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 6
快速的奔跑著,終於在體力快透支的時候停了下來。掌心傳來濕粘的感覺,不用看,一定是又流血了。
正當他大喘著氣時,眼前出現了一塊包裝精美的巧克力。上面熟悉的文字讓他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即心口一陣緊縮。接過巧克力,他淡笑著轉身。然而,眼前站的卻不是他以為的那個人。
「阿徹……」
「伯爵,你還好吧?」阿徹沒有忽略D伯爵那一閃而過的失望。
「恩,我沒事。」不同世界的兩個人終究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他不該有那個奢望的。
剝開漂亮的包裝紙,D伯爵咬了一口巧克力。
好苦……
「回去吧。」
「恩!店裏那幫家夥一直盼著您回去呢!特別是小胖……」阿徹碎碎念的在一旁邊走邊說,D伯爵仍是淡淡地笑著,只是有些漫不經心。
回到寵物店,重新包紮好手掌後,看著厚厚的紗布,D伯爵就這麼坐在沙發上神遊太虛去了。動物們面面相覷,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喂!阿徹,伯爵發生什麼事啦?」小胖第一個熬不住。
「我怎麼知道。」阿徹一臉漠然。
「你跟著伯爵去的你竟然說不知道?」小胖眼神凶狠地盯住他不饒道。
「誰說跟著去就要知道的。」不耐煩地瞥了眼小胖,阿徹走到另一邊的沙發躺下。
「你……」礙於D伯爵在場,小胖也不能大聲,只好坐到一旁生悶氣去。
D伯爵到底怎麼了嘛~~~
看著D伯爵,小胖和其它動物一樣,陷入了思考中。卻沒有想到,能影響他們主人情緒的,向來只有一位。
「人是逃不過感情的繩索的。真愛難尋,不好好抓住,你就會永遠失去了。」
「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而且……我不會愛上人類的。」
「D伯爵,你又何必執著於那無休無止的複仇呢。」
「我無法袖手旁觀人類做出那些醜惡的行徑。」
「你也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著很多心地善良的人類啊……善惡總是並存的,就像光明與黑暗,誰也離不開誰。更何況地球遲早會毀滅,何不讓人類自己走向滅亡呢。」
「……」
「如果你執意如此,我也無話可說。只是,如果人類早晚都得在你手上滅亡,那他也不用再活下去了。死在你手上,他會比別人更痛苦,對吧?」對方的唇角揚起,D伯爵眼睜睜地看著雷歐在他面前有如爛泥般的軟倒,身體比頭腦更快一步的來到他身邊。一手探向對方的鼻子,一手壓上對方的心口。沒有鼻息,沒有心跳。
胸口的痛楚突然如浪潮般湧來。眼前是無盡的黑暗,掌下已是一片冰涼。
「不!」
從床上猛地坐起,D伯爵驚喘著抓緊了自己的前襟。漆黑的房間裏沒有一絲光線,但這對他來說並沒有任何的視覺障礙。
室內擺放的東西十分眼熟,他在店裏?那麼……那個是夢嗎?
屋內的鍾擺開始有節奏的當當當響起來。看了下時間,已經是上午9點,差不多該准備開店了。爬下床,D伯爵發現自己不止額頭上,連身上都沁滿了汗水。
這個夢實在太真實了,真實的讓他感到有些害怕。雖然經常看那個笨蛋不順眼,但是從來沒想過要他死。夢裏的他難道就是那個真實的他?回想起雷歐被襲擊的那一幕,D伯爵整顆心又開始揪起來。皺了皺眉,等難受的感覺稍稍消失後,他走進另一個房間進行梳洗。
待一切打理好後,店門上的風鈴適時的響了起來。
這麼早就有客人?D伯爵疑惑地看向門口,門外走進的人讓他有些驚訝。
「是您?」
「呵呵,你這孩子怎麼這副表情。」
「您覺得我會對對我下媚藥的人有多好的態度?」D伯爵的嘴角抽搐了下。
「好了好了,我知道是我不對。可我那也是為了你好啊。」仍是滿身彩色紗衣的女子不客氣地坐到了沙發上。
「為我好?」D伯爵身上散發出凍人的冷意。
「你也真是的。我實在看不過你和那個金頭發的這麼一直拖下去嘛,好心的想撮合你們。誰知道那個笨蛋不知道好好把握機會,竟然就這麼完事了,還好你們總算還有了一些發展……」女子越說越起勁,然而D伯爵的臉色卻越來越青。
「這就是您所謂的為我好?」努力平複自己的怒意,D伯爵發現自己的情緒最近越來越容易受到波動。都是那個笨蛋害的!他把一切過錯都歸在了雷歐的頭上。
「難道你們不是因為這樣而更進一步了嗎?」女子故做無辜地看著D伯爵。
看著找不出絲毫破綻的洛厄斯,D伯爵挫敗地把泡好的檸檬茶遞上。
「總之,這是我的私事,還請您不要插手。」冷淡地看著眼前的長輩,D伯爵恢複了以往的淡漠語氣。他的事情向來不喜歡別人插手,哪怕是自己的親人也不行。
「我知道了。」雖然嘴上答應著,可是洛厄斯的表情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我這次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什麼事?」
「關於那個金頭發的事情。」
「他叫雷歐,人家有名字的。」D伯爵渾然不知自己正在說的代表了什麼。殊不知,以前他給雷歐取的外號比洛厄斯的還要讓對方跳腳。
「你想知道嗎?」洛厄斯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我幹嘛要知道,他現在過的很好,完全用不著我去操心。」叉著面前的巧克力蛋糕,D伯爵卻遲遲不入口。
「我可以把你的反應當成是吃醋嗎?」偷偷笑著,洛厄斯無奈地看向眼前正和蛋糕搏鬥的D伯爵。這個孩子啊,就是不坦率。
「我為什麼要吃醋?」D伯爵抬頭怒瞪洛厄斯,可惜沒有多少殺傷力。「我們根本就不是您想的那樣。」
「洛厄斯大人,我想知道我想知道~~」小胖在洛厄斯的示意下圍了過來,跳到了她的懷裏。
「還是小胖坦率。」故意在說坦率時加重了音,還瞄了眼D伯爵,洛厄斯開始慢慢的講述。
雖然裝著不在意,可是耳朵還是不由自主的接收了從空氣中傳來的洛厄斯的聲音,D伯爵頗感無奈。
「警察局的爆炸是來德一手策劃的。」這他知道。
「來德很喜歡雷歐,而雷歐喜歡的卻不是他,是某個正在偷聽我們講話的人。所以那個來德呢,就把我們某個人的刑警先生給洗腦了。」這他也知道。咦?等等。
「你剛剛說什麼?」
「不是說不聽的嗎。」洛厄斯有趣地看著D伯爵難得的紅了臉。
「那個……」
「呵呵,你想知道什麼?」不再逗弄D伯爵,洛厄斯喝了口檸檬茶。
「雷歐真的是被強行洗腦的麼?」撫摸著自己的下巴,D伯爵似乎並沒有很驚訝。
