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何沐陽笑著給小胖妞夾菜：「秀靜啊，你剛才聽見我和你姐姐說什麼了嗎？」

　　小胖妞嘴裡含著蜜汁藕，眨眨眼：「你說，想讓我姐姐嫁給你呀，我姐姐說不想嫁給你，哎，天涯何處無芳草啊，何大哥，你再找一個啊，我也不想將我姐姐嫁給你，將來等我長大了，我要娶我姐姐呢。」

　　何沐陽嘴角抽了抽，林秀貞也有些無語，小胖妞又低著頭猛吃。何沐陽拿筷子在她碗裡戳了戳：「女孩子和女孩子是不能成親的，姐妹兩個也是不能成親的，秀靜啊，何大哥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三歲的小孩子，這會兒正是事事學大人的時候，見何沐陽挺正經的要和她商量事情，小胖妞連忙板著一張臉點頭：「何大哥有話就說吧，只要不是要娶我姐姐，就萬事好商量。」

　　「你覺得，這蜀之味的飯菜好不好吃？」何沐陽微微挑眉，笑著問道。

　　林秀靜伸手揉了揉胖乎乎的下巴，一本正經的點頭：「好吃，我喜歡吃辣點兒的，不過我娘不給我吃，說是我太小了，吃了會拉肚子，哎，他們大人就是喜歡小看人，我都已經三歲了，不是不會說話的奶娃娃了，我吃了辣的，肯定不會拉肚子的。」

　　林秀貞憋著笑，只知道自家妹妹很好玩，卻不知道，竟是這麼的好玩，比林君輝那會兒好玩多了。大約是女孩子比男孩子啟智早？君輝三歲的時候，可還是光知道吃的小吃貨。

　　現在，自家妹妹不光是會惦記好吃的了，還會學大人說話。比如說，那句天涯何處無芳草，是後街的張大哥說的，因為他喜歡的姑娘嫁給別人了。那句萬事好商量，前兩天君清有事兒求著大哥，那會兒說的，不會說話的奶娃娃，是劉珍珠提起高大牛的兒子的時候說的。

　　小胖妞記性好，這會兒就全部給抖出來了。

　　「咳，那這樣吧，何大哥每個月請你來蜀之味吃一次飯，然後今天我和你姐姐說的話，你不能讓別人知道，你爹娘也不行，你爺爺也不行，你幾個哥哥也不行，任何人都不行，你能做得到嗎？」何沐陽笑呵呵的誘哄道。

　　小胖妞卻不是那麼好哄的，眨巴著眼睛看何沐陽：「一個月一次？那總共請多少次？」

　　「請一年的！」何沐陽立馬拍板決定。

　　小胖妞掰著手指數，數不過來，不過，一是最小的，她知道這個，當即就豎著手指頭要求增加次數：「要五年的！」

　　「好，成交！」何沐陽趕緊伸手在小胖妞的手掌上拍了一下：「那咱們可是說好了，我一個月請你吃一次蜀之味的飯菜，總共請五年的，你回去之後，萬不能將我和你姐姐說的話再說給別人聽，不管是誰都不能說，知道嗎？」

　　小胖妞使勁點頭，還伸手拍自己的胸脯：「何大哥你放心，我最是說話算數了，今天答應你了，就絕對不會再告訴別人！」

　　旁觀了兩個人的交易，林秀貞更無語了，伸手掐住小胖妞的臉頰轉了一圈，這小妞兒，平日裡給她吃好的喝好的的，結果，一轉眼就將自己的親姐姐給賣掉了！

　　何沐陽又轉頭看林秀貞：「秀貞，我不逼著你，我今兒就是想告訴你，我心悅與你，你若是想要嫁人了，不妨想想我，其實我覺得，我自己的條件還是很不錯的，家裡小有資產，咱們是住在一個村子的，你若是嫁給我，以後想回娘家就能回娘家，我自己也是個舉人，身份也算是有了，你以後若是想讓我當官兒，那我就去考個進士，若是不想讓我去當官兒，那我就安安心心當個大夫。」頓了頓，又補充道：「我身無隱疾，四肢健全，一年到頭連個受寒都沒有，長相雖說比不上林大哥，在咱們村子裡，也算的上是比較好看的了，咱們兩家也是知根知底，我對你又是一心一意，我這條件，我覺得還是可以的，你覺得呢？」

　　林秀貞動了動嘴唇，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何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平日裡你總是和我大哥在一起，我就總覺得，你是我哥哥，所以……」

　　何沐陽瞭然，原來是太熟了，幸好自己今兒將話說清楚了，要不然，秀貞以後一直當自己是哥哥，那一輩子也沒機會了。現在就算是秀貞沒調整過來，但是一看到自己，定是會想到今兒自己說的話的，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三年，總是能將心裡的印象給慢慢的轉過來的。

