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年內誰也不要相信

　剛一進入密林邊境，修特拉立刻變換身形，化作人形，一把抱住了祈陽，祈陽完全依靠進修特拉懷中，止不住唇邊落下的鮮血。

　“祈陽！”

　再次一口血噴出，祈陽才勉強感覺身體裡四處撕扯的鬥氣平息了一些，他抬手搭在修特拉肩膀上，支撐著自己，稍稍安撫一下恐慌的修特拉。

　“他們居然……居然……”修特拉露出憤怒的神色，“居然連龍後陛下都——”

　“不……”祈陽微微搖搖頭，另一手按住胸口，又是一陣翻騰，又一次次噴了一口血，才能繼續說，“母后……好心幫了倒忙而已……”

　——瑟琳娜在眾騎士動手前，搶先一步，以自身鬥氣打入祈陽體內，看似是殺招，實際上那層鬥氣形成一個護罩，雖然傷及四肢，但實際上是護住內臟，不被其餘騎士的鬥氣群攻擊傷。如果祈陽是一個普通人類，瑟琳娜這就是救他的命，因為正常人類不可能硬接那麼多鬥氣攻擊，必然重傷，而萬一後續治療沒跟上——

　可惜龍後並不知道祈陽劍修的身份到底有什麼不同，鬥氣入體，畢竟是完全不同於靈力的一種力量，祈陽身體內的靈力會自動激發，抵抗鬥氣的侵襲，瑟琳娜原本希望的護體，反而變成了鬥氣和靈力的對抗，祈陽本就還帶著渡天劫時留下的傷，這霸道的鬥氣進入經脈，自然是真的受了重傷。

　而實際上那些騎士的群攻，只是打在表面，其中還有不少騎士是渾水摸魚，手下留情不是一點半點，根本不會有什麼傷害——對於劍修而言。

　“寒冰……”祈陽笑了笑，擦掉嘴角的血跡，“你以為……一國皇后，會輕易……不明是非？”

　修特拉心疼地摸了摸祈陽蒼白的臉：“對不起，是我添麻煩了……歸根到底，是我很蠢……”

　“你……很單純。”祈陽笑著，吻了修特拉一下，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親吻修特拉，但修特拉完全來不及高興，滿心都是懊惱。

　祈陽從背後拿出一柄小小的劍，修特拉一眼就認出了這把劍，那是曾經屬於三皇子幼年時期的佩劍，祈陽在藍龍驚愕的目光中，哢噠一下擰開了劍柄，摸出了一個小紙卷。

　上面是龍後淩厲的字體，用的還是龍語。

　“……”看過之後，修特拉徹底震驚，“龍後陛下……早就懷疑帝國內部有奸細？”

　“嗯，她找我去看了這柄劍，我拿到劍之後，發現重量完全不對，因此……咳……”祈陽又咳嗽了一下，修特拉立刻神色緊張，而祈陽搖搖頭示意無礙，“當時，誰是三皇子這個事情更讓我在意，所以才忘了告訴你劍的問題……劍柄打開，我發現了母后的留言，她懷疑帝國內、甚至就在她身邊，有深淵議會的暗線，想借著這次的假皇子事件……一併處理，而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可以說是完美地為內奸們提供了借題發揮的素材。”

　“她倒是信任你。”修特拉微笑了一下。

　大概僅僅是簡單的母親的直覺？或者不只是母親的直覺——

　“她悄悄告訴過我，羅南跟她保證，我才是真的。”祈陽無奈地說，“當然，本來羅南是在演戲，沒想到成真了……”

　“所以我相信，這次算是將計就計，順勢裝作不知道，然後我們兵分兩路，一起內外配合調查。”祈陽說著，支撐著修特拉使自己站了起來。

　修特拉則讚歎地看著祈陽：“真了不起，居然在這麼短時間內，你都計畫好了，而我卻一直在幫倒忙……”