「對。警局爆炸前他的右肩吃過子彈,來德把他帶回去後就直接送進了他們組織名下的醫院。取出彈殼三天後就進行了洗腦的手術。」
果然事情和自己料想中的相差不遠,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出車禍呢。即使是真的出車禍又豈是那麼湊巧就失去記憶的。
「您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D伯爵懷疑的眼光筆直的射在了洛厄斯的身上。
洛厄斯有些冒汗的打起了哈哈,總不能說自己觀看了整個過程卻沒有出手阻止吧。這個小輩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其實那小子的洗腦並沒有全部完成。」快速地轉移話題,洛厄斯再次成功的引起了D伯爵的注意。
「怎麼解釋?」
洛厄斯傻在了那裏。壞了,她這樣說不還是把自己給供出來了。她注意到D伯爵了然的眼神,知道D伯爵已經清楚原因了。
真是苯啊!怎麼活了這麼多年,腦子也跟著退化了。心裏暗罵著,洛厄斯不得不把事情說了出來。
「那麼您的意思是?」D伯爵的眼眸閃過一絲不知名的情緒。
「他的記憶可以自行恢複。」洛厄斯肯定地點了點頭。「但是這個得看他自己的精神狀態和意願了。」
「失去記憶對他來說,也許是件好事。」D伯爵喃喃地開口,眼神有些迷茫。
「你覺得這對他來說,公平嗎?」洛厄斯並沒有反駁D伯爵,只是平靜地問道。
D伯爵端著茶杯的手抖了一下。
「也許他的生命裏曾經有過悲傷的往事,但是沒有了這些,人生又還有什麼意義可言?快樂與悲傷同在,才是一個完整的人生。」頓了頓,洛厄斯接著開了口。「D伯爵,其實你只是想他忘了你吧。」
「……他只有忘了我,才不會妨礙到我。」D伯爵困難地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那殺了他不就好了。」洛厄斯冷漠應道。「這對你來說太簡單了。」
「我……」夢裏的情形再次在腦中浮現,頓時,心痛的感覺又湧上心頭。
「你下不了手。」洛厄斯肯定道,嘴角微微上揚。
「……」
「以前你們兩個都不坦誠,明明喜歡對方卻硬是死不承認。現在他失憶了,跟你表白了,你呢?卻還是不斷的逃避。喜歡他為什麼不大方的回複他?」
「我是不會愛上人類的。」D伯爵雖然仍舊保持著鎮定死撐,心卻不可抑制的微微顫抖。
「你的心早就背叛了這句話不是麼?不要再拿這句話欺騙你自己了。難道我在你夢裏跟你說的那些話你都沒有聽進去嗎?」洛厄斯一語中的。
「那個夢……」D伯爵臉上露出了訝異的神色。
「沒錯。為了讓你看清你心中的真正想法,我讓你切身體會了一下以後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洛厄斯輕彈了下指甲。這個做法是對是錯,在她看到他在夢裏夢外的反應時就已經清楚,她做對了。這兩個人明明互相喜歡,卻各自因為一些完全微不足道的理由而束縛自己,再這麼蹉跎下去,還有多少時間是可以給他們去浪費的。
D伯爵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洛厄斯說的沒錯。他是知道自己真正所想的,可是即使知道了又怎麼樣,他們是不能在一起的。這是自他們出生就寫定的事實。
「又想逃避了麼?」看出了D伯爵的想法,洛厄斯歎了口氣。
「……我說過,我的私事不希望別人插手。」D伯爵的神色還是那付讓人難以接近的冷。
「謝謝您的好意。」
「難道真要他死了你才肯坦誠自己的心意?」洛厄斯的語氣雖淡,卻重重的撞擊了D伯爵本就已經開裂的心。「把那句話說出口就真的那麼難嗎?」
「……並不是只要兩個人相愛就可以在一起的。我們的處事方法和觀念完全不同。他有他的責任,有他的原則,我也一樣。」D伯爵緩緩地道出了一直以來都在顧慮的東西。「您能保證,他恢複記憶後還能和我無所顧忌的在一起麼?我更不希望他恢複記憶後為了責任而和我在一起。」那比不在一起更痛苦。
「這就是你一直在擔心的事情嗎?」洛厄斯無奈笑道。「傻孩子,難道他的心意你還看不出來嗎?而且,以他的為人,他是那種會做傷害別人勉強自己的事情的人麼?」伸手輕輕拍了拍D伯爵,洛厄斯看著D伯爵接著道:「那孩子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做事馬馬虎虎的,可是也有著體貼細心的一面不是嗎?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
對啊……那個笨蛋當初之所以會吸引自己不就是那正直過頭的傻勁和經常不經意流露出的細心體貼麼。D伯爵揚起了一抹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微笑。
「那是他傻人有傻福。」即使心裏已經承認,D伯爵口上仍舊不放松。
「是嘛~~」洛厄斯好笑地看著D伯爵不再言語。她已經介入太多,也許,她做到這步就差不多該停手了。
***
「說吧,找我來有什麼事。」撒克隨意地拉了張椅子坐下。雷歐會找他不外乎兩個原因:一,他的過去;二,來德的事情。
「D伯爵是什麼人?」藍眸急切地鎖定撒克。如果D伯爵真是自己朋友的話,那撒克應該也知道他的事情。
愣了會兒,撒克盯著雷歐慢慢開口道:「你問他幹什麼?」
「不能說麼?」在別墅裏待的時間長了,雷歐發現這兩個人似乎有好多事情都在瞞著他。天生的第六感並沒有因為他的失憶而隨之而去,他漸漸的開始起疑。
「當然不是。」幹笑著,撒克心裏盤算著該怎麼回答雷歐。這個來德,把他帶去見D伯爵就以為完事了,現在才是麻煩。既然喜歡他就該直接把所有善後工作都做好才是。
「他是你以前的一個朋友。」頓了頓,撒克腦中快速想著下一句該怎麼說。「他是一家寵物店的老板。你們是因為生意上的事情認識的。」
「寵物店的老板?」雷歐有些懷疑地盯著撒克。「國際連鎖的寵物店麼?」
「不是,只是中國城裏一家普通的寵物店而已。」撒克有些訝異雷歐為什麼會那麼問。
「既然是伯爵,為什麼會只開那麼一家小寵物店?身為伯爵,家族企業應該才是他該著手的東西吧。」雷歐不解地敲著桌子。
「他們家曆代就是開寵物店的。」回憶著屬下調查交來的報告,撒克也是不解地聳肩。
「是嗎。」雷歐回想起D伯爵的行為舉止,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既然是朋友,為什麼對自己的態度那麼的……那麼的冷淡。對,就是冷淡,還帶有一絲疏遠。有這樣相處的朋友嗎?
