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房門在他進來時候已經順手鎖好了。

　方婪神色幾乎沒有波動，眼神卻一瞬間亮了起來。他清楚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一下下收縮跳動。緊張，更多的是期待。

　他要驗證一下猜測。如果是真的，如果真的是。

　方婪輕輕吸了一口氣，又一次凝聚靈力到指尖，伸到小獸眼前。

　小獸嗷嗚一下，毫不猶豫的含了進去，瞇起了眼。馬上，他體內靈力迅速順著指尖流失。短短十幾秒，一多半的靈力已經消失不見。方婪心臟跳動的很快，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這種靈力從體內抽離的感覺，無論哪個境界的修真者都不會喜歡。但是他一直忍耐著，直到體內靈力只剩下四分之一的時候，才抽出手指。不理會猶自覺得不滿足的小獸，方婪閉目凝神，片刻之後，嘴角極淡極淡的勾起一抹淺笑。馬上就收斂住了。

　但是天知道，他現在只想放聲大笑。

　果然不是錯覺。

　在小獸吸走靈力之後，新的靈力立刻補充了上來，並且還比之前要多出許多！現在他體內的靈力幾乎比之前憑空多了五分之一。那些新補充的靈力……方婪凝神感受，右手小指一動，眼底浮起些愕然，竟然是來自識海之中的萬像天海圖？

　萬像天海圖……方婪隨手捋小獸蓬鬆的絨毛，一邊思索著。直到現在，他對於萬像天海圖的來歷，威能，以及如何出現在自己識海之中，還都一無所知。只是憑著冥冥中的某種感應，一邊摸索一邊修煉。以這種隨性的修煉法子，直到現在方婪都沒走火入魔或是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不得不說，這寶物真是他的緣法。

　師者，傳到授業解惑也。方婪當然知道自己想要在修真一途上走下去，現在最需要一個解惑的良師。華夏曆史悠久，許多修真門派淵源甚至能夠追溯到上古時候。大部分寶器妙法，也都是在這些核心圈子裡代代相傳，想要憑一己之力，不依附任何門派自學成才非常困難。應該說幾乎是不可能的。雖說修真一途近幾十年來日漸沒落，但那也只是針對“量”，修真的人越來越少，有這個資質的人也越來越少。但是這並不意味華夏缺少強者。

　建國到現在，華夏突飛猛進的發展速度怎麼可能不引起其他國家的虎視眈眈？就像中國修真證道，歐洲，乃至西方，都有各自的證道之法。比如歐洲教廷，伊斯蘭光明神，印度吠陀，乃至日本以武入道。並沒有絕對優劣之分。但是這些年來不乏尋釁滋事，卻從沒有哪一個得以越雷池一步。正是華夏的那些頂級修真者的威能。

　國富民強，國泰民安。誰人無此願？

　在最早修真圈和政府還沒有建立合作關係的時候，修真圈就自發聯合抵禦國外勢力入侵。因此即使是在最為動蕩的那幾年，國外那些同道，也沒撈到哪怕一點便宜，相反還元氣大傷。這正說明華夏頂級修真者的強大。

　上一世方婪隱隱聽過一些大能的名號。就比如S市，除了已經達到第六層“窮天地之變”境界的莫恆之外，還有一位同樣第六層境界的強者，但是據說實力早已遠遠凌駕於莫恆之上。只是他知道這人的原因，卻是因為他日後會成為陳向遠的師傅。而且還是一個護短到不分青紅皂白地步的師傅。

　方婪眉頭一皺，隨即又鬆開。現在想這些有點太早了，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增強實力。或許，萬像天海圖就是他最大的良師？

　識海之中，萬像天海圖徐徐運轉，灑下細碎無盡星芒。倏忽間給方婪一種無窮無盡，永無止衰之感。他隱有所悟，忽然卻想起一件事，那就是S市被掏空的那些靈力到底去了哪裡，該不會……？

　他心裡咯噔了下，突然神識歸體，清醒過來。

　膝蓋上暖烘烘的，方婪低頭看了眼蹲在上面的小獸，發現對方比之前有精神多了。眼巴巴的看著自己，方婪忽然一笑，又把手指伸了過去。

　小獸馬上迫不及待的含住，咕嚕咕嚕吮吸吞嚥起來。這一次，方婪清楚的感覺到，體內靈力以一種飛快的速度流失，同時又有源源不斷的靈力以更快的速度補充上來，並且隨著時間的延長，補充的速度不斷加快，方婪體內的靈力也越來越充沛。奔騰的靈力如同早春剛剛解凍的溪水，歡悅著從山巔衝下，填滿乾涸的溝渠，蔓延到整個大地。方婪斂目垂眉，臉色卻紅潤起來，身上也開始出汗，好像他並不是靜坐著，而是正在山間狂奔，又驟然從高空墜落。

