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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阿魯罕暫時的居住所自然是這廢棄村子裏最完好的一棟房子,那其實也是一棟大房子,屋簷沒有倒塌,密封得嚴實又暖和。
徵羽到時,完顏阿魯罕房裏幾位樂師正好退了出來,今天休閒一天,他顯然是在房間裏享受音樂美酒。
桌上果然有菜肴與酒,菜肴沒怎麽動過,酒倒是喝空了,酒罐就倒在地上。
徵羽有些不安,金人酒品很差,書上有記載,而徵羽也曾見識過。不過完顏阿魯罕半躺在床上,沒有一絲醉意。
“你那日彈的《廣陵散》,別有一番味道。”完顏阿魯罕說得玩味,屋內生著煤炭,而他光著上身,只披一件羔裘。
徵羽知道了這位金國蠻子只是因為無聊而叫他來消遣的,便沒有适才進屋時的緊張,反倒平淡的看著對方。
“琴,在箱中。”完顏阿魯罕示意徵羽到木床一側的木箱中拿出那張“九霄環佩”。
徵羽朝那口明顯是完顏阿魯罕的私人箱子走去,蹲下來打開了箱子,取出了放在最上面的古琴。
完顏阿魯罕的隨身物品裏,沒有什麽稀世珍寶,而只是一些書籍和一張琴。
再次摸上這把家傳古琴,徵羽心情有些複雜。
房間裏並沒有琴案這類東西,而桌上擺的食物也沒有被收走,徵羽遲疑了一下。
“上床。”完顏阿魯罕不容置疑的說道,他的鷹般的眸子看向徵羽。
徵羽再次遲疑了一下,他倒寧願坐地上也不樂意爬上這個金國蠻子的床。
不過徵羽隨後還是脫下了鞋子,只穿著白色的長襪,爬上了床。
古代的琴師都是席地而坐的,那時候並沒有椅子。而徵羽所採取的也正是這種古老的方式,他在完顏阿魯罕的對面跪坐著,將琴置放於雙腿上。
對於音樂的執著,就像對於生命的執著,當對生命再無所欲求的時候,徵羽的音樂觸感曾經一度失去。
撥第一個音時,徵羽的手微微的顫了,然後他雙手按在琴身,穩定琴弦的顫動,開始試音。琴一旦放置著沒彈,便會走音,要根據走音的程度來調整。
然則徵羽連續試了幾個音都十分的準確,然後他有些愕然的抬頭看向完顏阿魯罕。
琴不但被彈過,而且彈琴的人還很有些音律修養,顯然這個金國蠻子不僅懂得音律,而且還算得上精曉。
“在想我這個女真蠻子為何也懂音律?”完顏阿魯罕看向徵羽,臉上帶著玩味的笑,雖然不再是以往那種嗜血或冷戾的笑,但卻仍舊讓人感到危險。
徵羽刷動著睫毛,明亮的眸子帶著些須恐懼,望著完顏阿魯罕。
“是的。”不說話也等於默認,於是徵羽啟了啟唇。
“你倒真是坦白。”完顏阿魯罕笑道,說是譏諷的笑,不如說只是習慣性的帶著危險氣息的笑。
同時完顏阿魯罕的手指劃過徵羽的臉龐,勾了他一縷發絲把玩,不過他也只是細細打量著徵羽的五官,似乎沒打算進行其他的舉動。
徵羽的身子,本能的僵直了,他害怕被別人碰觸,尤其是眼前這個有雙鷹眼的男子。
“看來,你很怕我。”完顏阿魯罕嗤笑,不過隨後他便興趣索然的放開了徵羽。
“彈吧,隨便什麽都可以。”完顏阿魯罕躺回床,斜視著一側的徵羽。
徵羽捏緊的手放鬆,緊張感消逝而去,身體的力度也回來了。
徵羽扶正琴,收了收袖子,然後低頭撫琴,他的動作帶著一種天生的優雅與無法言語的韻味,如果不是國破家亡,他會是個傑出的琴師的,他身上流著琴師那優美、淡雅的血統。
徵羽彈的是《梅花三弄》,這是他最喜歡的曲子,他很小就彈得很精湛。
淩厲的寒冬,白茫茫一片的皚潔,萬物寂寥,惟獨梅花盛開於枝頭,點綴了大地,仿佛是世上唯有的生氣,琴曲悠遠、生動,讚歎的是寒梅那不屈不折的品質格。
琴聲終止時,徵羽才恍若從夢中醒來。
