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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傾天闕》第148章
第三十八章:偷吻了她

  接下來的兩日罄冉一直呆在溫泉別館,藺綺墨似是一下子變得很忙,往往夜半才會來看她,行色匆匆,神情微倦。罄冉見他勞累便也不多過問他的事情,只每晚相依著默默坐上一會兒便覺得異常溫暖。

  兩日來察覺到體內真氣慢慢恢復,心中總算不再那般七上八下,便也依著藺琦墨的意思在溫泉別館暫時住了下來。倒不是她擔心戰英帝果真派人來刺殺自已,而是想讓藺琦墨安心口

  眼見藺綺墨忙碌,罄冉想青國對麟國的戰爭怕是不遠了。然而再觀鳳烘,卻又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心存疑惑。

  鳳瑛這些天似是很閑,每日都呆在溫泉別館,倒似他不是青國的皇帝,只是過著閒雲野鶴的散人。偶爾有親隨找到這裡,他也是低聲吩咐幾句,從不離開。

  唯今已是臘月寒冬,正千的陽光卻是難得的溫暖,罄冉讓人在院中高大的香樟村下支起了躺椅,其上鋪上厚厚的白狐毛毯,懶懶的依著躺椅有一下沒一下的翻著手中的兵書。

  陽光自襯葉間落下,碎散在面上,暖洋洋在眼下打出斑駁的疏影,隨著眼瞼晃動著。眼皮越來越沉,沒一會兒罄冉便不知不覺的沉入了睡夢。

  鳳瑛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女子懶懶的窩在躺椅上,身體陷入白色的絨毯中。

  月白色的短上衣領。銀色絲線繡滿了祥雲,映著那清麗脫俗的嬌容,高雅清貴。

  罄冉平日喜穿簡單的齊地裙,今日她卻穿著一件淡藍的拖地長裙,裙擺從十八幅,層層疊疊。腰間用絹絲宮絛束著,沿著腰線垂下兩個環結,其上兩枚小玉隨風輕舞,交織著飛舞的裙擺發出清悅響聲。

  鳳瑛腳步一頓,目光便凝滯在了那一方天地再不能移開口片刻他脣邊逸開一抹舒緩笑意,這才向罄冉走去。似是怕驚醒了她,他的腳步放的極慢,白色的紗袍掃過地面,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在罄冉一步開外站定,鳳瑛深深凝望著睡夢中面容恬美的女子。平日裡罄冉眉宇間總是或清冷高華,或英姿勃然,於人前她永遠都是神采精華的,便是站在朝堂上,也無一人能壓下她的氣勢,有其風采。

  凜冽的目光,習慣微抿的脣,總是讓她的面容有著一絲剛毅的弧線。然而此刻,鳳瑛才發現,她的臉型其實非常柔美,皮膚更是極好,細膩的婉然晶瑩透明的美玉。

  光潔而飽滿的額頭,眉卻是舒展從容的,隱約間仍帶著英姿清華。長長的睫毛蓋住了素來清冽的雙眸。兩頰被陽光曬得微紅,淡淡的蘊開,蔓延至恬淡的脣角。

  鳳瑛禁不住又靠近了一步,望著躺在眼前熟睡的罄冉,只覺四周靜謐,似乎一切都已虛無,此方只有他和眼前的她。

  內心有一股莫名的燥動不斷衝擊著胸口,他終是抬手撫上那早已鐫刻心底的容顏,指尖傳來美妙的觸感。鳳瑛脣角笑容越發溫柔,似著了魔一般,呼吸也漸感急促,俯身間心跳加快。

  將面容湊近罄冉,那清淺如蘭的呼吸更是誘惑著他不斷靠近。他的手輕柔的戎過她的面頰,長眉,眼簾,鼻尖,漸漸來到那微微勾起的脣角,撫上那嫵媚的色澤。

  柔軟的觸感讓他的手輕輕一抖,情難自控的便吻了上去。

  雙脣觸及她的,那美妙的觸感讓鳳瑛禁不住一顫,血液為之一凝。似是怕驚醒了睡夢中的人兒,他的動作極輕,蜻蜓點水,淺嘗即止,然而便是這樣,他已克制不住沉醉其中,無法自撥。

