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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做將軍妻(妃臨九天 卷二)》第15章
第三十三章 蘇氏和離出府

  建方十六年在平順中過去。

  黎家幾個老爺都升了官,大老爺甚至升到三品侍郎,便是官運最差的黎品爲,皇帝看在黎育莘、黎育清分上,也意思意思把他從正九品縣主簿升到從八品典簿。

  年底,二房兩個媳婦都平安産下子嗣,管氏生了個七斤重的胖小子,周氏生下一個嬌小玲瓏的女兒,不過周氏再接再厲,隔天夏天又懷上了。

  黎育秀也在年底尋到親家出嫁,有黎太傅這位爺爺,親家門庭自然不差,是二品閣員的嫡子,雖然家裏大小通房好幾個,外頭也頗有些風流名聲,老夫人尚有些猶豫,但莊氏見過對方一面,又看上人家的家世,二話不說,立刻點頭答允。

  建方十七年開春,黎育岷從西北回到京城參加會試、廷試,他不負衆望,一舉拿下狀元,大房喜氣洋洋,張羅著辦喜宴,說親的人一波接一波上門,人人都看好這個新科狀元。

  皇上沒給黎育岷新派令,將他留在身邊繼續編撰《大齊志》,這個工程比當初想象中更浩大,在和黎育岷同去西北的十/位文官之後,朝廷又陸續派出兩撥官員,如今各地資料己經搜集八成,進入撰寫階段。

  黎育莘也略有所成,軍中歷練讓他的性子更加沈穩,他雖沒回京參加武舉考試,卻在大大小小的戰役中立下不少功勞,齊靳有心栽培,讓他參與謀略,幾度提出見解,讓人對這個小將軍刮目相看。

  喜事不只這幾樁,遠在榆州的三房嫡子黎育昆年紀輕輕也考上秀才,而幾個月後,二房嫡子黎育南、黎育朗在鄉試中紛聾上榜,名次雖然不在前面,但也夠讓老太爺撚胡子笑逐顔開了。

  這會兒,黎府氣勢正盛,誰不想同黎府結親?

  三房四房幾個庶女在這兩年當中紛紛說上好親家,整個家族的人都樂著,唯有楊秀萱心裏淒涼,眼見別房的兒女都有好歸宿、好前途,自己的女兒卻己經人走茶涼,兩個兒子又廢了身子……每每想到這個,她就忍不住滿心怨慰,想當初,她手段月盡,爭爭搶搶十幾年,手中的人命好幾條,還以爲能夠風光到老,殊不知到頭來,什麽都沒得到。

  她再也演不出溫柔嫻雅,變得像潑婦似的成天罵天罵地、虐打下人,她身邊的人哭的哭、逃的逃。

  有一回,黎育清在回挽月樓的路上遇見扶桑,她哭著哀求黎育清收留自己。

  黎育清靜靜審視她,她臉上、手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傷疤,她折了一條腿、缺少一根指頭,左眼也己經看不見,這是看得見的地方,看不見的部分肯定更嚴重,黎育清完全無法想象楊秀萱的瘋狂。

  雖然心頭恨上一世扶桑出賣自己,可見到她這副淒慘形狀,黎育清還是動了恻隱之心。

  她本想找楊秀萱談談,把人要過來,再給扶桑一筆銀子,將她打發回老家,沒想到,看見黎育清,楊秀萱像瘋了似的抓起茶壺就往她身上砸去,還是木槿反應快,急忙將主子護在身後,那壺茶全澆到自己的後背上。

  幸好茶水是涼的,否則情況肯定很嚴重。

  黎育清回頭望了扶桑一眼,看見她眼底的絕望,她想同扶桑說幾句話,表明自己會請父親想想辦法,但話未出口,楊秀萱就一面追打木槿,一面對黎育清狂叫怒吼。

  她想,楊秀萱己經瘋了。

  那個晚上,父親沒有回來,黎育清未有機會提出扶桑之事,夜裏,慘事就此發生。

  扶桑受不得虐打,趁楊秀萱入睡,捆了她的手腳,拿起一把尖銳小刀,狠狠插進她的心窩,見楊秀萱死去,她沒逃,反而哈哈大笑,嬷嬷進門見了放聲尖叫,扶桑猙獰笑著,高舉刀子。當著嬷嬷的面刺進自己腹中。