　“不啊……”祈陽回望了一下逃出來的方向，微微有些恍然，“沒有計劃好，母后……大概其實不想讓我捲進這件事……只是我覺得，我必須要管。”

　“？”修特拉有些驚訝，祈陽對他露出一個堅定的眼神。

　“她想把我趕出來，不讓我參與這件事。”祈陽說著，忽然笑了笑“但是這是……我的國家啊。”

　林子裡的光線很暖，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清香，遠處有隱約的小動物四處奔走的聲音——為了躲避修特拉的氣息。

　修特拉抱著祈陽，靠在一棵樹下，缺乏靈力的滋養，祈陽只能暫時靠在修特拉身上稍作休息，而修特拉皺著眉，思考了很久，忽然說：“我還是覺得，這件事太突兀了，一定有什麼問題。”

　“問題？”祈陽抬起頭，“突兀在哪裡？”

　“如果一個內奸潛伏在帝國內，已經完美地蟄伏了這麼久，怎麼會突然間這麼著急？”修特拉回憶了一下，儘管他過去並不與聖龍的人類騎士們有太多糾葛，但——

　“我覺得康瑟裡騎士長很奇怪……他和艾薇都是龍後陛下的左膀右臂，當年陛下統領龍騎士軍團的時候，康瑟裡騎士長就是她身邊的副手，如今更是替她統帥軍團，在騎士當中有著極高的地位，楷模一樣的人物……雖然我與他不熟，但陛下曾多次跟我誇獎騎士長，為人坦誠、光明磊落、極富氣騎士精神，而且重要的是為人沉穩踏實……今天，他也表現得太過積極了點。”

　“他是奸細？”祈陽睜大眼睛，龍後陛□邊的人，最信任的屬下？

　“不清楚，這對龍後來說可能會是一個巨大的打擊，畢竟康瑟裡騎士長是她一直以來最看重的騎士。”

　“伊瑞只是農業科學家，沒有內應，絕對無法騙過帝國高層。”祈陽說，“康瑟裡騎士長……或許很符合內應的標準。但是他不會魔法，怎麼在血統測試作弊呢？或許，內奸還是另有其人。”

　修特拉歎了口氣：“我覺得我們兩個這種對宮廷鬥爭毫無經驗的傢伙，就不要在這裡替陛下操心了，現在抓緊時間給你治療，還有恢復靈力，這才是重要的！”

　說著他扶起祈陽：“林子外面，山坡下，是聖龍南部邊陲重鎮夏蘭城，這座城市有著和不一樣的歷史，我們到那裡去看看有沒有辦法先緩解一下你的傷。等等，我們先變個裝。”

　變裝？

　祈陽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個詞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果然，修特拉從口袋裡一本正經地掏出一件衣服……

　“這個衣服好眼熟……”祈陽接過衣服，沉默了片刻，“那個開情趣用品店的貓男送你的？”

　修特拉雖然表情嚴肅，但沒由來地一陣心虛，臉色微微泛紅。

　“就算是變裝……這也……”劍修默默看了一眼身邊臉紅半邊天的龍族，果斷說：“很好，我現在受傷不舒服，不太適合穿這個，所以你穿上吧！”

　啊？

　——————

　瑟琳娜坐在窗戶邊，手裡拿著一朵花，正在模擬少女戀愛題材電視劇裡的女主角，一片兩片……他生氣了，他沒生氣，他生氣了，他沒……

　唉，那麼多下一起打，肯定疼啊，怎麼辦，一定生氣了……

　“瑟琳娜女士！”

　從窗戶外面冒出一顆人頭，瑟琳娜下意識地一把扔了花，直接掐住來者的脖子，身為優秀戰士，再怎麼裝少女也是白搭——所以千里迢迢趕過來的羅南捂著脖子，兩眼反白，臉色發青地蹲在瑟琳娜的窗臺上，而龍後做捧心少女狀，擔憂地看著他。