  侍女水顏抱著毛毯出來時,便恰恰看到這麼一幕。她腳步頓住,驚得瞪大了眼睛。陛下竟偷吻了姑娘,此刻,陛下俯身雙臂撐在躺椅上,目光尚未從姑娘身上移開,一動不動的盯著沉睡的姑娘,眼中柔情無垠,那痴迷的目光讓水顏險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鳳瑛卻與此時猛然回過頭來,凜冽的目光直逼水顏,眉宇間凝著的一層寒霜令水顏抖索一下忙低了頭,本能的抱緊懷中毯子,快步便下了台階。

  察覺那冰寒的目光越發冷冽,水顏無錯的頓下腳步,也不敢抬頭,心思斗轉,再次抬步腳步已是清淺。

  待她走近,鳳瑛抬手止住她,接過她手中毛毯,輕擺了下手口水顏忙低頭退去,身上已是驚出一層汗來。

  鳳瑛俯身,小心地抬起罄冉壓在書上的手,將她右手虛握的書抽出口見她不曾醒來,鬆了一口氣,將手中毛毯輕輕抖開,小心地攤在了躺椅兩邊椅靠上,這才慢慢壓下,蓋在了罄冉身上。見她睡容恬淡,他微微一笑,拉了矮凳在她身邊坐下。

  又望了會兒,鳳瑛低頭,攤開手中書頁,靜靜翻看了起來。

  鳳瑛慢慢翻著手中書冊,心思似是並未放在書冊上,翻頁時每每抬頭去看罄冉,半響笑笑便又落向書頁。再抬頭時,卻發現一縷髮絲俏皮的自罄冉高束的髮帶中脫落,隨風舞動在她的面上。

  鳳瑛笑笑,放下書,抬手挑起那一縷黑髮。卻不想,便在此時,一陣風起,他手指挑著的髮絲一下子掠上了罄冉長長的睫毛。鳳瑛忙捏住那發,然而卻見罄冉睫羽顫拌,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動作一頓,捏著髮絲的手便停在了那裡。

  罄冉的神情有片刻的迷濛,待看清面前情景,她一驚,忙向後躺了下,撐起了身體。

  手中的長髮如一縷游沙,隨著她躲避的動作自手指間溜走,一同帶走的似是還有心中的期許和渴求。鳳瑛的手似有片刻的凝滯,待罄冉坐直身體,他才舒緩一笑,慢慢收回了抬著的手,笑道。

  “看來是鳳瑛莽撞,驚醒了佳人。”

  迎上鳳瑛溫和得似要滴出水般的請亮眼眸,罄冉的心莫名一顫,忙抬手整理了下髮絲,目光移向他腿上放著的兵書,道:“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什麼時辰了?”

  鳳瑛卻淡淡一笑,並不回答她的話,只撫著手中書,挑眉笑道:“前朝李子光批註的孤本《經解錄》,世人趨之若鶩,均想據為己有,不想竟在你這兒。”

  罄冉一愣。這兩日待在這裡月的很,她便在前日讓藺琦墨帶兩本兵書來,這本書是藺琦墨昨夜剛帶來的。

  罄冉淡淡一笑,眉梢挑起盯向那書頁,沉聲道:“李子光將軍是前朝最知名的將領,批註令人傾服,可惜其批註的兵書本就不多,後又因戰火或遺失或損毀,只這一本《經解錄》保留了下來,聞名於世,令世之愛兵者視為稀世珍寶,均想得之。當此亂世,這書也就被傳得神乎其神,其實那些傳言都當不得真的。不過其中有些見解,確實值得一看。”她話語微頓,抬眸望了鳳烘一眼,微微蹙眉,又道:“李將軍批註,言‘國之存亡,人之死生,皆由於兵。聖人以興,亂人以廢。廢、興、存、亡,皆兵之由也。”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鳳瑛一愣,對上罄冉清冽的目光,微笑道:“兵者,雖系殺伐,然亦可止殺伐,拯萬民。其所以為凶器,乃人之所致。若出仁愛之心,刖兵者亦為仁器。”