  她這是拚著同歸于盡的心思,聽說入斂時,爲扶桑換衣服的下人說,扶桑身上早無一塊完整皮肉。

  那件慘事直到今日,黎育清依然記憶猶新。

  她想,如果那天晚上父親回來,也許情況會不同。但也許只是猜測,誰也不能夠確定結局。

  總之,楊秀萱死了、扶桑死了,前世所有的怨恨隨著楊秀萱和楊家的滅亡而結束,那些黎育清害怕的、恐懼的因素,至此,全數消失。

  另一方面,「天衣吾鳳」的生意越做越大,本來只打算開第二間鋪子,沒想到二、三、四、五號鋪子一口氣開張,阿壢忙得天昏地暗,幸好他的朋友夠多,否則他得一直待在京裏回不來樂梁城。

  而「沐舍皂坊」也在去年中正式開張,香皂獨立出來,不在「天衣吾鳳」裏面賣,短短一年多,鋪子己經從一家開到二十幾家,皂廠也陸陸續續建了第三廠。

  隨著生意蒸蒸日上,阿壢在京城置辦了大宅院,也在京郊買下不少田畝莊子,種下做香皂要用的各種香花及能夠煉油的植物。

  黎育清眼看著原本擺在挽月樓的嫁妝、箱箱籠籠全往京城裏頭運,月月和幾位精明能幹的嬷嬷一批批離開府邸,她心底明白,蘇致芬留在黎家的日子己經不多了。

  她始終知道蘇致芬在籌劃著離開,她需要時間擺脫貪婪的蘇家族人,也需要足夠的時間讓父親以無出爲由,與她和離。

  只足自家老爹雖然在許多方面讓人失望,卻還是個有責任感的,就像當年楊秀萱再受寵,他都堅持著沒將嫡妻之位給她:就此可知,父親對于家族名譽還是在意的,他再沒出息也會謹守蘇老爺所托,給致芬一個安全窩巢。

  雖然致芬的口氣再篤定,她還是不認爲爹爹會願意和離。

  這天午後,黎育清和蘇致芬在屋裏設計新衣服時,歲歲進門,交給她一封信,低聲道:「董姑娘那裏正在辦滿月酒呢,年年去看過,是個大胖小子。」聽到外室孩子平安出世的消息傳來,蘇致芬一顆心才算是收進肚子裏。

  蘇致芬將信抽出來讀過一遍後,說道:「育清,把東西放下,進屋裏去,我有話同你說。」蘇致芬使個眼色,歲歲、年年很有默契地一起走到門口守著。

  她與黎育清雙雙走進內室,坐在床沿,蘇致芬低聲道:「我很快就要離開了。」

  「爲什麽?因爲她生下孩子?!可你不一定要走啊,之前她不也生了個女兒?」

  「這是我和她的約定,只要生下兒子,她就告訴你父親她的身世,到時候,你父親就得親自來同我提和離。」

  「我不懂,她的身世很了不起?再怎樣她只是個外室,頂多讓她以平妻之禮迎她入門就是。」說到後來,黎育清急得哽咽,雖然做過心理准備,可事到臨頭,她依舊慌了手腳。

  「傻丫頭。」蘇致芬不舍地摟她入懷。

  對啊,可不是傻?重點不是董麗華用什麽身分入門,而是蘇致芬迫不及待要離開,而董麗華生下兒子,是個最好的時機。

  「別傷心,說個故事給你聽。」蘇致芬衝著她微笑。

  黎育清點點頭,滿肚子都是難受。

  「嫁進黎府前一年,我無意中遇見董麗華,她被壞人所拐,差點被賣進青樓,她長相柔美、氣質典雅,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通,本該是大家閨秀,怎奈淪落風塵,所有人都喜歡美的東西,我也不例外,再加上她性子溫厚,爲人善良,所以我相當喜歡她。」

  「救下她後,我拿她當親姊妹似的對待,而她也是懂得將心比心之人,我們兩人相處得很好。她家裏頭己經沒人,自然不會有人操心她的婚事,己經年近二十,卻尚未定下親事,我曾經問她,如果不介意的話,是否讓我父親爲她操這個心?她猶豫好幾天,才悄悄地將自己的身世告訴我。」

  「你說對了,她的身世的確很了不起,她母親曾經是大戶千金,而她的父親是……當今皇上。」

  「什麽?皇上?」董麗華才是貨真價實的公主娘娘?!黎育清無法置信,怎麽可能,公主不都該待在宮裏的嗎,怎會流落民間?

