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林秀貞起床之後，就發現王清已經起來了，這會兒正在廚房做飯。林家自然是有下人的，毛大娘和王大娘也是專門管著廚房的，但是王清是新嫁娘，這頭一天，還是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手藝的。不求全部都做，只做一兩道菜就可以了。

　　做好之後，又去正堂給長輩們請安。之前身邊的嬤嬤也都提醒過，王清也都認識林家的人，所以，也不用另外介紹，規規矩矩的一個個見禮。

　　老爺子只用給個紅包，劉珍珠準備的是一套首飾，林仲修和林叔皓準備的也都是紅包。王清的回禮則都是自己的女紅，老爺子的一身衣服，兩雙鞋子，兩雙布襪。劉珍珠和林仲修林叔皓都是一身衣服，這尺寸，也是早先送聘禮的時候，直接說給王清的。

　　平輩之間的禮不用太貴重，王清是當大嫂的，所以，全程都是她給禮物。林君清兄弟三個都得的是一樣的，全部是一塊墨，和縣那邊專門產墨，有一家姓李，那磨都是御供的，王清送的就是李家墨。至於林秀貞和林秀靜，全都是得了一根一對兒玉鐲子。

　　林秀靜現在年紀還小，自然是用不上的，劉珍珠幫她給收起來。林秀靜一邊看一邊一本正經的要求：「一定要給我放好了，等我長大了，和姐姐戴一樣的鐲子。」

　　「好了，時候不早了，趕緊吃飯。」老爺子笑呵呵的開口。

　　有嬤嬤到外面傳話，很快，就有人過來擺碗筷，王清也趕緊幫忙，然後站在劉珍珠身邊等著伺候。

　　家裡的老太太和娘親都說過，這些年，林君安都是林家的二房照看長大的，看之前林君安的表現就知道，他對二房夫妻是十分敬重很是孝順的，所以，她得將劉珍珠當正經婆婆伺候才行。

　　只是，劉珍珠也不是那好磋磨人的，見王清站在自己背後，趕緊笑道：「咱們家可不興這一套，你趕緊的坐下，和君安坐在一起就行了，咱們一起用飯。」

　　王清臉色微紅，有些遲疑，林仲修也笑道：「你二嬸讓你坐下你就坐吧，咱們家是真不興這一套，當年你婆婆和你二嬸還有你三嬸進門的時候，都是不用這樣的，咱們家又不是沒下人，用不著讓兒媳婦幹這事兒，快坐下吧。」

　　王清又轉頭看林君安，見林君安點頭了，才臉紅紅的點頭應了：「是，多謝二叔二嬸。」

　　林秀貞很是好奇的問道：「大嫂，你做的是那兩道菜？」她只知道王清在廚房做菜了，具體做的是哪一道，還真不知道。

　　王清有些不好意思，往日裡再怎麼爽朗，這會兒還是新嫁娘，眼前的人雖說都見過，但長久的相處卻不曾有，也不算是十分瞭解，就有些羞澀和拘謹，聽林秀貞問了，才伸手點了點：「這兩道，這個叫龍鳳呈祥，這個是百年好合。」說著，臉色更紅，還忍不住偷偷的瞧了一眼林君安。

　　林君安輕咳了一聲，臉上也帶了幾分笑容。

　　老爺子摸著鬍子笑道：「好好好，這名字取的好，口彩好，兆頭好。」說著，自己伸筷子夾了其中一道，細細的嘗了嘗，點頭：「味道很好，孫媳還有一手，來來來，你們都嘗嘗。」

　　老爺子動了筷子，剩下的人才能動筷子。現在林家的人也不太講究什麼食不言寢不語，偶爾哪一道菜好吃了，也開口誇讚兩句，王清倒是有些驚訝，不過臉上也沒露出什麼不贊同的神色。

　　吃了早飯，老爺子背著手帶著林君輝繼續去學堂，林仲修和林叔皓還有別的事情，也都出門去了。劉珍珠還有家事要處理，就讓王清和林秀貞都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林君安正在自己房間的小書房裡寫東西，見王清進來，就放下了筆：「累不累？」

　　王清疑惑的搖搖頭，隨即就明白過來林君安的意思了，臉色頓時通紅。

　　林君安笑呵呵的起身，伸手攬了王清，雙手在王清的腰上揉揉捏捏：「若是累了，就到床上躺一會兒，咱們家事情少，你又是剛進門的，並不用管家什麼的，只要休息好了就行，中午有什麼想吃的，讓丫鬟到廚房吩咐一聲，一個人能點兩道菜，得一早就去說，要不然，怕是買不到菜。」

