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星期五,上班族最喜歡的日子,因為只要熬過今天就放假啦!
於是人人一早就精神奕奕、活力十足,辦公室熱熱鬧鬧的,討論著週末要去哪裡玩,覺得分分秒秒度日如年,期待著快點下班。
可這放假前的期待歡欣並不會出現在友勤物流公司裡,尤其這個週五是這個月的最後一個星期五,怎麽能讓人開心得起來?
早上八點五十分,眾業務們都打了卡,早早到公司來,等待每月最後一個週五的會議。
西裝筆挺的業務們臉上緊張嚴肅的神情感染了全公司上下,就連助理們也都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吐一聲,這樣的氣氛從一早就開始,不知何時會消散。
友勤物流的最高領導者——蔣弘道,在八點五十五分的時候踏進了公司大門。
他身材高大,穿著合身手工西裝,襯得身形頎長,氣宇軒昂,遺傳自選美出身母親的五官,也非常英俊貴氣。
此時蔣弘道昂首闊步,細長的黑眸掃了一眼辦公室內坐如針氈的下屬們,嘴角微微上揚。
「開會吧。」他聲音低沉好聽,語調溫和,但自有一股讓人不敢違抗的力量,在他授意下,一干業務踏進了會議室。
助理關上門,將人集中在會議室裡,開始了每月一次的業務會議。
達成業績的業務們也不敢流露出松了一口氣的神情,而沒有達到業績的業務們更是惴惴不安,大夥十分有默契,偷覷著坐在上位的那名年輕男子。
蔣弘道臉上掛著輕笑,可笑意卻不達眼底,目光一個接一個的掃過眾業務們的臉,有的快速略過,有的刻意停留,在盯著人瞧時,他還不忘以右手轉動著左手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
自從半年前,玩世不恭、浪蕩愛風流的友勤物流總裁蔣弘道發生了一場車禍之後,他就有了這個習慣,久而久之,下屬們都知道了,當他轉動把玩著左手上的古扳指時,就是他在動腦筋的時候了。
「我說阿德,看你這業績,下個月領那些薪水,要怎麽養老婆、小孩?加點油好嗎?」
蔣弘道說話時也沒去看業務報表,因為那些資料在來的路上時,都已經記在他腦子裡了。
「是。」第一個被點到名的業務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當眾出醜很丟臉,可臉上竟也有明顯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我看你下個月的表現。」蔣弘道眼神灼灼,盯著阿德說道,龐大壓力頓時由四面八方向阿德投射而去。
接著,他嘉獎了幾個新進而表現不錯的業務,也大大誇讚了幾個老鳥,承諾這一季的業績若超過他所訂的標準,將會另外給予獎金。
此話一出,那些認真往前沖而且有自信的業務們眼睛立刻發亮,興致勃勃,一副想要立刻結束會議去跑業務的模樣。
蔣弘道很滿意地點頭,他就是喜歡看業務們那副衝勁十足的表情,且也不吝於額外提供獎金,賞罰分明一向是他的作風。
會議持續著,蔣弘道一定會點到每一個業務的名字,讚美、斥責、利誘……他督促每一個人的方式都不同。
「幾點了?」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蔣弘道轉頭詢問在門口的秘書。
「一點了。」
「一點?難怪我餓了。」蔣弘道理解地一點頭。「副總呢?」他一本正經地詢問秘書公司副總經理的下落。
陳秘書點開平板,上了公司內部網路,經由出差登記系統查到了副總的去向。
「副總中午就離開了,今天不會再進公司。」陳秘書沒有表情地回應總裁大人的問題。
「嘖。」蔣弘道聞言眉頭一皺,臉也垮了下來,心情立刻低落。「我明明交代要等我……今天就這樣,散會吧。」他說完馬上像陣風一般離開會議室。
陳秘書眼明腳快地跟上,蔣弘道一邊交代工作事項,一邊走向電梯。
要當蔣弘道的秘書可不簡單,反應和動作都要很快呢。陳秘書不無哀怨地想著。
「下周歐洲幾個重要客戶會來訪,我要你訂的餐廳和飯店都訂好了?」蔣弘道眼神掃向跟著自己的資深秘書。
「總裁,招待所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入住。」被他眼神掃到的陳秘書立刻打起精神回應。「不怕客戶提前來訪。」