  「訝異吧,皇上還是皇子時,下江南辦皇差,在半途中邂逅了她的母親,兩人相知相交,過上一段美好日子,之後皇上留下信物,約定好回京城後便接她母親過去。」

  「話說的信誓旦旦,可人一轉身,誓言立刻變成空話,偏偏她的母親卻在那時發現自己懷上孩子。麗華的外公外婆心疼獨生女,順著女兒的心意,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可這事擺到哪裏都是見不得人的,她母親成了鄉裏間的醜聞。」

  「盡管如此,麗華的母親和外公外婆還是相當疼愛她的,琴棋書畫樣樣悉心教導,她還做得一手好女紅,也許是長輩們都不死心吧,相信當上皇帝的他終有一天會想起那段露水姻緣,到時,外孫女就是名符其實的公主,怎麽樣也不能缺乏教養。」

  「麗華外公外婆還在時,尚有人爲她們母女遮風擋雨,但老人家一走,族裏的人居然蠻橫上門,要沒收她家財産,甚至強硬逼麗華的母親帶著女兒嫁給一名鳏夫,她母親不願意,收拾細軟,帶著麗華流落異鄉。」

  「便是因爲這樣,麗華的婚事才一天天耽擱下來,麗華與母親曾經進過京城,試著尋找皇上,可皇帝哪裏是想見便能夠見到的,她們花光盤纏,靠著一手繡工,勉強維持生活。」

  「可是不多久,麗華的母親病逝,她差點兒落難……在母親臨死前,麗華親口答應母親,若不能成爲正妻便終生不嫁,甯可當姑子,也不能與男人苟合,她母親一生乖舛多磨,擔心女兒走上自己的老路子,殷殷囑咐,至死也不放心。」聽到這個故事時,蘇致芬差點兒懵了,好端端的居然讓她遇上紫薇格格,不過麗華運氣差,沒碰上小燕子,卻遇到她這個穿越人,她比小燕子明白,普通百姓想要見皇帝比見上帝困難,自然不會傻乎乎地慫恿她去認親戚。

  「所以呢?」黎育清凝聲問。

  「你父親到蘇府提親時,麗華與我躲在屏風後頭見過他一面,她心悅你父親,而我……」她在乎的不是年歲差異,她介意的是在愛情與「性趣」上頭,她有嚴重潔癖。

  「你明白的,我對婚姻的追求與多數女子不同,我甯缺毋濫,甯爲玉碎,不爲瓦全,而你父親那樣的男子,不是我要的良人。」

  「我爹自然是爲我著想的,黎府的確可以提供我庇護,但我深信自己能夠庇護自己,不需要靠一個男人來爲我支撐天地,然而父親一門心思爲我,我不能說他錯,更何況那時候他己病入沈疴,爲安他的心,也爲替自己爭取更多時間,我決定出嫁,但黎府絕不是我終身歸依處。」蘇老爺是個好父親,她在他身上享受到前世求而不得的父愛,在他病重、在他淚眼執手求她出嫁時,她真的硬不下心腸i」不過也幸好是嫁了,蘇家族人比她想象中更凶狠,古代人不把別人的命當命看,隨便幾個算計,就當自己是裁決生死的閻王官,這一點,直至現在她依然無法適應。

  蘇致芬看一眼始終不言語的黎育清,輕歎。她不能原諒自己嗎?可她怎能怪育清,誰能原諒一個算計自家爹爹的女人,是,她真的非常非常在乎這份情誼,所以她必須解釋清楚。

  「育清,麗華是個極其溫柔婉約的女子,她對你爹爹一見傾心。出嫁前,我同她開門見山,將自己的心思說明,我願助匆結識你父親,但能不能讓你父親納她爲外室,得靠她自己的手段本領。」

  「我同她保證,只要她生下兒子,你父親絕對會要求她回到黎府,她是公主,怎能委身爲妾?屆時,她將這個困難告訴爹,你爹定會寫信與黎老太爺提及此事,然後……」然後該怎麽辦,不需要蘇致芬多言,黎育清也可以理解。

  別人不能,不代表黎家做不到,老太爺是皇帝倚重之人,于皇上而言,老太爺亦師亦父,透過他,董麗華的身世必能于皇帝跟前揭穿。

  而自家爹爹是什麽德性誰不知,他喜歡美色,肚子裏又有幾分文采,對那紅袖添香之事樂此不疲,一個被當成公主來教養的溫婉女子願意委身于他,豈有不接納之理?

