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龍族龍族？龍族

　吃過食物之後，祈陽一邊摸著自己鼓鼓的肚子，一邊想到了一個嚴肅的問題：這些食物裡完全沒有一絲靈氣存在的痕跡。

　靈氣存在於天地之間，長期滋養下，即使突發變故使得一片區域暫時失去靈氣，那根植在土壤、水源當中的靈氣依舊會有些許殘留，既然水和食物裡完全沒有靈氣存在過的痕跡，那只能說明——這個世界是真的，完完全全沒有、也不曾有過靈氣存在。

　這……還真是個憂傷的問題。

　現在祈陽終於懂了師尊跟他說過的“吃飽了撐得就愛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胃裡很滿足，經脈很空虛……啊，好想再吃一頓來安慰自己一下呢……

　商業街很繁華，修特拉帶祈陽先走的，是文化復原古街，奧斯蘭特聯邦是一個有深厚文化底蘊的國度，很久很久以前，她是奧斯蘭特帝國，整個大陸最大、最強的魔法帝國，也是魔法的起源與興盛之地。

　修特拉擔心祈陽一次看見太多科技產物會消化不了，所以先帶他逛了仿古街，這裡模仿傳奇時代的魔法帝國風貌建造，帝國東部臨海，這裡有很多船隻形狀的房屋，掛著各色旗幟，賣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整個街區以白色為主色調，像碧海上的白帆。

　祈陽沿路看著那些新奇有趣的東西，而修特拉則忽然開始認真思考賺錢的問題。

　敗家敗了這麼多年，頭一次開始思考人生方向呢……修特拉數了一遍手邊能賣的專利或者作品，決定去機甲商業聯合會看看。

　商業聯合會不在仿古街，在城區，果然，一進真正的現代城市，祈陽整個仙都被深深震撼了。

　那天上飛的是什麼法寶？怎麼什麼奇形怪狀都有！一個屁股冒火的怪物從身邊嗖地一下沖了過去，祈陽嚇得一激靈，條件反射地召出了劍，靈光還未散開，忽然又是一個屁股冒火的怪物靠了過來。

　修特拉一把拉住祈陽，按下他的劍。

　這個從怪物背上下來的人頭上也有雞毛撣子！祈陽好奇地看著那個嚴肅的傢伙走過來，而修特拉臉色一變，整張臉露出一種深沉的絕望，嚇得祈陽緊張萬分。那人身上是海藍色風衣，點綴著金色的金屬飾品和緞帶，腳上是黑色長靴，腰間有一把細細的劍，以祈陽的專業素養來看，那劍的裝飾性大於實用性——不過顯然祈陽低估了科技的偉大。

　細劍劍身呼地一下竄起電流，那個人持劍指著祈陽，臉色冷酷，“中心城區禁止在戶外拿出武器，你這是公然挑釁嗎？”

　唉？

　修特拉立刻把祈陽護在身後，連聲道：“治安官大人，我表弟剛從聖龍那邊來，一直住在聖龍鄉下，不知道聯邦的規矩，請您千萬不要介意，他不是故意的！”

　治安官看了一眼表情呆滯的祈陽，冷冷地哼了一聲，收起劍，掏出一張罰單：“罰款500聯邦幣！”

　修特拉歎息著摸出晶卡，一副和摯愛生離死別的表情，拿著心愛的晶卡，在治安官手裡的機器上化了一下，500塊錢就這麼上繳國庫了。

　送走臉黑如鞋底的治安官，修特拉轉身面對肇事者的時候，卻並沒有表現出生氣或者不滿，只是對祈陽耐心地解釋：“在奧斯蘭特聯邦，所有城市的中心城區和商業區禁止公開攜帶武器，施法者的施法用具需要放在包裹或者次元袋裡，騎士、戰士的武器必須入鞘，召喚師或者亡靈法師的召喚生物必須穿戴全身斗篷，而機甲不許開機，需要寄存在指定地點，以後一定要記住，這是初犯只罰了點錢，要是再犯我們就要去治安管理處寫檢查了！”

　祈陽的目光追隨著那個治安官，聽到修特拉的解釋，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然後迫不及待地指著那個背影問：“雞毛撣子，插頭上，為什嗎？”

　“……”修特拉頓了一下，噗地笑了起來，剛剛平白損失一比“鉅款”的鬱結一掃而空，他笑得彎了眼睛說，“那是風信鳥的羽毛，是奧斯蘭特的特有物種，純白色，連爪子和嘴巴都是，代表純粹、無私、公正，所有的執法部門都會在頭上裝飾這種鳥的羽毛，而官員一般會把毛染成紅色，表示赤城、熱誠、樂於為人民奉獻。”

