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洞房花燭夜,喜燭不時迸出幾朵燈花。
床上安安靜靜地坐著新嫁娘,頂著鳳冠蓋著紅帔,完全無法窺看一點容貌,還好繁複厚重的喜服下,仍能看出窈窕有致的玲瓏身段。雖然說娶妻當娶賢,但是容貌身韻也是決定夫妻和美的重要條件。
走近床前的新郎,臉上卻找不到一絲喜悅。
燕炔此時何止是不高興,他簡直就是憤怒的!眉頭緊皺,點點薄汗滲在額際,雙手成拳緊緊握住,這西顯國的宰相華嶼,竟然在他的酒中下了媚藥,是有多想將這個女兒嫁出去,才會急不可耐,連洞房花燭都擔心他會作假。
丫頭、婆子們都讓燕炔給趕出去了,現在房裡就只有他和穩穩安坐在床上的新娘子在。
燕炔走到桌前舉起合巹交杯用的酒聞了聞,沒有錯,這裡面也下了足夠的媚藥,包括現在香爐裡燃著的都是催情香料。香應該燃起不久,估計是看到他前來時才點上的,新娘子才能繼續坐得挺直,估計一會兒,就能看到淑女變蕩婦的場面。
燕炔有些卑劣地想,該不是這華容早就不是個黃花閨女,所以宰相府的人才會做如此安排,想趁他因為藥物而沉迷在情慾裡時,來個偷偷掩飾?想到這裡,心裡不自主地燃起一分厭惡之情。
一手托起兩個酒杯,走到床邊,隨意地拿起金秤挑開新娘的蓋頭,甩到一邊,遞過酒杯,「諾,來喝交杯酒。」
一雙清澈晶亮的大眼,純淨地看著他,無視他面前的酒杯,似乎在用力打量他的容貌,來來回回看著,直到將他俊挺的五官,以及左臉邊的數道醜陋的疤痕全部收入眼底,才將抿緊的桃花般唇瓣鬆開,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乙哥哥,真的是你!」
聲音柔柔軟軟的,讓努力壓制媚藥蠢動的燕炔眼神一暗,下腹似有團火在燃燒。
可能是藥性的關係,那雙眼睛以及那分笑意,竟直直地撞入了燕炔的眼,讓他的心臟產生了一絲麻痺感,他蹙了蹙眉,選擇忽視。本來這媚藥的藥性,以他的功力還不至於失控,可是加上一個現成的軟玉溫香的大美人在面前,又不一樣了。
華容長得有一種很靈性的美,不是容光豔色,卻楚楚動人。
「喝酒。」將酒杯再往前遞了遞,交杯酒,不用他教了吧。
玉白的小手乖乖地接過一個杯子,小兔子般的眼神又瞅著他,仍舊是燦爛的笑容,可能因為開始吸入情香的緣故,臉頰有些帶粉,呼吸也微微細碎急促。
燕炔一手摟住華容的肩,環過她拿著杯子的手,引著她匆匆完成合巹交杯的儀式。
「不好喝……」小巧的粉舌尖伸出來呵氣,在嫩紅的唇間若隱若現。
燕炔腹間的火焰瞬間燃得他雙眼發紅,迅速將杯中剩下的酒全倒入口中,俯下身去吻住她的唇舌,真甜,多汁而嫩滑!