而且他走的時候說他們是敵人,那又是什麼意思?
煩躁地抓著頭發,雷歐喝了口咖啡起身。
「你要去哪兒?」
「遊泳,不發泄一下實在是憋的慌。」
「去找來德不就行了。」撒克老神在在地坐在位置上提議道。
「找來德幹嗎?」雷歐納悶地看向撒克。「我一個人遊就行了,用不著人陪。」
「誰說陪你遊泳了。我是說,想發泄的話,找他。」
「他那麼小的個子,怎麼經的起和我對打。你別盡出餿主意。」更主要的是,他還沒想好怎麼去面對來德。
撒克現在才發現,雷歐在某些方面實在是遲鈍的有夠可以的。真虧來德能受得了他。
「我是說生理上的發泄。」涼涼的丟過去一句,撒克轉頭眺望遠處的風景。
「嚇!」雷歐瞬間石化。「誰要生理上的發泄了!」
「不然戀人是用來幹什麼的?再說你們以前又不是沒做過。一直忍著對身體可不好。」撒克別有深意的看了眼雷歐。
「我才沒有憋。」雷歐漲紅了臉反駁。
「哦?難道你都是自己解決的?」撒克看向了雷歐的下身。「雖然說自己解決也不是不可以,可是長期這樣的話對身體還是不好的哦。」
雷歐被撒克賭的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
「我才沒有自己解決!我沒你那麼饑渴。」說著,他轉身迅速地逃離了花園。
「啊……原來我在他眼裏是一個荒淫無度的人啊。」自言自語著,撒克突然把頭轉向了大廳的某個角落。「我真的很饑渴嗎?」
「一天換一個床伴的人能有資格說自己是禁欲的人嗎?」來德從角落裏走了出來。
「怎麼你們都知道?」撒克故做驚訝道。
「那麼招搖,能不知道嗎。」坐在雷歐原先坐過的座位上,來德翹起了二郎腿。
「這樣啊~~看來以後我得叫他們收斂一下了。」雖然嘴上這麼說,他的表情卻絲毫不是那麼回事。
「我說句難聽的你可不要介意。」撒克雙手交握,身體斜靠在椅子把手上道。
「什麼話?」
「雷歐似乎對D伯爵仍舊很在意,而且這已經是改變不了的狀況了。除非再次給他洗腦。」
撒克不放松地盯著來德:「但是你也知道,這對他的身體非常不利。」
「然後?」異於反常,來德很冷靜地聽著。
「利用他的責任心和善良,緊緊抓住他。」雖然這種方法從來沒有失敗過,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如果這樣都沒有用的話,還是勸來德早早的放手為好。
「給他洗腦後我不就這麼做了麼,可還是沒有用。」失落地看著地面,來德的悲傷在撒克眼裏一覽無遺。
「光那些是不夠的。」伸手覆上來德的手臂,撒克眼裏泛出詭異的光澤。
別墅除了有室外遊泳池外,室內也有一個遊泳池。室內遊泳池的水溫可以人工調節,所以即使是冬天也可以下水。遊泳池周圍很周到的裝有水中按摩器,方便運動後給肌肉放松。
換好衣物,雷歐稍稍做了做准備活動後便跳入池中。
大力地揮著臂膀,他拋棄腦中的所有想法,讓肌膚毫無保留的迎接著水的撞擊。胸中湧動著什麼他不知道,只想就這樣遊它十幾個來回。溫暖的水在肌膚四處遊走,雷歐一個漂亮的回身,開始了第六個來回。直到力氣全部用盡,他才氣喘籲籲地靠在池邊休息。
有些事情必須得去面對。
站起身,雷歐把臉埋入手中的毛巾,擦了幾下後再次沈入水中。沒有像先前遊的那麼猛,手和腿都輕柔的動作著,偶爾換上一口氣。不斷變換著姿勢,一切都只想盡興而已。
知道D伯爵的確是他朋友他就放心了。只是自己和他之間那種說不清的關系到底是什麼?自己不是那種花心的人,沒可能在和來德交往的同時還和他有一腿。而且最鬱悶的是,他竟然說不認識他!難道失憶之前自己有惹過他?還是他以前喜歡自己,卻被自己拒絕了,所以知道自己現在失憶他想離開自己永遠不再見面?沒來由的,雷歐為這個想法感到不安。可是,如果他喜歡自己自己怎麼可能會拒絕?雖然這麼說對不起來德,但是雷歐心裏很確定自己是喜歡著D伯爵的,對來德卻沒有任何感覺。難道失憶也會讓一個人的感情發生變化嗎?
還有一個疑點就是來德和撒克好象非常忌諱他走出別墅以外的範圍,這是怎麼回事?如果他們確實是販毒團夥的話,為什麼看不到他們進貨驗貨和交易?還是他們暗地裏背著他在做?
別墅根本就不需要他多費心,既然他不知道任何情況為什麼不能出別墅?怕他暴露了他們的行蹤?一切的預防似乎都是怕他知道一些事情的樣子。他們會有什麼事情要瞞著他?
思緒正混亂著,突然響起的水聲讓他抬頭。
「一個人在想什麼?」進入視線的是來德那張秀氣的臉。乳白色的皮膚在燈光的照耀下更顯的耀眼。
「遊泳也不叫我。」慢慢地遊向雷歐,來德嘴巴抱怨似的鼓起。被水浸濕的金發緊貼在臉頰,本就不大的臉頰此時看起來更小。
「我以為你忙,就沒叫你。」雷歐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回道。
正在躲你,怎麼可能會叫你。
「你是不是在躲我?」來德垂下眼睫咬住了嘴唇。自從讓他見了D伯爵後就開始不對勁了,果然讓他見D伯爵是個錯誤。難道讓他失憶也不能切斷他和D伯爵之間的牽絆?那自己從頭到尾豈不是白忙了一場。他做事從來沒失手過,怎麼能就這樣放棄!