　原來那天在修特拉家裡看到的傢伙是個官員啊。

　“雖然……有時候這幫傢伙有點拿著雞毛當令箭的感覺。”修特拉皺眉。

　“那……屁股著火，是什嗎？”

　修特拉這回差點笑得跌倒在路邊：“那是飛行器，那邊只坐了一個或兩個人的是浮空機車，也可以在地上跑，你不是見過我的那台嗎？我載你的時候只是沒有讓它飛而已，那個不難學，改天我教你。”

　“厲害、法寶。”祈陽認認真真地評論道。然後好奇寶寶繼續問：“聖龍，又是什、嗎？”

　修特拉忽然止住了笑聲，拉著祈陽走在路邊人行道上，兩旁的建築風格多樣，高矮不一，各種形狀的樓房混在一起，完全沒有統一風格，但這樣正是奧斯蘭特的風格——開放，多元。

　“聖龍帝國，和這裡很不一樣。”修特拉說，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祈陽覺得提起這個地方，修特拉的神色變得有些複雜，包含著很多一時難以說清的東西，“那是一個神奇的地方，那個國家不屬於人類。”

　“矮人國？”祈陽想起剛才看到的那個長鬍子，這片大陸的非人類種族……祈陽只叫得出矮人和地靈，而祈陽私以為，地靈那種沒什麼智商的東西不可能有自己的國家。

　修特拉又笑了笑，“當然不，那是人類與巨龍共同的國度。”

　沐浴在晨曦光芒中的古老帝國，榮耀與信仰孕而生的土地，龍族和人類以血脈靈魂為紐帶，結締共生共榮的契約。

　“那是這片大陸上最神聖的地方。”

　修特拉沒有給祈陽詳細介紹，但短短幾句話讓在祈陽心裡留下了一個肅穆莊嚴的印象。不過祈陽的注意力並沒有被風土人情和歷史故事吸引，他留意到了一個讓他驚愕的詞：“龍族？”

　祈陽的腦海裡自動出現了某種長條狀、長著鬍鬚和爪子，可以任意彎曲的生物。

　“是的，聖龍是龍和龍騎士共同建立的國度。”

　龍騎士！於是祈陽腦海裡的畫面變成了這樣：一個小人騎在某長條狀生物身上——由於在祁陽的世界觀裡，蒼龍出海，雲霧可遮蔽天日，真正的神龍首在南極，擺尾可擊北冥之水，哪怕只是小小蛟龍，亦可長至百丈，那麼由於體型差距問題，一個人想要騎著龍……大概只能騎在尾巴尖或者龍角尖上？

　其實關鍵問題是神龍乃燭龍後裔，騎在他們身上？吹口氣就滅你滿師門啊！

　這……這國家怎麼還不滅國？

　還是說……

　“龍騎士，真是超級、最厲害！”祈陽對這個陌生的職業產生了一種發自肺腑的敬意。

　“是的。”亞修斯沒有理解祈陽那句話真正想表達的含義，而是接著說，“因為聖龍的特殊性，他們時至今日仍然是實行帝國制度，龍族的聖龍王和人類皇室的龍皇共同治理國家，而且很多習俗和制度都是沿襲了傳奇時代的舊制，那裡簡直可以被稱為‘活著的傳奇’。”

　能駕馭神龍的國度啊！祈陽想著，感覺到了久違的激動與興奮，一種屬於武者的狂熱之情開始在心裡彌漫，這世界竟然有人能夠駕馭龍，在修真界，神龍見首不見尾，哪怕臨近渡劫實力，也未必能打得過龍。

　一定要去見識一下！一定！

　修特拉一回頭，發現祈陽還站在原地，臉上帶著一抹激動的紅暈，身體竟然在微微發抖，眼神裡閃爍的光彩……比看見食物的時候還亮！

　“祈陽？”修特拉皺眉，叫了一聲，但根本沒得到回應。

　徹底陷入自己腦內幻想中的某仙長……

　“祈陽？祈陽！”

　修特拉連著喊了好幾聲，祈陽才慢慢把眼神放到他身上，然後祈陽依舊用嚴肅的語氣鄭重地問：“怎麼，走，去聖龍？”

　“……你去聖龍帝國幹什麼？”修特拉產生了一種不妙的感覺。

　“找龍騎士！”祈陽堅定地抬起眼神，從那裡面修特拉看出了一種……渴望？嚮往？

　大事不好！修特拉感覺到了一種極其強烈的危機感，難道祈陽喜歡龍騎士？也對，好多魔法師都喜歡騎士，那種生物高貴、優雅，談吐得體還學識淵博，而龍騎士更不得了啦，他們除了普通騎士的特點，還有很重要的一條：長得好看！

