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此人自稱名為霍青,從括蒼山趕來此處,憑手持的墨玉印想求宮主幫他一個忙。」
霍……青……
淩飛寒腳步不停,腦海裡對門人匆匆介紹的情況只浮光掠影地一晃,心頭已咬牙切齒地定下一個決心:絕不幫忙!
「我等說是宮主正在閉關,請他暫住幾日,等您出關再議。他卻說事情緊急,又仗著手握玉印我等奈何他不得就要硬闖。玄冰宮豈能容人如此亂來,只是玉印在他手中,我們不好出手,只好前來打擾宮主修煉……」
那門人窺得宮主神情不豫,只從旁扼要敘了事情經過便不敢多話。淩飛寒面色並不難看,白中泛紅,水嫩潤澤,比起平日的蒼白還要多幾分顏色;然而他身周的氣息卻如同只罩著薄薄一層冰殼,仍在翻湧沸騰的灼熱岩漿一般,隨時可能給什麼觸發出來,毀滅一切。
對淩飛寒來說,從住所到大殿這短短一段距離,卻是從未有過的刻骨煎熬。他步至大殿旁側,已覺身體撐到了極致,那拼命覆在其上的肅冷被內裡的火熱消耗殆盡,肌膚上片片流火,每分每寸都在向外散發著情欲的高熱。
殿內陡然一陣喧嘩,「住手!」「停下!」等雜亂喝呼聲中,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如春雷乍綻,慷慨激昂地穿透一切障礙,刺入淩飛寒耳內:「玄冰宮主在哪裡?你們這般敷衍於我,耽誤了時間我定要將你們個個碎屍萬段!」
好大的膽子……好不知禮數的混帳!
淩飛寒體內的高熱與這過於囂張的高聲威脅猛一碰撞,炸得他頭腦也脹痛了,一時又氣又怒,別說本就心懷怨懟,縱使此刻沒有這般煎骨熬髓的難受,也絕不會給那人好臉色了。他抬步走上階級,殿內鬧鬧嚷嚷正湧出幾個人來,乃是玄冰宮門人攔著那名為霍青的人,卻給那人蠻力推搡著一併走了出來。
殿上視野寬廣,幾個人都是剛一出來便察覺他在下面。身著玄素兩色衣飾的悶熱急忙兩旁退開並整肅儀節,齊聲道:「宮主!」
淩飛寒的面色再是紅白妍麗,此刻的神氣卻也是冰冷肅殺,毫不可親了。
大殿臺階上站著一名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子,褐衣短打,腰插鋼刀,瞧上去直如山野村夫般毫不起眼。他也同那些門人一樣看到了淩飛寒,但並不認識,只下意識地眯眼盯著,等聽得旁邊人高喊「宮主」之事,雙目才驀地一亮,疾上前一步,道:「你就是宮主?」
他五官本是平凡得很,然而注意力這一集中,神情中便很有一種飛揚的味道,配合那風霜磨礪出的古銅色面皮,倒是耐看得很。只是在淩飛寒眼裡,別說臉面,就連他整個人,看起來也只是惹人厭憎的一團障礙罷了。
他沒有說話,那青年也毫不介意,三兩步飛奔下來便要抓他手臂,同時喜不自勝地道:「你總算來了。我等了快半個時辰,再見不到,可要連房子也拆掉了!」
這人爽直得忒也過頭了,淩飛寒本來已在心中擬好了最精簡最穩妥的幾句話來打發他,被他這簡直稱得上是猛撲過來的舉動弄得一怔,雖急忙錯身避開,但豎起雙眉,亂紛紛的腦海中卻搜不出一句能用在此時斥責他的話語。
陌生男子濃烈而灼熱的氣息還是拂過了裸露在外的面頰與手背肌膚,他當時已屏住呼吸,然而僅是這一點小小的擾動,便似已與自己體內沸騰著的欲望共鳴起來。他連下腹肌肉也不禁緊繃顫慄了起來,迎著那青年疑惑瞧來的雙眼,幾乎有些恐懼,再倒退一步,啞聲斥道:「別碰我!」
「什……」
那青年――該就是先前所說的霍青――縱使生性爽朗,被他這一聲喝斥,也不禁一陣愕然,還要伸出去的手頓在半途僵了一忽兒,終於訕訕地收回來抓了抓頭髮,難得有了一絲「做客」的局促。
沒辦法,這個主人實在是太不友好,甚至至此也仍是橫眉冷對,絲毫沒有要緩和氣氛的意思。
那霍青反應卻也迅速,見他毫不客氣,當即便抱拳躬身行禮,恭恭敬敬地道:「晚輩霍青,拜見宮主。方才一時情急,冒犯貴門子弟及前輩,還望海涵。」
他以晚輩自稱,這姿態一經整肅,禮節周到,言辭合度,倒真是無可挑剔,若還要過問他先前失禮之事,反顯得淩飛寒這位「前輩」小氣。
淩飛寒本來也根本無心與他計較這些小事,只是此人氣息與玄冰宮門人普遍的清寒不同,略一接觸便引得他體內洶湧情欲差點爆發,當下只要與這人離得愈遠愈好,便連話也不想回答。
那霍青見他毫無反應,只眉峰緊鎖,雙目微紅地瞪著自己,也不禁有些心頭發怵,態度愈發恭謹,又道:「晚輩括蒼山應天臺門下霍青,聞持有墨玉玄冰印找到宮主,便可請得宮主出手,為人解決一個難題。晚輩師門遭逢大變,徒以餘之力已無力回天,幸得門中長老指引,遂受命攜此玉印前來,求宮主助晚輩一臂之力,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他做人倒也豪氣大方,一面說,一面取出一塊嬰兒拳頭般大小,通體墨黑,光澤瑩潤的印章,托在掌上呈給淩飛寒。
淩飛寒凝視那方玉印,道:「印章不假。」
霍青大喜抬頭,道:「宮主答應晚輩了」
淩飛寒右手一抬,要去拿它,但記起他身上那能引動自己情欲的氣息,便頓在那兒。霍青看得明白,乖巧得很,雙手將玉印往前一送,遞到他的面前,道:「宮主若願援手,這印章既是玄冰宮之物,我自然雙手奉還。」
淩飛寒不自覺又要後退,但身子一晃,還是定住,反手握住袖口,以袖子裹住手掌蜻蜓掠水般往他手上一操,拿回了墨玉印。霍青只覺這位宮主的反應很是有趣,將自己當做滿身劇毒一般碰也不敢碰,也不知是什麼道理。
淩飛寒將印章捏在手心,目無表情地道:「印章不假,你聽說的消息卻是不實。送回印章我當感激,然印章來處卻有待斟酌。我不會幫你,姑且也不為難於你。送客。」
霍青見他取走墨玉印,心中方自松了口氣,怎知這結果竟與自己所料完全不同,立時愣在當場。
淩飛寒好容易將這幾句話說完,哪還想在此多耽,果斷轉身離去,那體內蒸騰翻滾的欲望已然遏制不住。倘若那些欲念有形,他在轉身的那刹那,便要散出無數道猙獰的紅黑焰蛇騰空飛卷了。
霍青反應過來,急的大叫一聲:「喂!」頓足拔起身形便要追去。
然而玄冰宮門人先前未曾動手,乃是顧慮那方玉印在他手中,此刻玉印已由宮主取回――雖說處置得略有些冷酷無情,但細思情由也無可厚非,他們不必再受束縛,齊齊喝呼一聲騰身攔截。兩招過去,淩飛寒身影消失,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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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血又蔫壞的攻君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