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眼見著那頭喪屍快要碰上劉蓉的身體，劉蓉閉上眼睛，大叫了一聲，手裡的鐵管就揮了出去。

　　或許是因為喪屍與她的距離很近，也或許是目標夠大，總之她這一幫揮出去後，那頭喪屍就被她打倒在地，但是僅僅只是打倒，但是很快喪屍就要從地面上重新爬起來。

　　劉蓉一把丟掉鐵棍，用力撲上去，從對方後背處壓住還在動作的喪屍，高高揚起的折疊刀在日光下折射出一點亮色。

　　那把刀就這樣毫不留情的捅進了喪屍的脖頸處，但是這一刀卻因為劉蓉的激動而有些失了準頭。

　　但是劉蓉也並未捅了一刀就停手，只見那把刀不間斷的揚起落下又揚起。

　　被她壓在身下的喪屍從掙扎到不在動彈僅僅只過了幾分鐘，但是劉蓉卻全然不知繼續捅著喪屍的腦袋，偶爾還會從嘴裡發出咒駡聲。

　　劉蓉在發洩，接連而來的末世，背叛的痛楚。隨著她打倒那頭喪屍之後，通通發洩出來，從喪屍腦袋裡飛濺出來的汙血沾上了她並不漂亮的五官。

　　但是隨著那完整的喪屍腦袋逐漸變得面目全非後，劉蓉總算冷靜下來，她沒有丟開手上的刀，她用袖子用力的擦了擦臉上的血跡，這才轉過身來。

　　她的姐姐不知道何時也下了車，正靠在車邊上望著她，從對方略顯空洞的神色裡實在看不出她的思緒，劉蓉抬起頭，後方那些廢棄堆積著的車輛裡在日光下顯得影影綽綽。

　　視角移動中，有些黑影仿佛從車輛間中穿梭而過，劉蓉知道現在最緊要的事是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先躲好。

　　畢竟她對付的了一頭喪屍，卻無法再對付一頭以上，她站起身來，就要去拉她姐姐的手。

　　對方卻在快被她碰到的時候猛地縮了一下手，劉蓉被她姐姐的動作弄的楞了一下，最後還是沒說什麼的用力握住了對方的手，將對方拉離了車子，往灌木叢裡去了。

　　但是心裡卻還是因為姐姐剛才的那個舉動而泛疼。

　　灌木叢距離農場的位置挺遠，劉蓉帶著姐姐走了許久才找到了那農場。劉蓉在觀察到那輛之前的軍卡已經沒了蹤影，但是邊上停著的兩輛卡車卻表明了這裡並非沒人。

　　留下還是離開？這樣的選擇擺在了劉蓉的面前，她心裡實在對這群人沒譜，但是之前殺喪屍的發洩反倒讓她冷靜下來，甚至面容上還多了一分決絕。

　　沒有風險就沒有回報，劉蓉心下清楚這一點，她將手裡還帶血的折疊刀塞進口袋裡，然後往那半敞著的木屋去了。

　　顧文舒在下了決定之後，柳梨若並沒有因為顧文舒沒接納自己的意見而生氣。顧文舒從位置上站起身來，準備在視察一下房子，雖然他們的物資極為充裕，但是光吃飯卻不幹事的人實在太多，他必須要趁天還沒黑將隱患排除掉。

　　就在他準備的時候，一個怯生生的女音從門口傳了過來。

　　「你好。」

　　顧文舒抬起頭，發現門口站著兩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其實一個女人的臉上黑糊糊的，像是被塗了泥巴一樣，而另個女人臉上就像是被濺上了大片的血液一樣，紅通通的。走近了才發現對方臉上的不是血，而是胎記。

　　劉蓉看出顧文舒的疑惑和其他人眼底的戒備，她並沒有停頓太久，很快就繼續道。

　　「我要加入你們。」

　　這是個陳述句而非疑問句，但是除了顧文舒以外的其他人在聽到劉蓉的話之後，都各自做各自的事，連一個眼神都吝嗇施捨。

　　「我們不是救世主。」顧文舒翻了翻口袋，找出了一根皺巴巴的香煙。正找火機的時候，身邊的人點了火送到了他面前。

　　「我可以殺喪屍，你們只用給我一份食物。」在聽到顧文舒的話之後，劉蓉反倒有種鬆口氣的感覺，只要不是遇上之前的那種男人，那麼做什麼她都無所謂。更何況，她早就知道這個世上沒有白吃白喝的事，經歷過剛才的事，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個世道不是那種怪物死，就是她死。

　　她想活下去，那麼除了拼了命發了狂的殺喪屍外，別無他法。經歷過那種惶恐而無力的日子，她在也不想有自己的生命被別人抓在手心裡的感覺。

　　顧文舒見遞火的是顧南，點煙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在聽到劉蓉的話之後，他卻只是吸了口煙，並未搭話。

　　「如果我成為累贅的話，你完全可以丟下我。」劉蓉見顧文舒對自己的提議並不感興趣，心下有些著急，在殺了第一頭喪屍之後，她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能力有限，起碼現在的她需要一個庇護所。