　　一些常吃的菜，村子裡是能買到的，但是一些比較少見的，或者是費時間長的，說的時間晚了，就做不成了。林家人也不少，一人兩道菜，就能湊滿滿一桌子了。

　　王清忙點頭：「嗯，我知道了。」

　　「一會兒若是想吃點心，就和妹妹商量一下，妹妹有時候沒事兒了，就會到廚房去做點心。」林君安笑著說道：「妹妹做的點心，你是沒吃過的，味道非常好。」

　　「真的？妹妹還有這個手藝？」王清也跟著換了稱呼。

　　林君安點點頭：「嗯，大妹妹不管做什麼都好，點心女紅書法，樣樣拔尖，也很是體貼人，你在家若是沒事兒，也可找大妹妹聊天。」

　　以前家裡只有一個林秀貞，所以只要說起妹妹，那肯定是林秀貞，後來添了林秀靜，有時候還有些改不了口。

　　王清忙點頭，林君安簡單的將家裡的事情交代了一遍，讓王清有什麼不知道的，儘管來問他。後來瞧著王清臉上有些疲倦，就趕了人回房睡覺。

　　本來是三天回門的，但從田家莊到和縣，光是趕路也要三天了，所以這回門的時間，就往後挪了挪，三天之後出發，小兩口穿著很是喜慶的大棉衣，坐著馬車帶著回門禮往和縣去了。

　　這邊一走，杏花就鬼鬼祟祟的來打聽消息了：「你家那個大嫂，為人怎麼樣啊？對你如何？長的如何？」

　　「長的很好啊，之前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林秀貞微微挑眉：「你若是好奇，怎麼昨天沒來看看？」

　　杏花趕緊擺手：「那什麼，你大哥剛成親，我們這些外人怎麼好隨意上門？這不好，你以後可要記住了，人家若是新婚的話，頭三天最好是別上門的。」

　　林秀貞有些好奇：「有什麼說法嗎？」

　　「這個，貌似沒有吧，反正村子裡都是這樣的，誰家有喜事的，除了當天擺宴席，之後三天是不上門的。」杏花也說不出來個一二三，林秀貞有些邪惡，那不成大傢伙兒是體諒新人新婚辛苦了？

　　「對了，你訂親的事情，弄的怎麼樣了？」杏花比林秀貞大三歲，今年高大嫂已經給她相看好了，明年春天定親，後年成親。

　　「這有什麼好準備的？不就是一些點心什麼的嗎？」和林秀貞張婉兒相處時間長了，說起這些話題也就沒多少忌諱了：「庚帖已經換過了，八字也已經合過了，就等他們家送定親禮了。」

　　定親禮一般上都比較簡單，一般來說，男方是給兩匹布或者是一套首飾，女方是給做一雙鞋子或者一身衣服。再然後就是四色點心，四色瓜果，兩家一起吃頓飯。

　　「杏花，你想不想到府城去住著？」林秀貞猶豫了一下說道，府城的鋪子要開了，總得有她信得過的人去看著才行，現在淑女坊裡面，能信的過的人不少，但林秀貞最相信的，還是杏花。

　　杏花也是個聰明人，眨眨眼就問道：「是淑女坊要在府城開了？」

　　「嗯，縣城開了兩家了，我覺得，生意已經……唔，能買的人已經全部收攏住了，想要更大的盈利，就得將鋪子往更繁華的地方開。」林秀貞點點頭，壓低聲音說道：「咱們下一步是府城，下下一步是京城，總有一天，咱們能將淑女坊開的全國都是。」

　　杏花先是被嚇了一跳，原先她跟著林秀貞開舖子，就是賺個零花錢，想的最多的就是，賺了大錢，在縣城買一套房子，將爹娘和大哥大嫂都接到縣城去住著，開現在，秀貞說，要將淑女坊開到全國去！

　　只在縣城，淑女坊賺的錢三年就能夠她買一套房子了！開到全國，那到時候會是什麼景象？天哪，不管去哪兒，哪兒都有淑女坊，她和秀貞是大掌櫃！

　　光想想，就讓人激動的不得了。

　　杏花臉色有些紅，眼睛也發亮：「你真打算好了？確定開在府城會賺錢？你也知道，縣城這邊，已經有人仿著咱們的玩偶往外賣了。」

　　「那有什麼？他們賣的做好，也比不過咱們的淑女坊。」他們家可是弄了商標的！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有時候山寨做的太出色了，將正品給比下去了，那商標就是個笑話了。

　　最重要的是，淑女坊的創新能力，是別的店舖完全比不上的。這邊淑女坊剛上了新品，那些已經看過書的姑娘們瞬間就能買下來一大批，等那些山寨終於研究出來怎麼做的時候，已經距離淑女坊出新品的時候沒多久了。再者，品牌效應，其實還是挺有用的。