「嗯,很好。」蔣弘道點了點頭,正好電梯來了,他邁開長腿踏進去,十分快速地按下關門鍵,急著要離開。
陳秘書立即變臉,在電梯門闔上前扯高嗓門問:「總裁,您下午還要不要進公司?」
「不了。」蔣弘道有點任性,又有點霸氣地回答。
電梯門關上了,陳秘書有種打了一仗的感覺,她踩著高跟鞋回到辦公室,看見魚貫走出會議室的業務們,大部分人臉上都滿是笑容,很快回到自己位子上投入工作中。
陳秘書很習慣這種場景了,數了一下那些正在用功的業務們……嗯,少一個。
她走進會議室,在那裡看見與自己同期進入友勤的業務,他正一臉落寞的坐在原位,看見她走進會議室,他苦笑了一下。
「今天總裁沒點我的名。」
陳秘書怔了怔,而後歎了一口氣,坐到老同事身邊,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蔣弘道有個習慣,他會戲謔、斥責、讚美手下的員工們,但當他什麽都不對對方說時,下一個月,那位員工就不會在友勤了。
「總裁怎麽會變成這樣?一點情面也不留?以前……」拍拍馬屁就好,業績不到又如何?他還是能領到不錯的薪水。
「總裁的確變很多,這種事情沒有人比我更瞭解。」陳秘書臉色一怔,完全不想再過半年前那種日子。
身為一個秘書,的確要幫上司做些雜事,可幫蔣弘道的小三、小四、小五們訂花,排約會行程不讓他的後宮佳麗們碰頭,這工作內容讓陳秘書深覺屈辱。
「不是我要說,總裁改變作風了你就要警醒點,還在想要過以前的輕鬆日子嗎?被新進同事們趕上,自己也不努力,你自己說,你有多久沒有做功課?多久沒開發新客戶?總裁不點你名是應該的。」陳秘書才不來溫情勸說那一套,在這世界要生存,本來就沒有這麽容易。
「你罵得對。」他笑了笑,接受了自己將離開公司的事實。
可他還是不明白,一場車禍,怎麽會把人改變得那麽徹底呢?那個蔣弘道,以前還是常常上花邊新聞的男主角,現在……怎麽會這樣呢?
現在——
蔣弘道從地下停車場取了自己的車,熟門熟路地駛出,開車技術十分俐落霸氣。
213AstonMartinDBS,這是一輛容易吸引人注意的雙門跑車,蔣弘道十分滿意它的技術配備,雙手握著方向盤感覺引擎低沉的震動,而後騰出一手戴上墨鏡抵擋刺目的陽光,腳踏油門加速。
AstonMartin最為經典的就是真皮搭配麂皮內裝、碳纖維門把、B&ODBS專屬音響配備,奢華舒適。車體設計符合空氣力學,外形侵略性十足,加上在陽光照耀下閃爍光澤的銀藍色烤漆,蔣弘道一眼就看中了。
「真是想不到嚴謹難搞的大不列顛國能設計出這麽騷包的車,想當年……」每當握著愛車的方向盤,他總要這麽感歎一番。
趁著等紅綠燈的空檔,蔣弘道用手機聲控撥了一組號碼,電話卻轉入了語音信箱。
「又在躲我……看你能躲到哪裡去?」蔣弘道也不窮追猛打,逕自開著車,因為想都不用想,他也知道那個女人會去哪裡。
車子駛離擾攘的臺北市區,來到新北市,一處距離捷運站有段距離、生活機能卻很不錯的社區。
這裡有一戶八和九樓打通的樓中樓,正是他從小生長的「家」。
停妥了車子,他搭電梯上樓,以鑰匙打開家門—
「啷」一聲巨響同時傳進蔣弘道耳中,其中還有玻璃碎裂的聲音,他心一緊,立刻步進家門。
廚房裡有身形瘦弱的婦人,她臉上有著歲月的痕跡,但不影響她的美貌,蔣弘道的五官與這名美麗的婦人有七成相似。
只見這名婦人一臉茫然地站在打破的碗盤、玻璃杯旁,手上鮮血淋漓,卻似是不覺得痛,甚至還要蹲下來撿碎了一地的玻璃。
蔣弘道心一痛,立即上前。
「媽,你受傷了,先別管這些了,我幫你擦藥好嗎?」他溫言軟語地哄著婦人,忍下怒氣,沒立刻發作斥責看護。
婦人看見蔣弘道,露出笑容,完全忘了自己手上的傷,快快樂樂的迎向他。
「阿弘,你回來了啊?工作很累厚?你都瘦了!」
看見母親快樂的迎向自己,蔣弘道不禁放柔眼神。
「媽,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裡?手很痛吧?」
「啊,太太!」沒有看著蔣母的看護這時候才出現,看見蔣弘道黑掉的臉,再看見蔣母林美華受傷流血的手,她不禁頭皮發麻。「太太受傷了快來,我幫你止血擦藥!」
看護的驚呼聲大到驚動了在樓上的人。
「媽受傷了」
驚魂未定的聲音伴著腳步聲自樓上傳下來,順著樓梯,一名五官典雅秀麗、還穿著上班套裝的女人扶著扶手下了樓,臉上有著擔心。