　　「這個沒關係，反正你現在也知道了，我是想當你的相公，而不是想當你的哥哥，我日後多提醒提醒你，你就能轉過來了。」何沐陽笑瞇瞇的說道，給林秀貞夾菜：「咱們說了半天了，你想來也是餓了，趕緊的吃，我聽說，蜀之味的大廚本來就是川蜀那邊的人，這個菜做的很有味道，你多吃些。」想了想，又說道：「還是少吃點兒辣椒吧偶爾吃點兒還是可以的，能活血，但是吃多了就不好了，你平日裡也不常吃這個辣椒，猛然吃多了，回頭肯定拉肚子。」一邊說，還要一邊照顧林秀靜，常常給林秀靜夾一些味道不辣的，看林秀靜不高興，就笑著解釋：「你看，你姐姐也不能多吃辣椒的，我也不能多吃，你是大人了，應該知道節制，萬一你這次吃多了辣椒，你娘下次不讓你來蜀之味吃飯了呢？」

　　林秀靜還是很能聽的進勸的，就有些猶豫的看林秀貞，見林秀貞碗裡也多是清淡的，就嘟著小嘴兒接受了：「那好吧，我吃十口不辣的，再吃一口辣的。」

　　何沐陽笑著摸摸她腦袋，一邊自己吃，一邊照顧這姐妹倆。被照顧的林秀貞很不好意思，總說自己來就行了，但每次她視線往哪道菜上一掃，何沐陽就給她夾過去了。

　　而且，何沐陽對她喜歡吃的，也是十分熟悉，不等她開口，就將盤子給換過去了，說了兩三次，林秀貞也不好意思開口了，只好被動的讓何沐陽給夾菜。

　　唐嬤嬤和望春吃的比較快，她們兩個是在二樓隔著屏風吃的，吃完就立馬上來找林秀貞了。

　　「何大哥，等會兒你要去做什麼？」林秀貞笑著問道。

　　何沐陽看了看林秀靜：「你們兩個是來鎮上買東西的還是只來玩耍的？正好我今兒也沒什麼事情，不如我……」

　　「何大哥，怎麼好麻煩你？」林秀貞趕緊打斷他的話，非親非故的，若是讓何沐陽跟著逛街，萬一被熟人看見了，傳回村子裡了，那可就坐定了她和何沐陽的事情了。

　　當然，若是有正經事情，讓何沐陽跟著也沒關係，可逛街，就不好讓外姓男子跟著了。

　　何沐陽也知道這個，反正話已經說清楚了，自己今兒的目的算是達到了，就不好再逼著林秀貞了。一鬆一緊才是王道，太緊會讓人反感，太鬆會讓人跑掉。

　　「那行，我就先回去了。」何沐陽起身，告辭之後先行下樓，將兩桌飯菜都給結賬了，這才慢吞吞的準備回家。

　　林秀貞伸手抱了林秀靜，伸手揉揉她肚子：「吃飽了沒有？」

　　見小肚子鼓鼓的，也不理會還在說沒吃飽的林秀靜，直接將人放在地下，拉著小胖妞準備出門：「咱們先去西街，那邊有雜耍的，看完了雜耍，咱們再去北街，買一些玩具什麼的，好不好？」

　　林秀靜連忙點頭，邁著小短腿跟著林秀貞往前走。

　　林君安的那船隊十一月底的時候總算是回來了，船上的管事的賣身契是死契，是捏在林君安手裡的。也是劉家那邊推薦過來的能人，所以，非常值得信任。

　　走的時候，船上帶走的是茶葉，瓷器，刺繡，以及林秀貞做的玩偶，還有酒水，回來的時候，船上一半裝著的是金銀財寶，另一半裝著的是海對面的特產，什麼羽毛筆蓬蓬裙，對這邊的人來說，都是很少見的。

　　分贓，咳，分紅這事情是很簡單的，按照當初簽好的契書，劉家是得了一成，劉家出面牽線賣了路線的淳親王得了三成，王家得了一成，因為之前林君安的銀子不夠用，王家也是出了大一半的的。

　　剩下五成，林君安也平均分了。張嘉楠和何沐陽兩個人一人半成，總共是一成。林老爺子一成，林仲修和劉珍珠半成，林叔皓半成，林秀貞和林秀靜分別是半成，他自己也只留下一成。