  至于董麗華,黎育清才不相信她有那麽簡單幹淨,看上父親純粹是因爲一份愛慕之心,依黎育清私心忖度,一來,她年紀己然不輕,想找個好人家肯定困難,誰家願意娶個老姑娘進門。二來,爹爹再不濟也是黎府四老爺,皇上對老太爺的看重明明白白擺在那裏,連她這個孫女都讓人給愛屋及烏,封了個懷恩公主,如果有黎老太爺牽線,她這個貨真價實的公主怎會認不了爹?

  等等……貨真價實,對啊,憑什麽致芬相信她?

  「你怎麽確定董麗華的身世是實話,不是編造的謊言?」

  「她身上有皇帝留給她母親的玉佩和詩詞畫像,阿壢的朋友看過後,確定那是皇上的東西和筆迹。」

  「阿壢哥哥到底是什麽來頭,什麽朋友都有?」黎育清嘟嚷,這會兒不滿意起阿壢的朋友來了。

  蘇致芬四兩撥千斤,笑道:「五湖四海皆朋友嘛,只要不心存偏見,真心與人相交,自然能夠交到許多朋友。」不過黎育清的話讓蘇致芬松下心情,至少她並未因此而恨上自己。

  黎育清在腦子裏盤算糾結,好不容易找出一句話說:「也許祖父考慮周詳,不會把董麗華的身世在皇上跟前揭穿。」話甫出口,她忍不住暗罵自己一聲笨,祖父不管考不考慮周詳,都會將物證轉呈給皇上,因爲父親是祖父所有兒子當中最不成材的,日後分家,定是最弱的一房,若能攀上皇親、成爲駙馬爺,還怕這支系不旺家門?!

  蘇致芬明白,黎育清這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她不與之爭辯,將阿壢寄回來的信交給黎育清。

  黎育清抽出信紙,裏頭卻掉出一把同印章相像的鑰匙,看著它,黎育清怔愣須臾,苦笑。她認得它,在前世、臨死前,自己不甘心蘇家財富令楊家覓得,強忍最後一口氣,將它咽入腹中。

  見黎育清端詳那把鑰匙,蘇致芬特意解釋。

  「阿壢在京裏置了一間宅子,你也曉得,最近半年我將嫁妝分批往京裏運去,再搬個兩趟,東西也就運齊全了,這是那間宅子的鑰匙。待這裏事了,我得輕車簡從,趕在蘇家族人收到消息之前離開。」她不打算將和離之事鬧大,讓蘇家族人有機會上門尋釁,這也是她對黎家的最後一點情義。

  黎育清點點頭,將鑰匙交還給蘇致芬,抽開信紙,細細閱讀。

  不出所料,信裏提及黎老太爺己經將董麗華的信物呈給皇上,皇上激動不己,本想親自到樂梁城探望女兒,但被老太爺所阻。

  老太爺保證,會以平妻之禮迎董麗華入府,屆時再讓老夫人將四夫人帶進宮裏讓皇上見上一面。

  爺爺終究是仁義之人,即便到這個時候,也不打算將致芬一腳踢開。

  可致芬怎願意委曲求全?于她而言,當初的婚配是不得不的決定,何況當初她留下這一手,就是等著讓黎家開口,自己能夠全身而退,如今時機成熟,她定不會接受平妻的建議。

  黎育清當然明白,身爲好友該爲致芬終于能夠脫離困境感到開心,只是這一去……她們哪時還能再見上面?

  這段時日的朝夕相處下來,致芬己是她最崇拜敬佩的女人,依依不舍之情浮上心田,她但願能夠和她不分離。

  蘇致芬明白她的心情,掐掐她的小臉說:「這是什麽表情?又不是我和你爹和離,咱們就斷絕關系,別忘記,『天衣吾鳳」咱們一人一半,『沐舍皂坊』還有你兩成股份,以後咱們要經常寫信,討論衣服樣式和香皂造型呢。」

  「終究是不能天天見面。」黎育清嘟起嘴,難得地露出小女兒嬌態。

  蘇致芬看得忍俊不禁,攬過黎育清的肩,她想起那次阿壢要上京辦事,自己也是這樣的表情,一副難舍難分的模樣,阿壢受不住,敲敲她的額頭說:「做啥這種表情,有事情的話,你不會經常寫信?」她噘嘴回道:「終究是不能天天見面。」那話出口,阿壢臉龐浮起可疑的紅暈。

  她樂在心底,原來啊,挑逗阿壢這麽有趣。

  月月看不過去,低聲罵道:「你就盡量玩吧,哪天阿壢當了真,你就乖乖把包袱整一整,嫁雞隨雞。」唉,月月那樣伶俐通透的一個人,怎就沒想過,她是不是也當了真?