　“呃……掐疼了嗎？”

　“不疼。”羅南翻著眼睛，“就是差點憋死而已，沒什麼。”

　瑟琳娜嘿嘿嘿心虛地笑著，討好地給兒子端過來一盤餅乾，“吃點，我新做的，還熱乎呢快嘗嘗。

　瑟琳娜做的……於是羅南伸手去拿餅乾的手拐了個彎，從背後拎出一隻掉毛的黑貓，把那塊餅乾塞進了貓嘴裡。

　“小貓咪~~~怎麼樣好吃嗎？”瑟琳娜溫柔地再次拿起一塊餅乾，塞進貓嘴裡。薩爾嘴裡塞著餅乾，被噎得直抽抽，“貓咪~你喜歡巧克力口味的嗎？是不是很好吃？”

　蠢女人！貓不能吃巧克力和奶油！！！薩爾在心裡咆哮，可惜羅南在旁邊說：“他最喜歡吃巧克力牛奶餅乾，多給他吃點。”

　於是瑟琳娜有幸看到了一隻熱淚盈眶的貓。

　“瑟琳娜女士。”羅南等瑟琳娜喂完貓，才說，“您把祈陽趕走了？還在外面發通緝令？我看通緝令發得全大陸都是，還明令要求抓活的回來審問，您這是怎麼想的！！！您不相信他，還不相信我嗎？”

　瑟琳娜叼了一塊餅乾，嘎巴嘎巴嚼了半天，看到羅南的表情是在太陰沉，才說：“其實……這不挺好嗎，鬧得全大陸都知道‘龍後很生氣，要抓活的回來審問’，就絕對沒有人敢去暗殺啊，不然那就要承擔聖龍帝國的怒火了耶。”

　羅南一愣，很快反應過來：“難道您是在保護他？”

　“康瑟裡的威信很高，在外面的騎士們中是一呼百應的，這種時候我要是站出來和他對著來，我們兩個的威信都會受損，而且龍後和手下得力大將對著來，帝國不就亂了？”瑟琳娜拍拍羅南的肩膀，“你也不要再管了，你管好你的神殿就好了。”

　羅南無奈地握住母親的手：“你這麼做，有告訴祈陽？”

　“……沒全說。”瑟琳娜低著頭，“不知道他能不能猜到，會不會生氣……”

　所以您堂堂龍後趴在自己陽臺上揪花瓣占卜？羅南覺得都要氣笑了，“瑟琳娜女士，您相信我，祈陽絕對能猜到，更絕對不會置身事外。”不然他就不是祈陽了。

　“不行不行不行！那我不是白把他打出去了！”瑟琳娜抗議，“二十年他都沒在我身邊，我不能讓他一回來就捲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裡來！而且他在帝國內一沒人脈二沒根基，那些暗中搞鬼的陰謀家絕對一算計一個准！”

　羅南聳了聳肩，反過來安慰母親：“看了我不能繼續瞞著您，我得告訴您一件事……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是不一樣的。”

　“啊？”瑟琳娜一愣。

　“祈陽今年……八百歲了。想像得到嗎？祈陽今年的年紀比我們全家加起來還大，他在另一個世界裡，八百年都平安走過來了，所以瑟琳娜女士，您在瞎擔心什麼啊？”羅南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一臉的鬱悶，“能不能不要玩背地裡‘為了你好’這種把戲，會造成多少麻煩！”

　“……”兒子，比媽年紀大十幾倍？光耀啊！！！

　“我怕您一時想多，就沒說，但您在這麼‘自作主張為了他好’……”羅南搖搖頭。

　“……再也不了……”瑟琳娜看著發起火來的羅南，心虛地說，“我就是……”然後她有點哽咽，再一想到八百歲的兒子，頓時覺得更加難過了……

　“關心則亂。”羅南冷哼一聲，“您發現內奸了？”

