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 你可有愛過我

　　「不……不用了……」阿觀的臉色一片灰白，透著一股死亡的氣息，他粗重的喘息著，上半身躺在韓素的懷裡，對著欲對他施救的醫護人員虛弱的搖頭。

　　韓素在醫護人員上來的那瞬，下意識的想要鬆開阿觀好方便別人救他，哪知神智已經有點散渙的他慌忙伸手拼盡全力的拉住她，急喘著叫著：「拉拉，拉拉你別離開我……」

　　「我不離開，先讓他們救你－－」被他拉住，韓素只能又坐回去將他抱在懷裡，狠狠蹙著眉頭看著他已經被鮮血侵染的胸口，眼底不由自主的泛起擔憂與焦急。

　　她知道他很壞，壞到十惡不赦，可是平心而論，他對她卻是極好，所以在她的內心深處，並不希望他死……

　　生命是可貴的，就算他曾經做錯了很多事，但他的心並不是真的完全壞透，可以讓他活著接受法律的制裁，可以的……

　　「沒用了……我不行了……」阿觀拼著最後一絲力氣緊緊抓住韓素的小手，唇角勾著一抹苦笑，虛弱至極的看著她，氣若游絲的搖頭呢喃，帶著無盡的不捨與眷戀，蠕動身子朝她懷裡更貼緊一分，像是想要最後一次攝取她的溫暖與香氣，把所有屬於她的記憶都帶進輪迴裡，這樣，下輩子才能找到她……

　　「別胡說！」韓素沉喝，心臟微微收緊，他中了三槍，他已經流了很多很多的血，那些溫熱的血液甚至滲透了她的衣服和褲子，像是把他身體裡的血全部流光了一般，好多好多。

　　阿觀的臉上已經看不到一絲血色，極輕極輕的扇動了下眼瞼，他喘息著，微微散渙的雙眼飽含著哀求癡癡望著她，斷斷續續的吐字：「讓他們走……我……我有話想跟你……說……」

　　韓素狠狠蹙眉，其實她想先救他，可是阿觀卻對她苦苦哀求：「拉拉，求你……我時間不多了……我就想跟你說說話……」

　　他虛弱的語氣飽含著濃濃的哀求與期盼，眼底是滿滿的不捨與愛戀，他就要死了，可是他真的好捨不得她，捨不得！

　　韓素用力咬著紅唇，心裡微微慌亂，在猶豫－－

　　「拉拉，拉拉……」阿觀突然急切的叫起來，彷彿突然看不見了一般顫抖著雙手在空中胡亂的摸索。

　　「我在！」韓素立刻伸手去握住他胡亂摸索的大手，忙不迭的答應，同時抬頭看向靜候在一邊的救護人員，用眼神示意他們暫時先退開一段距離，待救護人員退開之後，她再垂眸看著懷裡奄奄一息的阿觀，說：「他們已經退下了，你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就說吧！」

　　「我就要死了……咳咳咳……」阿觀的唇角艱難的泛起一抹苦笑，整個人癱軟在她的懷裡，幾不可聞的喃喃，接著突然發出一串咳嗽。

　　「不會的！你別胡說……」韓素慌忙輕喝，小手輕撫著他劇烈起伏的胸膛，眼底控制不住的泛起一抹可疑的水光，眼睜睜的看著他的生命體征在一點一點的消失，卻無能為力。

　　看到她為他著急，阿觀似是很愉快，唇角的笑慢慢的變得深刻了一分，他努力的瞠大雙眼貪婪的盯著她清麗脫俗的小臉，緩緩的，他很費力的抬起巍顫顫且佔滿著鮮血的大手，極盡憐惜的輕輕撫摸上她的臉頰，他看著她，極盡溫柔的微笑：「在我死之前，能不能……把你的真名……告訴我……」

　　真名……

　　韓素微微一震，眸光複雜的深深回視著阿觀飽含期盼的雙眼，緩緩的，她吐出兩個字：「張倩！」

　　阿觀非常努力的瞠大雙眼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的眼睛，強忍著身與心的雙重劇痛，沉默了幾秒，粗喘著要求她：「再說一遍。」