抬起頭,卻見适才漫不經心的完顏阿魯罕,正用一種怪異的目光凝視著他。
“你很會挑曲子彈。”完顏阿魯罕抬手摸著置於徵羽大腿上的古琴,他的話語聽不出他是否不快,或者他感到愉快?他們處得很近,甚至完顏阿魯罕一伸手臂就能攬住徵羽的腰。
“寒梅,不畏寒冬,傲然挺拔,你確實也有幾分這樣的味道。”
完顏阿魯罕擱在琴身上的手移開了,抓住了徵羽放在琴弦上的手,那樣一隻有力的手,細細地摸著徵羽修長手指的指骨,說不出的曖昧。
徵羽想收回手,但這位金國蠻子緊緊捏住,他手勁很大,一旦惹惱他,他或許下一刻就露出暴戾的表情折斷徵羽的手也說不定。
徵羽的眸子帶著恐懼與隱忍,他一動不動的看著完顏阿魯罕。
“手在顫抖,你認為我會怎麽對你?”金國蠻子得意的笑著,他的另一隻手摸上徵羽脖子,從咽喉到領口,徵羽心跳加快,他看到了金國蠻子眼中的一抹迷戀。
就在金國蠻子抓住徵羽領口的時候,徵羽另一隻手的動作過大,撥動了琴弦,尖銳的幾個聲響起,徵羽嚇了一跳。而完顏阿魯罕也仿佛是被琴聲喚醒一般他放開了徵羽,用冷冰冰地口吻說了三個字,他的命令。
“《鳳求皇》。”
這個金國蠻子對於漢人琴曲果然瞭解不淺,他點一曲,徵羽彈一曲,到深夜仍舊是如此。
徵羽彈完《陽關三疊》,抬起略帶疲倦的臉看向半躺在一旁,始終沒有停止過對他注視的完顏阿魯罕。
完顏阿魯罕仿佛還沈溺於其中有些欲罷不能,他就這樣看著徵羽,許久才抬了下濃眉。
“帶上琴,你可以走了。”完顏阿魯罕竟淡然說道,揮了下手。
徵羽愕然,懵了一小會兒,隨後他抱起了那張家傳古琴,下了床。
邁出完顏阿魯罕的房間時,徵羽這才鬆了口氣,今晚,這位金國蠻子確實舉止怪異,不,並不只是異常,徵羽抱緊琴,再次感到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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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宋囚宿夜的破房子裏,徵羽找了處乾燥的位置,抱著琴躺下入睡。他很疲憊,畢竟彈了一晚的琴。
睡夢中似乎自從那夜後便再無夢魘,他已經多久不再夢到自己的親人了?這是否說明,他可以喘一口氣,並且相信傷痕會逐漸沈積於內心深處,直到將它完全的隱藏在那裏?
天氣很冷,即使房子裏升有柴火仍舊無法禦寒,夜裏徵羽被凍醒過,然後又沈沈入睡。
清晨,薄薄的晨曦透過破漏的屋簷照射進來,氣溫仍舊寒冷,即使沒怎麽挨餓,然則在這樣的季節裏卻仍舊有凍死路中的威脅。
一早起來,許多人都畏縮在破房子裏,冷得哆嗦,並不想出去。最後是被金兵驅逐出來。
徵羽抖著手拿著碗讓夥夫給他盛米粥,他冷得很,而且手指似乎也被凍傷了,有些紅腫。
“今晨有姜湯,吃完粥,再來喝。”年輕的夥夫溫和地說道,他是個很好的人。
徵羽點了下頭,雙手捂著熱碗,低頭吃了起來。
姜湯可以讓身體溫暖起來,是很好的禦寒方法。夥夫是不可能偷偷煮的,因為他受到監督,所以顯然是受過金人允許的。
這一日的行進,比以往任何一天都來得艱苦,昨夜積聚在地上的雨水天亮後都凝結成冰,呼出的氣息也仿佛會被凍結。
徵羽被凍傷了,一日走下來,不只是手與耳朵,就連腳趾也腫得厲害。
到黃昏休息時,羅枸杞拿了一罐治凍瘡的膏藥給徵羽,叫徵羽塗完就給其他宋囚塗。
“明日正午就能到青城了。”羅枸杞說道,他穿著那件破襖子,手不時插入袖口。
到了青城至少不用再受冬日長途跋涉之苦,雖然身為宋囚的處境並不會有什麽改變。
前往青城的最後一夜,仍舊是在一片荒地駐紮過夜,宋囚都聚集在一起,相互取暖,不少人都被凍傷了,難受的搓著雙手。
