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那是顧南第一次感覺到顧文舒散發出來的期待，他懷裡還抱著顧文舒丟過來的外套，身子卻已經被顧文舒壓低。手指接觸到的是槍械特有的觸感，抬眼望去，是窗外一大片的草坪。

　　「來，要先把這個拉開。」顧文舒覆住顧南的手，將對方的手按到槍上的某個位置。見顧南拉開了之後，這才微微壓低了顧南的腦袋。「看能不能射中那個木頭。」

　　透過槍械上小小的望遠鏡，顧南看到了那個顧文舒指著的木頭，似乎是他來之前特意插在庭院裡的。狙擊槍的長度讓顧南不得不半抱著。他死死盯著那個木頭，卻半天下不了手。

　　直到顧文舒在三催促，才猶豫不定的扣下了射擊。

　　槍頭髮出一聲輕響，子彈帶著風從窗頭射了出去。射入了木頭不遠處的草坪，而那個顧文舒特意挑出來的木頭卻紋絲不動。

　　顧文舒眼底不經意流露出失望，這才想起，自己又把眼前的顧南當成了重生前的。那時候顧南的槍法很好，就連後來的自己也比不上。如果有顧南當狙擊手，當時的自己永遠不用在擔心身後會冒出什麼喪屍。

　　「老大，電話。」柳梨若的聲音打斷了顧文舒的回想，他轉過身子，從柳梨若的手上接過手機的時候，柳梨若上下嘴唇張合了一下，吐出了一個人名。

　　顧文舒示意柳梨若照顧一下身後的顧南，等柳梨若應下之後，這才去了隔壁的房間。

　　「小顧啊，最近是不是錢不夠用？」手機裡傳來一個蒼老的男音，說的問題卻直指內容中心。

　　「嗯。」顧文舒知道他遲早會接到這個電話，林凡在隊裡不僅僅只是體力出色。林凡他們只有擁有出色的長處才能被接納，否則又怎麼能勝任野狼的名字。他進野狼的時候，它就已經是數一數二的國際雇傭軍組織，而林凡另一手絕活就是出色的駭客技術。可惜的是，因為野狼常年為各個國家政要服務，哪個不知道林凡的能力，顧文舒他們進入H市的時候，只是將車子換了，沒過多的做什麼掩飾。他們進入A市A國可能不知道，H市卻是知道的，A國的頭腦肯定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見他們沒惹出什麼大麻煩裝作視而不見。

　　但是，今早林凡往銀行卡裡轉入的大筆金額，可沒法讓他們當沒看見。林凡在有能力，也只是一個人，無法去抗衡整個國家的技術組。不然，野狼早就可以不幹事了，每天讓林凡動動手指頭不就好了。

　　不過，沒多久就要面臨末世，現在的他要是還會害怕會因此招惹上一個國家的話，他就不叫顧文舒。紙幣這玩意現在不用，以後就一堆紙。

　　「嘖，小顧看來你知情啊？這金額實在太大，不像是你們一貫的作風。」老人發出有些為難的聲音又不等顧文舒的回答，自顧自得接下去。「當然，我也相信野糧的信譽，這樣，這筆錢就當作定金如何？只要你們完成一個小小的任務。」

　　「方老，我們近期沒空做任務。」顧文舒從口袋裡摸出根煙點上，他知道這個時間方老給他找的任務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反正礙於野狼的關係，他也不會馬上派大部隊上門抓人。

　　「我給你一個月時間。」方老在那邊沉默了半響，也沒因為顧文舒的話而暴跳如雷，亦或是放話威脅。或許是那個任務非野狼不可，最後他還是讓步了。

　　「護送？」顧文舒差不多已經猜到方老讓他做的任務，圍堵A市那麼大的舉動方老不可能不清楚。

　　「恩，要送一批人去F地。」顧文舒的瞳孔因為方老的話一瞬間有些收縮，F地是A國最大的貧瘠地區，因為植被覆蓋面太低，所以那裡大多是沙土遍地。吹過的風能夠揚起大片的沙塵，而那裡就坐落著A國最大的監獄。那個監獄本身是用來關押A國重大罪犯的地方，為了防備那些罪犯逃逸，監獄外還配備著一個中型的軍事基地。