「啊哈哈……」雷歐低頭傻笑。不會這麼厲害吧,連這都知道。慌亂遊走的眼不小心看到一個令他震驚的畫面。
「你……你怎麼沒穿……」結巴的說著,雷歐連忙把視線移開。雖然同是男人,但是看到來德的裸體讓他莫名地感到頗不自在。
「我向來喜歡裸泳。」毫不在意,來德步步逼近雷歐,雷歐不得不一步一步往後退。直到碰到池邊的瓷磚再也無法後退,他整個人貼在牆上。
「啊哈哈,裸泳啊……」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來德,雷歐越來越緊張。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雷歐……」被來德一把抱住,雷歐頓時僵在那裏,不知道該有什麼動作。
是不是要回抱?小小的思考了下,雷歐雖然遲疑卻還是把手放在了來德的腰上。戀人間這樣做應該沒錯吧?感覺到來德有絲輕顫,雷歐正要把手抽回,來德卻和他貼的更緊。
「來德?」雷歐不解的低頭。
誰知來德一把拉下了他的泳褲,整個人跨坐在他身上,雙腿緊緊圈住了雷歐的腰。
「我們已經很久沒做了。」充滿魅惑的祖母綠眼眸泛著水氣。「你是不是已經不愛我了?為什麼一直不碰我?」
「……」無法反應的雷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似乎他說什麼會錯什麼。在他的印象裏從來就沒有同性愛的存在,直到碰到D伯爵。但是眼前的事實表明他以前和來德是戀人,還是很親密的那種。可是為什麼他心裏一點悸動都沒有?為什麼對D伯爵就有不可思議的感覺?難道他以前一直愛錯了人?
胸口突然感到一陣熱意,來德無聲無息的落著眼淚。雷歐頓時慌了起來。
「怎麼了?」
「你已經不愛我了是嗎?」再次重複著這句話,來德的眼神有些空洞。
雷歐為難地看著來德,如果說真話一定會傷害到他,但是說假話向來是他的軟肋……
伸手勾去他的淚水,雷歐吻上了他的額頭。
還是用行動來說話吧。
雷歐已經不記得曾經在哪裏看到過這樣一段話:親吻額頭所代表的意思為友情之吻。
但是很顯然來德誤解了他的舉動。他瘋狂地回吻著雷歐,仿佛把所有力氣都花在親吻上。有些吃不消來德的攻勢,雷歐拉開了兩人的身體,還未來得及被來德吞咽的唾液順著兩人的下顎滑落。來德有些不解地看了看雷歐,隨即又靠近,但是被雷歐推開。
「來德,對不起。」
雷歐低頭看著水面,他不知道該怎麼和來德面對面。
是他背叛了他,他沒有臉看他。精神上的背叛比肉體上的背叛更為嚴重,還是老實說出來比較好吧。
「你怎麼了?」被推開的來德終於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他的眼睛緊緊盯住雷歐低垂的頭。
「我……我已經……」雷歐試圖說出真話,但被知道他要說什麼的來德及時捂住了嘴。
「不要說!」一說出來,他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雖然他也從來就沒擁有過,但是這樣最起碼他還能欺騙自己一陣子。
「唔唔(來德)……」雷歐睜大了藍眸看著眼前的來德,不知道為什麼,這次他能真真切切的感覺到自來德身上散發出的濃烈哀傷。
難過的放下手,來德靠在雷歐肩上,鼻子一酸,從小聲的嗚咽漸漸變成了放聲大哭。眼淚滑過兩人緊貼的肌膚,融入泳池。
雷歐一手輕輕按住來德的頭,一手輕撫著他光滑的背脊。他知道他深深的傷害了眼前的人,心裏除了愧疚還有難過。如果沒有D伯爵,也許,他就會和來德這麼一輩子的過下去了吧。
天真的想著,雷歐不由的稍稍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來德的情緒漸漸的平穩下來,趴在雷歐的肩上,享受著他的輕撫時,沒想到竟然產生了反應。
有些無措外加緊張的悄悄看向雷歐,看到他錯愣的臉色,知道他也感覺到了,臉唰的紅了起來。難道這就是所謂面對自己所愛的人會有的不一樣的表現麼……
來德的身體僵著,動也不敢動。現在倒好,騎虎難下。早知道剛才就速戰速絕先做了再說了。懊惱地咬著唇,來德暗罵著自己。
「來德……」
「恩?」
「你……要不要……」雷歐似乎有些遲疑。他不是起反應了麼?憋著可不好受。
「什麼?」來德頓時明白了雷歐的意思,但是他壞心地等著雷歐說出來。
嘿嘿,看他怎麼說。來德暗地裏揚起了嘴角,剛剛的哀傷似乎又不知道飛到了哪個九霄雲外去了。
「恩……」雷歐似乎在苦惱該怎麼用詞,眉頭皺起,想的很是認真。
來德圈著雷歐的脖子,就那樣看著他。以後大概就不會再有和他這麼接近的機會了。
「我們來做最後一次吧。」看著一直拿不定主意的雷歐,來德突然淒然地冒出了一句。不論如何,哪怕只是一次,他都心滿意足了。而且,也許做了這一次,雷歐就迷上自己了也說不定。想到這裏,來德自嘲地笑了下。
雷歐驚訝地看著來德,知道他愛上別人後他沒有吵鬧,沒有責罵,有的只是這句平淡的話。他不知道該怎麼解決接下來的事情,天生的善良讓他猶豫不絕。
心裏已經沒有了對方,這種事情還能怎麼做?
「還是不願意嗎?」來德淒涼地笑著,當真要他去給他下迷藥麼……
正欲爬下雷歐身體的來德不想卻被雷歐抓住了肩膀,他錯愣地抬頭,看到雷歐湖水藍的眼眸裏射出的堅定眼神時,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再次落下了眼淚,但是心情卻是從未有過的高興。
雙手環上雷歐的脖子,雷歐試探地吻上了他的眼睫,吻去了沾落在眼睫上還未來得及流下的淚水。一手托住來德的臀部,一手圈住來德的腰,雷歐輕輕地吻著來德的唇,腦子非常清醒,完全沒有和D伯爵接吻時的那種混亂。
伸手握住來德早已漲紅的小巧分身,雷歐小心地撫弄著,來德氣喘的越來越大聲,沒過多久,身體突然一陣僵硬,盡數噴出了乳白色的濃稠液體。紅著臉,來德像小貓一樣抓起雷歐混著水和他體液的手往自己身後探去。不知道來德要做什麼的雷歐只能呆愣地任他擺布。感覺到自己的手指被一個溫熱的小洞微微吸住,雷歐瞬間石化。難道男人和男人之間是用那裏來做的嗎?
