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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親》第186章
  ☆、第189章

 一聲輕微的笑聲突然響起在這間地下室裡,所有人頓時警戒心大起。

 「是誰!」朱雀手中跳出一團紅色的火焰之花,抬手便是一朵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射去。火焰花靜靜掉落在地上,並沒有打到什麼東西,慢慢熄滅。

 下一瞬,空中突然出現了如同水波一般的波動,佘七ㄠ飛快地將廖天驕護到身後,單手一揮,在眾人面前立起了一道堅固的屏障,其他人也立刻行動,呈半弧形將兩人包圍在了當中。

 「是李岄。」廖天驕說。空中的水波紋一圈圈蕩漾開去,如同被驚擾的湖面,不久在重新安定下來的水紋中央現出了佘真人的樣貌,李岄居然使了個隔空通訊的法術。

 「呵,」不知在何處的李岄發出了頗有興味的歎聲,「你們兩個小傢伙倒是聰明,這麼快就找出我的真身來了。」這句話便是將之前佘七ㄠ和廖天驕的推測完全坐實了。

 佘七ㄠ狠狠捏了捏拳頭,頗有種想要衝上去揍對方一頓的衝動,但是他心裡也明白,此時的自己還不是李岄的對手,就連現在,要不是因為李岄沒有親臨,只是採用了遠距離通訊的方式,他和廖天驕或許又要賠上許多人的性命才能踏上逃亡之路。

 被壓著打到這種地步,佘七ㄠ一向高傲的自尊心幾乎是被踩到了泥土裡,他反感、厭惡、不甘心甚至痛苦卻還不至於到失去理智的地步,或者該說,他是不敢失去理智。他知道自己和廖天驕這兩條命如今都已經不是屬於他們本人的了,不管自尊被踐踏多少次,在有把握打敗李岄之前,這口氣他都必須忍下去!所以,他只是靜靜看著李岄問:「李天師有何指教?」

 李岄今日像是心情甚好,只是笑道:「何必如此見外,既然都已經知道了我與你祖父是舊識好友,怎麼著你也該喚我一聲前輩吧。」

 佘七ㄠ身形一動,身旁的廖天驕趕緊拉住他,他看了廖天驕一眼,隨後深深吸了口氣,勉強將情緒壓了下來。

 「李岄,大家都是明白人,你有什麼話就直說,何必兜圈子?」莫劉昆緊緊握著槍道。

 剛剛還笑容滿面的李岄卻冷冷看了他一眼說:「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跟我對話!」

 莫劉昆並不被這羞辱性的言語所激,而是謹慎地守著自己的位置,防止任何可能出現的襲擊。李岄狡猾多端,就算他真的沒有親臨此處,誰知道他的嘍囉們現在在幹什麼,更何況這些所謂的嘍囉哩還有不少與莫劉昆實力平分秋色甚至高於他的人,例如周忠信。

 李岄倒是因為莫劉昆這樣的表現多看了他一眼道:「看來莫家主也是個可用之才,李某剛才倒是小瞧你了。」他自稱李某而不是貧道,顯然已經完全與過去那個天師李岄劃清界限。

 朱雀畢竟是司火的神禽,性格急躁,此時已經十分不耐煩說:「囉囉嗦嗦地幹什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蒼龍也跟著踏前一步,手中亮出了樸實無華的一雙勾鏈重錘。

 李岄說:「何必如此急躁,我看你們這些日子東躲西藏也是挺累,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大家一起坐下來敘敘舊不好嗎?」

 廖天驕低聲說:「我們走吧,他也許是想拖延時間做什麼佈置。」

 李岄揚起唇角道:「這你可就小看李某了,以我現在的能力,對付你們何須用得著什麼佈置。難道你們除了現在在場的二十個人,還能有別的後著不成?」顯然對幾人的情況已經瞭如指掌。

 眾人雖然暗暗心驚,面上卻都未表現出來。佘七ㄠ說:「你又怎知道我們沒有後著?」

 李岄笑了起來。佘玄麟那張臉實在是生得太好,他這樣笑起來的時候,眉眼溫潤,就彷彿三春裡一陣陣的和煦微風,吹得人忍不住想要放鬆下警惕,但是看在佘七ㄠ眼裡,卻只剩下了痛恨!這個人封印了他的祖父不算,居然還佔了他祖父的軀殼,不可饒恕!

