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異世界語言有點難

　有陽光的感覺……祈陽懶懶地動了動，閉著眼睛，感覺到臉上的溫暖，太舒服以至於有點不太想睜眼。

　身上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躺在棉花絮裡，飄飄忽忽一會上一會下，又好像在隨風飄動，而且完全用不上力氣。

　這狀態不太對……等等……天劫，天劫？我成仙了嗎？祈陽念頭一過，立刻睜開了眼睛，視野慢慢聚焦，赫然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完全陌生，不只是地點陌生，是那種一睜眼被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奇怪物體包圍的陌生。

　有點暈暈的，祈陽慢慢坐起來，身上蓋著一個薄薄的毯子，洗的有點舊，但散發著一種乾淨的清香味——雖然祈陽猶豫了一下，既然長得和他所知道的毯子沒區別，那應該也是毯子……吧。衣服還穿得好好的，只是腳上的鞋子被脫掉了，祈陽想要下床，忽然驚訝地發現身下鋪著一層褥子的東西根本不是他所熟悉的床！

　這東西在搖晃，這東西當然在搖晃！透明的一層膜，裡面裹著的居然是水！冰涼舒適的水溫讓祈陽覺得很驚奇。他睡在一坨水上？

　“水”邊沒有自己的鞋子，而是一雙……更加奇怪的東西！祈陽猶豫地想了想，嘗試著把腳塞了進去，毛茸茸很柔軟的觸感，只是看上去……非常像兩隻奇怪的生物咬住了自己的腳。

　奇妙的地方！

　祈陽扶額，更加百分百肯定這裡不是仙界，這裡怎麼可能是仙界！他坐在床邊，感覺到四肢乏力，體內靈力幾乎耗盡，經脈和識海還帶著天劫留下的傷痕，所以這也讓祈陽肯定，渡天劫並不是他的臆想。

　屏息凝神，片刻後祈陽震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差點崴了腳——

　這裡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靈氣！

　天啊，沒、有、靈、氣？！？

　祈陽整個人……不，整個仙都不好了！天劫渡過，按說他就是劍仙，但畢竟沒有飛升，所以姑且算半個仙，可就算是一個完整的仙，掉進了完全沒有靈氣的世界……天道你是閑得發慌在開玩笑嗎？

　大約目眩了一個時辰，才勉強定下心神，神識內視，依舊看得見沉寂在丹田中的劍，這讓祈陽稍微安定了一些。

　——這世上必不會有徹底的死局，一定能夠從這裡找到生門。

　於是祈陽重新站起身，微微搖晃了一下，但還是站穩了，推開那扇門走出小屋。這是個很小的房子，外面的屋子也不算大，祈陽站在門邊，一抬眼就看見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昏倒之前見過的那個人，另一個……

　他為什麼把雞毛撣子插在頭上？祈陽疑惑地想著，但是並沒有表露出來，畢竟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需要謹言慎行。

　客廳裡的修特拉有些驚訝地看到那個青年站在門邊，他居然這麼快就醒了，腳上穿著特意為他準備的魔法小萌雞拖鞋，身上還是那身飄逸得又像聖袍又像精靈禮服的衣服，不過穿上這個毛絨絨的拖鞋，再加上臉上那種困惑卻故作淡然的表情，整個人看起來……好萌。

　“呦！修特拉你開竅啦？居然在裡屋藏了個小美人！都帶回家了也不給我介紹一下！”旁邊的戒衛隊隊長霍格爾露出一個“我什麼都懂”的眼神，沖站在那邊的祈陽拋了個眉眼，摘下頭上的帽子，扶正腰間的佩劍，擺出一副紳士的姿勢優雅行禮，“在下是松露城戒衛隊隊長霍格爾修恩，負責本地治安，是修特拉大人的朋友，很榮幸見到你。”

　祈陽站在原地沒動，他猜測這應該是這個世界的禮節，不過那個雞毛撣子實在太好笑了，他忍不住笑了笑。

　“啊啊美人笑得真好看！”霍格爾激動地拍了拍修特拉，“讓給我吧，我要追求他！這回我是真心的！”

　“算了吧，你當初連我都想追，你也說你是真心的。”