感覺到來德把自己的手指往更裏面塞入,而狹小的洞口似乎很排斥外來的入侵,吞的少吐的多。來德開始有些急躁,正想用力時被雷歐制止。
「不要亂來。你這樣會受傷的,那裏本來就不是適合進入的地方。」雷歐不知道自己應該是慶幸還是失望。
來德不甘心地四處張望,他記得以前他有在遊泳池邊的置物櫃裏放過一瓶潤滑油的。突然,他的眼睛亮了起來。找到了!來德的臉因為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而變的興奮不已,而雷歐只是微微歎了口氣。這樣做真的對嗎?他自問,卻無法得到答案。
來德把潤滑油塗滿了雷歐的整個右手,就差把整瓶都倒在他手上了。抱住雷歐的肩,來德再次把雷歐的手探向自己身後。雖然仍舊有些困難,但是已經比先前好了很多。很快,雷歐的四根手指就被來德都塞進了他的身體裏。剛開始覺得腹部有些漲,但是過了一會兒來德就感覺到了無法言語的快感。只是手指就這麼興奮,那麼等到正式的話……來德臉紅的看向了雷歐的分身。
狹窄的甬道經過充分的准備工作後,已經可以容納比較大的東西。抽出了雷歐的手,來德伸手抓住雷歐的分身,緩緩地坐了下去。
這時,燈光突然熄滅,房裏頓時一片漆黑。雷歐和來德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遊泳池裏毫無預兆的冒出一群人,強硬地把來德和雷歐分開。來德被當場敲昏,而雷歐則被蒙上眼睛帶出了遊泳池。
無法弄清楚對方的來意究竟為何,雷歐開始掙紮。他也顧不上自己現在是全裸,伸腿就向一旁挾持他的人踢去,對方很巧妙地閃開。由於被蒙住眼睛,手又被制住,導致他無法完全施展自己的拳腳。對方在交談後迅速出擊,來不及反應的雷歐只覺得脖頸處一陣酸疼後就失去了意識。
「喂,弄成這樣到時候怎麼解釋啊?」弄暈了雷歐,一群人反而開始猶豫。
「管他的!先把人送過去再說。」
似乎像是為首的一個人放出了這句話後,一群人又再次迅速地動作起來。他們七手八腳地扶起雷歐往一條看起來很明顯是最近新挖的洞口鑽了出去。
而當撒克聽到騷動帶著手下趕到遊泳池時,只看到來德浮在池面隨著水波晃動。他連忙跳入水中拉起了來德,顧不上去想雷歐在哪裏,抱著來德就沖往別墅私人醫生的住處。
寵物店裏,D伯爵和洛厄斯正閑聊著照顧動物,突然響起的風鈴聲讓他們兩個同時看向門口。
「有客人了呢。」洛厄斯沒有絲毫驚訝地看著眼前出現的一群人,她就知道這群家夥會出手。
倒是D伯爵有些不解地盯著他們和他們肩上扛著的巨型麻袋。看那形狀,裏面似乎是裝了個人。
「這是……」金紫異色眼眸面無表情地探向為首的人,他們並不是店裏的動物。自己找上門的他還是第一次碰到。
「伯爵,是小七讓我們把這個人帶到這兒來的。」
「小七?」D伯爵眨了眨眼,習慣性地用指甲摩挲著自己的紅唇。「那這個人是誰?」有熟悉的氣味。
「他是伯爵您的愛人啊。」為首的家夥在D伯爵面前毫無忌憚地大刺刺道,其它人卻低著頭不敢看他。
「……」D伯爵的臉頓時僵住,接著開始微微的泛青。
「啊哈哈哈!恩,我們就收下了。可愛的小竹鼠們,趕緊回家吧。」洛厄斯起身示意,於是這些本是竹鼠的小動物們全部恢複成原形,又浩浩蕩蕩地離開了寵物店。
「野生的就是不太懂禮貌,你別放在心裏。讓我們來看看是誰呢?」洛厄斯正要上前解開麻袋,但是伸出去的手轉眼又伸了回來。
「怎麼了?」D伯爵看到洛厄斯的舉動後放下了手上的茶杯。
「是給你的禮物,我怎麼可以拆呢。」洛厄斯笑地可疑的把D伯爵推到麻袋前。
「又在打什麼主意。」嘟囔了聲,D伯爵慢慢地拆開了麻袋。他從來就沒有害怕的東西,更何況裏面還是個人類。
最先露出的是一頭眼熟的金色長發。D伯爵的手頓時有了些微的停頓,隨後他迅速地把麻袋一脫到底。雷歐整個人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
「還真是刺激呢。」洛厄斯在一旁色眯眯道。
D伯爵沒料到麻袋裏會是這幅光景,連忙把麻袋拉到雷歐脖子以上部位,手有著讓人難以察覺的顫抖。
對洛厄斯提出沒有什麼威脅性的警告後,他頭大的撫著額,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發什麼呆,還不趕快把他給搬到你的臥室去。這個天可不是大暑。」
「可是……」D伯爵仍有些遲疑,上次的記憶如洪水般湧進腦子。他還是有一絲排斥和緊張。
「還猶豫什麼,這樣可是會凍壞的。」洛厄斯輕輕催促道。
和洛厄斯一塊把雷歐搬進了他的臥室。好不容易安置好,洛厄斯手腳利落的扒掉了麻袋,給雷歐蓋上了棉被。
接下來是不是會有好戲看了呢?洛厄斯不正經地盯著D伯爵的紫檀木制大床開始胡思亂想。
上次是她動了手腳才成功了一半,這次應該不用再動手腳就能完全成功了吧?她應該停手了,已經做了太多本不應該做的事情。感情這種東西,只有兩相情願,開出的果實才最甜。他們兩個人的感情,究竟能維持多久呢?D伯爵是不老之身,以雷歐人類的生命來說,可以陪D伯爵一起走過的日子實在是太短了。那麼,雷歐生命終結時就是他們感情結束之時麼?