 李岄大約是看出了佘七ㄠ眼裡的恨意,終於收斂了一點說:「唉,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脾氣急,原本還想跟你們敘敘舊,既是如此,便開門見山罷。」他說,「我問你們,你們可願意加入我麾下?」

 什麼?所有人都為這句話愣了一愣。

 李岄說:「當然,沒用的我可不需要,佘七ㄠ、廖天驕、朱雀、蒼龍、莫劉昆,還有你……叫唐律對吧,還有袁家那個小孩兒……」被點到名的人都有些愕然,袁懸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到,立刻抓著機關人躲到了廖天驕身後,只露出一隻眼睛怯怯地看著空中李岄的臉孔。

 「就這幾個吧,我現在邀請你們加入我的團隊之中。」李岄怡然自得也是自說自話地說著,就好像一個普通的公司高層在挖另一個公司的牆角。

 廖天驕忍不住說:「你開玩笑?」

 「我可沒那麼多時間浪費在那種無聊的事上。」李岄說。

 廖天驕再次確認了一遍說:「你一直在追殺我們,在我們死了那麼多同伴,付出了那麼大代價之後,你現在卻想要招安我們?」他已經不是昔日什麼也不懂,過著太平日子的小白領了,經過多次出生入死,又在佘玄麟製造的幻境中歷練了一身本領,如今廖天驕說話的時候隱隱也有了幾分無懼生死的開闊之意,遣詞用句的氣場也從過去的溫和柔軟無形中變得強硬起來。

 「李天師,你是覺得我們太天真嗎?」他竟然質問著李岄。

 「恰恰相反,」李岄卻不以為忤,反而回答道,「正是因為知道你們並不天真,也有足夠的實力和智慧,我才改了主意。只要你們肯歸順於我,我不介意花點力氣幫你把三生石魄分離出來,這之後,就算你沒用了,我也仍舊允許你留在我手下繼續做事。這是相當好的待遇了,你要知道,我手下一向不收留沒用的人。」

 佘七ㄠ把拳頭捏得「嘎吱」作響,廖天驕只好安撫性地伸手握住他的手,讓他放鬆,一面又對莫劉昆使了個眼色,莫劉昆心領神會,在他的影子裡,有一團深黑的東西忽然游動起來,不為人查地離開了這間屋子,這是莫劉昆的鬼僕去外面探路了。

 廖天驕說:「好吧,咱們先pass這個問題,我請問你,假使我們這些人跟你走了,你想要我們為你辦什麼事,或者說,你接下來有什麼計劃和安排?」

 李岄有一點意外,他原以為廖天驕會問跟著你走有什麼好處,沒想到他卻提了這麼個問題。李岄停了一會,再開口的時候語氣裡便少了幾分輕視與玩世不恭,反而不自覺地認真起來:「我要你們跟我一起,改變這個世界的規則!」

 這次換廖天驕大吃一驚了,他與李岄對話只是因為還不知道李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們也沒想好對策,所以需要點時間思考和佈置,他沒想到李岄會回答他這個問題,更沒想到李岄的答案會是這樣的,他還以為反派boss的目標永遠只有一個:稱霸世界!雖然這個目標老土得夠可以,事實也證明,這麼大的世界,光靠一個boss來管理顯然也是不可能的。

 佘七ㄠ沉聲問:「什麼規則?三生石?」

 李岄看向佘七ㄠ道:「你也感覺到了不是嗎,你們也已經多少知道三生石是個什麼東西了。就這樣一塊不起眼的石頭,卻影響了整個世界,三界六道,每個生靈的出生、發展、衰落、死亡、復生……你們難道不覺得不甘心嗎,明明每個人都有自主意識,卻要被迫在各種各樣別人設定好的道路上前行,你喜歡的人離開你,你想得到的永遠得不到,不是因為你不夠努力,只是因為你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拿捏住了,你們難道不生氣?不憤怒?比如你……」水波紋劇烈動盪起來,李岄的怒氣隔著空間都彷彿都能夠傳遞過來。他指著莫劉昆說:「如果你在二十五歲那年的七月十五晚上晚走一刻鐘,你的戀人就不會死,這些年來,你的痛悔就不會存在,也許你們已經結為夫婦,有了可愛的孩子。」