他將口中的酒強行餵入,就著他的涎液一同逼她吞嚥,這個餵哺的動作飽含了太多情慾,他的唇舌肆意侵佔她的柔軟甘甜,本來只是一味地侵掠,他卻被這觸感弄得心頭一盪。
她又軟又甜美,而且連閉上眼睛都不會,大眼忽閃忽閃地,眼波流溢,裡面沒有恐懼,盡是溫柔,燕炔發現她眼底的柔軟竟然傳遞給了他,讓他本來冷硬的心忽然就有些放軟。
還是算了吧,這藥性,也不是不能忍……
他握了握拳,稍微撐遠了身子,想離她遠點,讓旖旎的氣息散去些,怎麼知道她卻不依,他才移開侵奪的唇舌,她卻就著兩人唇齒間拉出的一道銀絲俯了過來,笨拙地學他剛剛的動作,親近他。
華容細碎地喘息著,小貓似地嗚嗚叫,臉頰染上一層更勝脂粉的豔色,她的主動讓燕炔本來被喚醒的理智再次被慾望包圍,他下腹的那團火再次燃起。而媚藥的藥性在慾望的縱容下漸顯,軟玉溫香在懷,哪裡還忍得住,燕炔將她重新扯進懷中,將他的熱情通過唇舌的糾纏全部灌注給她。
這樣的唇齒交纏間,突然,燕炔發現懷中的人有些不對勁,她突然僵了僵然後整個人就軟了起來,本來學著他在唇間戲耍的香舌也沒了動靜。
燕炔趕緊鬆開,發現……她竟然被他吻暈了過去!想不到華容連換氣都不會,看來是顆青澀的梅果兒。他是又好氣又好笑,將她放平躺回床上,捏住小巧的鼻頭用嘴給她度氣,然後再將沉重繁瑣的嫁衣一一解開。
開始的時候,只是單純地想著替她鬆開桎梏,卻因為指下滑膩誘人的肌膚接觸,以及越來越美好的景象而欲罷不能。
於是很快,華容便如初生嬰兒一般赤裸裸地呈現在燕炔眼前,他貪婪地打量著眼前美妙的景緻,喉頭因渴望而乾渴。
想不到,華容竟然有這樣一副曼妙可人的身軀!
媚藥發揮了它的作用,暈過去的華容,口中不自覺地逸出嬌細的呻吟,纖細的鎖骨因她無意識地吞咽而誘人地突顯;乳苞飽滿,上面粉櫻微挺;腰枝輕輕擺動,平坦的小腹和圓潤的臍上淺溝,隱約已見薄薄一層花汗。
她躺在紅錦金絲重重霞帔上,不安地扭動著,纖長柔潤的腿在燭光與紅霞的映照下,散發著珍珠色的光澤,隨著她輕輕地曲腿磨擦,飽滿的桃丘以及多汁的芳華地帶若隱若現。
燕炔看得血脈賁張,眸光深幽,下腹腫脹如利箭滿弦,緊繃得疼痛。
他覺得自己被蠱惑了,用手撫蓋住她一邊的乳峰,感覺羊脂玉滑的細膩與恰到好處的豐彈,他用掌緣推擠揉捏,推高以唇舌含入頂端的粉櫻,很淡的粉色美得純淨,小巧的櫻頂只有豆粒大小,形狀卻圓潤可人。
燕炔往下探了探,華容的下身已經有些溼潤,媚藥在這枚青澀的果兒身上發揮了極致的作用,這可憐的人兒,如果今晚他不要了她,估計她會更不好過。初時被下藥的憤怒,此時已經奇蹟般的消失無終,現在燕炔滿心滿眼,只有眼前不著一縷的華容。
他伸指進入她那美妙的花穴時,裡面又熱又緊,裹得死死纏纏的,一根指頭都難以容納。額上已見汗,忍耐使得燕炔有一種脹得欲裂開般的疼痛,可是他的手卻有節奏地抽動著,努力讓花穴流出更多花液,因為她是初次,他又太大,他要盡可能讓她好受些,減輕一會帶來的疼痛與傷害。
等她溼潤得差不多了,他才把床上嬌嬈的人兒雙腿一托,嫩生生的白腿兒盤向他的腰際。
他低聲在昏過去的華容耳際說了一句:「一會要是痛得緊了,妳就喊出來,好生忍忍,實在不成……就咬住我吧!」
本來今夜,他完全可以不碰她的,但華嶼竟然用了藥,他能忍,她卻不能。
媚藥下的女體已十分敏感,光是這樣撥弄了幾下薔薇花似的瓣肉,裡面就汩汩地又流出不少花液。
解了自己的褲頭,硬如鐵般的碩硬隨即彈跳而出,熱騰騰地似乎也在興奮地對身下的女體表示渴望,他自個用手滑弄了幾下,讓蘑菇頭上滲出晶亮黏液,與她的花液混在一起。
不猶豫,燕炔身子一頂,如利劍般破開合在一起的雙瓣嫩肉,屏著一口氣用力往前入去。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被壓在他身下的華容睜開了眼睛,瞪得圓大,姣好的面容扭曲,像是窒息般全身緊繃,老半天才吐出一口氣,「啊……」