　　想強大的前提，是能夠填飽自己的肚子。而現在，她們最缺少的就是食物。

　　聽到劉蓉的話之後，顧文舒終於將那根抽的只剩一半的煙按滅在面前的茶几上。收拾了那些丟在地上被翻的亂七八糟的黑包，許久之後才像是想起門口的劉蓉一樣張口問了一句。「那麼她做什麼？」

　　「她，她要做的事我來做。」劉蓉聽到顧文舒問及她的姐姐後，握著的另只手猛地就僵硬起來，劉蓉用力咬了咬下唇，心底對姐姐的疼惜淹沒上來，於是她揚起腦袋，用一種不肯認輸的姿態回答顧文舒。

　　「你怎麼證明你殺得了喪屍，你也不比我強吧？」顧南見顧文舒臉上的神色像是已經默許劉蓉留下來，心底的話還是忍不住的脫口而出。在他看來這樣跟他相差無幾的女人估計還沒殺上一頭喪屍就被咬死了，何必花著糧食養著對方。

　　「憑我不要命。」劉蓉在接受到顧南的質疑之後，帶著胎記的臉上帶著無法掩飾的扭曲。「只要能讓我姐姐活下去，即便我死了也無所謂。」

　　一時間，顧南和顧文舒的視線都移到了劉蓉的身上。

　　「去把車上的東西搬進來。」顧文舒率先移開了視線，他將地上最後一個包收到懷裡後沖劉蓉吩咐道。

　　「是。」見顧文舒接受了自己，劉蓉大聲的應了一聲，臉上總算透出抹笑容來，她沒有馬上轉身就走，而是先將身後的姐姐安置到一旁的沙發上，小聲的說了幾句話之後，就大步去了門外。

　　「這年頭，這種女人還真少見。」趴在沙發上的蘇執言看著像是有著使不完的力氣似的女人，在想到之前遇上的寧靜，忍不住感歎了起來。

　　「早點休息吧。」顧文舒看了一眼躺在沙發上的重傷患者，在收拾了包之後站起了身，樓上的房間在鄭浩輝他們居住的時候早就被收拾乾淨了，現在倒是便宜了他們。

　　因為隊裡受傷的人多，也虧得這農場四周寬闊沒有太多的樹木遮擋視線，在將外面車子上的物資整理了些放進屋子後，時間也到了中午。

　　雖然柳梨若表示自己已經沒什麼問題了，但是之前痛苦的模樣給蘇執言留下太深的影響，因此還是被強制安置在沙發上休息。

　　因此準備午飯的工作就交到了劉蓉的身上，顧文舒則上了閣樓，開窗架上了狙擊槍。

　　「你不休息一下麼？」顧南靠在門邊看著架好狙擊槍後，又點上煙猛抽的顧文舒，對方眼底下有著明顯的青色，他忍不住問道。

　　「你累了？」只是一個通宵顧文舒倒還是能堅持住，不過現在他們人手不夠，要做的事還很多，也幸好喪屍那種玩意是不懂得變通，設置路障的方法也有不少。

　　「我不累，倒是你先去睡一覺。」閣樓上有附帶的床，雖然不是特別大，但是讓一個人睡一覺的位置還是有的，顧南伸手將顧文舒指間的煙抽走，烏黑的眼眸盯著面前的顧文舒，顯得極為認真。

　　「我還有事。」難得感受到顧南這種直接的關心，顧文舒知道他的哥哥的確發覺到現在的狀況和他記憶裡的不對，但是就連掩飾他已經不是原來的顧南都掩飾的如此僵硬的，他倒是不怕自己起疑。

　　但是對於關心，沒有人會去拒絕，也因此顧文舒難得放軟了口氣。

　　「沒你，難道我們就吃不了飯了。」聽到顧文舒的話，顧南卻瞪起了眼睛，他像是無法理解顧文舒這樣勞心勞力的舉動一樣，氣呼呼的就將還坐在那的顧文舒推搡著往床邊去了。

　　「一個小時後叫醒我。」顧文舒最後還在坐在了床上，他抬頭見顧南還瞪著自己，難得見到這樣充滿生機又一心為著自己的顧南。於是也就不堅持的躺到床上，合上眼前還特意的吩咐了一聲。

　　很快閣樓上就只剩下呼吸聲，顧文舒也累了，閉上眼沒多久就睡了過去。顧南坐在顧文舒剛才坐的位置上，還未散去的煙草味還彌漫在四周。

　　顧南抬手摸了摸距離自己不遠的狙擊槍，其實別看他之前手法那麼熟練，但是也僅僅只是會用，而且還要是目標離自己近才敢開槍，遠點的估計他也打不准。

　　他還不大適應現在的生活，記憶還停留在那個每日忙碌疲倦而吃不飽的日子裡，他還清晰的記得前不久那些逼迫自己的那些人的面孔。

　　可是現在，他們有著充足的食物，富裕的武器。每日只會冷眼看著自己，甚至對於自己送過去的食物挑三揀四的弟弟，原來也會那樣的笑，用那麼溫柔的語氣跟自己說話。

　　顧南覺得他現在睡覺都會高興的笑出聲來，但是心底裡卻又隱隱不安著，生怕某日醒來，眼前的一切又成為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