　“可我沒追不是嗎？你放心我不會追你的我還想活命呢！”

　對面的祈陽依舊沒動，修特拉歎了口氣，一把抓過自己脫線的朋友，把他連推帶拽扔出門去，霍格爾在門外依舊不甘心地大叫：“美麗的小先生，願意和我交個朋友嗎？我——”

　“閉嘴！”修特拉壓低聲音，有些惡狠狠地說，“你剛才跟我說的事我會留意的，現在立刻馬上離開我的私人空間！”

　說著修特拉暗自慶倖，這個不知道來歷的青年根本聽不懂這二貨的污言穢語。

　霍格爾畢竟也不是來惹自己老朋友的，他把戒衛隊長那標誌性的、插紅色羽毛的禮帽戴好，“修特拉，以我對你的瞭解，你製作的機甲絕對不會出那樣的紕漏，我認為是有人想要壞你的名聲，不過也別太擔心，反正你時不時就得出點事我都習慣了……而且你民間威望很高，就算新聞報導了你的機甲把駕駛員扔進臭水溝這件事，也不會有人信的！”

　“可是這次被扔進臭水溝的是奧斯蘭特的皇室，惹上皇室還是很煩的。”修特拉臉很黑地說。

　“一群繡花大枕頭！誰都知道皇室就是用來賣蠢的，這件事首相根本連管都懶得管，不然怎麼會是我來找你？行了別太心煩，有空陪陪你的那位！”霍格爾擠了擠眼睛，指了指仍然站在客廳裡的祈陽。

　“多謝，再見！”修特拉努力保持克制把門關好。

　修特拉轉過身，看到青年那清澈又帶著一絲疑惑的眼神，深吸一口氣，鬱結一掃而空，把機甲事故扔到腦後。他微笑了一下，然後從書櫃上拿來一個青色寶石耳飾。

　“這個東西……呃……”修特拉有點懊惱地看到對面的青年後退了一步，更加疑惑地看著自己，於是修特拉放慢腳步，動作輕柔地示意，“你把它戴上，這是我專門做的翻譯器，這樣你就能聽懂我的話了，而且顏色和你很配，哦不對，現在給你解釋也沒有用，你聽不懂。”

　他拿著那只耳環，試圖靠近祈陽，那動作看上去真的有點像拿著小魚幹靠近警惕的貓咪，祈陽愣了愣，覺得有些好笑，神識掃過自己的丹田，劍還安靜地懸浮在那裡，所以祈陽便沒有動，靜靜地讓修特拉完成了想要做的事。

　微涼的手指擦過耳垂，小巧的耳環形翻譯器被夾在了耳骨上。

　修特拉長出一口氣，指尖殘留著的一點溫暖讓他感到一種奇妙的感覺，很陌生，不過並不討人厭。

　“你好。”

　祈陽聽到對面的高大青年繼續用低沉柔和的嗓音說話，而且這一回他聽懂了！

　“別驚訝，我叫修特拉，是一個機械師，那枚耳環是我製作的翻譯器，可以讓你理解我們的語言，不過你要是想學會說，可能還需要自己慢慢來，別怕，我會教你的。”

　修特拉露出一個笑容，祈陽看了他一會，也回了一個笑臉，“謝謝，我是祈陽。”

　“抱歉，我聽不懂你的語言，所以現在恐怕只能是你單方面聽我碎碎念了。”修特拉遺憾地搖搖頭，“我想你並不屬於我們這個世界吧？”

　祈陽愣了愣，慢慢點點頭。

　“我查閱了所有的典籍和資料庫，你的語言不屬於這世界任何種族或者國家，發音方式也完全不一樣，甚至縱觀迪亞納全部歷史，哪怕是已經消失的語種也沒有和這類似的語言。”修特拉解釋起來，雖然祈陽不懂什麼是“雞蟹師”，什麼是“地鴨那”，但他還是帶著微笑靜靜聽著。

　“哦，對了，迪亞納就是你所在的這片大陸的名稱，我們現在的位置是奧斯蘭特魔法聯邦的東部城市，松露城；這裡是我家，雖然小，但請不要嫌棄。你突然出現在我的倉庫裡，我想這大概是光耀的旨意，所以請在找到去處之前，暫時留在這裡好了，你就把這裡當做自己的家就行。”