而此時,燕炔的碩大也僅僅是入了個頭部而已,看她嘴兒微顫,一雙杏目眨巴眨巴地盈滿了淚水,像是有話要說。
燕炔知道這個時候越猶豫是越折磨的,狠了狠心腸,低頭將她的小嘴整個含住,頂開軟軟的唇,勾弄吸吮香軟可人的丁香小舌。
嘴裡吸吮著她,含糊地安慰著:「乖……忍忍……一會就不疼了……」下面卻不見含糊地用力破頂而入,可她的花道太過緊窄細嫩,已經被他傷裂,她的身軀因疼痛而顫慄,引發緊含著他的花穴也在一下下地收縮。
「痛啊……」她小聲地嗚咽哀鳴隱約沒入他的唇中,急促的呼吸噴在他的臉上,有些癢。
好緊好軟,裡面的軟肉蠕動推擠,層層疊疊地纏繞而上,緊緊圈著他侵入的碩大,像有數張小嘴一直吮著他,快活的感覺直沖而上,讓他後背發麻,差點兒就在取了她處子貞膜後就丟兵棄甲,盡數給了她。
燕炔趕緊收緊氣息,緊緊捏住她的腰側,強忍住那陣酥麻。
忍著不動,為了轉移注意力不在她身上過於放肆,手伸到兩人結合處的花核,細揉慢搓,打著圈兒愛撫,並細細地打量被他堵著嘴兒的人兒,她的大眼中仍然噙著淚水,抽抽咽咽地,已經流了滿臉。
她沒有怨意,只帶了些不解和委屈,片刻間,又化為了難耐的迷亂神色,看來,只是被疼痛弄醒了一時的清明後,藥性又漸漸主宰了她的神志,她也不再喊叫疼痛,只是依依呀呀地高低亂叫了起來,聲音裡染上了十足的媚意。
他忍著在她體內不動,她卻被媚藥驅動著扭著身子,那處也一下緊接一下地吮弄著,他腫脹欲爆的快意哪裡還忍得住,整個人一震一麻,腦中轟然一下,就這樣丟了一發。
燕炔惱怒地看著下身,雖然已經射過,可並未軟下去,仍然緊堵著那花瓣似的入口,她的柔嫩初次被硬生生地破開,已經開始有些腫,雖然結合處緊密得像是沒有一絲空隙,仍然有血混合著些許白液不斷滲出。
他天賦異於常人,分外粗長,雖然因快意而噴發,其實也只是入了一半多的柱體而已,還有部分未能全盡,就算這樣,她也已經抵受不住受了傷。
因為從小就服用多種藥物的原因,媚藥對他的影響並不大,可並未軟下去的慾望再起,而這樣半吊子、不上不下並不是燕炔的風格,被華容扭動著夾了幾下,火熱的慾望已經完全翹起恢復。
可能是滿室紅豔豔的喜慶,讓燕炔覺得自己今日的心分外的軟,雖然慾望仍未得到抒解,可是擔心身下的華容會受不住,他雙手撐在床上,輕吐一口濁氣打算拔出來就此作罷。
可華容卻不依他,長腿交纏在他的腰上,難耐地扭動,不顧身下溢出的血痕,主動磨擦起來。
看著滿臉通紅,全身罩上一層粉色,盡是渴望的華容,燕炔微微一笑,「今日就滿足妳這不知厭足的小娃兒。」
這次就著血液和他射出的潤滑,他入得比之前要輕易了些,很是暢快,中間阻礙的薄膜在剛才已經被破壞掉,卻還有些殘餘刮在他敏感之上。
華容的花道很淺窄,他又太過粗長,這一入便入到了最裡端的小嘴,強硬地抵開,更深入到溫暖裹人之處。
燕炔感覺太過暢快,扶著她柔嫩的腰際,仰起頭放任慾望,開始後撤、頂入,來回抽動起來,水聲潤澤,劈啪地作響,床幔也因為兩人的動作,而不住地搖動起來。
粗重的喘息聲,男人緊繃有力地動作著,上下起伏,每次重重的撞擊,都使得身下的嬌柔一緊,如果不是他緊緊握住她的腰,她早就被撞向床柱了。
就算如此,華容也是一顛一顛地如艘遇上巨浪之船,起伏搖擺不定,胸前兩團雪白的玉乳,上上下下地彈動,粉蕊含情挺立,不住地晃過燕炔的眼。
下面被裹擦得肆意,痛快淋漓,快感一浪一浪地升溫,上方的嘴裡卻乾渴,像是缺了什麼。燕炔低下頭,臉埋進豐乳之間,享受柔軟彈動在臉上的快感,雙手也上前一邊一個地揉捏住,細細地愛撫著、推擠著。