　“沒有。”瑟琳娜趴在桌上，“看不出來，完全看不出來——除了康瑟裡最近表現得相當反常，但——”

　“長腦子的內奸都不會這麼高調，所以那傢伙百分百是個擋箭牌。”羅南回想了一下康瑟裡那張無趣的老臉，“不過這內奸也不是什麼手段高明的傢伙，他不知道過猶不及嗎？康瑟裡騎士長平日裡為人嚴謹公正，就算祈陽真是希瓦爾深淵議會的奸細，康瑟裡騎士長也肯定是一本正經地過去巴拉巴拉一堆大道理，然後把人送到審判所，一路還在不停說教，保管最後犯人不是被審問得招供的，而是被康瑟裡騎士長的大道理念得受不了招供的！”

　“是啊，所以我才放任他這樣下去。”瑟琳娜搖了搖手指，“等過兩天，大家冷靜一下，就會覺得‘咦，我們的騎士長人格分裂了耶’！不過，羅南，你去檢查一下康瑟裡騎士長到底怎麼回事，不是真的人格分裂吧？”

　“我估計可能是混淆魔法。”羅南說著把貓塞到瑟琳娜懷裡，“幫我看好。我去查看一下。”

　瑟琳娜打開窗戶，讓羅南跳出去，然後按下心中的擔憂，專心喂薩爾，“小貓咪呦，我兒子沒欺負你吧，看你怎麼掉毛這麼嚴重啊，還這麼瘦，這可不行哦，來來來，這一盤牛奶巧克力餅乾你要都吃下去哦！”

　會死的，會喂死貓的！！！喵！蠢女人住手！喵嗷——薩爾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唉？羅南，你這麼快就回來了？”瑟琳娜再次打開窗戶，羅南從窗外飄了進來，“你發現問題了，這麼快啊，來吃點餅乾。”

　“謝謝。”羅南伸手拿了一塊餅乾，然後咬了一口，隨即臉色大變，這種難吃到極點的餅乾，真的是人能做出來的？

　“說啊，你發現了什麼？康瑟裡和艾薇偷情？”

　羅南愣了愣，頓時哭笑不得：“母親，您想什麼呢，他們怎麼會偷情。”

　“唔，說得對。”瑟琳娜眼神閃了閃，抱著黑貓，把貓放到自己床上，忽然一躍從牆邊抓過龍騎槍，槍尖對準了羅南的咽喉，女騎士兇狠地問，“那麼，你是什麼人！”

　“羅南”震驚地看著反應無比迅捷的瑟琳娜，緩緩舉起手，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羅南已被驅逐出家族，他早已不再、也不能再稱呼我‘母親’。”瑟琳娜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很快又恢復正常，“所以，你是誰？閣下的精神力幾乎不比羅南差，但你身上可沒有黑暗元素帶來的陰森氣息，還是堂堂正正說明來意吧！”

　“羅南”面帶一絲哀傷，幻形術慢慢消退，從發尾開始著色，長髮變短，身高變矮——

　“亞彌爾？”瑟琳娜眯起眼睛，“你……”

　露出真容的大魔法師向龍後行禮，輕聲說道：“抱歉，我曾給貴國帶來了巨大的困擾，本不該再來惹人厭，但我的確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您，本想借用一下司月神官的形象，結果被您一眼就識破了。”

　“永遠不要騙一位母親，尤其是拿她兒子的形象騙她，這不可能。”瑟琳娜笑了笑，收起了龍騎槍，“當年的事，我明白您也是無心的。”

　亞彌爾張了張嘴，最後歎了口氣，“陛下，您在通緝祈陽？”

　瑟琳娜想了想，點點頭。

　“如果兩個裡有一個是假的，絕對不是祈陽。”亞彌爾說，“我願意擔保，雖然……我本人可能更沒有信譽……”

