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道天寶船上
西邊的那一輪落日,已經行到了群山之間。
那道金雲翻滾之時,有一股浩瀚西來靈氣壓境而來。
所到之處,靈力波動很是強橫,將一裡外的鳥雀全都驅逐開了。
人未至,卻是已經掃清了沿途的障礙。那股波動迎面撞上了三人,陳琅拋出了一張護體符,勉強幫著三人穩住了身形,岳小鳴也止了啼哭,一臉的煞白,瞠著目看向了西面,生怕雲後竄出了什麼可怕的物什來。
落日餘光灼人眼目,兩人一時之間也看不清金雲盡頭究竟是何物。
岳小鳴方才無心的一句戲言,竟是成了真。
陳琅陰下了臉,三人之中他年齡和出行閱歷最豐富,光是靠那陣金雲翻滾的氣勢,就能料定雲後必定不是俗物。
七星山星雲台的名聲很響亮,他也早就預料到可能會在沿途遇上了其他修者。
只是星雲台一行,也有個弊端,既是自由集市,卻並沒有限定了必須是正派修者才能參加。倘若那雲後的是什麼妖魔邪修,就憑他們三人,只怕是要像螞螻蟻般被踩壓踐踏而過。
「我們立刻下行,避讓開。」陳琅思索了片刻,還是決定趁著日落前後,立刻下行到某處山間,將就著過一晚。
「來不及了,前方的是一艘快船。」夜殊開了口,她的神識在空中散開,比陳琅等人更早發現了西方落日處有異動。
轟地,金雲碎裂開。與五光十色的落霞混在了一起,織成了一幅破碎的落日晚霞圖。
雲端之中,一艘雲船破開了高空的罡風,先是船頭露了出來,再是出現了樹根筆直如空的桅木,那船體氣勢驚人,呈穿雲入空之勢,船高五十丈。寬二十八丈。
木是百年北地的龍杉木,刨得船體光可鑒人,根根桅杆都需三人合臂方能抱住。
船體巨大無比,上方還修了四層高的樓宇,玉瓦金幔,華美異常。
最高的那處桅杆上,掛了面迎風繃飛的白底金字的幡旗,上頭寫著龍飛鳳舞的『道天門』三個大字。
三人見了幡旗。神情各是不同。
陳琅是明顯鬆了口氣,而岳小鳴的臉色非但沒有轉好,反而更差了些。
而夜殊則是緊盯著『道天』幾個大字,微有些發怔。
怎會如此湊巧,那艘穿雲而來的寶船,竟是以『道天』前輩的名字命名。夜殊暗暗吃驚著,就不知這個叫做『道天門』的和道天有什麼淵源。
「原來是道天寶船,難怪會有如此大的動靜。既然是道天門,我等就不需要冒險下行避讓了。道天門是琅天界有名的大派。說起來,嵐兄也是道天門的內門子弟。」陳琅瞥了岳小鳴一眼,照著陳琅的打算,待到過了這處山體,前方就有一個古村落,可以湊合著在村落中歇腳。只是古村落簡陋。自然比不得道天門的法器寶船來得舒服。
關於道天門。夜殊來了隋雲後,也是略有耳聞,她只知是睿國境內最大的修真門派,即便是步氏所在丹藥門派在其面前。也不敢吭氣。
不過道天寶船的事,卻還是第一次見聞,好在陳琅樂於解釋,將寶船的由來大致說了一番。
大凡修者,為了增長修為見識,都喜四處遊歷。出行的器具中,符鳥只能算是不入流的一種。飛行之物中,還有大中小之分,而道天寶船是道天門出行的的獨門法寶。
傳聞道天寶船是道天門經歷了三代修者,集合了數百名鍛師陣師打制的三品寶船。
光是船的底部,就嵌了三口法陣,分別是三品的如意玲瓏陣,三品的疾風陣,三品的龜甲陣。
三品如意玲瓏陣,可將船體自如變大變小。用時,可變至一座院落大小,容納千餘人。不用時,又能將變成尋常的賞玩古董船一般大小。
三品疾風陣,瞬間可行出十餘里,一日之內,即可飛遍睿國。
三品龜甲陣,遇到了風雲雷暴天氣暢通無阻,尋常的築基期的修者來個百餘名,一起群攻之,也能確保船內人員財物安然無虞,如此的船體,當之無愧的被稱『寶船』。
不過那三口三品法陣,也不是尋常人能出手的,光是寶船每日消耗的靈石也是個觸目驚心的數字。
所以即便是道天門,輕易也不會使用道天寶船,只有遇到了遠行或是門派中的重要任務出行時,道天寶船這艘巨無霸,才會出沒於雲層之中。
岳家的兄長?夜殊隱約記得,岳家名義上的子嗣,是出自二房,至於名字,似乎是叫…她沒多少印象。
「岳雲嵐麼?哼,他入門不過數月,這會兒只怕還在道天門修煉最基礎的術法。道天寶船如此大的出行架勢,必定是門中的重要弟子或是長老出行,難能輪得到他。」岳小鳴酸溜溜地答道,她嫉恨岳雲嵐已久,天天就咒著他在門中不受器重,最好是一輩子都是個練氣修者。