　時間過了很久，又好像是短短幾秒鐘，就像是泡在溫泉里一樣，方婪甚至感覺有點昏昏欲睡。忽然，一種滿漲感讓他清醒過來，他感覺到某種極限的存在，就像是一層看不見的膜，緊緊繃在容器端口。

　隨即毫不猶豫抽出手指，緩緩輸出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體內的靈力終於恢復到了最開始，他突破第一層境界之時的水平。雖然對於資質稍好的修真者來說，第一層境界，不過是一切的開始，而對於整個修道圈，第一層境界，仍舊是最低層的最低層。

　但是這對方婪來說，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他終於回到了起點。

　起點，多麼美妙的一個詞，一切的開始，無限的可能。

　方婪心情前所未有的輕快，隨即凝訣，空氣中“噗”的一聲，憑空燃起了一簇火焰。接著他手一揮，火焰就消失了。這只是一個小把戲，除了忘帶打火機外，沒多少實際意義的小把戲。但是就是這樣的法訣，他之前都壓根沒法使出。

　而現在，不費吹灰。

　體內靈力充沛，源源不絕，他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用不完的力氣。方婪站起來，快速的在房間裡來回走著。忽然走到床邊，伸手，“嘩”的一聲拉開了白色的紗簾。

　無盡的金光閃爍，衝進眼底，天水交接，湖光一色！

　這一刻，他真正的看到了！重生之後他的未來，方向，乃至一切，從來沒有這麼清晰！

　方婪注視著眼前湖光山色，久久不語。忽然肩膀一沉，小獸搧著翅膀落在他的肩膀上，方婪偏頭，眼神複雜的看著這隻小傢伙。

　小獸後腿一蹬，順著他肩膀滑了下去。方婪翻轉手心，給對方騰出一個落腳地。小獸幾乎是滾到了方婪手心裡，然後馬上就張開嘴巴去啃咬他的手指。倒不是很疼，反而有點癢癢的。

　也就是說剛剛那麼些靈力，根本沒有餵飽對方。這種對方這麼一小只其實比自己強的不止一點的感覺真是不爽！

　方婪手掌一收，把小獸扔在了床上。小獸在軟綿綿的被子上滾了好幾圈，嗷嗚了幾聲臥著不動了。方婪輕笑正準備出去，想了想，又轉過身蹲下，試探著伸過手指，本來還臥著的小獸突然一躍而起，一口就要咬上來。

　方婪“哼”了聲，直接把手收了回去。小獸現在精神奕奕，一點沒有之前困倦憊懶的樣子，對於方婪的戲弄不滿得很，馬上騰起翅膀，繞著方婪打圈兒，時不時試圖攻擊他。方婪看了眼對方不知道從哪裡升起的精神勁兒，忽然想到，之前那幾天沒精打采的，該不會是……餓得吧？圓乎乎的肚皮是因為……胖？

　這個假設也太心酸了。

　方婪有點同情的看了眼，忽然伸手抓住小獸毛茸茸白乎乎的小身子，塞在了枕頭下面，“以後除了我，不要讓其他人看見你。”

　頓了下，又補充了一句，“不然我就再也不餵你吃東西。”

　然後他就看見，本來已經挪動著要從枕頭下面鑽出來的白色身體一僵，又慢慢挪了回去。方婪心情頓時上升了不止十個點，果然是能夠聽懂他的意思的？

　方婪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現在他可以試著解決下門外那一隻的問題。

　血條滿格狀態的方婪渾身上下都充滿力量。

　然後他拉開了門——

　就看到一個垂著頭，蹲在臥室門口的傢伙，臉上沮喪的差點就要哭出來。

　方婪輕咳了一聲，傻子馬上抬起頭，眼巴巴的看著他。那個表情和眼神，讓他不自覺聯想起了枕頭下面那一隻。然後他就听到，傻子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字正腔圓的吐出一個字，“餓。”

　方婪直接笑了出來，伸手過去，傻子馬上一把抓住站了起來。不過蹲的久了，雙腿發麻，差點又倒下去。方婪乾脆環住他的腰把他放在沙發上。

　一看表，差不多也到了吃飯的時間。他本來準備去看看冰箱裡都有什麼，忽然想起陳子昂說有保姆的事情，就打電話問了一下物業，物業表示馬上就有人過來。很快，保姆做好了晚飯，又收拾了一遍房間就離開了。方婪看著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感覺更餓了，傻子卻不怎麼開心的樣子，幾乎沒有吃多少。情緒也低落了下去。

　好像從今天在醫院的時候開始，傻子就有些不開心。

　但是方婪卻沒有註意到這些，一想到明天那位導演就要過來，他更不想浪費時間。吃完飯就讓傻子在沙發上坐好。

　然後方婪微微傾身，修長，格外優雅漂亮的手指，解開了他衣服上的第一顆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