　“不。”大概是亞彌爾如此信任祈陽的關係，瑟琳娜笑著說，“我知道祈陽是真的。”她把自己如何暗地裡幫助祈陽逃跑的事簡單提了一句，結果亞彌爾卻驚呼一聲——

　“陛下，您這是幫倒忙啊。”

　瑟琳娜吃了一驚，亞彌爾急急忙忙解釋：“祈陽身上帶有異世界的力量，您貿然用鬥氣打入他體內，本意是保護，搞不好反而會激起他原本力量的反抗。”

　“呀，那、那可怎麼辦啊！”瑟琳娜倒是完全沒意識到這一層，或者說，她壓根沒意識到異世界和迪亞納又有什麼不同，“我不會真的打傷了祈陽吧？”

　“別太激動！”亞彌爾急忙補充，“我想，祈陽的力量如果能夠恢復……他甚至，可能有半神的等級，所以您不必過度擔憂。”

　這一下瑟琳娜是真的震驚了，半神？兒子失蹤二十年，回來之後變成了一個半神？是的，羅南說對了，她的確會想多——因為她不知是該驕傲還是該難過，為了兒子的成就而驕傲，但一想想，八百年……他一個人孤零零在外面八百年，就又覺得無比難過，拿什麼能彌補得回來這八百年光陰啊。

　“對不起，是我告訴的修特拉閣下，龍晶或許是最好的容器，如果我沒這麼猜測，也不會出這件事。”亞彌爾充滿歉意地說。

　“不，這不是你的問題。”瑟琳娜搖搖頭，“我早在當年您被利用的時候就意識到，大魔法師身邊養了十年的孩子是臥底，我的身邊未必就沒有，不然為何寒冰當日的行蹤被對方完全掌握，絲毫沒有驚動守衛騎士，若不是我那傻兒子……寒冰必然會遭遇不測。”

　瑟琳娜的眼神變得有些淩厲，“這困擾了我二十年，簡直就像紮在心窩上的刺，不拔出來，難受得我想殺人！”

　亞彌爾點點頭：“我這次來，就是告訴您……您身邊的人，除了祈陽，除了羅南，其他所有人……包括龍皇陛下，都不能相信。”

　瑟琳娜挑眉，看了看亞彌爾鄭重的臉色：“這是什麼原因？”

　“陛下，據我所知您的出身很坎坷，少年時就已經在傭兵團謀生，後來縱橫戰場，身上帶著久經戰陣的凶煞，您的感知被鍛煉得非常敏銳，所以對您下手非常不容易，但其他人……恕我直言，尤其是龍皇陛下、幾位皇子這樣宮廷裡養尊處優的貴族，更容易不知不覺中招。”亞彌爾說著，居然向龍後單膝下跪，“這一次又是我帶來的過失，我會竭盡我所能彌補。”

　“你起來說，這到底怎麼回事？”

　瑟琳娜意識到問題或許比她原本想像得更加嚴重，亞彌爾苦笑一聲，一抬手，一個傳送陣亮起，地上多了一個萎靡的人。

　“這人是？”瑟琳娜吃驚地看著這個狼狽的人。

　“諾瓦，我的學生。”亞彌爾淡淡地說著，解除了昏迷咒語，諾瓦低聲呻吟著，在地上掙扎了片刻，抬起頭看到瑟琳娜的時候，頓時露出一個恐慌的表情——只是一閃而過，他再次轉頭看向自己的老師，神色雖然蒼白，但不那麼驚慌了。

　“那個騙了您的人？”

　“他不只是騙了我。”亞彌爾看著諾瓦，後者低下了頭，“他從我這裡偷走了一個魔法陣。”

　“什麼魔法陣？”瑟琳娜一把抓起諾瓦的衣領，“說！”

　諾瓦被女騎士搖晃得臉色慘白，瑟琳娜鬆開手，他又跌倒在地上，咳嗽著說：“是……是精神控制的魔法陣……”

