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十月，木蘭圍場。

　　又是一年一度的木蘭圍場狩獵，此次參加的人要比起以往多很多，就連年僅十歲的十四阿哥胤禎也在兩名侍衛的陪同下參加。

　　到場的眾人紛紛猜測今年秋狩的第一杯酒將是給誰的，以往都是太子爺或大阿哥博得頭籌，而此次，康熙下令這兩位不得參加競選，要講機會留個弟弟們，那到底有康熙賞賜的第一杯酒將會滑落誰家呢。

　　暗地裏，已經有人開起了暗賭的勾當，當然發起人就是我們未來的九財神，至於他投的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八哥。”胤禎從後面追上，身後跟著兩個尾巴，令他十分不爽，但人是額娘安排的，所以他並沒有拒絕。

　　“十四弟。”胤禩轉頭見他好不掩飾自己的情緒，皺著張臉向自己走來，還是小孩子呢，不自覺的臉上帶著濃濃的寵溺，“怎麼了？”

　　從胤禎的方向看去，陽光密密麻麻的籠罩著他，身上穿著的金色鎧甲，立於馬背，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整個人散發著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然之氣，再加上臉上不自覺的寵溺的笑容。

　　是如此的矛盾卻又是那樣的契合。

　　“八哥，真好看。”很直接的一句讚嘆，直接的胤禩覺得自己臉頰發燙。

　　“哼。”身旁的胤禟冷哼一聲，道：“十四，你就是為了說這句話來的？”

　　“當然不是，我本來想和八哥一起狩獵，但是現在不想了。”胤禎還是那樣太真的笑著，“如果狩獵結束後，我是第一名，八哥要讓我親一下。”

　　轟的一聲，胤禩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打雷聲，可是不對啊，天空還是陽光明媚，完全沒有要下雨的跡象。

　　“十四弟，你剛剛……”一定是自己聽錯了，胤禩正想問明白。

　　“好，就這麼決定了，我也要參加。”策馬過來的人，只見她身著大紅色的服裝，頭髮高高挽起，迎著陽光，更顯得她臉若銀盆，膚若凝脂。

　　“你怎麼也隨十四弟胡鬧。”胤礻我上前道：“九哥，你倒是講講她。”

　　那是什麼眼神，胤礻我只覺自己渾身一顫，八哥，小弟我幫不了你，小心的退回原位。

　　“拿我做賭注，那也要看我同不同意。”胤禩抬高音量，聲音雖然提高了，卻仍是那麼淡定，那麼溫文有禮。

　　也正是因為如此，被人無視了。

　　另外三人對視一眼，齊向前面的森林而去。

　　看著地上掠起的灰塵，胤礻我呆呆的眨眨眼，“八哥。”

　　“十弟，今天你的獵物八哥要了。”

　　胤礻我隨即明白，調皮的眨眨眼，道：“那小弟也先行一步。”

　　真是過分啊。望著突然消失的幾個人，胤禩有點想抓狂，但只是想想而已。

　　視線不小心瞟到不遠處的兩個人。

　　回頭沖他們拱拱手，笑笑。

　　禮儀完美，表情完美。

　　其中一個快速駕馬上前。

　　“八哥。”那樣明媚的笑容，其實在所有的兄弟姐妹中，最不適合皇宮的人，其實是眼前的……

　　“十三弟。”

　　十三弟，一直都是這樣，他仗義、正氣。透徹的極致，真實的極致，沒有絲毫的虛偽，他適合像張羨情那樣遨遊江湖，身上總有那麼一種笑傲風雲的氣韻，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會‘天地不容’。

　　“八哥，剛剛的話小弟可是聽得很清楚哦。”想撿到寶似的笑容。

　　“怎麼十三弟，你也感興趣嗎？”胤禩還是一樣溫軟的表情，好似天塌下來也不在乎一樣。

　　“當然，有熱鬧的地方怎麼可以少了我。”比煙花更催動人心的笑容，“還有四哥。”

　　胤禩看著踱步到胤祥身側的胤禛，臉上沒有驚訝，沒有喜悅，甚至可以說沒有表情，只是凝視著，然後近乎溫柔的笑笑，道：“是嗎？那我也不能坐以待斃，小弟先行一步。”又對胤祥點點頭，快速策馬而去。