這時的華容雖然身子被不斷撞擊搖擺,臉上卻似乎十分愉悅,扭腰張嘴,抬臀相就。
他在她胸前,呼著熱氣舔弄,輕聲羞辱:「可還滿意?看妳這餵不飽的模樣,真真勾人!」
「嗯……啊……」她的呻吟卻正如最好的答案,藥性的支使下,再純貞的處子,也成了蕩婦一般。
燕炔十分盡興,華容的身體柔軟曼妙,緊緊纏繞著他,兩人身上滑滑膩膩佈滿了汗,又被她身下的霞衣,他身上的新服吸去。
就這樣折騰了一個晚上,喜燭早已在滿室的淫靡中燃盡,黑暗阻擋不住情慾的瀰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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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天色發白,燕炔才從華容身上退出翻身而下,他站在床邊,半是憐惜半是懊悔地,看著早已昏暈過去的嬌娃。
華容臉上潮紅未退,滿額的汗,點點滲在玉白的肌膚上,昨夜她在藥物的驅使下不斷地索取,此時情慾的氣息稍散,她整個人軟癱在床上看上去懨懨的。
心頭一驚,燕炔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幸好,雖然是進氣緩、出氣急,仍然還有氣兒,看來這場激動的情愛,對她來說還是太過了些。
燕炔揚聲呼喚:「來人。」
等在新房外的丫鬟、婆子應聲,開始陸續進入房內,領頭的是華容的兩個貼身丫鬟倚翠、綠鶯。
「小姐……」雖然被囑咐過新房內可能發生的情況,可這兩個未經人事的丫頭仍然被華容那一身狼狽嚇了一跳。
燕炔本來暗自懊惱自己的失控,對華容的情況也頗為擔心,可看到華家丫鬟那反應後,更多的是惱怒,「喊什麼!還不快去找個信得過的大夫過來。」他就不信這下藥的事,這些貼身侍候的人會不知情。
在他幾乎被強押著接受這樁婚事開始,他本就已經打定主意要狠了心對待華容,所以,即使昨夜兩人纏綿,現在的他卻硬是狠起心腸,不再往床上多看一眼。
早朝歸來的宰相華嶼,聽到女兒洞房花燭夜受了傷的消息,怒而揭桌,等到燕炔面色沉靜,絲毫不顯愧疚地站於他面前時,他更是氣得渾身發抖。
「好……好……好你個……」一連說了多個好字,華嶼牙關磕了幾個回合,下面的話被氣堵得無法出口。
燕炔像是知道他想說什麼,不卑不亢地說:「岳丈大人,非是小婿不懂得憐香惜玉,而是昨夜有人往酒裡下了藥,還燃了催情香料,小婿也是身不由已。」他心內冷哼,這老賊敢下藥,就要敢於面對後果。
他並不想在華容身上發洩被逼婚下藥的恨意,可對著華嶼,可就沒有這麼好脾氣了。
華嶼像是終於找回了聲音:「下藥!這是誰幹的?查!」
最後一字一出,原本只有華嶼與燕炔在的書房,突然多了兩個人的聲音:「屬下領命。」
這應該就是西顯宰相專屬的暗衛了,燕炔早已感覺有兩人屏氣在暗,可作戲要作足,他面上仍然露出淡淡的驚意。
華嶼陷入沉默,燕炔也不出言打擾,一時間氣氛僵默。
不多時,書房門外遠遠傳來下人慌亂的聲音:「老夫人請止步,待小的稟過相爺再來為老夫人引路。」
華嶼聽到了聲音,臉上陰晴不定,瞪了瞪燕炔,又看向面前被打開的方匣中那塊染污的血帕。
下人聲未停,就聽到一婦人中氣十足的罵聲:「閃開!他是宰相,更是我兒,哪裡我進不得去!」
書房緊閉的門被推開,一華服婦人繃著臉進來,眼光在華嶼與燕炔臉上掃過,逕自向前坐下。
「給母親請安。」華嶼收了怒容,畢恭畢敬。
燕炔仍筆挺地站著,一副任由對方打殺的模樣,不失傲氣。
來人正是華嶼的母親華林氏,人稱華老夫人,華嶼是個孝子,她在府中地位超然。
華老夫人冷哼一聲,「不用派人查了,藥是我讓人下的。」
「母親!」華嶼再孝順,一想到女兒的慘狀,也不免提高了聲音。