　　顧文舒之所以這麼清楚，是因為，當初他和顧南就是屬於那個監獄。畢竟那個監獄就像是一個安全區，有著軍隊的保護，每一個人都想進去。

　　怪不得方老那麼篤定的定下一個月的時間，那個時候錢已經不管用了，但是一個完美的安全區，充足的食物和醫療，足夠吸引野狼為他們賣命。

　　可惜的是他不知道，顧文舒早就在一年前開始準備退路。對於那個最後顧南死亡的監獄，顧文舒沒有絲毫留戀。

　　但是，此刻他卻沒有預料到有這樣的抉擇擺在他的面前。

　　去，還是不去？顧文舒心下早就有決斷，正想拒絕的時候，心下一動，眼前竟然浮現出一年前在街上那個撲上來的老太婆。出口的話不知怎麼的就變成了「讓我考慮一下。」

　　掛了電話之後，顧文舒還是有些不安。他走到了窗戶邊上，透過透明的玻璃，看到了樓下的草坪，柳梨若在草坪上架了一個簡易的晾衣架，正將洗好的衣服一件件曬了上去。天氣真是個奇怪的東西，明明溫度那麼低，外面卻有著如此明媚的太陽。

　　柳梨若抖開一件軍服，顧文舒從揚起的軍服裡看到柳梨若展現在臉上的笑容，如此的滿足而耀眼。

　　這輩子，他的哥哥還如同幼兒一樣軟弱無力，他的身邊有著能彼此依靠的兄弟。他以前世為參照所做下的決定是不是就是正確的呢？

　　喪屍的提前爆發，真的只是偶爾？而不是警告？顧文舒下了樓，然後按開了電視。不斷變化的頻道並未讓顧文舒的眉頭鬆懈下來，顧文舒又找出之前被收拾好的筆記本。

　　手指在筆記本敲動著，許久之後，顧文舒才仿佛累極一般放鬆身體靠在了沙發上。

　　果然不同了，H市出現的第一例高燒病例，竟然只比A市喪屍爆發僅僅晚了一個鐘頭。當A市遍地喪屍的時候，H市的醫院也開始接收大量高燒病患。

　　但是，詭異的是，那些病患最後只是高燒昏迷。原先的一天之後變異喪屍的規律仿佛失效了一般，那些病患昏迷了近一個禮拜都未有清醒，甚至沒有一個人死亡。

　　上一世，H市是在他們到達後的一個月後才出現高燒病患。現在不僅提早了一個月，而且高燒而未變異的感染人群似乎隱隱的指向另一種可能。

　　門外突然傳來驚呼聲，顧文舒猛地睜開眼睛，大力的拉開了玄關處的大門。眼前突然揚起一片晶瑩之光，頭頂處還有著明豔的太陽，但是天空卻開始下起大雪，鵝毛一般的雪花從天空飄落而下，雪花散落的密集程度很快在地面上積起了一小層。

　　因為太陽並未消失，直射而下的陽光在飄落的雪花上折射出讓人驚歎的光芒。就仿佛天上正飄下一顆顆的星辰，讓人不由因此沉迷其中。

　　但是伴隨而來的卻是加倍的寒冷，顧文舒感覺到□在外的皮膚因為寒冷而泛起一片的雞皮疙瘩。不遠處的柳梨若沒了之前的笑容，此刻正憤憤的將之前曬好的衣服又一件件塞回桶子。

　　太快了，事情發展的太快了。顧文舒仰頭看著頭頂處的太陽，眯起的眼睛裡透露出一股危險的意味。他完全知道之後會發生些什麼，這種雪會連著下上一個禮拜，之後雪會變成詭異的灰色，就像那張紙片燒盡後揚起的灰色灰燼。細碎而讓人心情沉重。

　　這場雪根本意義上來說是好事，甚至也是人類唯一能在末世裡求存的契機。

　　但是顧文舒一點都不因此而感到高興，因為這場雪提前了足足一年。他記憶裡的每一件事正在提前，仿佛被按下了快速鍵。這不得不讓他擔憂，當他認知的事全部提前之後，他將要面臨的是未知的未來。

　　到時候，他的優勢也將不復存在。顧文舒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在這片美如星辰的雪花裡，他聽到自己的聲音。

　　「任務我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