　精神控制！

　“你們做了什麼！！！”瑟琳娜一瞬間的怒火讓諾瓦向後瑟縮了一下，挨到了自己老是的腿。

　“說。”亞彌爾淡漠地開口，諾瓦立刻老老實實交代了起來——

　“深淵議會……的魔法師們，改造了那個魔法陣……”他低聲說著，“將原本霸道的直接控制，變成了潛意識的催眠和暗示，讓受術者基本保持著原本的理智和思考模式，給他們灌輸一個小的意念，讓他們無形中被影響……”

　瑟琳娜臉色黑得恐怖，那麼現在幾乎就可以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你們控制了誰？”

　“我只是負責研究的，我不知道執行的人具體怎麼做的……”諾瓦退到老師身邊，瑟琳娜手中的槍在顫抖，他也知道這個龍後其實骨子裡就是個殺坯，萬一她動了真格……

　“這麼說，康瑟裡很明顯是被控制了。”瑟琳娜自言自語了一句，忽然窗邊一道黑影飄過，真的羅南推開窗戶走了進來，一眼看到亞彌爾，驚訝了一下，但沒來得及開玩笑，就看到地上的傢伙。

　“看來是這樣。”羅南走了過來，看似隨意地踢了那傢伙一腳，“康瑟裡騎士長的精神中有一個很淺的烙印，但我無法消除，我猜是某種精神空之類的魔法。”

　亞彌爾轉過頭，厲喝一聲：“解除控制的方法是什麼！”

　諾瓦抬起頭，似乎想與他抗爭，空氣中無形一道鞭子甩過，諾瓦的臉上出現了一道血痕，他身上的控制魔法倒是非常盡職盡責地強迫他開口：“必須破壞主魔法陣！”

　“在哪。”亞彌爾冰冷地問。

　“不知道。”諾瓦很乾脆地回答，“但一定在皇宮裡，找到它摧毀，就能讓人脫離控制，如果強行解除，會讓人精神力崩潰的。”

　“皇宮這麼大。”羅南皺眉，“一個隱藏起來的魔法陣……”

　“那魔法陣是影響人的潛意識，讓他們以為這些想法是自己自然產生的。”諾瓦說，“所以如果不是解除魔法陣控制，而是強行剝離的話，會連帶潛意識一起摧毀，精神力也就崩潰了。尤其是騎士的精神力並不是很強……那個康瑟裡騎士長，他受到控制的事我知道，只是因為施得很倉促，所以控制得不完美。”

　“深淵議會多次意圖綁架我，為的就是完善這個魔法陣。”亞彌爾臉色陰沉地說。

　“因為……目前我們改進的魔法陣，如果持續時間超過一年，就會讓被控制者精神分裂……”諾瓦低聲說著。

　“什麼？”瑟琳娜握緊拳頭，幾乎想沖上去揍死這個傢伙，“你們現在已經控制了多久？”

　“我不知道確切時間……大概……影月月曆的三個月吧。”諾瓦低聲說，“其餘我什麼都不知道了，我知道的都說了，老師也控制了我，我無法說假話。”

　“陛下，必須找出這個魔法陣，還有藏在皇宮裡那個施法者。”亞彌爾說，“但您又不能相信其餘的人，誰知道他們有沒有被無形中控制了。”

　瑟琳娜也不由得苦笑了起來：“這要是一年後發現，整個皇宮的人都瘋了，我就直接轉行當精神病院長好了。”

　“不會的瑟琳娜女士。”羅南抓住了母親的手，“我會在。”

　瑟琳娜微微笑了笑，回握了兒子的手。

　一年按影月月曆計算，還剩下九個月。所有的陰謀都會在這期間發生，而所有的應對之策，也一樣必須在這期間內想出來，不然超過時限，整個皇宮不知道會瘋幾個。

　“你們大費周章控制，是為了什麼？”亞彌爾忽然說。

　諾瓦呆了呆，輕聲回答：“篡位，讓深淵議會掌控帝國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