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月色正好，四下無人，為由蛙蟲鳥鳴，及偶爾傳來的打更聲，在空中飄蕩。

　　柔柔的月光流瀉而下，小河堤上樹影斑駁，雖是冬季，但這條街上種滿了萬年青，終年都是綠油油的一片，葉子間的空隙下，月光稀稀疏疏，二人什麼也沒說，兩手十指交握，靜靜的走著，默默的享受著無聲的交流。

　　河邊叫的正歡的蛙蟲，聽到二人的腳步聲立嗎收聲，等兩人過後，有此起彼伏的叫著。

　　難得寂靜，很是舒服。

　　雖然前刻在宮中發生的一切到現在還是難以接受。

　　又過了好一陣子，胤禩突感肩上一沉，詫異的回頭，見對方正將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披風給自己穿上，“雖是秋季，但夜裏天冷，別著涼了。”

　　“那你呢？”下意識回道。

　　見胤禩專注的眼神，胤禛突然笑了，雖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但面部的表情格外的明媚柔軟，“果然十三弟說的沒錯，我們一起真的毫無氣氛可言。”

　　“啊？”胤禩一時沒反應過來。

　　“十三說，我們倆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溫溫的，沒有激情。”胤禛又重新握住胤禩的手，牽著他站在岸邊，一同望向湖面。

　　寂靜，風過的聲音依稀可聞。

　　所謂的相對無言或許就是這樣的感覺吧，明明有很多話想對他說，有很多事情想問他，可真的在一起時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該怎麼說，這麼問？似乎怎麼都是錯的。

　　“不過……”良久，胤禛又緊緊手掌，道：“這樣很好。”

　　是了，這樣很好，很平靜。他想的和自己是一樣的。

　　其實世間種種，最深刻的，莫過於是習慣。

　　這麼多年來，總是注視著對方，十年如一日，點點滴滴，對方的一切。早已深入骨髓，不可分割。

　　胤禩對著空氣伸出另一隻手，像是要接著微風一般，空氣中滿是清新的味道。

　　“呵……”突然笑出聲來，他想到了九弟和十弟一起是的樣子，要是自己和四哥一起也同九弟和十弟那樣不知會是怎樣的一幅場景。

　　“你看什麼。”察覺到對方一直看著自己，面上不自覺的泛起紅暈。

　　“看你。”

　　臉更紅。

　　“我有什麼好看的。”

　　“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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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你不問我在想什麼。”胤禩別開目光。

　　“我知道。”頓了頓，“你心中所想我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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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這樣，很好。”低聲道。

　　“嗯，我知道。”手，握緊。

　　最近這段時日，皇城裏風雨欲來山滿樓的氣息愈加濃厚，就連天色似乎都跟著陰了下來。

　　過去的時光還來不及回味，現在的日子就洶湧而至了。

　　是夜。

　　煙雨濛濛。

　　雨水沖刷著這座還在沉睡的古城。

　　“爺。”小三子急衝衝的跑到胤禩面前，呼吸急促道：“宮裏傳來消息，大阿哥被萬歲爺下令圈禁，據說是不顧手足之情，竟上奏要誅殺太……二阿哥。”

　　“上奏誅殺？”胤禩無意識皺眉重複道。

　　“是，據說萬歲爺聽後大發雷霆，指責大阿哥毫不顧念兄弟之情，不僅不幫忙求情，反而欲加害胞弟，實屬可惡。”

　　大哥雖然不甚很懂官道，但憑大哥的才智定不會如此魯莽，明珠也定不會任由大哥這樣亂來，難道……

　　“大哥對此事是何反應，否認。”雖是問句，但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小三子驚愕的看向胤禩，“是，爺您怎麼會知道。”

　　“你先下去吧。”胤禩一勾嘴角，擺手道。

　　“喳。”

　　現下確實是個絕佳的機會。胤禩心下想道。

　　望著窗外不知何時已泛黃漂落的竹葉，胤禩他突然笑了，略帶悲憫和嘲諷的笑容。

　　時光，果然是最無情的事物，過了不甚長久的時間，曾經那些癡狂的歲月仿佛夢裏前生一般，之前自己捨棄了那麼多，費勁心機想要尋求的機會就在眼前，可為什麼卻一點也不覺得高興呢？

　　甚至沒有想過要去爭取。

　　哼……大哥他太過心急了，急著要坐上一些本不該窺探的位置，所以才會被人算計。其實人的一生，不過一瞬之間，轉眼便是韻華白首，權勢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和自己深愛的人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豈不更好。

　　想到這，他突然站了起來，向門外走去，他想見他，馬上就見到他。

　　“爺。”見胤禩出來，小三子詫異的喚道。

　　“我去趟四哥府上，你不用跟著了。”胤禩頭也沒抬的吩咐道，隨即跨門而去。

　　“喳。”

　　爺和四爺是什麼時候和好的，他們最近好像常在一起，小三子奇怪的歪歪頭，不過爺高興就好。

　　“福晉。”看著不知何時出現站在身後的人，小三子一驚道。

　　“爺，這是去哪呢？”漢娜神情有些怪異，道。

　　“回福晉，爺有事要上四阿哥府一趟。”小三子如實回復。

　　但，他發現，他說道四阿哥府的時候，福晉整張臉都黑了下來。眉頭緊蹙，雙手死死的絞著帕子。

　　“福晉？”小三子不確定的叫了聲。

　　“沒你事了，下去吧。”

　　“喳。”再看時她又恢復了常態，剛剛那瞬間看到的像是自己的幻覺一般。

　　小三子甩甩頭，一定是幻覺，那種表情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她身上。

　　但為什麼會覺得她離去的背影帶著一股迷蒙的絕望氣息。

　　一定是太累了，小三子再次甩頭，向自己的臥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