　　他總是這樣，在別人演戲演得正熱鬧時，就翩然離去。

　　胤禛略帶寵溺的眼神一直看著胤禩，直至對方的背影消失不見。

　　“四哥，你欠我一個人情。”他笑起來，渾然天成，毫不做作。

　　“我欠你的又何止這一次，十三弟。”

　　鼓聲響起，戰馬飛奔，灰塵四起。

　　胤禩也毫不落下的向前沖去，怎麼說關係到自己的利益就不能不管了。

　　胤禩他雖然看上去書生似的文弱消瘦，但其實並不儘然，平日裏師傅所交的騎馬射箭的功課一刻也不曾落下，第一次拉弓還是裕親王親自教他的，所以射箭也是胤禩平日裏最喜愛的休閒之一。

　　想到裕親王，胤禩不由的心中一動，一股子暖意鋪天蓋地而來，內心深處莫名的陣陣溫馨。

　　不知二叔此刻在邊關如何。

　　書本伴隨著的孤獨的童年，二叔就好比一道陽光，還有誰呢？九弟。還有……

　　四哥……

　　甩甩頭，過去的事情還想他幹什麼。恩怨情仇，本來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胤禩一直陷入回憶當中，再加上圍場四處都是馬蹄聲，所以並沒有聽見後邊胤禟的叫聲。

　　“八哥。”

　　又過了好一會，胤禟見對方還沒有回應，心一橫，快速駕馬上前，與對方差不多同步時，又叫道：“八哥……”

　　還是沒有回應，又在胡思亂想？想想最終還是縱身跳上對方的馬背，伸手拉住對方，用勁一扯，道：“你在想什麼，叫你也不吱聲，這樣很危險。”

　　誰知胤禩本能的反應，一掌揮過去，胤禟側身躲開，一個不穩竟拖著人一齊向後翻去，二人雙雙落至地面。

　　胤禟下意識的將對方護在懷裏，一個吃痛，不由的哼了一聲。

　　胤禩趕忙抬頭，迎上對方的黑眸，一種奇怪的感覺閃瞬即逝。

　　胤禟看著懷中的人，過於俊秀的外表，烏黑的辮子垂在身後，身上穿的是平日裏不曾見到的金色，與其交相輝映，卻並不顯得突兀，對方身上淡淡的熏香和著身下小草的清香撲入鼻中，竟平添了幾絲曖昧的氣息。

　　將人往懷裏抱去。

　　縱然極端，縱然不為眾人所接納，縱然沒有人祝福，可是我放不了手，也不會放手。

　　正如十弟所說，他是我的劫數，是我的魔障。

　　“九弟。”

　　有那麼一瞬間，在胤禟的眼裏，好似全世界都停止了轉動。但這一聲‘九弟’卻把一切又重新帶了回來。

　　為什麼我們身在帝王之家，為什麼我們是兄弟。

　　感受到對方的掙扎。

　　“別動，就一會，一下下就好。”真是無奈啊，

　　無可奈何，就這四個字，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悲哀，最大的痛苦。

　　八哥，你可知道只要你願意，就算傾盡所有我也會帶你離開。

　　半響，胤禟放開胤禩，縱身上馬，慣常的神態，慣常的語調，好像剛剛的那個人不是他似的：“你還要在地上坐到時候，難道你真的想被親。”

　　“當然不，所以還希望九弟你能多多幫忙。”胤禩也像沒有發生過那一幕似的，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跨上馬背道。

　　“哼，要九爺我幫忙可是要付出代價的。”兩人同催馬向前走去。

　　“代價？九弟剛剛坐莊買的是我贏吧。”胤禩雖然是問他，但用的是肯定句。

　　“那又怎樣，九爺我說要就是要。”胤禟微微眯眼，挑眉道。

　　“九弟還真有做奸商的潛質。”

　　“話說無商不奸。”胤禟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看了胤禩一會，突然笑道：“奸商……這也是條不錯的選擇，看在你這次替我出主意的份上，就不用代價了。駕。”

　　這傢伙又在打什麼主意。

　　嘛，只要不打到我身上來，就隨他去吧。

　　不遠處。

　　“十三弟，將我的獵物都送給十弟吧。”

　　“四哥。”看著他相反方向走去，胤祥叫道。

　　“不需要了，不是嗎？”胤禛看著前方，道，語氣裏有種寂寞，發自內心的寂寞，還有略微的哀傷。

　　毫無疑問的這次狩獵一胤禩第一名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