　　「真要去府城？」杏花又問了一次。

　　林秀貞點點頭：「那是自然，我想著，這兩天就到府城去看看鋪子，若是可以，馬上盤下來一個，明年一開春，就立馬開業。」

　　「那行，我去府城！」杏花只猶豫了一下，立馬點頭應了，她定親的那家，是鎮上的，家裡也是做生意的，家裡有三間鋪子，條件很是不錯。若是自己能去府城，想來，那人也是能跟著去府城的……

　　想著，杏花的臉色就又紅了紅，再次堅定的點點頭：「秀貞，我去，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將鋪子買下來之後，剩下的事情就全部交給我就行了。」

　　鋪子所有的盈利，兩個人都是平均分的。但每次杏花都覺得很對不住林秀貞，因為若是沒有秀貞寫的故事書，他們的玩偶定是賣不出去的，而鋪子，也都是秀貞買下來的，所以，每次她都搶著將所有的事情給做完。

　　林秀貞笑瞇瞇的點點頭：「那好，擇日不如撞日，咱們明兒就去府城一趟，唔，我大哥不在家，那就讓我二哥和三哥陪著我們去。」

　　杏花忙點頭，兩個人商量好了，瞧著快到中午吃飯的時間了，杏花這才告辭。

　　林秀貞將杏花送走，到書房一看，林仲修今兒正好在，就趕緊進去：「爹，你今兒在家啊？」

　　林仲修笑呵呵的放下手裡的書：「這兩年又出了不少新書，我看看，給做上批注，拿到書鋪去印刷一下，你今兒沒事兒做了？」

　　「我找爹爹有事兒啊。」林秀貞挑挑眉，拽了凳子在桌子對面坐下，捧著腮幫子看林仲修：「三叔是不是又去學堂幫爺爺的忙了？」

　　林仲修點頭：「你爺爺上了年紀，學堂裡的人又那麼多，他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的。」

　　「那爹爹有沒有想過，再請幾個先生回來？」林秀貞又問道。

　　林仲修再次點點頭：「自然是想過的，這先生不光是要請，還得請好的，有真本事的，不能墮了我林家書院的名頭的。」

　　好不容易，他們林家的書院在整個縣城都算是揚名了，以後自是要更加小心，萬不能毀了名聲，至少得保持每次秋闈三成秀才，兩成舉人的成績才行。

　　「好的先生肯定是要不少束脩的，還有這吃住穿方面，是不是也要花不少錢？」林秀貞再次問道。

　　林仲修已經明白過來林秀貞的意思了，伸手揉揉她頭髮：「那是自然的，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只是，咱們林家早先開學堂的時候，就說過是不收束脩的，學堂裡也有不少學子是因為這個理由才來的，若是反悔，對學院的名聲也不利。」

　　「一個好的先生，一年的束脩至少是五十兩，要保持教學質量，一個班不能超過十個學生，現在咱們的書院，能分成十個班，也就是說，咱們至少要請八個先生！另外，咱們的書院，以後是要往高大上方面發展的，就是全國聞名，全天下的學子都想要進來讀書的那種，那麼，只讀書認字就不行了，還得有各種副科，副科就是包括琴棋書畫騎射數算等，又是得八個先生，總共十六個，一年下來，八百兩銀子了，另外這住的，吃的，先生若是拖家帶口呢，一年至少五十兩銀子，又是八百兩了，咱們林家，每年得白白的給出一千多兩銀子。」

　　一千多兩銀子是多少呢？至少夠林家再買幾百畝的良田了。

　　林仲修瞧著閨女一臉肉疼的樣子，微微挑眉：「這些銀子，都是公中出的，賺錢的可不是你啊。」

　　「就算不是我賺錢，那這錢也不能白白花出去啊，最重要的是，升米恩，斗米仇，咱們林家這邊白白做好人，那不一定就是人人都感恩的。」林秀貞嚴肅的說道。

　　林仲修更悠然了：「看秀貞你的神色，像是已經有辦法了，不如你先說說你是打算咱們解決這個問題的？」

　　「我的意思就是開始收束脩，但對於家庭困難的學生來說，要有優惠政策，爹爹專門找幾個人負責調查這方面的事情，但凡入學的學生，家庭條件好的，必須給束脩，家庭條件不好的，可以向學院提交困難補助，咱們學院給他們提供職位，讓他們一邊讀書，一邊打工賺錢。另外就是可以像錢莊一樣，咱們可以放貸……」

　　林仲修皺了皺眉，林秀貞趕緊補充道：「不是爹你想的那樣，咱們放貸，不要利錢，就讓那學生簽了欠條，然後寫明，從學院肄業之後的兩年，或者三年內還清。」

　　林仲修的臉色放緩，卻還是微微搖頭：「這方法聽著是好，卻也是有弊端的，同一個學院，有些人吃好的穿好的，上交束脩，另外一些人卻要辛辛苦苦的打工，還要借貸，就怕有些人……」