  他清朗的聲音帶著幾分舒緩笑意,讓人聽之動容。陽光灑在他本就清俊的面上,越發顯得氣度雍容,睿智溫和。罄冉微怔,半響才移開目光看向山色起伏的谷峰,蹙眉低聲念道。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踟躕。傷心泰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鳳瑛本低著頭有一下沒一下的翻動著手中書冊,她的話雖是極輕,可憑藉他的武功修為,卻聽的清清楚楚。雖是其間有些地名之類不太了然,然而意思他卻是明白了。

  握著書冊的手驟然一僵,鳳瑛舒展的眉宇也蹙了起來,眸中深思濃溢,半響他才抬起頭來看向罄冉。

  陽光早已西斜,暉光透過枝葉垂籠在她清麗的面容上,那糾結在一起的眉仿似生了根的藤,在他的心中蔓延,繁雜至深處。她的眸中寫著清晰的悲憫和傷痛,仿似不能承受這兵戈殺伐的亂世。眸底的堅定和清憤,卻又為那黯然的面容憑添了錚然。忽而,她眼梢挑起,盯向鳳瑛,一瞬不瞬,又道。

  “既然陛下以為兵者,出仁心則可拯萬民。那罄冉斗膽,便請陛下記住今日之話,若果有一日,陛下能一統江南,還請陛下念及蒼生,以仁愛為治,莫再徒增殺戮。”

  罄冉語氣誠懇中帶著幾分森然,迎上她的目光如劍,鳳瑛脣角微動,忽而仰天長笑,逸采神飛,片刻他收了笑意,肅然看向罄冉,目光炯炯然,沉聲道:“卿一介女子尚能為民請願,鳳瑛堂堂男兒,煌煌君王,豈能失信於民?冉兒若不放心,但可留在青國,看我一統江南,鑒我寬待赫民。何如?迎土他的灼灼目光,罄冉雙眸微眯,半響才展眉一笑,只道:“鳳大哥說笑了,誠如鳳大哥所言,我只是一介女子,可當不起鳳大哥這話。我相信,鳳大哥此刻既如是說,便萬萬不會失言。”

  鳳瑛見她還是不願呆在青國,眉宇微蹙,還欲再言。卻在此時,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鳳瘓眉間摺痕更深,回頭去看,卻見鳳戈大步入了洞月門。

  目光輕閃,鳳瑛神情忽而一亮,眉宇舒展,脣角滑過笑意。他抬手至住鳳戈,這才回身對罄冉笑道:“太陽西落,小心點莫要著了涼,早些回屋吧。

  罄冉撇了眼遠處的鳳戈,只淡淡一笑,點了點頭,起身便向屋中走。行至門前,回頭正見鳳烘步履匆匆出了院門,她微微挑眉。

  這兩日只要是在她這院子,不管是何事,是何人來請,鳳瑛都是雷打不動從未離開過,偶爾低語幾句,也是極快。卻不知這次是發生了何事,竟然令他如此的行色匆匆。

  這廂,鳳瑛出了院子並未走遠。繞過兩道抄手遊廊,直直便進了觀星樓,他抬手止住跟隨的鳳戈,快步便登上了高閣。

  未曾上得頂樓,便朗聲笑道:“四郎此番令鳳瑛好等!”說話間上得樓閣,入目藺綺墨白衣悠然坐在桑案旁,手中一盞清茶,神色輕淡望著他。見他上樓並未起身,只將手中杯盞緩緩放下,點了下頭。

  鳳瑛卻也不見怪,笑容不減,大步走至桌案另一側,爽然撩袍便坐了下來,目光落在商琦墨身前放著的烏木長盒上,他目光微動,又道。

  “四郎願信鳳瑛,實是幸甚!”