洛厄斯面帶惋惜地看著還在昏迷中的雷歐,幫他摁好了脖子周圍的被子。
我能幫你做的只有這些了。你們兩個的身份太特殊,如果真想要在一起的話,就只有靠你們自己的努力了。
伸手捋過雷歐滑下來的金發,洛厄斯溫柔慈祥的端詳著她已經看過很多次的臉。這孩子,從小到大似乎都是這個樣兒哈。不過五官似乎變的比以前冷硬多了。
D伯爵轉過身時,看到的就是這幅在他看來有些詭異的畫面。
「D伯爵,如果雷歐死了,你怎麼辦?」知道D伯爵在看她,洛厄斯沒有抬頭,仍舊看著雷歐道。
愣了一下,D伯爵隨即露出了如同往常的惑人笑容。
「我不會讓他有機會死的。」只要和他訂下契約,他就不會有機會死。
他本不該有情,長久以來看多了人世間為情所困、為情所苦的例子,致使他一直不屑去碰情。更何況,人類只是他報複的對象。本以為他就會這麼過下去,誰知道中途殺出來了這麼個家夥。躲不了,避不了,等到察覺那是什麼樣的感情時才發現那個笨蛋已經深深紮入了他的內心。D伯爵要麼不愛,要愛,雙方就要一心一意忠貞不二。
「看來你已經決定好了。」洛厄斯的眉眼裏滿是欣慰的笑意。「接下來你要怎麼辦?」看了眼床上的雷歐,洛厄斯又開始不正經起來。
「拿把大錘子把他錘醒然後扔到外面睡沙發去。」D伯爵的態度轉變之快更是讓洛厄斯咋舌。
「這麼狠……既然你們兩個都喜歡對方,一起睡一張床也是很自然的嘛~~」呵呵,只要兩個人到了床上,那就一切都有可能發生了。
「你在想什麼齷齪的事情?」金紫妖瞳放出了寒光。這個洛厄斯,真是一點都沒有長輩該有的樣子。
「沒有沒有,呵呵。」讓他知道還有好日子過。
「這個笨蛋怎麼還不醒?」D伯爵不耐地走到床前察看,不料剛接近就被雷歐一把抱入懷中。
「D……」
從雷歐口中逸出的名字讓D伯爵忘記了反抗。
這是他沒有失憶前叫自己的語氣,難道他已經恢複記憶了?D伯爵想從他身上爬起來,不料雷歐抱的死緊,怎麼也掙脫不開。
「混蛋!你已經醒了吧!」不客氣地一拳揍出,D伯爵成功的讓雷歐放開了鉗制自己的雙手。
「好痛!你出手真重啊。」摸著可能已經淤青的下巴,雷歐從床上直起身。「幹嗎打我。」D伯爵怎麼會和他在一起?
「哼!你自己清楚。」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D伯爵氣呼呼地喝了口加了十塊糖的菊花薄荷茶散火。
「呵呵!」看著兩個,洛厄斯忍俊不禁。
雷歐這才注意到屋子裏還有另外一個人。
「我怎麼會在這裏?還有她是誰啊?」撓著頭,雷歐正要下床,卻發現被子下的身體什麼都沒有穿。「這……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什麼都沒穿?!」他快速地鑽回了被子,一時忘記了自己本來要問的問題。
「你看的見她?」D伯爵有些訝異。
「難道我應該看不見她嗎?」雷歐也訝異地扭頭看向D伯爵。「莫非她是和你交易的毒品販子之一?」
D伯爵手一抖,茶水逸出了杯沿。
「你都想起來了?」金紫雙眸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激動。
「啊?什麼?」雷歐一臉完全不明白自己說過什麼話的模樣。
「剛才應該只是他偶爾的靈光一現而已。」洛厄斯敲著自己的手指。「看來他的記憶正在慢慢恢複中。」
「是嗎?我可以恢複記憶?」雷歐興奮地盯住洛厄斯。
「恩。」洛厄斯笑著點頭。
「太好了!」雷歐高興地正要站起來,突然想到自己沒穿衣服,連忙又縮了回去。
「我說,你們能不能先給我件衣服穿?一直這樣總不好吧。」傻笑著看向D伯爵,雷歐有些討好的意味。剛剛抱了他一下他肯定還在生氣,他也不是故意的啊,白白挨了一拳他還委屈著咧。
蹙眉,D伯爵打量了下雷歐的身材,隨即開始拉抽屜找衣服。
他的衣服那個笨蛋都不好穿,他記得以前爺爺好象有從日本給他寄回來一件男式浴衣的。當時因為嫌它不符合自己的美學加上尺寸太大,所以就一直沒穿。看那個笨蛋的體形,他應該可以穿的上。
雷歐安靜地注視著D伯爵晃動的身影,眼神裏流露出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洛厄斯看著他們兩個人也不說話,房間裏頓時只剩下D伯爵翻箱倒櫃的聲音。
終於,在拉開最後一個抽屜後,D伯爵找到了他要找到的衣服。那是一套日本傳統的男式平紋尼黑色加厚浴衣,另外還有一條男式腰封和帶繩一條。
「這是什麼衣服?」雷歐看著D伯爵攤在床上的浴衣發呆。「難道你要我穿裙子?」
毫不客氣地又給了雷歐一拳,D伯爵頓時覺得之前的悶氣消散了很多。
「笨蛋!這是日本人的男式浴衣。」
「你就只有這種衣服了嗎?」雷歐眼巴巴地望著D伯爵,希望他說「NO」。
「愛穿不穿。」D伯爵正要拿走,被雷歐一把按住。「我穿,我穿。」溫熱的手指觸及蒼白冰涼的肌膚,D伯爵竟像觸了電般地跳開。
心悸,無法言喻的感覺。
「這個怎麼穿?」
「轉過身去。」定了定神,D伯爵恢複了原樣。
「嗷。」金毛獅乖乖地轉身。
真希望能這樣一直下去,沒有盡頭。
感受著D伯爵的手指在自己身上不斷穿梭,雷歐心裏一陣溫暖。
「D伯爵,你這樣好象幫丈夫穿衣服的妻子哎~~」雷歐自作聰明的言語換來的是腰間的一陣緊縮。
「誰是你妻子!自做多情的家夥。」D伯爵毫不留情地抽緊了手上的腰封,臉上浮起了不知是因為氣憤還是害羞的紅暈。
「哇啊!你輕點。」
洛厄斯在一邊越看越覺得有趣。這兩個人根本就用不著旁人撮合嘛!天生的一對活寶。
好不容易穿好,幫忙穿的人還沒抱怨,穿的人已經一臉的不痛快。
「日本人穿的東西怎麼這麼煩的。」
「是你不會穿而已。」D伯爵在一旁涼涼地開口。
「對了,之前綁架我的人是你指使的嗎?我和來德當時在遊泳池,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他不會有事的,那個撒克會照顧好他。」洛厄斯給了雷歐肯定的答複。這孩子,D伯爵就在身邊還敢亂問。
「那我就放心了。」雷歐咧開了笑臉。「這裏是哪裏?我怎麼覺得自己以前好象有來過的樣子。」