　光耀又是什麼？祈陽聽到了很多新奇的詞彙，那大概是某種類似天道的東西？祈陽點點頭，他也覺得，這世界這麼大，自己偏偏出現在修特拉的倉庫裡，大概是天道的安排。

　所以“好心的機甲大師”修特拉狹小的屋子裡多了一位新住戶。

　自從多了這位客人，修特拉的生活變得多姿多彩了起來——

　他每天需要至少三次阻止祈陽把自己修長漂亮的手指插/進奇怪的地方，比如充電寶的插口、牆壁插座或者豆漿機的出水口。需要至少五次阻止拿著錐子的祈陽把水床戳漏，還需要每天早晚兩次教祈陽怎麼打開指紋鎖，並把他從衛生間弄出來。

　其實祈陽也很困惑，每天早晚修特拉總要把他領進一個小屋子，小屋子裡有一個奇怪的水缸，修特拉第一次領他來的時候，說他可以隨意。於是祈陽在水缸裡洗了洗自己沾灰的發帶，畢竟這世界沒靈氣，靈力用一點少一點，這些能動手解決的事情就不要浪費靈力了。可是修特拉發現後卻大驚失色，把他的發帶撈出來，扔進一個灌滿水的箱子裡，那個箱子發出嗡嗡的聲音，透過箱子上的視窗，祈陽擔憂地看著他的發帶在裡面旋轉得非常*。

　然後修特拉指著水缸說：“這是智慧馬桶，上廁所用的！”

　祈陽恍然大悟，然後試圖解釋：“我並不需要上廁所。”

　這時修特拉就靜靜微笑，因為他聽不懂祈陽的話……所以悲催的仙長每天還是得被塞進廁所和馬桶親熱一會，很快祈陽發現馬桶坐起來不比凳子難受，甚至更舒服，所以祈陽坐在馬桶上默背法決，然後他發現……自己的衣服褲子濕答答一片。

　“這馬桶會自動噴出溫水幫你清洗身體，以及，上廁所需要脫褲子啊！你難道是從傳奇時代來的？”修特拉抱著祈陽的衣褲，把它們也扔進了那個可怕的箱子。

　人類的生活真是麻煩，不過……也非常生動有趣。祈陽這麼想。

　晚上的時候，祈陽穿著修特拉的襯衣，袖子必須挽起兩道才能露出手，白襯衫長得蓋住了臀部，不過這對於穿慣了寬袍廣袖的祈陽來說，有點短，總是忍不住伸手去拉……但一想到這是修特拉的上衣……祈陽忍不住悄悄打量了一下修特拉，他需要仰頭才能看見修特拉的臉，這位“雞蟹師”活活高出自己一頭多，但並不顯得很壯，而是很勻稱優雅，有點像祈陽自己的身材成比例放大了一圈。

　……也許這個世界的人類長得比較大只？祈陽沒怎麼多心。

　“我忘了問，你是施法者吧？你是什麼屬性的施法者，是魔法師，還是神術者，或者德魯伊，術士？你需要什麼樣效果的法袍？”

　祈陽有點疑惑，他又聽不懂修特拉的用詞了，施法者，這是這個世界的某種類似修真者的東西嗎？他想了想，由於實在無法不出聲描述清楚，所以決定還是浪費一點自己體內為數不多的靈力，他抬手隨便掐了個法決，因為剛經歷過火災和雷劈這種災難，所以心有餘悸的祈陽就施展了一下修真界最簡單的引水之術，一個小水花從指間冒出。

　“在下祈陽，是一名修真者，劍修，但剛渡過天劫，所以我不太確定，也可能已經是劍仙了吧。”

　在修特拉耳朵裡，祈陽像唱歌一樣吐出一串抑揚頓挫的音節，很好聽，但完全不懂，他只隱約聽出祈陽提到了他自己的名字，不過青年手上那捧小水花就很明顯了。

　“原來你是水系魔法師！”修特拉認真地記住了，眼神裡的好感明顯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