  藺琦墨卻並未抬頭,也未開口應答,只執起茶壺為鳳瑛倒上茶水。

  “多謝四郎。”鳳瑛笑著舉起茶杯,微抿一口,放下杯子直盯藺琦墨。

  對於他的目光,藺琦墨似是分毫不受影響,細細品著杯中清茶,半響才緩緩放下茶盞,笑道:“君山的青葉香,有市無價,在子恪這裡果真喝得好茶。”

  他見鳳瑛微笑著便欲啟。”卻忽而收斂了笑意,雙眸微冷,率先開口,又道:“子恪莫要高興的太早,先看看這個。”說話間,他從懷中掏出一份宗卷遞給鳳瑛。

  鳳瑛一愣,點頭接過,展開一看,面上笑容已是不見。他抬頭望了藺琦墨一眼,迎上他沉靜的目光,兩人忽而相視一笑。

  鳳瑛這才低頭細細看了起來,半響他放下手中宗卷,手指輕輕叩擊桌案。再抬頭,正對上藺琦墨含笑的眼神,鳳瑛目光微閃,脣角也勾起了笑意,緩緩開口。

  “人言,將者,智、信、仁、勇、嚴也。未有疑,此間智當其先也。當今名將,外公曾於烘評點一二。外公曾言四郎雖最為年少,但成就必會超過高陽王,陸元賀之輩。我先前還有些不以為然,現下才知外公識人實在鳳瑛之上。”

  他頓了一頓,輕翻手中宗卷,又道:“鳳瑛雖從不曾領兵,但亦是自小,便熟讀兵法,自認於行兵打仗一道,雖不及四郎,但也不會遜色多少。如今看了四郎這份宗卷,方才知道我原先以為的完美攻防方略原來還有這麼多的破綻。不想僅僅數天,四郎便將我軍情況調查的如此清楚,看來是鳳瑛夜郎自大了。”

  他說著微嘲的一笑,藺琦墨卻沉聲接過他的話,道:“休說這世上沒有所謂完美的攻防策略,便是有,戰場牽一發而動全身,形勢多變,本是對的瞬時便能逆轉成為足以致死的失誤。陛下現下看了這宗卷,還敢說必能攻克解國嗎?!”

  鳳瑛一愣,迎上他沉冷的目光,他目光凝定,輕輕搖頭:“雖無十分把握,卻仍有七分。”

  藺琦墨點頭,抿了一口茶,又問:“我既能以三日找出這些紕漏來,便不怕子恪依著這宗卷,將其上問題一一解決。一經發兵,我亦能再找出反攻的機會來,子恪可信?”

  鳳瑛雙眸精光微現,卻終是一笑,點頭道:“這點鳳瑛未曾有過懷疑,我早說過,我之所以認為麟國必敗,乃是料定四郎不會相助麟武帝這等庸庸碌碌之君。“

  藺琦墨不以為意的搖頭,沉聲道:“子恪說會以靜王之願為己願,若攻克麟國,定然會善待我麟國子民。然而,此等大事,空口無憑,如何讓我信子恪所言?我終是麟國之人,麟武帝雖是庸碌,然而卻是我堂兄,於我乃是血親。叔父對我更是有不可忘不可負的大恩,唯今我雖已離開麟國,然而卻仍是麟國的清遠侯,子恪之言,言之過早了。”

  鳳瑛笑容斂卻,目光凝住藺琦墨,沉聲道:“我既誠心請四郎相助,定然便會守信。不過四郎所言在理,那依四郎之意,當如何?”

  藺琦墨雙眸眯起,目光亦凝在鳳瑛沉肅的面容上,緩緩抬手,將身前長盒推向鳳烘。

  鳳瑛於他凝視片刻,拿起盒子,打開盒蓋。入目是一卷明黃的綢緞,只消一眼,鳳烘便知道那是什麼。他目光微動,抬眸看向藺琦墨,見他抬手示意,鳳瑛淡然一笑,取出了黃絹。

  緩緩打開絲帛,鳳瑛的目光極慢的在其上掃過,似乎每一個字都看了許久。半響,他看完亦未放下那絹帛,盯著它沉吟不語。

  藺琦墨也不催他,只依著椅背,漫不經心的品著茶,半響,見鳳瑛仍不語,他放下茶盞,微微拍了下衣衫,竟欲起身。

  “看來我所列這些條件,子恪是不允咯?”

  鳳瑛這才抬頭,忙抬手制止他,笑道:“四郎且慢。”

  他見藺琦墨挑眉,眉角微微一沉,轉而平靜,道:“四郎所列這前三條,不欺民,不興屠戮,麟國子民享受與青國子民同等待遇。不得殘害麟國貴族,其土地一律分攤給貧民,甚至這第三條所列,三年免徵稅役,以使膊國休養生息,等等這些我都可以答應。只是這後面幾茶”,“若如此,麟國便是入我青國疆土,儼然也如自立的小藩國,這未免有些強人所難。後面還需得留武帝之命,不得暗害。這些休說我無法答應,便是答應了,滿朝文武也是不能答應的。四郎看,你我能否再行商榷?”