「這是我的店,以前你經常來這裏騙吃騙喝。」D伯爵很「客氣」的答道。
「哈哈,是嘛。」他沒有任何感覺哎。失去記憶的人有個好處,就是做過的壞事都不記得。
沒有煩惱,但同時也沒有快樂。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之前你對我說我們是敵人?」雷歐的臉色突然轉為正經,是該談正題的時候了。
「我有說過嗎?」D伯爵無辜地眨著金紫雙瞳,原本妖異的眼眸此時卻顯示出孩童般的純真無辜。
「嚇?」雷歐沒想到他會是這樣回答,才認真起來的臉又瞬間傻在了那裏。本以為他會猶豫的回答或是很幹脆的說出來,誰知道他竟然直接來個不承認,而且眼神無辜到連自己這個當事人都快相信的地步。
D伯爵一臉沒事人般的品著茶,毫不在意雷歐杵在那裏發呆,心情似乎還不錯。
「喂!我是很認真的在問你問題。」反應過來的雷歐一把抓住D伯爵的窄肩,眼神犀利。
「不要裝傻。」
「事情都過去了,還有什麼好問的。」沒有任何表情,D伯爵的視線對上雷歐。眼裏平靜無波,但是一絲極淡的憂愁卻被雷歐眼尖的捕捉到。
腦袋猛的一熱,雷歐伸出雙手抱住了D伯爵。
「很難過嗎?對不起。」
輕撫著D伯爵的頭發,雷歐努力而又笨拙地試著安慰懷中的人。如果說出來會讓他難過的話那他寧可不要知道,他不想看到他傷心的樣子。
因為他的心髒,會痛。
驚訝地瞪大眼睛,D伯爵在理解雷歐這個舉動的意圖後隨即揚起了唇角,眼裏滿是溫暖的笑意。只是雷歐看不到。
這個溫柔的傻瓜啊……
放松身體,他把自己所有的重量都靠在雷歐身上,在他懷中蹭到一個舒服的位置後就停下來靜靜的享受著對方的輕觸。人類的身體都是這麼舒服的麼……還是對他來說,雷歐已經是屬於特別的了?
感覺到D伯爵壓過來的重量,雷歐並沒有覺得吃力,反而覺得懷中的人兒似乎太瘦了點。
他吃甜點從來都不長肉的麼?熱量那麼高的東西怎麼從來就沒有在他體內留下來些呢?
等一下,他怎麼知道他喜歡吃甜點?雷歐疑惑的同時腦子裏有畫面快速的閃過。不同於以往,毫無預警的,腦袋突然痛的有如千萬只蟲子在啃食。
猛地推開D伯爵,雷歐痛苦地雙手抱頭,不斷拉扯著自己的金發。
好痛!比十幾發子彈打在身上還要痛苦一萬倍的痛。如果現在腦子爆炸他一定不會懷疑。咬著牙,找尋著一切可以解決這痛楚的方法,雷歐在沒站穩不小心把頭撞到牆上後,感到痛楚似乎減少了一些,於是不斷地把頭撞向結實的牆壁。隨著他的撞擊,牆上發出一陣陣沈悶的聲響。
「他的記憶似乎要恢複了。」早在兩個人開始擁抱的時候就不知躲到哪兒去的洛厄斯,突然又從某個角落裏冒了出來。
「記憶恢複有這麼痛苦嗎?」蹙起細眉,D伯爵眼裏滿是擔憂地看著雷歐在那裏受罪卻插不上手。「這樣下去他的大腦會吃不消的。」牆上已經開始有血跡了。
「這是他恢複記憶一定要走的一步。」洛厄斯也沒有辦法的注視著雷歐近乎自殘的舉動。
「現在去阻止他的話,只會讓情況變的更加糟糕。」如果他能熬過這一關,那麼一切就都順利了;如果熬不過去,那麼……他很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她當初也是猶豫了很久才下這個藥。
雷歐在最後一次猛烈地撞向牆壁後,靠著牆體緩緩地倒了下去。D伯爵連忙走過去察看,雷歐原本光潔的額頭上滿是青紫,好幾處已經破皮,而且破皮的地方還在不斷的流著血。
傷口撞的很嚴重……
輕撫上雷歐的面頰,D伯爵面帶擔憂,和洛厄斯再次把雷歐抬到了床上,小心擦拭著他額頭的傷口。關心則亂,他現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情才好,以往的冷靜淡然早已沒了蹤影。
「他跟蟑螂一樣頑強,不會有事的。」故做輕松地安慰著D伯爵,洛厄斯的心裏其實也很沒底。沒有人會每次都有好運的。人世數千年,她看的已經夠多了。但是這次她希望能出現奇跡。
忙碌了一晚上,雷歐終於在清晨悠悠轉醒。看到睡在自己身旁的D伯爵,他有一絲錯愣。隨即,他的注意力就被額上的疼痛給轉移。
「嘶!我的頭怎麼破了?」
特有的大嗓門把屋內的另外兩個人都給吵醒。
「你醒了?」異色眼眸閃過一絲激動。
「D?」雷歐不解地看著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眼前的D伯爵似乎變的和以前不一樣了,自己睡著的時候難道發生了什麼好事情?
頭上的痛楚再次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嘶!痛死我了!」小心地摸著額頭,雷歐瞪住床邊的D伯爵。「說,是不是你打的?下手也太重了吧。」
「你……」D伯爵的眸光瞬間黯淡了下來。
「還有我身上這是穿的什麼?」下了床的雷歐拉扯著身上的浴衣。「你是不是又給我下了什麼迷藥?」貼近D伯爵的身子,雷歐眼裏是和以往一樣的懷疑目光。
「你……之前的事都不記得了?」眼瞼微垂,D伯爵淡淡地開口。
他就知道事情不會有這麼順利。
「之前的事?之前有發生過什麼事嗎?」松開原本揪著D伯爵的手,雷歐開始撓頭。
「啊!對了!之前我和來德其實是被綁架了!」突然捶了下手,雷歐一臉嚴肅地看向D伯爵。「對方似乎還是個很有來頭的販毒集團,不可輕視。」
「你就記得這個麼?」D伯爵神色淡然。
「不然還有哪個?」雷歐一臉迷茫地看著D伯爵不大對勁的反應。「啊!還有!我怎麼會在你店裏?」
「是我們把你救出來的。」洛厄斯突然插話。
總覺得這孩子有些奇怪。
「她是誰?」雷歐回頭看向D伯爵。
「你麻藥交易的新對象嗎?」雖然嘴上這麼說著,雷歐卻仔細尊敬地上下打量著洛厄斯。
「你沒必要知道。」以往的語句再次出現。D伯爵對洛厄斯微微欠身,然後頭也不回的往裏間走去。
「喂!你到底是怎麼了啊?」雷歐拉住D伯爵,見對方仍不回頭,他有些生氣地使力扳過了D伯爵的頭。
「我累了。」D伯爵終於抬眼看向雷歐,只是眼神空洞,那比他不看著他時更讓雷歐覺得難受。
掙開雷歐的手,D伯爵走進房間鎖上了門。
自己是不是做過頭了?
