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洪荒世界6

再多的悲傷也會隨著時間漸漸抹去，留下的只是深埋在心裡的記憶，無論是好是壞，無論深刻與否，日子還是一樣要慢慢過下去。

陳晨和息壤在忙著教導新生的人族各種知識，修煉打獵，採摘野果，製作衣服器具，辨認草藥等等一切有關生存的技能。對於這個種族，陳晨有種特殊的感情，和洪荒眾人不一樣，那是一種同類的感覺。

而人族也在這個山脈裡漸漸安穩下來，他們天生百脈具通且帶有先天靈氣，其自誕生之日起就帶有的交合之氣更是讓他們成為洪荒最可怕的種族，不過短短幾千年，竟已經繁衍出幾百萬的族群，這還不算上沉迷修煉已經能控制自己欲望的修道者們。

而時至今日，這個山脈也終於再也裝不下這個時刻增長著的族群，沒有天敵，不斷增長的人族，已經不是一個小小山脈所能裝下的了，而他們，也註定將會在這個洪荒的舞臺上佔有一席之地。

“母樹，人族百萬族人前來辭行。”

是的，他們已經不叫息壤母親了，改叫聖父……代價是他成了所謂的“母”樹=皿=

這個吐血的稱呼他糾正了好久還是沒能糾正過來，別以為他沒看見息壤的偷笑，人族還是比較聽息壤的話，所以他的糾正才會不起作用。

“你們已經決定了？沒有人想要留下嗎？”

幾個人族首領相互看了一眼，異口同聲的說，“沒有。”

看著他們眼裡的躍躍欲試，陳晨知道無法阻止了，那是人類天生的欲望所帶來的野心，不甘於只呆在一個小小的山脈，而不去經歷這洪荒的大好河山。

將身體裡的力量一點點逼出，組成一道綠色的護符打入他們的身體，他能做的只有這些了，而剩下的路，還需要他們自己走下去。

“走吧。”

面前的人族紛紛跪倒在地，向著陳晨拜了三拜，然後一列列向洪荒的方向走遠，他們的身上背著各種生存的用品，還有孩子們呆在大人的背上吵吵鬧鬧，偶爾跑跑跳跳，給這個隊伍帶來一路歡樂，陳晨看著走遠的眾人，在心裡默默地祝福，希望他們在洪荒安全紮根吧。

而此時的他並不知道，又一次劫難已經開始，誰都無法逃過。

麒麟與其七子除了他的大兒子麒樂僥倖逃脫外，其餘都已經死亡，麒樂看著身體已經崩解的父親，還有遠處弟妹的屍體，忍不住發出悲涼的怒吼。

他跌跌撞撞的跑到弟妹的屍體旁邊，將他們與父親放在一起，看著弟妹的眼睛睜的大大的，仿佛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那雙曾經天真無邪的眼睛此刻卻是黯淡無光，他的手撫上他們的眼睛，想要將它們閉上，可是快要落下時又抖了抖縮了回去。

他知道，是父親和弟妹的命換來了他的生，眼前的情境無時無刻不在淩遲著他的心，他寧願自己死亡也不願意弟妹與父親此情此景，雙手捂住眼睛，淚水漸漸透過指縫流下。

“為什麼啊……”他向天問著，可是除了那濃郁的血腥味，沒有任何回答。

放下雙手，那雙墨色的眼睛充斥著血紅，黑色如瀑的長髮也慢慢變成血紅的顏色，麒樂此刻的心中只有數不盡的怨恨與憤怒，恨不得毀了這個世界，毀了所有還存在的東西，父親死了，弟妹死了，為什麼你們還能活著，為什麼？

那雙眼睛裡曾經存在過的溫情與寬厚終於消失，黑暗與暴戾將這雙眸子填滿，麒樂知道，從此以後，他再也回不去了，但是，他再也不想回去了。

他入了魔。

麒麟的屍體已經漸漸瓦解，最後只有一汪血色的深潭留在原地，一枝碧綠色的箭支浮在潭水中央，漸漸的，箭支發生了奇異的變化，竟就著潭水生根發芽，很快長成一株小樹，麒樂還沉浸在變化之中，沒有看到眼前的奇景。

等他終於清醒的時候，看到潭裡的這棵小樹，眼裡的惡意毫不掩飾。

“就是你嗎？殺死了我的父親，又造成了我弟妹的死亡？”

麒樂對著眼前的小樹說著，並不指望它的回答。

將弟妹的屍體連同孔雀的一同扔下這個深潭，看著潭水冒出咕嘟咕嘟的氣泡，最後再不見蹤跡，而小樹則猛地竄高了許多，麒樂笑了。

“快點長大吧。”

人族的洪荒之行並不算順利，他們的族群太過龐大，需要的獵物極多，而洪荒中即使普通的野獸也天生帶有神通，唯有修道者可比，而人族修道者雖然多，但資質卻一代不如一代，雖然每一代都會出幾個驚才絕豔的人物，但總體還是呈下滑趨勢，想要湊足一個族群的獵物也不是易事。