  藺綺墨卻是挑眉,冷聲道:“這上面的六務,缺一不可,若子恪執意請我相助,這上面的六條在三十年內,便是青國對廨國舊地的國策。若是子恪不應,我們便只有戰場相見了,再無什麼商權的必要。若是那樣,縱是青國攻下麟國,也是魚死網破,試問陛下要一個滿目瘡痍的麟國來拖累青國嗎?

  鳳瑛身體一震,尚未深思,藺琦墨已經豁然起身,抬手便欲去拿他手中絹帛,鳳瑛忙跟著起身,目光於藺琦墨相觸。不知為何,耳邊便響起罄冉的話來,他漸漸蹙眉,沉聲喃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聲音微提,鳳瑛驀然一笑,握緊手中絹帛,揚聲道:“好!若異日我大業有成,這上面所列,便是我鳳瑛要頒下的第一紙皇卷,絕不食言。!”

  他說著,坐下身來,將明黃的綢絹緩緩展開,執筆在其上龍飛鳳舞的落下硃批,扔了筆自懷中取出一方印來,夕陽的光影滑過,其上繁雜的字樣閃過,竟是玉璽。

  鳳瑛抬眸望了眼藺琦墨,斂卻笑意,手中用力,玉璽沉沉終於印上了那一方明黃絲帛。

  尚未待他抬頭,藺琦墨已是猛然退後一步,深深俯身,長揖一禮,沉聲道:“墨代麟國百萬黎民誠謝陛下大仁。”

  鳳瑛忙站起身來,將他扶起,兩手握上藺綺墨的雙手,兩人目劃目視,均是一笑。

  自左週末,這片大陸便多國林立,戰亂不斷。土地,百姓飽受戰火,屠戮血腥一遍遍的洗著這塊飽經風霜的大地,人們早已悲苦不堪。

  亂世如無盡的黑夜,漫長的看不到一絲曙光。然而,在這個再尋常不過的冬日傍晚,便是在這座聞名四國的觀星樓中,有一張特殊的詔書在默默中簽訂了。

  當六年後,這片大地終於迎來太平時,有人說,亂世紛紜是在青國一統江南時開始的。然而後世的史學家,卻一致認為:七國混戰,舌泄紛紜,和平的曙光是在觀星樓上,一代明帥與一代英帝握手笑談時,在那張青國攻入聖明宮時所頒下的第一道詔書籤下時,這片飽經風霜的亂世已經迎來了屬於它的第一縷和平曙光。

  而這一縷已經讓百姓們等待太久的曙光,卻是以名將飛雲將軍藺琦墨的忍辱負重拉開序幕的。所以後世給青帝這道頒發的傳世詔書起了一個名字,名曰“恥詔”。

  此名聽上去似是一道標榜恥辱的詔書,然而卻恰恰相反,當後世之人談及這道詔書,提及那對留下太多傳奇的藺氏夫婦,那兩位傳世名將時,又有誰不是眉飛色舞,滿腔含著敬服、崇慕和感慨的。

  翌日,天濛濛亮,罄冉尚在睡夢中便被微亂的腳步聲喚醒。警覺的睜開眼眸,轉瞬,水顏快步入了內室,見她坐在床上,水顏腳步一滯,片刻才呆愕道。

  “姑娘已經醒了,是陛下在外面”

  “發生什麼事了?”

  罄冉一愣,卻知既是風娥來了,定然便是出了什麼大事。不敢耽擱,打斷她的話,罄冉一面穿鞋,一面詢問著水顏。

  “奴婢不知,陛下……”

  水顏的話尚未說完,屋外便響起了鳳瑛素來清雅的聲音。

  “冉冉,是翼王自旌國前來,馬上便到北門。我欲前往親自迎接,特來喚冉冉。”

  罄冉著衣的動作微頓,心下有疑,望了眼窗戶上映出的影子,她忙兩下繫好腰間絛絲,自水顏手中接過披風,大步便出了房。

  門外,鳳瑛笑著迎上,溫言道:“天寒,快披上。”

  罄冉點頭,將手中披風一揚,厚重的披風高高飄起,行雲流水般落在她清消的肩頭。她一面低頭束著帶子,一面問道:“王爺前來,陛下先前竟不知嗎?”