看著他被D伯爵甩開的手,雷歐有些後悔的深思。
「你之前的記憶並沒有消失,對吧?」洛厄斯的聲音嚇了雷歐一跳。回頭直視她的雙眼,對方了然的笑意頓時讓雷歐沒有任何反抗的舉手投降。
在洛厄斯的幫助下,雷歐順利的打開門鎖進入了D伯爵的臥房。
屋子正中央的紫檀木床上,白色的錦被隨著D伯爵的呼吸而上下起伏。走近床前,雷歐輕輕地在床邊坐下。席夢思微微下沈,但是D伯爵仍舊睡的很香,一點都沒有要醒來的意思。看著他恬靜的睡顏,雷歐忍不住探身吻上了D伯爵柔潤的額頭。不想他的嘴唇剛移開,D伯爵就睜開了雙眼。
尷尬地笑了聲,雷歐摸了摸自己鼻子道:「你還沒睡啊。」
沒有說話,D伯爵只是那樣安靜地看著雷歐。
「你在看什麼?難道是我變帥了?」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雷歐幹笑著試圖讓D伯爵開口。
D伯爵仍舊沒有說話,他就那麼定定地看著雷歐,仿佛要把他整個人看進心裏似的,眼神複雜。
「D?你不要嚇我。」伸手捧住D伯爵的臉頰,雷歐小心地輕拍著。「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騙你的,我本來以為你不會上當的。」輕拍漸漸換成了輕撫,雷歐也沒了聲音,只是專注著手上的動作。
指間感受著D伯爵滑膩冰涼的肌膚,雷歐愛不釋手地上下觸摸。原本臉色白皙的D伯爵此時有如擦了淡淡腮紅的美麗女子,在白色內襯的烘托下,尤其顯得楚楚動人。雷歐不知不覺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只是癡迷地盯著D伯爵的臉看。
這就是他愛上的人。沒錯,他是一個男人,一個比女子還美的男人,一個很強的男人。不知道天堂裏的媽媽會怎麼想,但是如果她仍然健在,也一定會笑著祝福他們的。媽媽是一個慈祥開明的母親,他一直都知道。
「為什麼要騙我?」正當雷歐無意識的神遊時,D伯爵終於出聲了。
「啊?啊!是這樣的。誰叫你以前把我騙的團團轉,不還你一次我實在是不甘心。」老實坦白著,雷歐此時仿佛做錯了事的小孩子,委屈地縮著身子做檢討。「哪知道你的反應這麼大,結果還是我倒黴。」
「那麼你都想起來了?」D伯爵本想雙手交握,卻被雷歐搶去一只吃盡豆腐。
「恩。」雷歐的眼裏閃過一絲神傷。為什麼真相要是如此?
來德……究竟你為了什麼要做些事情?是被逼的還是自願?
雷歐的表情D伯爵盡數看在眼裏,抽回自己的右手,D伯爵一如往常的淡笑。
「那麼你應該知道你該怎麼解決了?」語氣看似平常卻透著漠然。
雷歐看著自己的手掌不發一語。
「刑警可不能徇私枉法哦。」D伯爵躺下身子,背對雷歐。
「我知道。」看著D伯爵的背,雷歐知道他生氣了。雖然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麼知道的,但是他的直覺就是告訴他D伯爵不高興了。
「我並不是想包庇他。」坐在床沿,雷歐轉頭看向地面。來德畢竟是他以前的同事,就這麼面對面的去逮捕他怎麼說都有些為難。
「幹咱們這行的,要善於避實就虛,不能置氣。尤其是在辦案時,千萬不能讓自己的情緒受幹擾,只有這樣才能穩紮穩打。」
柯林部長的話突然跳出雷歐的腦海。他緊閉雙眼。良久,才睜開藍色的眼眸道:「我會公事公辦的。」
雖然背對著雷歐,他的話D伯爵卻聽的一清二楚。沒有做聲,他閉上了眼睛。
今天是真的累了。當一個普通的人類是不是就要這樣一直的累下去?
床墊突然往下傾斜了許多,一個灼熱的物體掀開錦被的一角緊緊的圍了上來。D伯爵一驚,轉頭對上的就是那熟悉到已經不能再熟悉的湖水藍。
「你……你幹嘛睡過來?給我出去睡沙發!」D伯爵伸出手用力推拒著雷歐,但是在雷歐眼中卻自動解釋成了欲拒還迎的意思。
「沙發太硬了,我睡不著。」雙手包住D伯爵的手,雷歐小心地揉搓著。「都躺在被子裏這麼久了,你的手怎麼還是這麼冷?」努力的試圖把自己的體溫給傳遞過去,雷歐又是呵氣又是摩擦。很快,D伯爵的手就開始溫暖起來。
「你看看,如果我出去睡沙發了,你豈不是會凍死。」雷歐滿意地放開了他的手,正想看向D伯爵時,不料D伯爵卻主動偎進了他的懷裏。
「我才不會像某人一樣只不過在風中站了一兩個小時就發燒。」
只是愣了那麼一會兒,雷歐很快便咧開嘴角笑的一臉燦爛,抱住D伯爵的腰,他一點也不在意D伯爵的故意挑釁。
「誰叫我不會你們那種奇怪的功夫呢。」
「哼!知道就好。」
鬥著嘴,兩個人就這麼摟著沈沈的睡了過去。
這孩子,果然還是喜歡他的啊。
看到這幕,洛厄斯笑著悄悄的離開了寵物店。
算算時間,給來德那批種子的花期也快到了,她把花王也一塊給了來德,開花的時候,一定會很好看。飛馳在燈火輝煌的樓宇間,洛厄斯的臉上滿是毫不留情的冷酷笑容。
這次,將會引起更大的騷動。真正的複仇,才正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