「岳兄是金木雙靈根,天賦驚人,即便是在道天門那樣的大門派裡,也是拔尖的人才,又豈會被埋沒。」陳琅不以為然著,他也知步家的母女倆,對岳雲嵐歷來排擠的很。
「那道天門的開山始祖,可是名叫道天?」夜殊冷不丁插了一句。
不待陳琅回答,前方船體上有人傳聲問話:「道天門過境,閒雜人等速速避讓。」
夜殊暗想,這道天門還真有幾分跋扈,天空這麼大。寶船過境,也只是須臾之間。驅趕了鳥獸不止,連人也不准擅自近身,未免也太過霸道了些。
陳琅聽了,振嗓呼道:「道天門諸位,在下京都陳琅,隨行的是隋雲人士,不知船上可有以為姓岳的師兄?」
但見他聲音嘹亮。直送到了寶船上空。船上幾人也聽出了他修行不弱,不免客氣了些。
不消一會兒,有道虹光自船上掠出,一名藍衣少年馭劍而來。
那少年年約十三四歲,身形不高,面貌生得也很是一般,只是一雙星目頗有神采,正是岳青山之子。岳家雲嵐。
「陳兄,小鳴,你們怎麼來了?」岳雲嵐還真的在道天寶船上,此番駕船出行的,正是他的師父,道天門二長老李長老。
夜殊對岳雲嵐並無多少印象。也是有原因的。
岳雲嵐其人與岳小鳴不同,他的性情韓志,是個悶性子。
如此的性子,又不會討好家中的長輩,模樣又是尋常,所以一直不得岳龍等人的喜愛。
他十二歲前,也和夜殊文翰那樣,身上也沒有靈根,在家中的地位歷來不高。若非是家中唯一的嫡子。只怕早就被岳龍冷處理了。
只是到了他十二歲左右,身上的金木兩屬靈根一夜覺醒,這才從家族中脫穎而出,更是被選入道天門。
加入了道天門後。又因其天賦了的,勤懇好學,很快就得到了同樣性格的李姓長老的器重。
如此的性情,在岳家不受寵,到了修真門派中,卻是極好的,因此李長老此次出行,就一併帶上了入門不久的岳雲嵐。
方才岳雲嵐在艙內,聽到艙外有人叫喊,再聽了外門弟子傳話,說有人詢問岳姓師兄,這才出了艙。
遠眺一看,就發現了陳琅和岳小鳴的蹤影。
陳琅既是京都來的,又和步氏交好,經常有出入岳府,與岳雲嵐還算有點交情。
至於岳小鳴,岳雲嵐雖是和她沒有多少兄妹性情,但一人離家數月,忽是遇到了親人,不免也有幾分親切。
「嵐兄果然在寶船之上。」陳琅喜出望外,道天寶船行駛的方向,也是往七星山的方向,若是能登上寶船,不僅沿途能夠好好休息,還能一睹道天寶船的風光。
想到了這些,陳琅更是客氣了起來。
「莫非小妹和陳兄也是要前往七星山?這位是?」岳雲嵐也發現了兩人的身後,騎行在符鷸的夜殊。
夜殊的一身裝扮和騎行的符鷸,都不像是京都人士,可在隋雲,除了那幾家和東郭府上的人,又哪來的修者?
見岳雲嵐看向了自己,夜殊展顏一笑,「在下夜殊,是陳兄的朋友,這一次只是由陳兄帶著,一起去七星山長個見識。」
岳雲嵐素來聽聞陳琅喜歡結識各類人,聽夜殊如此一說,也不做他想。
「嵐兄腳下的,可是飛劍?恭喜嵐兄,入門不過三月,就已經得賜了一把靈劍,看著品性,只怕不低於二品,想來尊師對嵐兄很是愛護。」岳雲嵐踏劍禦空而來,那道長虹很是惹眼,岳小鳴更是一瞬不瞬地盯著那把飛劍,一臉的羡慕。
飛劍對於修者而言,就是身份的象徵,凡是飛劍,只有凝神期以上的鍛修才能鍛造。
有了飛劍,就不需要忍受符鳥的顛簸,行遍天下。
有品階的飛劍,更是只有各大門派的內門弟子才能擁有。
二品靈劍?夜殊不禁細看起了那把飛劍。
踩在了岳雲嵐腳下的飛劍,不過寸許粗細,手臂長短,通體流著利光,隱隱散著金紅之色。
不知與她的蝗十刃相比,孰強孰弱。
「本尊的蝗十刃,又豈是這種破銅爛鐵能夠媲美的。」白彌的聲音,不期期而至。
岳雲嵐也不自打,只是面色微紅,自謙了幾句。
此人到算是岳家的異數了,見慣了岳龍岳家兄弟的那副嘴臉,岳雲嵐羞澀自謙的模樣,倒讓夜殊覺得還算順眼。
寒暄了幾句後,岳雲嵐瞧著岳小鳴一副狼狽的模樣,眉頭輕挑了下,看了看已經落到了山后的落日,沉吟道:「天色已晚,附近也沒有落腳的地方,我先行回船上請示師父,若是方便的話,就請陳兄幾人與我一同前往七星山。」
「如此甚好,那就有勞嵐兄多美言幾句。」陳琅急忙道謝,岳雲嵐當即踏劍而去,岳小鳴則是黑著臉,夜殊不置可否地也打量著那艘寶船。
不多久,岳雲嵐就得了師長的允諾,邀了三人一起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