  鳳瑛眉宇蹙起,沉聲道:“這兩日我多待在這溫泉別館,令他們非是大事便休要來此煩心,卻不想此事他們竟也未曾稟報,若非我今夜通宵翻看奏章,真真要誤事了。”

  罄冉聽他聲音中帶著幾分惱意,看向鳳瑛,笑道:“非是國君前來,依照國禮,陛下其實不必親迎。想來,他們也是如此考慮,才未曾稟報。”

  鳳瑛蹙眉,聲音微沉,搖頭道:“翼王是要親迎的,如今青旌馬上便要聯姻,景軒是公主的哥哥,我早便聽聞公主和景軒感情甚好,豈有不親迎之理?”

  罄冉睫羽微閃,深深望了眼鳳瑛,雖是他說得合情合理,可她還是覺得那些地方不對。似鳳瑛這般精明的人如此大事他竟果真不知?心中如是想,面上卻是一笑,不再多言,跟著鳳瑛大步便出了院子。

  揚鞭催馬,在鳳瑛親衛的護送下來到北門時,那裡早已是燈火連天。

  罄冉遠遠便見城門處旗幡招展,數百人的隊伍似是已列陣在城外靜候多時了。快馬飛蹄出了城門,一個著從一品官服的中年男子忙迎了上來。

  他領著身後眾人,紛紛跪了下來。

  “臣叩見吾皇萬歲。”

  叩拜聲震動曠野,鳳瑛傲然端坐馬上,卻未令他們起身,冷聲道:“言簡之,你這個禮銘寺卿可真是越來越了不得了啊!這麼大的事,竟然瞞著朕嚴嚴實實,你這差事可真是越辦越好了啊!”

  鳳瑛的話說的極重,罄冉見跪在馬前的言簡之身體一震,接著幾乎匍匐在地,聲音顫抖著道:“陛下恕罪,依著國禮,臣……臣以為不必上奏,這才……這才……

  “這才自作主張?言簡之,卻不知你有幾個腦袋夠給朕砍的!”

  鳳瑛眸色凜然盯著言簡之,話語一出,罄冉分明見那言簡之險些昏側過去,身體搖了幾搖,伏在地上哀聲求了起來。

  聽鳳瑛冷哼,罄冉忙策馬靠近他,笑道:“言大人也是無心之過,青旌兩國和親在即,陛下息息怒,繞過他此次吧。”

  鳳瑛這才神情微緩,冷聲道:“下去吧,撤去禮銘寺卿一職,回去好好思過。



  “謝陛下不殺之恩!”言簡之忙扣了頭,爬起身,也不敢抬頭躬身退去。

  罄冉見他退去好遠,才敢抬手試了試頭上冷汗,她眉宇挑起,脣邊揚起笑意,搖了搖頭。看來是她多疑了,鳳瑛竟是真不知此事呢。

  鳳瑛這一來自是驚動了整個謐城,不到一刻鐘功夫,不斷有朝中重臣紛紛趕來。

  燕奚痕是在天色濛濛亮時趕到謐城北門的,他此行並未帶多少人,只有十數個親隨,十餘騎行的飛快,僅用了不足十日竟自旌都行至此地。遠遠見城門處火光沖天,他微微勒馬,雙眸漸眯。

  身旁程易也勒了馬,望著遠處,笑著看向燕奚痕,揚聲道:“看來此番青國還是蠻重視與我旌國的聯姻一事嘛。”

  聽聞他的話,燕奚痕沉吟不語,握著馬韁的手微微一抖,身下飛流嘶鳴一聲,再次如暗夜閃電飛衝而出。

  慢慢靠近,一抹銀白入目,燕奚痕眉宇驟然挑起。

  竟是鳳瑛親至!

