的手，輕輕地按下一個鍵，車子後備廂開了－－

　　卡卡一愣，她知道這輛車子是秦非同的，只是這麼突然地後備廂就開了，還是嚇了她一跳。

　　尤其，裡面放著的東西，更嚇了她一跳。

　　整個後備廂都是氣球，一打開，就都飛了出來，每一隻氣球上都掛著一張小卡片，卡卡伸手抓住一隻看了看，是秦非同親手寫的字跡－－

　　生日快樂。

　　她回頭看秦非同，後者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後備廂，她愣愣地又去看，原來氣球下面，是全部用玫瑰花擺成的一個愛心，中間放了一個蘋果。

　　「幹嗎放個蘋果？不是應該放個盒子，裡面有漂亮的鑽戒嗎？」卡卡瞇著眼睛問來到自己身邊的人。

　　秦非同俯身拿起中間的那個蘋果遞給她，「你咬一口，說不定能從蘋果裡咬出漂亮的鑽戒來。」

　　卡卡將信將疑，真的咬了一口，哪有什麼鑽戒？都是蘋果肉？

　　秦非同大笑，伸手想捏她的臉，卻在眼角瞥到某處時動作一頓，轉而摸了下她的頭，「傻姑娘，你還真以為裡面有鑽戒啊？」

　　「騙人你還有理了？」卡卡瞪他，一臉歡快明媚的笑意，卻還是掩不住眼底深深的失落。

　　秦非同知道，她的失落不是因為自己，再心如止水，沒有徹底割捨，都是空的。

　　離千尋，你在等他的一句生日快樂，我知道。

　　但是你不知道，我放個蘋果在愛心的中間，不是因為我不敢放裝著鑽戒的盒子，而是我知道，你不會答應我什麼。

　　而且，你忘了嗎？那天你皺著眉頭說：好像吃個蘋果呢。

　　你那麼好，我怎麼捨得你再皺眉。

　　你想的，我一定都讓你如願。

　　那一枚鑽戒，靜靜地在秦非同的手心，綻放無人可見的光芒。

　　＊＊＊

　　遠在法國的辦公室，已經是半夜時分，金思城看著手下傳來的那一段視頻錄像，好半天除了心跳，都聽不到自己的呼吸聲。

　　原本應該他陪在她身邊的日子，不再是他。

　　秦非同給的那些驚喜，他也會，但是再沒資格。

　　心尖上鈍鈍地疼，手指摩挲得手機鍵盤都發燙了，那幾個號碼卻一直都按不下去。

　　她說：過了今晚就不要再任性了。

　　她說：金思城，再見。

　　他也說了再見，這個時候再給她打電話，合適嗎？

　　可是心底的另一個聲音卻跳出來喊：「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你愛她，就這麼放手，甘心嗎？」

　　真不甘心呢，秦非同那個混蛋趁虛而入，真不甘心啊？

　　有人送咖啡進來，看他依舊保持著幾個小時前的姿勢，電腦畫面也一直停留在卡卡微笑的那一刻，忍不住低聲提醒：「二少爺，再過七分鐘，花城那邊就是第二天了。」

　　換言之，就是再過七分鐘，卡卡的生日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