　龍族雖然強大，但這個種族的天性中普遍包含著貪婪霸道、狂妄任性、喜歡美麗事物這幾點，而能與龍並肩戰鬥的龍騎士，（重點是能忍受得了這種生物做同伴同伴），就自然而然地擁有了“和善、包容、長得好看”的特點！

　不行！不能讓祈陽看見任何一個活的龍騎士！絕對不行！

　修特拉清了清嗓子，說：“聖龍帝國離這裡特別遠，就算是飛行器……對，就是那個屁股著火的盒子，也要一年半載才能到，而且路費非常的昂貴，就算是我全部的存款，都支付不起……真是太抱歉了，我沒法滿足你的願望。”

　說著，機械大師露出一種哀傷充滿歉意的表情來。

　啊……祈陽一下子從幻想中清醒過來，既然是特別遠的地方，連飛行器去都要一年半載，那麼自己殘存的靈力可能不足以到達，就算到了，估計也耗盡了，那就不能和龍騎士進行一次真正的戰鬥了，那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而錢……

　“呀，對、對不起！”祈陽忽然臉紅了起來，“我剛才、害你、丟錢……我不去、了。”

　“那叫做罰款。”修特拉悄悄在心裡比了個耶的手勢，松了口氣，覺得還不夠，認真補上了一句，“我的卡裡……很慚愧我已經沒有錢了，所以現在跟我去商會賣些東西，好嗎？”

　“好！走！”祈陽點頭，把龍騎士暫時拋在腦後。一想到自己竟然害得修特拉身無分文了，頓時愧疚得無法自拔。

　修特拉拉著祈陽沿著街道走，背對祈陽的時候，嘴角忍不住得意地上翹，目標達成，至於他剛才黑了帝國這件事……咳，龍皇不會因為這個來找他麻煩的。

　因為愧疚，祈陽對修特拉現在百依百順，路上修特拉一眼掃到街邊一個店裡有咕咕雞小帽子，立刻沖進去買了一個給祈陽，祈陽任由修特拉把這個奇怪的東西戴在了自己頭上。

　“太……浪費錢了，本來就少。”祈陽低著頭，帽子上的絨球垂落到額前，和軟軟的長髮一起隨著微風晃蕩，再加上那微弱而委屈的呢喃，修特拉清晰地看到路過的兩個女生滿眼桃心抱在一起，無聲地用口型大喊“好萌啊”。

　修特拉大師心裡的某個小野獸得意地咆哮了起來。

　“這是送你的禮物，我們這個世界裡，認識新朋友一定要送正式禮物的，不要擔心錢，我會努力賣掉作品然後掙錢的！”

　“有水衣和蟹子，還有別的衣腐。”祈陽說。

　“睡衣和鞋，還有其他衣服那都是生活必需品，這個不一樣，是禮物。”修特拉說，然後想了一下，從自己脖子上解下項鍊，項鍊墜是一顆乳白色、很像某種骨頭的東西，“這個項鍊也送給你，好看嗎？”

　送禮物是習俗嗎……

　“好看。”祈陽點頭，骨頭項鍊被掛在了自己脖子上，摸了摸感覺涼涼的，“拿你著麼多東西，還搶你家、床，很過、意不去。”

　修特拉笑了笑，抬手摸了摸祈陽頭上的小絨球，然後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誰讓你突然掉在我家呢，我總不能把你賣錢吧，看你又不胖，大概也買不了幾個錢，只好留著嘍。怎麼，你要賣身做我的人給我還債嗎？”

　他就是隨口開個玩笑，結果祈陽認真想了想，點點頭，“好。”

　修特拉愣住……驚喜來得這麼快？

　在祈陽的世界觀裡，欠了別人就要還，而以前也常有妖怪報恩啊、仙人得到人類供奉就庇護這些人啊……既然修特拉現在對自己有恩，自己得到了人類的恩惠，那麼作為一個劍仙，就應該全力保護這個人類才行！

　……雖然“賣身”這個詞聽上去怪怪的……可惜從沒有過一天凡人生活的某位仙長不太清楚這個詞在人類口中的常用含義。

　“呃，祈陽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我很願意照顧你——”修特拉覺得詞窮，他似乎也覺得大概是祈陽並不理解什麼是“賣身做我的人”，而具體解釋的話，修特拉覺得老臉臉皮還不夠厚。

　“我會保護你。”祈陽忽然說，非常認真，每個字音都咬的清清楚楚，“祈陽，會保護你。”

　那一瞬間修特拉似乎聽到了自己的理智下線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