  尚未待他細細去看那銀白的身影,目光卻陡然凝滯在了他身邊馬上一個清雋傲然的身姿上,一瞬不瞬,便似被根狠的吸住了一般,燕奚痕的目光再也移動不開分毫。

  那是個女子,一個極為美麗,極為驚艷的女子!她清冷而傲然地端坐在馬背上,欣長的身姿一經落入眼幕,燕奚痕便只覺得天地倏忽之間一陣明暗。她的身後,萬千燈火,漫天旗幡,卻都抵不過那盈盈身姿。碧色身影如夢如幻,燈火迷濛,城墻深據,落入眼眸便似一副美極的畫卷。畫中,碧衣女子端坐馬上,靜然而待,身姿清麗,衣袂翩然恍若仙子。

  城門下鼓聲響起,震動四野,卻再無一聲能入得了燕奚痕的雙耳。不由得已是加快的馬速,近了,近了,…她的眉是那般舒展從容,曼妙婉約,如同青峰黛色。她的眸一如夢中,清亮清靈,似水中墨石。她的脣淡色輕紅,卻燦若驕陽。烏髮不插朱釵,卻如雲煙。碧色的長裙,青色的披風,清冷中有著舒卷的媚色,餑猙然,窈窕如一朵盛開在碧池中的蘭花,高潔出塵。

  燕奚痕本緊握著在手中的馬韁險些因為失力而脫落,往事如迷濛的夢境,流徜過心頭。

  戰場上男裝的她初次撞入心中,她槍勢凜冽,箭發必中,讓他心疑的同時,卻在心底為她喝彩。戰場下,她大義凜然,衝他怒斥,她舞劍高歌,震撼軍營。至到他心動驀然,為男裝的她動了情,日日沉浸在焦躁猜測中。

  再至後來,屢屢試探,她從容以對,陣法退敵,智救敏敏。每每接近,越是熟悉越是不能自制,越是沉迷其中。更有後來,在朝堂上她風姿卓然,僅僅半年便成為大哥侍重的臂膀,朝堂股腦之臣。她的成長,她的美好,她邁出的每一步,他都看在眼中,刻在心間。痴迷過,驚嘆過,傾服過,心疼過,然而此刻,面對這個清麗脫俗的身影,他,燕奚痕徹底傾倒了。

  他知道,此生他再走不出心頭早已織成網,做成繭的情網,此生甘願自落網中,哪怕要面對的會是無邊黑暗。他也願意,願意自沉網中,單單是想著她,念著她便是此生最美的夢。

  雙眸越來越清亮,燕奚痕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體內似有什麼東西瘋狂撕涌著。他大喝一聲,越發將馬兒馳的飛快,身體幾乎騰起在馬背上。

  終於,近了,更近了!

  勒馬,定身,靜靜地望著她,燕奚痕緩緩笑了起來,聲音似是發自胸腔,帶著沙啞和顫抖。

  他在喚:“易青”

  眼前女子,這眉眼分明就是那個戰場上英挺俊秀、呼嘯沙場、從容領兵的易青,分明便是那個朝堂上傲骨錚錚、凜冽不讓的易青。可卻又似不是,此刻面前女子,如此清麗,如此嬌美,這是她嗎?這便是她嗎?!

  燕奚痕心跳如鼓,然而他卻清楚,不管她作何摸樣,她都是他心中那個堅毅剛強,清骨傲然的易青。是那個他心慕已久,相思如疫的易青。

  燕奚痕的聲音極其微弱,罄冉並未聽到,只是見他的薄脣微微嚅動了下,卻似無法發聲,只愣愣地望著她。然而從那脣形,她看出來了,他在喚她。

  “易青……”

  罄冉脣角揚起笑容,眼眶竟有些微熱,喉嚨處微微凝噎了下,才禁不住叫了聲:“燕大哥……”

  喚罷又覺不對,雖然她現在一身女裝,人人都知燕奚儂不會再容她重回朝堂。但是,畢竟旌帝還不曾下詔罷免她,她此刻還是旌國派往青國的使臣,不能丟了國儀。

  罄冉忙翻身下馬,也不管女裝衣物,只作勢撩袍,錚然跪地,揚聲道:“臣易青拜見王爺。”

  四周頓時嘩然,人人目光都凝滯在了這裡。似是在猜測著燕奚痕會有的態度,以此來斷定這位旌國近年來的新起之秀,這位僅僅數月便令旌帝綺重萬分的幸運兒的命運將會何去何從。

  卻在眾目睽睽下,燕奚痕幾乎在眾人不及觀察時已經翻身下馬,尚不待罄冉拜下便親切的扶起了她,朗笑道:“易大人幸苦,此番前來青國,皇兄特意交代,說卿愛食京城鳳陽居的糕點,特讓本王每樣都帶了些來。如今見卿似是瘦了些,想來這糕點是帶對了的!”

