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我很怕痛

　轉角處地那個男人倚靠在牆角看著她，消瘦的臉和眼睛裡的紅血絲證明他這些日子過的並不是很好。

　他看著她出來，經過他身邊，想說什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默蘇閉了閉眼，對他笑了笑，抽了張面紙擦去臉上的水痕，重新朝酒會走去。

　「默默……」他在後面叫住她，聲音低啞。

　默蘇知道，只有在他生病發燒的時候，喉嚨才會因為咳嗽而啞掉。不過這又關她什麼事？就算是朋友，她也沒有必要關心那麼多。

　在呆想間，他已經走到她面前。也沒說話，只是看著她，他的眼眶略深，眼睛很大，是正宗的深邃。以前的默蘇最喜歡這雙眼睛，看著人不說話的時候特別迷人。說話的時候卻讓人不敢正視他的眼，因為他總是謙謙有禮，說話會看著對方的眼。任何人對上一雙漂亮的眼睛都會有壓力的吧？更早的時候，在兩人交往的初期，默蘇就不敢看他的眼，好像他眼底有什麼會將她的魂都吸進去似的。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微微上揚，溫婉優雅的樣子。卻不會大笑。

　實際上默蘇最喜歡的就是他放輕鬆的大笑，像個大男孩似地。他怕癢，每次她撓他的時候，他都會忍不住大笑，那時的他總是說：「默默，別鬧。」那樣的聲音，讓她感覺在他身邊，好像全世界都拋棄她也無所謂。

　可最後，世界沒有拋棄她，先拋棄她的人是他。

　回過神，路過這邊的人見兩個怪異的舉止都忍不住回頭看，她笑笑：「袁律師找我有事？」

　「袁律師？」他嘴角牽扯住一抹嘲諷的笑：「才不過半個月我就變成袁律師了嗎？」

　「不然，還能怎樣呢？」這話，是說問他的也是問給自己的。

　這次，她不想再像以前任何一次一樣逃避他的話。她不想當鴕鳥，有些事還是一次性說清會比較好，這樣糾纏不止的關係於他和她都不好。

　「也是。」他冷笑，「才不過半個月，你就投入到別的男人的懷裡。看樣子，你對我的感情也不像你所說的那麼深。」

　無名的怒氣在默蘇的心底泛起。

　有什麼話會比自己深愛的人懷疑自己對他的感情傷害的更重嗎？不過沒關係，她瞭解，每次只要他生起氣來的時候，說話都這麼難聽。

　就像最初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他給予她的愛總是輕描淡寫，愛裡的失望比期望多的多。那時候她是微博控，喜歡在微博裡記下自己的情感感受。因為她知道他是從來不會主動關心自己在做什麼，自然也不會來看她寫的東西。

　可意外的一次，他看完了，朝她發了好大的脾氣，他一貫優雅的姿態，嘴裡的話卻是傷人無極，她說：「你看看你自己，表現出一副怨婦的樣子，董默蘇，你給人的印象就是這樣的嗎？」

　對於反反覆覆傷害她的話，她早已習慣，火氣一上來很快就被她平靜的打壓下去，她說：「是啊，原來離開了才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並不是那麼深刻。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慶幸你的出軌，讓我看清自己對你的感情？」

　「我出軌？」他依舊是冷笑的態度：「你能這麼快就跟另一個男人好上，誰知道在這之前，你跟他沒有過什麼——」

　「啪」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默蘇扇了一巴掌。

　默蘇的手幾乎都在顫抖，她指著他的鼻子，狠道：「袁慕西，我真後悔我怎麼會愛上你這種男人。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對感情不忠？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玩感情遊戲，也不是每個人都經不起誘惑。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我？你不過就是仗著我喜歡你，不過就是仗著我喜歡你！」

　失敗的愛情是不是都是這樣？兩個曾經相愛的人用任何可以傷害對方的話說辱罵對方，這樣他就快樂了嗎？難道曾經的心真的就不會在為了對方而疼了嗎？

　默蘇閉上眼睛，任由眼淚往下掉。

　她以前，再難受再疼再失望，都從來不會想說，那種如果，如果時光可以倒流的話。因為，如果時光真的可以倒流，這一切，就不會這麼珍貴。

　可是這一刻，她真的好希望時光可以倒流，她寧願那個時候她沒有主動去追求，至少……至少他還是那個她仰慕的少年，也許她會膽小的暗戀他好久好久，可至少他在她心裡宛如神一樣高貴，這樣不好嗎？

　不想再這樣爭吵下去了，她試圖想要離開，可是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卻被他攔腰抱住。

　他的雙臂，有力的從後面緊緊的抱住她，彷彿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似地，輕嘆一聲，「小丫頭，對不起，是我不好，不該說剛才那些話傷害你。原諒我好嗎？」

　「不要再說什麼原諒不原諒的無聊話。」她欲掙脫他的懷抱：「我有事，要先走。」

　他卻不放開，更用力抱緊她，那樣的用力，幾乎勒痛了她的腰，「就因為一個於若瑾，你就否定了我們七年的感情？我們有過那麼多美好的日子，你都忘記了嗎？你怎麼能輕易放棄？這麼久以來，我對你還不夠好嗎？為什麼不能給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眼淚流到嘴巴裡，真的是苦澀的，她能夠感受到他言語裡隱藏的隱忍和疼痛，但是——

　「慕西，我很怕痛。」

　慕西，我很怕痛，我很怕再次發現真相，再被你逼的痛徹心扉。如果你們真的沒什麼，為什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一起出現在我面前。

　我真的很怕再給你一次機會，讓我一層層地剝開洋蔥後，淚流滿面，卻發現那裡面是沒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