　　「張倩！」她還是沒有一絲猶豫，很堅定的重複道。

　　他深深的看著她，笑了，極盡悲涼與苦澀的笑容，然後極緩極緩的閉上雙眼，幾不可聞的深情呢喃：「韓素……韓素……」

　　韓素……

　　韓素心臟狠狠一緊，微微泛疼，原來他知道她叫韓素，那麼……他是否早就知道她是臥底？是否也早就知道她一直在利用他？

　　『東哥，她不是臥底！我用我的命保證，她絕不是臥底！』

　　剛才，他是如何做到在賈東德的面前如此斬釘切鐵的說著假話，甚至用自己的生命來為了她圓謊，他早就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為什麼……要這麼傻？

　　「你不願意告訴我真名……是怕我下輩子來糾纏你吧……韓素，你好狠心……」他像是自言自語般斷斷續續的呢喃著，呼吸越來越微弱，神智也越來越模糊，他閉著眼，彷彿隨時都會睡過去一般。

　　他的語氣好可憐，透著深深的不捨與痛苦，聽得韓素的心臟一陣緊過一陣，心裡也泛起一抹傷感，她隱隱預感的，他真的……快不行了……

　　「怎麼辦？韓素，如果真有下輩子……我一定會纏著你的……我一定會的，因為我不甘心你知道嗎……」他的唇角噙著一抹虛無縹緲的笑，那麼悲傷，那麼淒涼，一聲又一聲，氣若游絲的說著。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他明知她的接近是有目的的，他明知她的熱情與乖巧都是誘他送命的，他明知自己愛上她等於是飛蛾撲火，可是，他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心，在那麼多『明知』下，還是義無反顧的愛上了她……

　　她是他第一個愛上的女人，也是最後一個，他還沒來得及與她好好愛一場，試問，他怎麼甘心？

　　他知道萬惡不赦的自己配不上她這麼好的女人，可是怎麼辦？哪怕配不上，他卻還是愛上了，深深的愛上了……

　　如果有來生，韓素，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愛你疼你一輩子，很長很長的一輩子，而不是這麼短暫，短暫得我只能帶著遺憾離開……

　　「下輩子，我一定做個好人……我一定要早早就遇見你……韓素，我……咳咳咳咳咳咳……我等你好不好……我等著與你……下一世相遇……」他突然張開眼，期盼的望著她的小臉，隨著他的咳嗽，他的氣息越發微弱，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抓住她的小手，急切的對她說。

　　他不投胎好不好？就算他必須在地獄裡承受著煉獄的煎熬，他也心甘情願，他等著她，等著與她下一世相遇，好嗎？

　　韓素狠狠蹙著小眉，深深看著越來越虛弱的阿觀，面對他的哀求與期盼，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真的不知道……

　　這一世，她與賀傑也有未完的情緣，所以，她無法答應他，無法……

　　「韓素，韓素……」阿觀突然驚慌的急叫起來，死死抓住她的手摁住他淌血的胸口上，他的呼吸變得短促，眼神也變得散渙無光。

　　「我在，我在這裡！」韓素立刻應答，另一隻小手緊緊包著他的手，想給他力量，想對他說撐下去，可是……說這些還有用嗎？

　　阿觀的雙眼漸漸沒有了焦距，像是看不見了一般，眼珠子慌亂的左右轉動，他緊緊抓住她的小手，放到他的臉頰上緊緊貼著，一下一下貪婪的摩挲，他抬眸，『看』著她，喘息著問：「韓素，你愛過我嗎？」

　　你愛過我嗎？

　　韓素的眼底泛起一絲悲憫，她一瞬不瞬的看著他在死亡邊緣掙扎，她狠狠咬著牙根，什麼也不說。

　　「哪怕只有一天……或者只有一分鐘，就算只有一秒……你可有……愛過我？」他的語氣飽含著那麼多那麼濃的渴望與哀求，他只求一秒，一秒就好，愛他，愛愛他，一秒就夠……

　　「沒有！」韓素狠著心，堅定的吐出兩個字。

　　沒有……沒有……

　　「韓素，你好狠心……」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悲苦的輕笑，阿觀無力的將頭靠在她的懷裡，幾不可聞的聲音裡是滿滿的哀怨：「你就不能騙騙我嗎？你就不能讓我開心的走嗎？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帶出一抹血絲，從阿觀的唇角緩緩溢出，那抹艷紅異常的刺眼，韓素一震，慌忙想要扶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