 莫劉昆的臉色隨著他的話頓時變得一片慘白。

 李岄又指著朱雀道,「還有你,雖然貴為妖神同時深受妖族與人類的崇拜,可是卻沒有人知道你天賦的神力正在衰弱,不管你怎麼努力維持。」

 朱雀頓時臉色一變道:「你怎麼知……」話說到一半,立刻閉上了嘴巴,臉上也露出了懊悔的神色。

 李岄「嘿嘿」笑起來:「我有什麼不知道,朱雀君,你可別忘了,我有三生石。如果你肯加入我的麾下,或許我可以幫你想辦法延年益壽,不然你的神力只會日漸衰弱,伴隨著你身體的腐壞,最終歸於永恆的寂滅,從此之後,世上或許不再有朱雀君,又或許會有另一個朱雀君,唯一相同的是,不再會有人記得你,不會!這些年來,你費盡心力幫了那麼多人,不就是為了將來你寂滅之後,這世上能夠有多些人記得你存在過的事實嗎?可惜啊,你要知道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族,可都是很健忘的。」

 朱雀身形微微一晃,幾乎要摔倒,她神情惶恐地看向身邊的人,蒼龍正望著她,臉上露出了憐憫的神色。她不要看到那種神色,她不需要別人的可憐!幾乎是在一瞬間,朱雀就作出了決定:「你真的能幫我?」

 李岄點點頭:「過來。」

 朱雀再不猶豫,她毅然離開了這個二十人的小團隊,向著李岄臉孔浮現的地方走去。

 「朱雀大人。」佘七ㄠ喊住她。

 朱雀高挑的身影在這一刻微微一僵,隨後她轉過臉來,自嘲地笑了笑:「勞煩蛇君把結界打開,讓我出去。」

 「你確定?」

 「我確定。」

 佘七ㄠ歎了口氣,結界鬆動了一個口,朱雀貓腰鑽了出去。隨即一陣光芒突然亮起,包圍了她,朱雀的身影瞬間便消失在了眾人眼前。所有人都不由得大驚,縮地成寸不稀奇,遠距離傳送其實也不算太難,但是人未親至卻能在這個布下重重結界的破廟裡將朱雀說帶走就帶走,還沒有驚動當地的修盟和妖協,這就不是誰都能夠辦到的了,不,應該說,除了李岄以外,目前在場的人誰也辦不到!

 李岄得意道:「怎麼樣,李某人早說過了,只要我願意,現在就算把你們所有人都解決掉也不是什麼難事,你們如今可有感覺到了?」

 唐律忽然開口道:「如果我到你那裡能得到什麼,我想成為真正的妖神。」

 李岄點點頭:「你來吧,這只是個小要求罷了。」

 唐律說:「我可以帶上我的手下嗎,他們雖然沒什麼大用,但是跟隨我出生入死多年,我保證他們個個忠心耿耿,絕不畏死!」

 李岄沒什麼興趣道:「如果你堅持,好吧。」

 得到保證,唐律回頭挨個看了眾人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了自己帶來的五個小妖怪身上說:「你們是跟我一起還是留下來,你們自己做決定。」

 那五個小妖怪面面相覷,最後卻都往前踏了一步,齊齊道:「謹遵唐律大人之令。」

 再一次光華閃過,原本圍成半弧形的堅盾,在李岄的三言兩語間便去掉了一翼,現在只剩下了佘七ㄠ、廖天驕、蒼龍、袁懸、莫劉昆及他手下的八個修行者。

 年輕的修行者們彼此對視,眼中都出現了不安:「家主……」

 莫劉昆深深吸了口氣道:「我修盟中人授命於天,本就要歷經艱險方成大道,怎可背棄道義,與妖邪為伍!」說完,一拉手中槍栓,「你們誰要是敢背叛於佘七ㄠ和廖天驕,我手中的追魂槍便第一個不饒他!」

 幾名修行者都被這情緒所感染,紛紛高聲道:「以吾祖之名立誓,絕不背叛!」

 李岄對這幾人不屑一顧,只是看向廖天驕和佘七ㄠ道:「你們兩位考慮得怎麼樣了?」

 佘七ㄠ悶聲道:「你殺了我祖父!」

 李岄道:「原來你還在介意這個,那麼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封印玄麟是不得已為之,當時他被『污染』嚴重,已經無法長時間保持神志清醒,所以我才不得已在他的授意下用三生石碎片將他封印了起來,我還可以告訴你,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你爺爺當初就計劃好要做的。這副軀殼是仰仗靈血髓吞噬的生命力、殭屍王的心、鳳凰的心、屬於你的天蛇命鱗還有我的力量才復甦過來的,你可別忘了,推遲你出生時間的並不是我,殭屍王與鳳凰童年時遇見的也不可能是我,我那時還沒出生,那都是玄麟本人做的事!」

 「你胡說!」佘七ㄠ怒道,「我祖父怎麼會做這種事情!」吞噬無辜的生命來復甦自己,殺害無辜的人來壯大自己的實力,連自己曾經的友人都不放過,這不是他們佘家最偉大的山主會做的事。

 李岄卻笑著搖了搖頭,那神情就像是在看待一個調皮的小孩子一般,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佘七ㄠ整個人都僵住了,因為那神情、那樣子都太像、太像他想像中的祖父了。在佘七ㄠ一路跌跌碰碰成長的過程中,曾經無數次想像過有一天他的祖父會這樣出現,對著他的淘氣無奈地搖頭,或是寵溺地伸出手來將跌倒的他扶起、保護他,但是眼前的人可是李岄啊!