　　至於老爺子以後的分成會傳給誰，老爺子以後自己決定。林叔皓的是肯定傳給林君輝了，林君清那裡有林仲修和劉珍珠的一成，就只剩下林君明了。

　　老爺子當即不同意了：「這樣分不成，本來這事情都是你做成的，結果最後你卻只落了一成，實在是不少了，還有君明，他一點兒都沒落著，也是不行的。」

　　林叔皓忙點頭：「對，反正我是不會要的，君安你趕緊的將這些都收回去吧。」

　　林君安又將銀票給推回去：「爺爺，我怎麼會是只落下一成呢？那運回來的貨物，我可沒打算分出來啊，加上那些，我落下的至少有三成。」

　　西洋的衣服什麼的，在這邊是賣不出去的，但是，別的東西還是挺有市場的。

　　「總之，我們是不能要的，你若是真孝順我們，就趕緊的收回去，要不然，我可就不高興了。」林仲修也繃著一張臉說道，將銀票都推給林君安。

　　林君安非得給：「二叔，我之前就說過，我以後，會好好的孝敬你和三叔的，你現在不願意要我的孝敬，是不打算將我當侄子看嗎？以前你和二嬸，還有三叔，之所以養活我，難不成就只是為了一時的惻隱之心？而非是將我當成一家人了嗎？」

　　「將你當成一家人也不是這麼辦的。」林仲修皺眉說道：「正因為是一家人，所以我們才更不能要，我一向是將你當親兒子的，在家裡，你和君清君明君輝，都是一模一樣的，就是君清君明以後有出息了，我們這些當父母的，也不會要他們一分半里的。」

　　林君安非得給，長輩們則是說什麼都不要，尤其是老爺子，堅決不要：「你們小孩子家家的，自己賺錢自己花，我這把年紀了，還要這個做什麼？將來還得考慮怎麼分，不患寡而患不均，你們幾個都是我的親孫子，不管是分給誰，另外幾個心裡都肯定不高興，所以，君安啊，你也別給爺爺找事兒了，這分紅，你自己看著辦，我是絕不會要的。」

　　「爺爺……」林君安有些無奈。

　　林仲修和林叔皓也死活不要：「要我說，不如你們兄弟幾個自己私下裡分一分，反正呢，我是只有君輝一個兒子的，你二叔也是只有一個君清，你又將秀貞和秀靜的分過了，那我們兩房的，還不都是落到君輝和君清身上了？你直接兄弟幾個一分，也省得麻煩了。」

　　「你二叔說的對，你這樣分給長輩們，倒是弄的複雜了。」林叔皓點頭贊同，伸手點了點其他幾個人：「你們兄弟自己分一分吧，要不然，我替你們分？這樣吧，秀貞和秀靜的一人半成，就這麼定下來了，剩下的就是四成了，正好，你們兄弟四個，一人一成。」

　　林君明忙搖頭：「我才不要，這銀子是大哥賺回來的，大哥願意給誰就給誰，我有自己的打算，等過兩年我參加了春闈，考中之後，我也要自己找個營生，像是大哥一樣，自己賺錢！」

　　林君清也忙這樣表示，林君輝自是不甘落後，紛紛點頭要自己去賺。

　　林仲修又輕咳了一聲：「那這樣吧，剩下的四成也別分了，君安你自己留著，等你的三個弟弟長大了，要開始自己賺錢了，你就一人給他們一些資金，讓他們自己去打拼就行了。」

　　林叔皓也點頭表示這個主意好：「若是現在就將分紅給他們了，指不定就要養出一窩子懶蟲了，你是當大哥的，你將這銀錢抓在手裡，以後照應著他們就行了，咱們林家，可不能出那好吃懶做，專等天上掉銀子的，這規矩就定在這兒，你抽出一成，當做是家族子弟的打拼資本，不管是誰，只要滿十八歲，就可以領銀子，這樣對咱們林家的發展更好。」

　　到底是林仲修和林叔皓年紀大了，想事情也更周全，林君安想了想，就點頭應了下來，剩下的那四成，林君安自己佔了兩成，半成是拿出去給船上的人發工錢，這些人都是用命在賺錢的，所以，即使林君安捏著他們的賣身契，也是要給人發工錢的，還得重賞。半成是放入林家公中當養家的銀子，另外一成是抽出來當做打拼資金。不管是誰，只要到了十八歲，就能領取一萬兩的資金。

　　因著以後林家肯定是子子孫孫很多代的，所以，提前將這一條給寫在家規之內，並非是所有人都能領取這一筆銀子。三代之內，誰都可以。

　　三代之後，嫡支是一萬兩，三服之內是五千兩，五服之內是一千兩，出了五服就沒有了。

　　當然，前提是這生意賺錢，若是有朝一日不賺錢了，那之前所有的定例就都不存在了。

　　林老爺子親自取來了家規，林仲修一字一句的將這些規定都添加上去。

　　弄好這些，劉珍珠才笑著開口：「好在這船是十一月底回來的，下個月君安就該成親了，這船上的生意忙完了，就該說這成親的事情了，之前我給你做了新郎的衣服，你這會兒試試？」

