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四阿哥府。

　　“八爺，您來了，爺在書房等您呢。”胤禩前腳剛一踏進門檻，小數子就笑嘻嘻的迎了上來。

　　“他……知道我會來。”一股子暖意湧上心頭，面上不自主的愈加柔和。

　　“嗯，爺他還吩咐廚房備好了您愛吃的膳食，親自打發奴才到含香居買來了新鮮的醋魚……”

　　接下來不知小數子叨叨噓噓些什麼，胤禩的注意力已被從一旁拐角處，出來的那人所吸引。

　　長相並無任何特色，但頗有道骨仙風的感覺。

　　“那是？”胤禩輕聲問道。

　　小數子聽了這問，先是用很奇怪的目光看著胤禩，好像胤禩問這問題相當的奇怪，隨即搖頭道：“奴才也不認得，是福晉請來的人，據說是道士，好像是叫張明德。”

　　不知是何緣由，胤禩只覺得一陣不適從心底油然而生，有些奇怪，有種被人瞞在鼓裏的感覺。

　　“主子，您看府裏的秋海棠開得多漂亮，您應該多出來走走才是。”歡快的女聲從前面傳來。

　　聽聲望去，來的是一面容姣好的女子，身著碧色的宮裝，薄施粉黛。容顏並不特別俏麗，但卻給胤禩一種熟悉之感，好像在哪見過一般。

　　“熹主子。”小數子站一旁微微躬身道。

　　胤禩隨即明白過來，“四嫂。”溫溫笑著，頷首輕聲道。

　　“……”那人很輕很輕的，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喚了一聲，以至於一旁三人都沒聽清楚，就算聽清了，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八弟。”她淡淡一笑，微微躬身，攜那侍婢離去。

　　看著那人離去的背影，強烈的不舒服之感，湧上心頭。

　　胤禩不由皺眉。

　　“這是熹主子，幾年前進府的，爺對她雖不是特別照顧，但也從未冷落。”小數子解釋道。

　　因為是四哥的女人吧，所以才會如此不舒服，胤禩自我安慰般的想到。

　　但不知為何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

　　沒一會就到了胤禛的書房面前，門是打開著的，送胤禩到達後，小數子躬身退了下去。

　　“怎麼還不進來，打算學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嗎？”胤禩在門口站了半響，也沒有進門的打算，胤禛無奈只好到門邊說道，並不是他沒有耐性，其實見對方那樣為了自己的事而煩惱是很高興的事情，但是他再不進來，這些費了好大勁才準備好的膳食就該涼了。

　　“你……”怎麼知道我到了的，但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既然他連自己回來找他都料到了，知道何時也並不稀奇。

　　胤禩抬步進門，走到門邊手突然被對方握住，臉上不覺浮上淺淺的紅暈。下意識的想要掙脫。

　　胤禛緊了緊沒讓他掙脫開來，拉著對方進入屋內，道：“準備了些你愛吃的，嘗嘗吧。”

　　“門……”胤禩提醒道。

　　“開著吧，涼快一些，雖已是入秋時節但正是酷暑蒸騰之時，日裏天氣悶熱，你素來懼熱又怕冷，還是開著較好些。”

　　“恩。”輕輕應了聲。

　　屋內充斥著的陽光和煦而明亮。

　　一如他此刻的心境一般。

　　胤禛一直坐在旁邊給胤禩布菜，自己卻並沒有下筷，怔怔的看著對方。

　　到現在他還有些難以相信這段日子以來的一切全是真的，就如現在，對方就在面前。再也不用像曾經那樣，在薄霧的黃昏中，默默地佇立在“銅牆”般的圍欄邊上，遙望著那近在咫尺卻又恍如隔世的愛戀。

　　就像做夢一般，夢醒了一切又全部都會變回原樣。

　　自己何時也悲傷春秋起來，心下苦笑，拿起一塊桂花糕遞至對方唇邊道：“這桂花糕是我吩咐廚房做的，你嘗嘗味道怎麼樣。”

　　胤禩垂下眼簾，咬了小口，道：“甜，好甜。”順勢頭抵在對方肩上，小聲道：“四哥，你……不要對我這麼好。”頓了良久，就在胤禛以為他沒有下文的時候又道：“我會不知所措。”

　　“不，我喜歡看你為我不足所措，為我害羞臉紅。”說到這，他嘴角雖苦笑依舊，但眼眸中是揮之不去的寵溺，帶著幾許思念，幾許眷戀。

　　景色很好，氣氛也很好，除去那一絲怎麼也抹不去的憂傷之外，一切完美到極點。

　　“那個叫張明德的道士走了？”正廳內，四福晉亞楠在主位上問道。

　　“回福晉，走了又一會子功夫。”邊上一侍女回道。

　　“恩。”四福晉點頭，又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用膳吧，你去請爺到正廳來。”

　　“喳。”

　　那侍女正想離去，旁邊座位上的另一人說道：“我剛剛看到八爺到府上來了，想來是和爺有正事要談。”她是看著四福晉講的，說話的正是胤禩過府時所見到的那人。

　　“八弟來了，既然如此那就不用等爺了，我們先用的。”轉頭對那侍女道：“傳膳吧。”

　　這個人，她是知道真相的吧。看著依舊淡定如初的四福晉，那人心中想到。

　　如果聰明之於女人是一種過錯的話，那麼她的悲劇也正在於此。

　　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八弟最近府上還來的挺勤的，我聽說最近爺也常到八阿哥府去。”側福晉李氏有些不解道，明眼人都知道爺和八阿哥水火不相容，二人常鬥的你死我活，可最近怎麼就突然不一樣了呢？

　　“聽說？”亞楠微微眯眼，道：“你是聽誰說的？”

　　語調瞬間染上了幾分嚴肅，全無了方才溫婉和煦的樣子，一身淩厲氣勢盡露。

　　“這……”李氏被她的氣勢所嚇，不服氣的轉過頭，這還用說嗎，最近爺和八爺關係密切，有眼睛的人，誰都看得出來。

　　“爺的事情，你們不要隨處亂嚼舌根。”說著環視一周，“小心引火上身。”乍一聽，似乎帶點嘲諷的意味，但敍述的語調極為平常，好像只是的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不帶一絲惡意。

　　“喳。”眾人起身微微屈膝道。

　　“坐吧，我們先用膳。”從眾人擺手，放柔語氣道：“他們男人的事情就交給他們自己解決，我們只需顧好自己不要給爺添麻煩你就好。”

　　這位四福晉還真是不好惹的主，軟硬兼施，難怪府裏上上下下都井井有條，個個都對她敬如父母。

　　可惜啊，目前仍無子嗣，自從長子弘輝去後，她就一直沒有再懷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