  她老是在逗阿壢,越逗越上心,嗳眛的話說一大堆,惹得自己笑到前俯後仰,阿壢當她愛開玩笑,只有她自己明白,這哪裏是玩笑,分明就是試探,裏頭明明藏著真心真意真感情。

  只是……所有人都認定,主子怎麽能夠嫁奴才?

  別人怎麽想,她無所謂,倒是擔心阿壢也是這般想法,她不是古代人,沒有主僕尊卑的觀念,喜歡就是喜歡了,年紀、身高、學歷、財富通通不是問題。

  在愛情裏面談條件,不但是羞辱愛情,也是羞辱自己的心,何況她尋尋覓覓,怎麽都找不出不能嫁給阿壢的理由呀。

  可所有人對她的「主動」,都是滿心滿臉的不苟同。

  這些眼光多少會讓她有丟人的感覺,她明白,一個人若存了不純潔的念頭,便應該識趣地將這些念頭放在心裏,萬萬不可以說出來丟人現眼。

  問題是,她是二十一世紀的女人,不擅長將感情深藏心底,相反的,比較習慣告白情事。所以她得再更主動一些,還是就此退卻?

  若阿壢真和歲歲月月年年一樣不開竅,她是該將他逮上床、假戲真做,逼著他爲自己負責任,還是把這份感情賣斷出清?唉,不想了,這種時候想這種事,對育清不公平。

  回神,黎育清嘟嘴的小模樣招人疼,蘇致芬說:「好啦,別嘟著嘴,我又不是大將軍,撒嬌給我看是白白浪費。」大將軍?!

  黎育清被蘇致芬的話嚇到,她對齊靳的心思埋得妥妥當當,致芬怎麽會知道?!

  蘇致芬也不明說,只是意味深長地道:「你得認真把我的話聽進去,如果有可能、有機會,不要眼睜睜看著愛情溜走,對于自己的婚事,不能光靠父母之命,若是日後過得不幸福,誰也沒有辦法撫平你心頭的埋怨,你想過怎樣的人生,只有你自己可以決定。」

  「如果我的決定是錯的呢?」黎育清追問。

  「至少你是死在自己手裏,不是死在別人手裏。」她緊緊握住黎育清的手說。

  「可你說過的,可以用不喜歡的方式賺到財富,也可以用討厭的手段獲得權力,卻無法從不愛自己的人身上得到幸福。你說,我無法強迫別人愛我,但是可以強迫自己,不要那麽愛一個不愛我的男人。」真是,這丫頭還真把她每句話都奉爲圭臬。「所以,你面對面問過他:大將軍,你喜歡我嗎?」黎育清搖頭,馬上又說:「可我試探過他。」蘇致芬瞪她一眼,「我最討厭你們這樣,試探來、試探去,怎不直接開門見山問清楚,面對面說話都可能産生錯誤理解了,何況是試探?你就沒聽過陰錯陽差嗎?行了,如果你把我的話擺上心,就聽我一次,面對面,問清楚!」這句話不單單是要告訴黎育清,也是蘇致芬在心底爲自己做下的決定。對,她不要再試探來、試探去,她要面對面,把自己的心情對阿壢說清楚。

  如果他是榆木腦袋,轉不過來,她就拿把斧頭、朝他斬斬砍砍,如果他食古不化,她就把他泡進醋裏三天三夜,讓他了解,主子的話就是聖旨,如果他敢在這上頭裝傻,她就天天給他吃豬腦,非要逼得他認真檢視自己的心情,給她一個確切的答案!