　　「爹，那些人受不住，那對咱們林家還有用嗎？」林秀貞挑眉問道。

　　林仲修愣了一下，忽然笑起來：「我竟是沒你這個小姑娘想的明白，確實，要想當官兒，就得先歷練，若是連這個都受不住，以後對我林家沒用，我林家又何必處處照顧呢？」

　　懂得感恩的，自然是會明白林家提供的這些賺錢的機會，以及借貸的機會，是多麼的寶貴。不懂的感恩的，才會將這些當成是羞辱。若是不懂得感恩，林家又何必幫他們呢？

　　「另外，你若是只想讀書，不想打工，也不想借貸，那還有一個辦法。」林秀貞笑瞇瞇的說道。

　　林仲修微微沉思：「只想讀書，不想打工，也不想借貸？」

　　看林秀貞點頭，林仲修伸手摸摸下巴：「莫非，你的辦法就是，在學院裡舉行考試，誰考的靠前，就有一筆獎勵？」

　　林秀貞目瞪口呆，這獎學金什麼的，難道是古代就有的，而非是現代獨創的？

　　「這個方法倒是好。」林仲修笑道，又伸手摸了摸林秀貞的頭髮：「我的閨女就是像我，年紀小小，就這麼聰明機敏，你若是男兒，怕是你三哥都比不過你。」

　　林秀貞的三哥就是林君清，林秀貞的親哥哥。

　　林秀貞汗顏，她真的沒有那麼聰明，她就是一普通人，所有的點子，都是抄襲來了！

　　「我就是想著爺爺最近太累了，每天回來連說話都有些沒力氣。」林秀貞微微皺眉，歎口氣：「我想著，是不是請何爺爺來把把脈，只是爺爺不願意，我就想著，減輕一下爺爺的負擔。」

　　「嗯，還是你孝順，回頭我請你何爺爺來家裡坐坐。」林仲修說道，頓了頓又補充道：「學院若是將你的那些想法加進去，現在的學堂就不夠用了，得另外蓋一個大的，另外，外地來的學子是越來越多了，得另外蓋一些房舍什麼的，當住宿的地方，還有吃的，穿的，都得一一準備起來了。」

　　「統一的學子服？」林秀貞眼睛立馬就亮了：「這個可以交給我娘，讓她的繡坊做。」

　　林仲修哭笑不得：「你啊，就想著怎麼賺錢！好了，我知道了，得先將學院蓋起來才行，再者，咱們這學堂雖然有名聲了，但畢竟不是太廣，也就咱們懷縣知道，若是能過了這次春闈，名聲更大些，來的人才會更多。這段時間，足夠我們蓋房子了。」

　　林秀貞也就是來提醒提醒，她要說的都說完了，剩下的她也幫不上忙。不過，設計一些學子服，還有學院，這個她還是能幫上忙的，要不然，回頭給老爹一個驚喜？想著，她就換了話題：「爹，我明天和杏花想要去府城看看，你讓二哥和三哥陪我們去好不好？」

　　「去府城？」林仲修微微挑眉。

　　林秀貞就將開舖子的事情說了一遍：「我和杏花去看看，若是順利的話，兩三天就能回來了，若是不太順利，估計得在府城住兩三天了，反正這兩天二哥和三哥他們也沒什麼事情做，正好讓他們陪我們走一趟。」

　　「你二哥和三哥還有些太嫩了，回頭我陪你去吧。」林仲修想了想說道，那兩個臭小子看著是長大了不少，年紀也不小了，但和林君安比起來，還是有些稚嫩的，他有些不放心，自家寶貝閨女出門，還是自己親自陪著比較好。

　　林秀貞有些猶豫：「可是，你和三叔不得幫著爺爺去學堂的嗎？」

　　「讓你二哥和三哥去也行的，正好他們也沒別的事情。」林仲修不在意的說道。

　　林秀貞見他決定了，也就不再反對，出了書房，又去找劉珍珠。

　　劉珍珠聽說林仲修陪她們去，立馬就放心了：「那你手頭上的銀子夠不夠？若是不夠，我這裡還有，先給你一些？府城的鋪子，是肯定比縣城裡的貴的，我知道你這些年也賺了一些，但多帶一些，也有備無患。」

　　「唔，娘手裡有多少銀子？」林秀貞頓了頓問道。

　　劉珍珠擺擺手：「反正比你多，先給你兩千兩吧，萬一不夠，你們再回來拿。」

　　林秀貞趕緊點頭：「肯定夠，不要那麼多，給我一千兩就行。」

　　縣城的鋪子才三百兩，府城的就是再貴，也不可能翻三四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