「容兒既然鍾情於他,不管他是否來路不明,都只能入贅我們華家。」
「那母親也不能給容兒和他下藥,您可知道容兒她……她……」眼前似乎又浮起丫鬟綠鶯的泣訴,女兒的傷盡在私密之處,他做爹的也不能親自去看,那慘況不言而喻。
「如果不是這樣,容兒怎能儘早和他圓房,生下繼後的人。」老夫人眉頭一皺,似有不忍,卻一閃而逝。
兩人一問一答,都將身邊的燕炔視若無物,燕炔心裡冷笑不斷,從華老夫人利用宰相之勢逼婚,再到洞房下藥,都證明她根本沒有將他放在眼裡,在她眼中,他這個大活人,不比宰相府裡一條狗來得高貴。
華嶼也是,堂堂西顯宰相,竟然縱容家眷私下禁錮逼婚,這西顯朝堂第一權臣的腐庸可見一斑。
西顯,國不久矣。
「老夫人、岳丈大人,既然事情已經弄清楚了,請容許小婿退下去探視大小姐的傷勢。」
一副不願介入他們母子爭執的模樣,燕炔出言告辭,和他禮貌十足的話不符的,是他冷冰冰的神色,半邊俊美十足的臉如掛寒冰,更不用提另外半邊傷痕遍佈,分外猙獰了。
華嶼與華老夫人神色各異,等到燕炔離開,書房的門再次關上,華嶼才恨恨地說:「母親,容兒還小……」下面的話強行忍住,才沒抱怨華老夫人擅自作了決定,將華容嫁給燕炔。
「小?容兒已經十七了,放眼都城內外,你敢讓誰娶她?難道你就甘心讓你唯一的閨女孤獨一生,華家最後一點血脈毀在她的身上?」
「這玄乙絕非善類,並非容兒的良配,而且他究竟是否是漠國人,孩兒認為仍有待查證。」玄乙,正是燕炔在西顯所用的化名。
「你以為我沒有考慮過這些?可他是容兒這九年來首度願意接近的男子,如果擔心他來路不正、心懷不軌,等容兒有了身孕後,再做打算好了。」
華老夫人像是在說一件無關要緊的事,的確,在她心中,華家要讓一個人無聲無息地消失掉,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華嶼心裡仍然覺得不妥,九年前妻子與獨女華容同時出事,愛妻慘死,女兒也差點不能救活,他曾在妻子墳前立誓,此生此世不再另娶,來護華容一生安穩。
因他是獨子,所以華老夫人軟磨硬施,卻都無法逼他放棄誓言,於是一心一意地將傳宗的期望,盡數寄託在華容身上。
憑宰相府的權勢,找一個肯自願入贅的男人不難,可是華容從那年出事開始,除了至親外,見到別的男性都會驚恐。所以也難怪華老夫人在終於見到一個華容願意接近的男子後,就施了手段,擄人進府逼婚。
華嶼一直覺得燕炔出現的這事十分蹊蹺,繁華大街上,華府女眷乘坐的馬車會恰好驚了馬,又這麼多侍衛沒能及時救援,卻讓一個異鄉人將瘋馬制伏?可是事後他再三查證,卻查不出什麼和燕炔有關的痕跡。
◎◎◎
這頭華嶼母子心思各異,那邊燕炔沉著臉進入與華容婚後居住的淩煙閣。
「小姐,我真的不知道姑爺去哪裡了,你乖,好好吃飯哦。」走進院落,已經可以聽到屋裡的聲音,是那個叫綠鶯的丫鬟,正以一種哄孩子的聲音柔聲勸慰。
院子裡本來候著幾個婆子和丫鬟,看到前來的燕炔,卻被他冷冷瞪一眼及要求噤聲的手勢,弄得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華容的聲音柔柔軟軟:「乙哥哥不見了,綠鶯,我吃不得飯的。」如果說剛才綠鶯的聲音像在哄孩子,那麼現在華容的語氣語調,的確也很像個孩子。
燕炔注意到,她剛才不是說自己不想吃、不吃,而是吃不得。
「怎麼就吃不得飯了?小姐,可以吃的。」
「吃不得,就是吃不得。」
「小姐,我記得了,姑爺說過,如果你乖乖地吃飯,他很快就會回來了;如果你不乖,他就不回來了。」這是另一個聲音,屬於倚翠。
倚翠說的謊言十分拙劣,一聽就能聽出,可是華容卻相信了,「真的嗎?那我吃。」
「為什麼不吃飯?」問她的,卻是踏進房裡的燕炔。