  蘇致芬的話震撼了黎育清,讓她久久回不過神。

  蘇致芬隨後拿來一盆水,洗去臉上一層厚厚的脂粉,然後沿著發際處撕下一層極細的薄膜,她的動作緩慢而仔細,像是紡紗似的,一層又一層的揭開,待她將整張臉清洗幹淨後,黎育清兩只眼睛再也轉不開了。

  雪白清秀的瓜子臉,長睫彎彎、五官明媚,唇如紅菱、膚如凝脂,清麗脫俗,一雙黑白分明的靈活大眼俏生生地望向自己,這般鮮麗顔色,這般無瑕面容,這……這才是她前世記憶中的蘇致芬……蘇致芬隱匿自己的容貌,因爲打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在黎府生根,黎府只是她的暫時棲身之處。

  「致芬……你!」她激動得說不出話。

  「對不起,我欺騙了你,但就像我說過的那句,我要的人生,我自己決定,便是錯了,也是死在自己手裏,不是胡裏胡塗,受他人擺布決定。」

  「我決定不要黎府這頂大傘,我決定自食其力,我決定的人生也許和別人想象的不一樣,但我只要自己決定的幸福。」

  「所以,你也決定……」黎育清猶豫半晌後,還是問出口,「決定了阿壢哥哥?」

  「你也覺得不好嗎?」蘇致芬望著黎育清,她是這個時代的女人,觀念深受這時代想法的箝制,雖然自己改造了她,但環境對于人的影響力,大到讓人難以想象,可是……她希望獲得死黨的認同,期待得到育清的祝福。

  黎育清認真想過後回答,「阿壢哥哥很好,如果你連黎府四夫人這個身分都看不上眼,怎麽會介意他的身分?何況……」她的話瞬間讓蘇致芬笑彎嘴巴,「何況怎樣?」

  「何況你說過的,只要我喜歡,有什麽不可以。」蘇致芬忍不住放聲尖叫,她拉著黎育清跳起來,連連轉上數圈,然後將她緊緊抱在懷裏,那個用力呵……差點讓黎育清喘不過氣。

  「說的好,育清,我真愛你!你是我最知心、最換帖、最死黨,一生一世永不離棄的好朋友。」這天晚上,她們躺在同一張床上。

  蘇致芬分享自己對阿壢的看法,而黎育清說了大將軍與小丫頭之間的對話,她們聊到將近天明,依然意猶未盡,她們知道能夠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了,能夠說話怎舍得閉上眼睛?

  十數天後,黎品爲走進挽月樓,蘇致芬自然沒用真面目示人。

  他將董麗華的身世說明後,訝異蘇致芬反對平妻提議,願意無條件和離,更訝異她願意祝福自己與董麗華,那一刻……他微微動心,蘇致芬雖然沒有一張美麗的容顔,卻有一顆最良善純美的心。

  又過十日,阿壢堅持從京裏返回,親自帶蘇致芬進京城。

  那天清晨,天空灑下一點雨滴,黎育清站在後門,送走蘇致芬,明知道可以寫信聯系,明知道日後還會再見,但不舍的感覺很濃、很深。

  黎育清再不願意住在挽月樓,那裏到處都是蘇致芬的影子,她帶著木槿,收拾箱籠,搬回錦園。

  十月,老太爺、老夫人和幾房老爺夫人們全回到黎府,他們合力操辦四房的喜事。

  別人不明就裏,但自家人清楚來龍去脈,明珠蒙塵,四老爺居然把公主當成外室,若非不知者無罪,四老爺那顆項上人頭,至少得砍上十次八次。

  如今木己成舟,連孩子都生下了,皇帝再不開心能說什麽?何況當初自己對董麗華母親做的,可沒比黎品爲厚道。

  這場婚事辦得轟轟烈烈、熱熱鬧鬧,目的是要讓皇帝知道,黎府沒虧待這位身分不明的公主。

  但皇帝知道,蘇家族人自然也知道,他們鬧上門去,要黎府給個說法,黎府將和離書拿出來,蘇家人見無油水可撈,便迫不及待四處去尋找身懷巨款的下堂婦。

  但哪這麽容易,如今蘇致芬己換了身分,遠走京城,若是還能被找到,就真是神了。

  整個黎府歡欣鼓舞、注入新氣象,人人都開心得很,唯有黎育清悶悶不樂。

  莊氏笑話她,「怎麽,是不是見爹爹娶新婦,也想起自己的終身大事?你可不能怨伯母們對你不上心呐,你的婚事不是由咱們說了算,得讓皇上點頭呢。」面對調侃,黎育清只能故做羞澀,心卻悶悶地。她回到屋子裏,提起筆,在信箋上落下一行字——大將軍,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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