帳篷外冬日的風呼嘯而過,明日顯然也會是個寒冽的一天。
徵羽獨坐在角落裏,伸出被凍傷的手輕輕的撫過琴身,陷入了沈思之中。
左手的食指紅腫得厲害,雖然塗了藥止住癢,一被碰觸,還是十分難受。徵羽以前從未生過凍瘡,以前他也沒受過冷,從來就沒有過。
當聽到金兵的吆喝聲,徵羽抬起了頭,在這個高大的蠻子將手指向徵羽的時候,徵羽已收起了琴,從地上站了起來,而後默默的跟隨著金兵離開。
大概是原先意料到了,徵羽見到金兵時並沒有任何情緒。他並不知道完顏阿魯罕是否只是為了消遣,抑或為了其他別的原因,然則他一點也不想與他相處,說是厭惡,不如說是惶恐來得貼切。
夜已深,帳篷外寂靜一片,惟可見的是幾位站在冷風中站崗的金兵瑟抖的身子。
一出帳篷,寒冷立即襲來,徵羽抱緊身子,卻還是感覺到冷風穿透衣裳,一點點帶走了他身上僅有的溫暖。
繞過幾個士兵的帳篷,終於來到一高大的帳篷帳門口時,徵羽已經被凍得四肢僵硬,渾身冷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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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阿魯罕的帳篷內燒著炭火,比徵羽他們這些宋囚呆的帳篷自然是溫暖了許多許多,進了帳篷後,徵羽才感到身體逐漸的恢復了知覺,而适才他有一種連血液都快被凍結的感覺。
帳篷內,完顏阿魯罕身穿著件紅色的絲綿衣服,披著件青鼠裘,他顯然是不會感覺到一絲寒冷的,而且正在一邊琢磨著張地圖,一邊飲著酒,過得愜意。
徵羽站在一旁,看著木案前的完顏阿魯罕,他知道這個金國蠻子顯然知道他的存在,卻顯然沒打算理會。徵羽並不希望他理會他,只是他卻是知道這個金國蠻子既然叫他過來,顯然也不會只是讓他呆站在一邊,什麽也無須去做。
“如果,你們宋人的皇帝當了俘虜,那麽宋算不算是亡國了?”
當完顏阿魯罕抬起頭時,嘴角正帶著明顯的玩味味道。
他那對鷹眼注視著徵羽,似乎想從徵羽眼裏讀出點什麽,比如說能令他滿意的東西,比如說做為宋子民該有的絕望與哀傷?
徵羽眼裏除了漠然,並沒有更多其他的情感,他早就意料到,而且事實上他聽到的時候甚至感到了幾分快意。
“宋早就滅亡了。”徵羽竟笑道,帶著些許的刻薄。徵羽受過很好的教育,他的舉止帶著優雅,言談也從不張揚,他本性溫和而不是尖刻,然則此時他心中有著憎恨,只能說這憎恨終於表達了出來了。
“當你們進入東京的時候,這個國家就蕩然無存了。”徵羽冷冰的說道,他不用回憶那一天,那一天在夢魘裏他曾一再的重複過,到現在也鮮明得可怕。
徵羽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完顏阿魯罕玩味的看著徵羽,而當徵羽說完第二句話的時候,這個玩味表情消失在了完顏阿魯罕堅毅而無情的唇角。
完顏阿魯罕的軍隊並非沒有參與殺戮平民,他知道他的軍隊殺戮、掠奪財物、人,甚至姦淫,他們是征服者,對於被征服者從來都沒有憐憫過。若說他所帶領的軍隊與其他金將領所帶領的軍隊真有差別的話,那也只是他軍法比較嚴厲,與及並沒有放縱他們去屠殺而已。
對於完顏阿魯罕冷冷的注視,徵羽根本不以為然,他根本沒去想這個金國蠻子會為他們所造成的一切而感到一絲懺悔,事實上完顏阿魯罕也確實不可能有。只是徵羽無聲的指責讓他不快而已。
“哦,過程是有那麽一點點血腥,不過,你想必想聽聽關於遼的滅亡?”