 「小七,」李岄忽然改了口吻,神情也隨之變得慈祥起來,「小七,你還記得我在筆記裡給你留下的指點嗎,民俗學是一門有趣的學問,我們妖神雖然壽命長,但是相比妖族的社會,人類的社會卻因為人類壽命的短暫要遠遠有趣得多,你很像我,所以我想你一定也會對民俗學感興趣的。還有我在藏書閣裡留給你的那些東西,白素貞和許仙,我只是想告訴你,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只要你有心去做。」

 「祖父……」佘七ㄠ忍不住輕喚道,他似乎真的有點不確定了,現在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到底是李岄還是他祖父。

 「小七,這世間的確需要有序才能發展,但是並不是所有的秩序和規律都是對的,爺爺過去錯了,現在卻已經看清楚,我們的命運只能由我們自己來把握不是嗎?所以爺爺現在想請你和爺爺一起去改變這個世界,或許這件事不簡單,但是爺爺相信你一定能夠做到,所以,交出石魄,到爺爺這兒來……」

 「我……能做到……」忽然,佘七ㄠ感到一股巨大的衝擊力砸在了他的臉上,他的眼前甚至出現了金星。過了好久,他才醒過來,一模,左半邊臉都腫了起來。

 廖天驕氣憤地攔在他身前,對著李岄大罵道:「你這個卑鄙小人,總是用那一套!」對付玄武的時候是那一套,對付佘七ㄠ又是那一套,細看的話,便會發現包括莫劉昆、蒼龍在內,此刻這屋裡的每一個人,除了廖天驕都陷入了一種不太清醒的狀態。人心總有弱點,李岄太會利用這一點了。

 李岄冷冷一笑:「果然是被三生石魄重塑過的特殊存在,居然沒有入幻。」

 佘七ㄠ吸著涼氣對廖天驕無奈道:「下次別打臉行不行啊?」隨後他看向李岄,手中光芒一綻,化出了烏銀變成的長劍,「行了,李岄,我不管你是要稱霸世界還是要挑戰什麼規則,我們都不可能與你為伍,因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

 「錯?錯在何處!」李岄沉下臉色,顯然對兩人的不買賬十分不悅,更何況,伴隨著一聲槍響,莫劉昆率先從幻境中醒了過來,隨後餘下眾人竟然也各自掙扎脫困,即便淚流滿面,或是追悔莫及,到最後卻都化為了對前路無比堅定的神色,李岄的臉色也因此越來越難看。

 「你說有看不見的手擺佈我們每個人的命運,我沒見過那隻手,我不知道它有多壞,但是你做得有多糟糕我卻看得一清二楚。你痛恨別人擺佈你的命運,自己卻肆意擺佈他人的命運,決定他人的生死,剝奪他們的喜怒哀樂,你背叛了自己的信仰,卻怯於自己去面對一切,反而還要找借口借別人的軀殼,借別人的力量為你去賣命、去對抗那只看不見的手,你這種傢伙,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佘七ㄠ瞇起眼睛,一字一頓道,「懦、夫!你是個懦夫!」

 空中頓時響起一陣極其難聽的聲音,李岄的臉孔扭曲,再也不復佘玄麟的溫潤如玉,他張著嘴,發出尖利的嘯聲:「你憑什麼說我,你憑什麼,佘玄麟那個不識相的畜生這麼說我,你這個小畜生居然也敢這麼說我!」