但是他們還是挺過來了，隨著人族的數量越來越多，戰鬥力成長迅速，他們終在這洪荒闖下了一席之地，成為洪荒頗有名氣的新生族群。

但是族群數量的增長帶來的絕不僅僅是好處，還有更多的問題，地盤越來越大，而需要與別的妖族爭搶的地方就越來越多，最終還是不可避免的產生了衝突。

而人族也在這種血腥的爭鬥中迅速成長起來，不再是當初撐天樹處溫室裡的花朵，已經可以抵擋洪荒的腥風血雨。

又是幾千年過去，人族果然潛力恐怖，人口已經過萬萬，成為洪荒名副其實的第二大族，而第一大族，則是麒麟之子麒樂所領導的妖族，他如今手持開天斧，自封妖帝，統領洪荒千千萬妖族，勢不可擋。

兩個種族都要發展，而兩族生活的地方又多有重合，當一切為了生存的時候，矛盾不可避免的產生了，而摩擦越來越多，戰爭也將不可避免。

妖族勢大，人族儘管族人眾多，也不得不承認，他們並不是妖族的對手，但是戰爭是容不了情的，為了不至於族滅，人族族長太昊決定讓一批有潛力的族人回到母樹那裡，以圖如果戰敗日後東山再起。

而負責此事的，就是人族少族長，少昊。

少昊帶著族人從後方偷偷撤退，但是沒想到半路卻遇到正等在那裡的麒樂。

誰也沒想到妖族的頂級大boss不在前線卻在半路等著他們。

兩者一方只有一人，另一方足有幾萬人，但是氣勢上麒樂卻完全壓倒了人族。

“想要逃？”

開天斧在空中劃過一道長長的軌跡，洪荒的空間都有些不穩，斧刃邊黑色的裂縫時隱時現，而人族眼看就要血濺當場，一片綠色蔓延開來。

人族愣住了，隨即大聲歡呼，“母樹，是母樹！”

麒樂也愣住了，脊背上一片酥麻，紅色的樹枝在不斷搖晃伸展，想要掙脫麒樂的身體，麒樂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運起血色的力量餵食著後背的樹狀紋身，直到那棵魔樹饜足的消停下來，才將目光轉向面前的人族。

“那片綠光是什麼？”

少昊看著麒樂越發恐怖的表情，感到不對，沒有立刻出口，但是身後的人族卻沒有這份領悟力，口快的說，“那是母樹的祝福。”

“母樹是什麼？”

一隻手掌握住說話的人的脖子，這個人此刻終於感到不對，但是脖子上逐漸收緊的手掌讓他完全陷入了恐懼之中。

少昊一劍劈向麒樂，妄圖救出那個人，可想而知，不過徒然而已。

“不能說！”

麒樂挑了挑眉，原本不過是七分確定而已，此刻，卻變成了十分。

“少昊，我數十個數，一個數不說，我殺十個人，兩個數不說，我殺一百個人，三個數不說，我殺一千個人，四個數不說，我殺一萬個人……以此類推，看你能不能撐過我五個數，還不說，就殺光所有吧。”

“一。”手下的人頸部彎曲，與此同時有九個人的頸部出現一條細細的血線，隨後頭顱高高拋起，血漿像噴泉一樣從斷裂的脖子上湧出，噴了周圍人一臉，引起幾聲尖叫。

少昊沒有動，也沒有出聲。

“二。”

更多的人步入了之前死人的行列，這次則是四分五裂，斷裂的肢體像是被某種野獸襲擊撕裂了一樣，慘不忍睹，也引起了更大的恐慌，人們紛紛後退，害怕自己會是下一個。

少昊的眼裡閃過不忍，但是他是第二代人族，從小就在母樹和聖父大人的教導下生活，他們對他和所有人族的恩情是窮盡所有人族也還不完的，直覺告訴他決不能告訴麒樂真相，他不能這麼自私，害了母樹。

但是不是所有人族都和他一條心的，當第三個數位響起時，一個人終於承受不了壓力，尖聲喊著，“是撐天樹，撐天樹就是母樹！”

但是那個人剛剛說完，就渾身一動不動，然後三息過去，陡然爆炸，血肉四濺，連屍骨都找不到。

而麒樂的嘴角彎彎翹起，露出一個邪氣橫生的笑容，“很好，既然這麼聽話，就讓你們輕鬆點上路好了。”

隨即一斧下去，綠光又一次亮起，卻承載不了開天斧的力道，刺啦的摩擦聲響起，少昊看著面前的敵人，又看了看身後的族人，終於還是捏碎一塊方玉，在綠光被破前消失不見，而綠光下的人族，則在開天斧的攻擊下灰飛煙滅。

麒樂伸了個懶腰，收起斧頭，看向遠方那棵高聳入雲的大樹，支撐天地，再次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