兩個丫鬟趕緊福身見禮,華容卻驚喜地撲了過來,「乙哥哥,容兒吃飯了。」像是邀功似的,仰起的小臉上滿是喜悅。
只是一動之間,可能又牽動了下身的傷勢,轉瞬間她又苦了臉嗚咽:「疼……」
燕炔有些想笑,又忍住,他眼光掃了掃在場的人,發現有些不對勁了。
他與華容雖然已經成親,之前也見過數面,但每次都有很多人在場。
第一次見面時救了她,他將她抱於身側攔馬截車,回過頭來連她的樣子都沒看清,就被華府的人一擁而上將她帶走。可之後的會面都是匆匆點頭而過,說什麼未婚嫁的男女是不能直接對話的。
最後一次婚前會面時,華容聽完他自報名頭後說了一句話:「乙哥哥,和容兒一起玩好不好?」
華老夫人聽見,就黑了臉讓人將她扶走。
燕炔一直以為是華容大家閨秀的身分問題,哪裡想得到,華府這樣做,是為了遮掩她的舉止怪異。
此時的她像個孩子,哪裡有一分成年閨秀的韻味。
兩個丫鬟在他的目光下瑟縮,倚翠勉強擠了個笑容,「姑爺,小姐她……」話才開了個頭即被打斷了。
「都出去。」燕炔聲音不帶溫度,手撫上華容仰看著他的小臉,細細摩娑。
兩個丫鬟相互對看了一眼,「撲通」兩聲,先後跪下。
「求姑爺不要為難小姐!」這是綠鶯,不斷地朝燕炔磕頭。
而倚翠則當機立斷,「姑爺想知道什麼,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乙哥哥,是容兒做錯了什麼嗎?」華容拉起他的手,看到綠鶯已磕紅了的額頭,蹙起眉,扁著嘴可憐兮兮地問,每次她身邊的人這樣,都是奶奶板著臉告訴她,她又做錯了的時候。
倚翠眼裡全是懇求,似乎在請燕炔哄一哄華容。
燕炔露出個似笑非笑的神情,左臉的疤痕在微揚的嘴角襯托下更見邪氣,他雙目炯炯,甩開華容牽著他的手,「你,去吃飯。」
「乙哥哥餵容兒吃。」
被她的嬌憨弄得有瞬間的失神,燕炔差點脫口而出一個好字,可在眼尾掃到房內兩丫鬟懇求的神色時又改口:「我要一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何用?既然自己不會吃,那就餓著吧。」他別開臉,讓自己不要理會身前的華容,因為話鋒突轉的緣故,他顯得十分冷硬。
華容還沒有說什麼,兩個丫鬟卻變了臉色。
「求姑爺讓小婢侍候小姐用飯。」綠鶯還是不停地磕頭,淚水糊了一臉,額頭已見血痕。
華容當然懂得自己吃飯,但是方才不見燕炔,她正鬧小性子,撒嬌讓人餵才肯進食。
燕炔本來就沒想著在這事上為難,也就順勢同意了讓綠鶯給華容餵飯,而他帶著倚翠去了書齋。
「小姐並非天生的痴傻,她在八歲時被人擄走,受了傷驚嚇過度,就成了現在這樣。雖然她有些異於常人,可是她很好、很乖、很善良,只是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求姑爺善待小姐。」
倚翠說話很有條理,舉止落落大方,就連模樣也是一等一的出挑,看來華嶼是專門調教好了放到女兒身邊的,不知道是不是也打著讓這兩個丫鬟與華容同侍一夫的主意,以免以後燕炔納妾會對華容不利。
果然,見燕炔聽完後不見悲喜,倚翠略略低了聲音繼續說:「小姐心思單純,以後……就算姑爺再娶姬妾,她也不會……只要姑爺能對小姐好些,倚翠與綠鶯願永遠侍候在姑爺和小姐身畔。」
燕炔的臉色十分難看,倚翠深深叩首再不敢多話。
殊不知現在燕炔的心裡雖然震憾,卻不是倚翠以為的被隱瞞了的憤怒,而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抑鬱感陌生的浮起,那樣可人的女子,竟然是個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