完顏阿魯罕將握在手中的木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他嘴角帶著譏意,冷冷看著徵羽。
徵羽知道遼也被金滅亡了,就在滅宋之前,其過程雖不詳細,但不用想也知道血腥無比。
“我…不想知道。”徵羽袖口下的拳頭捏緊,他合上了眼,似乎又看到了那個血月下的街景,仿佛地獄一般。
而當徵羽再次睜開眼睛,對上完顏阿魯罕那帶著冷冰冷血的眸子,憎恨已經被激發了,而且也無法掩飾,徵羽看向這個金國將領的眸子裏確實帶著仇恨。
“別在眼裏表露出仇恨,這會使你失去雙眼。”
完顏阿魯罕冷笑道,他卷起地圖,離開木案朝徵羽走過來,徵羽站著一動不動,他琢磨不透完顏阿魯罕的性子,從而也放棄琢磨。
不是第一次與這個金國蠻子站得如此之近,對方的身子幾乎貼了上來,而那只大手也捏住了徵羽的下巴,將之抬起,那充滿掠奪性的鷹眼凝視著徵羽的眼睛,同時完顏阿魯罕的粗糙手指摸上徵羽的臉龐,摸過眼睛,鼻子,最後是柔軟的唇。
“你有一雙美麗的眼睛,曼妙的,迷人的,尤其是帶著仇恨的時候。”完顏阿魯罕臉上的冷血斂起,呢喃,他竟幾乎將唇貼上徵羽的唇,而徵羽別過了臉。不過下巴還是再次被扳了過來,完顏阿魯罕緩慢地吻了上去,那是個逐漸加深的吻,不同於上次那種暴虐的,掠奪性的強吻。
徵羽顫了下身子,沒有掙扎,屬於此人的吻,只是讓徵羽憶起了血腥味與暴力。
“你在顫抖,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完顏阿魯罕在徵羽耳邊低低說道,他此時的臉上沒有了那些殘忍、譏諷的痕跡,只是平淡的一張臉。
然則,卻也就在完顏阿魯罕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扯開了徵羽的衣襟,露出了一層素色的裏衣。
“讓我走。”徵羽說道,沒有懇求的味道,但卻說得堅定。
完顏阿魯罕面無表情的看著徵羽,“唰”一聲,裏衣也被撕開,露出了平坦、赤裸的胸膛。
“你讀過不少漢籍,你也知道這是種羞恥的行為,跟生畜並無二樣。”
徵羽繼續說道,他在自救,他看過他滿箱的書籍,看過他挑燈夜讀,他希望他能擁有一絲羞恥心。
“我是個蠻子,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完顏阿魯罕冷冷說道,他的眸子裏帶著狂野與不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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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子,沒有受過中原禮教教化的蠻夷,斷發紋身,右衽,書上是如此說的。然則眼前的這個蠻子,有著良好的文化修養,卻仍舊是個蠻子,所謂的有教無類,教化能改變的或許僅是言語與行操,但絕對改變不了體內那流淌著的野蠻的血液。
徵羽沒打算掙扎了,也沒打算再被折斷手,或慘遭毆打,人說吃一塹長一智,大概就是這種意思吧。
完顏阿魯罕沒有遇到任何反抗的脫光了徵羽的衣服,將徵羽抱上床。然後完顏阿魯罕將自己的衣服脫去,覆上徵羽單薄、冰冷身體的是一具滾燙而厚實的軀體。
“女人…不是更自然?”在完顏阿魯罕的身體貼上徵羽時,徵羽啟了下唇,話語中並沒有任何感情。
完顏阿魯罕看了徵羽一眼,沒有任何回答,他雙手撫摸徵羽的身子,雙唇吻著徵羽的脖子、耳際,沈溺於自己的欲望之中,他的大手與雙唇都炙熱得讓徵羽難受。
徵羽雙眼有些茫然的望著床頂,他試圖將自己分離出來,唾棄自己的身軀,然則完顏阿魯罕健碩身體所帶給他的壓迫感與滾熱的氣息,讓他根本無法讓意識逃離,這個蠻子炙傷了他的身心。
“違背天道倫理的事物,或許才是更令人激動。”完顏阿魯罕吻上徵羽雙唇的時候,用那剛毅的雙唇說了這樣一句話,他的眸子,帶著鷹般的野性與兀傲。