 佘七ㄠ臉色一沉,手中的烏銀劍頓時迸出一道五彩虹芒,猛然劈向空中的水鏡:「去死吧!」與此同時,一團巨大的火焰挾裹著一片毒霧悄無聲息地從李岄背後襲來。

 李岄情緒失控之下頓時著了夾擊的道兒,他的一隻眼被佘七ㄠ的劍所貫穿,發出難聽至極的尖叫,與此同時,朱雀的真火燙傷了他的臉孔,唐律的毒霧則使得他的臉皮起泡、破裂。李岄臉孔變形,眼中淌下血淚:「你們竟然……竟然算計我!」另一頭傳來了金戈相交之聲,唐律帶去的五個小妖怪已經與一大群被奪生的妖怪和修行者戰到了一起,李岄惡狠狠地瞪了佘七ㄠ一眼,猛然一揮手,水波收斂,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不見了。

 佘七ㄠ收回劍身,蒼龍道:「朱雀他們?」

 佘七ㄠ搖搖頭,朱雀即將歸於寂滅這件事他早已知曉,正因此才會讓他和廖天驕在不平山僥倖設下傀儡,脫出陣去,這次朱雀來幫他們時也曾說過,是希望能夠藉著自己最後的力量來做一些事,所以絕不存在「背叛」一說,唐律也是如此。

 被命運擺佈?佘七ㄠ冷冷笑了笑,活成李岄那樣才是被命運擺佈,生老病死、愛恨情仇,人人都有勇氣面對、有勇氣選擇並承擔自己選擇的後果,玄武不畏死,敢下黃泉取三生石扭轉命運,敢與李岄單打獨鬥;佘玄麟不畏死,敢為一個承諾奔波數百年,在最後關頭主動封印自己;單寧不畏死,他捨棄生的希望,毅然用本體封印地穴;姜世翀不畏死、鳳皮皮不畏死、方晴晚不畏死、小翠不畏死、戚十千不畏死、佘家人不畏死、袁家人不畏死、朱雀不畏死、唐律不畏死……甚至是那些唐律帶著的小妖怪們,莫劉昆帶著的年輕修行者們,每個人都在為了自己的信念而戰,他一個怕死的懦夫有什麼臉面扯大旗去挑戰所謂的規則?

 這世上真有命運嗎?有規律嗎?有看不見的手嗎?佘七ㄠ看不到,佘七ㄠ只知道他一出生就被宣告毫無神力,他靠自己一步一步突破瓶頸修煉神力,他只知道廖天驕一個普通人也能為了幫他的忙,豁出去拚命,是了,三生石守護靈小翠留給他們的最後的話是「一切沒有注定,三生石不能,他們能」!

 莫劉昆忽而道:「鬼僕來報,外頭有埋伏,是周家的人。現在該如何做?」

 佘七ㄠ長劍在手,並指一揮,數道光芒射出,將地面割裂:「殺!」

 殺出去!

 李岄原來並不知道三生石的真正意義,他甚至不知道白素貞和許仙存在的真正意義。他以為那只是一套因果系統,一套規律準則,一根操偶繩,一隻決定自己命運的無形的手,卻不知道人生一世,千萬條路何嘗不是自己在走?他更不知道三生石這套規律準則還起著別樣的更重要的作用,那是隔絕兩個世界的屏障,是保護這個世界秩序的玻璃保護罩。是了,李岄自以為自己戰勝了奪生的怪物,現在看來,恰恰是那只奪生的怪物牢牢佔了上風,在他們的世界生根發芽,茁壯成長。——李岄只不過是一個自以為勝利了的傀儡罷了!但是,他卻無意中洩露了一項重要信息,三生石魄的確是可以分離出來的,這不可能是李岄知道的內情,而應當是那個怪物所知道的。

 既然如此,不妨去萬仞黃泉深處走上一遭,令所有東西物歸原位。還規則以原位,還輪迴以原位,掃清一切不合常理的東西!

 「蒼龍聽令!」

 「得令!」蒼龍化作龍形,聲震如雷。

 「莫劉昆部聽令!」

 「得令!」莫劉昆雙手槍聲鳴響,陰風之中,鬼影憧憧,年輕的修行者們跟隨左右,各出兵刃。

 「袁懸聽令。」佘七ㄠ看向那個緊抓著小機關人十分緊張的小孩子,「乖乖到哥哥背上來。」話音方落,一尾光華熠熠的天蛇劃出原形,黑底銀脊鱗,體態輕盈而遒勁,廖天驕將小孩抱到佘七ㄠ背上坐好,自己也爬了上去。

 「我命你們所有人,好好珍惜朱雀與唐律為我們爭取的時間,與我和廖天驕一同殺出去,前往冥府萬仞黃泉地!」

 眾人齊聲高唱:「是!」

 廖天驕俯下身,低低對佘七ㄠ說了句什麼,佘七ㄠ點點頭:「起!」

 風聲大作,天光變色,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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