　　新娘子的嫁衣是要自己繡的，但新郎的衣服，卻是要長輩做的。林君安的親娘早就過世了，劉珍珠提前兩個月就開始給林君安做衣服，新郎的衣服繡花不用太多，頂多就是繡個龍鳳呈祥的圖案，下擺繡上福紋，衣襟上也要繡上福紋。但一針一線不能出差錯，這做工就比較慢了。

　　林君安起身給劉珍珠行了大禮，這才去試衣服，正好合身。

　　林君清和林君明在一邊不停的打趣林君安：「大哥穿上這衣服之後，就英俊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哎呦，這紅色，可真是太閃亮了，我都看不見別的顏色了。」

　　「大哥肯定臉紅了，快看啊，大哥臉紅了！」

　　「大哥肯定是想到大嫂了！大哥將來要穿著這喜服去迎親，這俊俏的，一出門別人就要看呆了！」

　　林君安使勁瞪這兩個人，兩個人卻渾不在意，還帶壞了林君輝，讓林君輝在林君安面前唱成親歌兒，林君安到底是當大哥的，只是羞惱了一會兒，就立馬找出來制住三個弟弟的辦法了：「君明君清，你們不打算要參加春闈了嗎？正好過年這段時間我不用出門，不如，我來指點你們兩個的功課？君輝，上次我聽爺爺說，你字寫的不好？改天我教你練字吧？」

　　兄弟三個立馬縮脖子了，老爺子年紀大了，心軟，若是求一求，哪怕功課做的不好，也頂多是被口頭教育一番。若是換成自家大哥，不用想了，那書房放著的戒尺，專門是為他們準備的。

　　一轉眼就是十二月了，劉珍珠更忙了，要佈置新房，要準備宴席，要準備請帖，忙的是團團轉，今兒想起來紅紙買的不夠，明兒想起來鞭炮買的不夠，後天再想起來屋子裡的請帖沒寫完。

　　還有些事情，明明已經吩咐過了，也都做好了，卻還得三五遍的檢查，力求一點兒問題都不會有。當天的做事流程，一遍遍的和朱嬤嬤商量，一遍遍的排演，一遍遍的吩咐，搞的全家都跟著緊張了。

　　好容易熬到臘月初十，林仲修終於出門去迎親去了。劉珍珠更緊張了，平均一個時辰問一遍：「秀貞啊，你說，我穿那件醬紅色的衣服怎麼樣？喜氣，又不會搶了新娘子的風頭。」

　　「秀貞啊，你說，我準備的見面禮怎麼樣？會不會太薄了些？王家家底也豐厚的很，想來王姑娘的嫁妝也是很豐厚的，這見面禮會不會拿不出手？」

　　「嗯，娘你穿那件衣服很好看，還顯得年輕，這一套首飾就可以了，年輕人嘛，珍珠的更好看，典雅又活潑，黃金太顯老，銀的太便宜，這個正好。」

　　在林秀貞的不斷安撫之下，六天時間總算是過去了。

　　在距離吉時還有半個時辰的時候，守在村口的小廝喘著氣跑回來了：「快，迎親的隊伍已經到村口了，可以準備起來了。」

　　劉珍珠立馬又慌了，她一向是將林君安視如己出的，林君安娶媳婦兒，那就是相當於劉珍珠的第一個兒子娶媳婦，當一次當婆婆，心情實在是太複雜，又擔心婚禮出差池，又擔心王家姑娘會不喜歡她。這會兒新人到門口了，更是緊張的都快說不出話來了。

　　幸好還有林秀貞在，立馬叫了王平開始吩咐：「鞭炮，還有火盆，都準備起來，還有弓箭。」

　　送親的是王柯，他是護著花轎走在一邊的，最前面的是林君安，這會兒還只是穿著大紅色的衣服，卻不是拜堂的那件。他還得先進去換衣服，然後才能再次出來接親。

　　一箭射出，花轎微微前傾，喜娘將新娘子給扶出來，紅綢也塞到新娘手中，然後扶著新娘過火盆，進院子，拜天地，拜高堂。這高堂，是林伯賢夫妻倆的牌位。

　　夫妻對拜之後，送入洞房。林秀貞端著點心和茶水去陪著新娘子，林君安還得出來喝酒招待客人，林君清和林君明在一邊幫襯，免得那些人將林君安給灌醉了。

　　一直鬧到晚上，眾賓客才散了。林君清和林君明將林君安給扶到新房，林秀貞笑嘻嘻的起身：「大嫂，我大哥就交給你了，我這就告辭了。」

　　順手替兩個人關上房門，時候不早了，她也有些困了，得趕緊的回去睡覺，明兒一早還有敬茶呢。當然，這茶不是給她的，不過，她作為小姑子，還要收大嫂給的見面禮呢。

　　唔，大哥總算是成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