「怎麽會這樣?」看見林美華手上的傷,女人三步並作兩步,速速來到她身旁,捧著她受傷的手,神情一臉心疼。
「小薇。」林美華對著女人微笑。「阿弘要回來,我想做他愛吃的東西。」
徐薇如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林美華的笑臉——她能怎麽辦呢?最後,她只是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媽,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整理衣服嗎?我買了新衣服給你,你還沒試穿完呢,一轉眼就不見了。而且我不是說了嗎?你身體不好,不要這麽累,有事叫阿香做就好。」徐薇如語調輕柔的說,不見半絲責備。
「阿弘要回來了嘛……」林美華露出心虛的表情,扭著手指。「我想做他愛吃的菜呀……」
徐薇如看了一眼臉色不太好看的蔣弘道,朝他使了個眼色,兩人分工合作,哄著林美華小心越過一地的狼藉到客廳去,找到了急救箱,徐薇如立刻為林美華包紮傷口。
身後傳來看護清掃地面碎玻璃的聲音,感覺到坐在林美華身旁的男人全身緊繃,徐薇如心中暗叫不好。
「我去幫媽倒杯水。」
「欸……」徐薇如還來不及阻止,男人已經大步流星地走向後陽臺,那是家中放置垃圾的地方。
關上了陽臺門,仍能聽見蔣弘道怒氣衝衝對看護阿香發作的怒吼聲。
「請你來不過只有一個要求—看著太太,讓她安全。今天這是怎麽回事?我很少回來,一回來居然就看見太太一個人在飯廳你在做什麽?」
「我……」阿香支吾其詞,完全無法反駁。
趁著徐薇如回來,能夠看著情況不穩定的林美華,阿香便偷了懶,跟朋友講電話去了,直到聽見外頭發出不正常的響聲才出來察看,這一看,嚇掉了她的三魂七魄。
太太受傷,少爺就在一旁,黑著臉冷眼瞪著她……
「你自己說,你來照顧太太,你要什麽資源沒有?你說要看著太太無法下廚,我是否請人料理三餐讓你無後顧之憂?你怕一人帶太太出門看不住她,要求司機接送,我是不是派了車?結果呢?我對你的要求,你做到了沒有?這不是我第一次回來看見太太一個人待著,你不想做這份工作就直說,多的是勤奮肯做事的人搶著做!」
「阿香被罵了。」林美華聽見阿香被罵的聲音,神情有著不安。「是我害的嗎?阿香老叫我不要害她,要乖一點……」
原本想幫阿香說兩句話的徐薇如,聽見她這麽說,立刻滅了這念頭。
林美華患了阿茲海默症,生活上沒有辦法自理,會遺忘回家的路,因不忍心讓她一個人住到療養院去,想讓她在熟悉的環境裡活得有尊嚴,他們才選擇居家看護,請了專人照顧。蔣弘道和自己兩人工作都忙,只能假日或平日不忙時來探望,想不到那個看護竟然是這樣照顧老人家。
「媽,你很好,阿香是做錯事情才被罵,你不用自責,反正……我們會再找一個更好的看護來。」事關老人家安危,這回徐薇如也鐵了心。
林美華聞言笑了,笑得幸福、像個小女人。
「阿弘跟他爸爸一樣會心疼我了,可惜阿寬沒能看見。」
徐薇如將林美華的傷勢包紮好,聽見老人家用懷念的語氣提起了丈夫,那位過世快三年的老總裁,蔣晉寬。
她心一動,懷念的感覺在心中升起,那名老總裁真是個沒話說的好男人。待人誠信寬厚,深愛妻子,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讓他包個二奶、三奶、四奶,但老總裁卻只愛著妻子一人,對待下屬也是以德服人。
徐薇如的父親其實只是老總裁的司機,母親則是蔣家的幫傭,十五歲那年,因蔣家爭取一樁大訂單,引起競爭對手的不滿,於是在一場策劃好的車禍追撞事件中,她父親果斷救了老總裁一命,自己卻不幸在車禍中喪生。
而她的母親得知惡耗自此一病不起,不久便也撒手人寰。
從那一天起,老總裁便放話會照顧她一生,所以徐薇如雖被叔叔收養,但求學及生活費用一律由老總裁支付,完全不給辛苦工作、家境並不富裕的叔叔添麻煩。
「是呀,爸就是這樣,他很疼媽。」徐薇如看著美麗的總裁夫人,難掩心酸。
幾年前,老總裁被診斷出癌症末期,他臨走前最放不下的,就是這個近年來發病、需要人看護的妻子,以及完全沒有遺傳到他感情專一、又玩樂成性的敗家兒子,因此,才對她提出了那個讓她為難,卻又不得不答應的要求……
說到那個兒子,他忙完了沒呀?