  罄冉忙笑道:“易青多謝陛下,謝過王爺關心。”

  “哈哈,早聞旌帝體恤臣子,果不其然。景軒風塵僕僕,怕是趕路也勞累了,朕當親送王爺回鴛清館休息。景軒請!”

  鳳瑛笑著上前,拉了燕奚痕的手,朗笑道話。

  燕奚痕這才看向鳳瑛,笑道:“不想竟勞陛下親迎,我已是受寵若驚,豈能再勞陛下遙我。易大人到青國時日也不短了,想來對別館已經熟悉,我看便由……”

  燕奚痕的話尚未說完便被鳳瑛笑著打斷,但見他搖頭道。

  “馬上朕便要成景軒的妹婿了,景軒自然當得此送。敏敏怕是早想你這個大哥了,景軒不可再行推辭,請!”

  燕奚痕見推脫不過,微微一笑,翻身上馬,隨著鳳瑛,一行人緩緩向城中鴛清館而去。

  一路笑語宴宴,待大隊到鴛清館時天才見亮,太陽剛州爬出雲層。行館中卻是靜悄悄的,於館外喧鬧的大隊相形,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燕奚痕微疑的看向鳳烘,卻見他笑著道:“原怕景軒來時會是夜半,便未曾通知公主,想來此刻敏敏還睡著呢,景軒可不要怪她沒來迎接你這個二哥啊。”

  燕奚痕一愣,便是罄冉也微微動了下眉宇。

  “無妨,哈哈,敏敏有些福氣,我高興還不及呢。”

  “如此便不必去驚擾公主了。”鳳瑛笑著吩咐館中侍從。

  自有官員安排大隊,幾人說笑著進了別館。待行至緋院相連的舒院門前,鳳琰停下腳步,笑著道:“景軒便住在這舒院吧。那處便是公主所居的緋院,離得甚近,景軒稍適休息便能見到寶貝妹妹了。”

  燕奚痕笑著點頭,正欲舉步,卻見一個小太監腳步匆匆,滿臉驚慌失措得跑出了徘院。他一面跑,一面還回頭去看,險是生怕身後有人追來。跑出院子,回頭看到鳳烘幾人,太監面色頓時慘白,“啊”得驚叫一聲,腳一歪便掉在了地上。

  見鳳瑛蹙眉,薄公公忙走向那太監,怒喝道:“陛下及各位貴客在此,你這不知死活的東西,不要腦袋了嗎!”

  那太監頓時身抖如糠,也不知是不是深知闖了大禍,竟突然膽大了起來。跪著便快爬向這邊,一面哭喊著。

  “陛下饒命,奴才不是故意的,實是奴才一奴才看到……看到……”

  他一面哭著一面撲向鳳瑛,鳳瑛蹙眉,目光漸轉凜冽。冷哼一聲,一腳踢開那小太監,看向凝眉的燕奚痕,笑道:“景軒莫怪,真是不知死活的臭奴才。”

  燕奚痕沉吟不語,只目光掠起膘了眼緋院的月洞門。

  卻是鳳瑛盯向那聲淚俱下的太監,撇了眼薄公公。薄公公上前一步,沉聲道:“你看到什麼?陛下看在貴客的面子上給你個申辯的機會,可你若說不出個一二來,便是死罪。”

  那太監似是怕極,雙手握了幾握,突然抬頭,一語驚人。

  他說:“今日早起打掃緋院的活計落在奴才頭上,奴才看到…,看到公主的房間有個男人,還…還和公主……公主摟摟抱抱的……陛下饒命啊!陛下饒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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