他的吻,再次充滿了掠奪氣息,充滿了蠻橫還有越發高漲的欲望。
徵羽幾乎無法呼吸,只是拼命的喘息,他陷入了混亂,厭惡、驚恐、不安、繚亂。直到完顏阿魯罕的大手抬起他的腳時,仿佛繃緊的一條弦斷開了。
徵羽身子猛烈的顫了一下,他開始拼命的掙扎,他積聚於內心深處的恐懼爆發了,曾經有過的記憶複舒了。
完顏阿魯罕雙手制住了徵羽的雙臂,將之高舉過頭,用身子壓住了徵羽的身體。
“放鬆身子,我儘量不弄疼你。”完顏阿魯罕低啞著聲音說道,他看向徵羽的眸子火熱,有別於平日的嗜血與冷酷。
徵羽停止了掙扎,臉色蒼白的看著完顏阿魯罕那張俊朗、平和的臉,他並不是信任他的話,他聽從,也只在於他知道該來的他逃不過。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減輕痛苦。
完顏阿魯罕再次低頭吻徵羽,他抬起徵羽的腳,緩緩地挺進。
痛,仍舊是痛,痛得徵羽將手指抓入了完顏阿魯罕的肩膀。
他每進一些,他亦抓得越深,直到徵羽抓破完顏阿魯罕的肩部,指甲裏有血跡。
仍舊是在遭受酷刑的感覺,只是有別於淩遲,不再是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然則徵羽的意識也越發的清晰。耳邊響著屬於男子那低啞的喘息聲,肢體拍打的聲音,身上,有軀體在撞擊,激亢又炙熱,然則徵羽游離於外,他所感觸到了只有沒完沒了的鈍痛與反感。
他的快樂,全然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只是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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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那男人的味道,還有體味,徵羽很熟悉,有那麽一天清晨,他也是聞到這樣的氣味。
徵羽睜開眼睛,對上的是一張充滿陽剛之氣的臉,刀削般的五官,眉宇間帶著俊朗,一對剛毅的唇,時常帶著譏諷與冷酷。
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打量,徵羽冷冷的眸子沒有攜帶過多的情感。他動了動身子,發現一隻粗實的胳膊摟著他的腰,而貼上他背的也屬於這個金國蠻子厚實的胸膛。
徵羽拉開那只手,掀開被子,下了床。
下肢的強烈不適,讓他抽了一口氣,低頭去看,並不見上次那樣有出血情況,顯然傷得沒有上次的嚴重。
看向地面,地上屬於他的衣物,也只是幾條破布塊而已,根本無法穿。
徵羽並不想躺回床,他寧肯受凍。
床旁,木案上的油燈尚明亮著,而木案上卷有一張軍用地圖。徵羽並沒有過多想法,只是伸手去碰。
“這口箱子裏有套宋服。”完顏阿魯罕的聲音,他已經醒來,正坐在床上看著渾身赤裸的徵羽,他的聲音制止了徵羽去碰觸地圖的舉動。
徵羽回頭,看向完顏阿魯罕,眼神平淡,他捏了捏收回的手。他走回床邊,打開一口木箱子,箱子裏裝著的都是完顏阿魯罕的衣服,其中確實有一套宋服,內件素白,外袍黛綠,是套秋服。
徵羽將它們穿好,發現衣服對他而言太過寬大,顯然,這應該是完顏阿魯罕穿過的衣服。
“把這件套上。”完顏阿魯罕隨後丟了床上的一件羔裘給徵羽,著薄衣,冷得臉色發紫的徵羽他見過不知多次了,而且他也不可能看不到徵羽手上的凍傷。
徵羽接過羔裘,遲疑了一下,不過最後他也將它穿上了。
此時帳篷外的天色已經有些明朗,聲響也不時大了起來,顯然清晨來了。
而完顏阿魯罕隨後也下了床,穿上褲子,套上了袍,他看了一眼取了琴,走出帳篷的徵羽,並沒有出聲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