徐薇如回頭,想去看蔣弘道訓完人沒有,就見他臉色不好的走回來,感覺火氣有壓抑了一些,但臉上仍可見怒氣難掩。
「阿——」香怎麽了?徐薇如話還沒有問出口,蔣弘道就抬起一隻手阻止她說話,逕自發了話。
「我請陳秘書打了電話,讓她找幾個專業點的看護來,這回就請兩個人,我就不信兩個人輪流看著,媽還會出事。趁這兩天放假不用上班,我們多陪著媽,讓她適應新看護,至於阿香,你把她這個月的薪水算給她,叫她打包,讓她今晚就走人。」
徐薇如呐呐的看著發號施令、霸氣渾然天成的蔣弘道,實在很不明白……這傢伙怎麽變了一個人呀?
行事作風跟老總裁完全不同,是滿有被寵壞的少爺氣息,就跟她所知的蔣弘道一樣,但卻又有那麽一點不一樣—殺伐果斷,不講情面,拒絕關說,下決定從來不向人解釋,一切他老大說了算。
就如同現在,他炒了阿香,不要這個看護,卻完全不經過任何人的同意,連他媽都不提一下。
這……是要說好還是不好呢?
好的是,這傢伙總算知道心疼自己的媽媽了,可要說不好嘛,好歹阿香也照顧林美華半年……
「喔,好。」徐薇如回過神應了一聲,表示瞭解。
蔣弘道眯起眼,看她臉上的表情,結果她沒表情,他不禁哼了一聲。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覺得我誇張了,阿香好歹照顧媽半年,媽也習慣她了,辭了她媽會捨不得。」他直指她內心所想。
徐薇如心一驚,這傢伙一眼就看穿她面無表情背後的心思嘖嘖!
「正因為半年了,她還讓媽受傷。媽生病難免跌倒,那些小傷我計較過了嗎?你看媽最近臉色好嗎?她瘦了多少?阿香若有好好照顧她,她何至於體重輕了這麽多?不是太嚴重的跌傷也就算了,今天媽是見血了……有沒有搞錯,下回是不是就讓媽開瓦斯爐玩火了?」
蔣弘道瞪著她,責備她的婦人之仁。
徐薇如被他訓得說不出話來,他說的對。
「嗯,也對。」
「小薇。」林美華突然感到困了,拉了拉身旁的她,「我累了。」
「媽要睡午覺了?我扶你上樓。」徐薇如深深感謝林美華這時候想睡了,她牽著林美華的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帶她上樓,到了房間再哄她睡下。
徐薇如盡可能的拖延時間,她拖呀拖的,甚至想著乾脆也偷偷打個盹好了,但……蔣弘道在這兒。
她很清楚星期五的下午,他會出現在這裡是為了來堵她,於是認命離開林美華的房間。才剛闔上門、一轉身,她就感覺自己距離蔣弘道的胸膛大概只有五公分。男人身上的熱氣、特有的氣息,撲天蓋地將她掩埋。
「我一早出門就發現你先溜了,這不打緊,我發了訊息給你,要你中午等我……你可完完全全把我說的話當耳邊風啊,老婆。」
「老婆」兩個字,完全是咬牙切齒的口吻。
徐薇如真想仰天長歎,唉……果然,該來的躲不過,心中也不禁暗罵——煩不煩呀他大少爺何時這麽在乎她這個名義上的妻子了?
徐薇如非常沒志氣的想著,開始懷念剛結婚時,那個不把她放在眼底,不管她死活,不會過問她行蹤,養了很多小三、小四、小五的蔣弘道。
因為那樣一點也不麻煩,而現在這個會堵她的蔣弘道……煩死了!
「蔣先生。」她十分客套地喊著這個名義上的「丈夫」,喊人的方式表現出她的生疏,她跟蔣弘道是真的非常不熟。
「老總裁要求我們結婚,以兩年為限。」這就是老總裁對她提起,那個讓她為難的要求。「現在時間也過一半多了,我覺得呢……」戲可以不用再演了,你也很辛苦不是?快去找你的小三、小四、小五吧,你一定忍很久了,我都了。
蔣弘道眯起了眼,對她想撇清的態度十分不爽。
「你給我閉嘴!」他喝止了她到口的話,他連聽都不想聽。
「奇怪了……凶我幹麽?」徐薇如也火了。「是誰說這只是權宜之計,兩年後有個人得到他老爹的遺產就可以分道揚鑣啦?莫名其妙耶,半年前那場車禍撞壞你哪條神經?你說話不算話就算了,還變了一個人!」
君無戲言,誰跟你說話不算話了—可這話,蔣弘道完全說不出口。
可她說對了一件事,他,的確變了一個人,應該要說—他根本不是蔣弘道。
一切,都要從半年前那場該死的車禍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