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河山莊大廳

「闇影，真的是你！」副莊主容千玦驚喜地迎向前，一雙眼關切地上下打量他。「都兩年過去了，我們怎麼也找不到你，差點以為你已經……」

「我沒事，師兄。」

打量半天，終於滿意，容千玦呼了口氣，「你看起來的確沒事，而且還比以前壯了許多。可惜莊主帶夫人出外訪友，否則他一定很高興見到你沒事，並且想聽聽你這兩年的境遇。」

「那事等會兒再說。君妍回來了嗎？」

「研師妹?」容千玦搖搖頭，「好幾個月沒見她回來了。這兩年她幾乎不待在山莊裡盡在外東奔西跑，就為了打探你的下落。每次她回山莊，我娘子、莊主夫人、冬郁她們就拚命留她，可她總是說沒見你

平安回來，她無法安心待在山莊等消息。所以我說你還真是個害人精，一下子失蹤那麼久，生死未卜，令人急煞！最慘的就是妍師妹了，整個人憔悴又憂傷，看得讓人好不忍心。」

闇影的臉色一下子變白，「師兄，有件事想問你。」聽到旁人口，中描述的楚君妍，讓他愈發懷疑那夜他所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實的？

見他臉色倏變，容千玦覺得有些不對勁地斂起笑容，「你問。」

「兩年前，我前往潭城處理金劍門與鐵環幫連手對山莊不利的事，師兄還記得當時君妍在哪裡嗎？」

他的問題出乎意料，容千玦一怔，想了想，「莊裡的人這麼多，鎮日來來去去的……」

「師兄不記得了?」闇影眼底掠過失望。

「我是不記得了，可莊裡人員動向一向有記載，以利管理，不如你跟我到書房，找出記事看看。」

「好。」眼中湧起希望。他不知道莊裡竟有記載人員動向的記事存在。

不久之後，聞影站在書房裡，焦急等待正在翻閱記事的容千玦。

「有了！這裡寫著四月十日闇影前往海城……至於君妍……啊！這裡寫著，四月二十一日，君妍隨李烽的運貨車隊前往磯石縣，取得收購到的『燕草』，於六月初三返回山莊……之後就沒有出莊紀錄了

。」

漳城在北，磯石縣在南。

闇影全身發冷，臉色難看。

容千玦將紀錄放回架上，轉過頭一見到闇影的臉色便嚇了一跳。「闇影，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好嚇人的臉色吶。

闇影抿了下唇，搖頭。「我沒事。可否請師兄找到當時運貨車隊的人，請他來一下，我有事想問。」

容千玦奇怪地看著他，點點頭，隨即喚來助手，「請李烽到書房來。」

「李烽帶隊運貨出莊了，不過他的副手那鐃因妻子生產告假，還在莊裡。」

「那就讓他來一趟。」

一刻鍾後，一魁梧大漢進了書房。

不久，那鐃離去，闇影臉色抑郁地瞪著闔上的門。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要知道君妍的行蹤?」一頭霧水的容千玦忍不住問道。

久久，闇影語音艱澀開口，「師兄……我應該是誤會君妍了。」

「什麼?」容千玦還是聽不懂，「到底發生什麼事？你不說清楚我怎會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心中已是一片兵慌馬亂，惶惶的闇影只得用十分簡短的話語，將他在客棧房間看見楚君妍與別的男人在一起的事，以及自己恨極離去、接下霧影門門主之位，之後楚君妍尋來，他採取的報復手段，乃至

兩人翻臉，楚君妍憤極離去的種種說了一遍。

容千玦聽呆了。「闇影，你……」這事可嚴重了！

「那天，君妍罵我瞎了眼時，我已察覺事情恐怕不是如表面那般簡單，現下證實了君如當時的行蹤，我更可以肯定自己是被蒙蔽了。我錯了……」他的語氣沉重，心痛如絞。

「那你打算怎麼做？」容千玦歎問。這事一個弄不好，一雙愛侶便就此分離，而他一點也不樂見這種事發生。

「容師兄，可否求你一事？」

「什麼？」

「若君妍返回山莊，請師兄代我留住她。」

「那你呢？你不留下？」容千玦詫異問道。

「我必須先到霧影門一趟，弄清一些事，然後我會回來山莊，屆時再向師兄解釋一切原由。」話落，他迅速離開。

容千玦看著闇影飛奔離去的身影，心中想著，事情怎會搞成這樣？

闇影這個傻子，還真是當局者迷，竟連君妍的忠貞度也要懷疑，這下子可有苦頭吃了，他倒要看看闇影要如何收拾殘局，求得君妍的諒解！

霧影門

闇影一臉鐵青、眼神憤恨地由崔長老住處的偏廳走了出來。

早已等在一旁的崔依芸一見到他，連忙上前。

「魅星……」

聞影頓步，轉頭，「別叫我魅星！」

崔依芸更加靠近他，「不叫你魅星要叫什麼？出門在外時依門規喚你「門主」，現下回到家了，當然叫你「魅星」了。更何況我們都快成親了，難道還要繼續喚你「門主」？」

「成親?」闇影冷眼睇視她，「誰說我們要成親了？」

「爺爺說的呀！」崔依芸說得理所當然。

回到霧影門，她將一路上發生的事告訴爺爺，爺爺便很高興地告訴她，待黑魅星一回來，應該就會答應和她成親了。

闇影盯著她一相情願、驕縱的臉，心中只覺可笑及憤怒。

崔長老承認了。

崔長老不僅操控他的生命，造成他與心愛女人因誤會而分開，還打算借著崔依芸繼續控制他的下半生……若非崔長老為爹親結拜兄長的父親，他才勉強保住一絲理智，否則早當場置崔長老於死地！

「我討厭妳，也絕不會娶妳為妻！」聞影泠冷說完，舉步便要離開。

崔依芸臉一白，飛身過來擋住他的去路，氣惱道，「不娶我，難不成你要娶那個黃千芳？」怎麼可能，她不相信他會不喜歡她。

聞影垂眼一瞥，「別說我不會娶她，黃千芳早心有所屬，也沒興趣嫁我的。」

「既然黃千芳棄權，你為何不娶我？！」崔依芸蠻橫嚷道，無法接受他堅持不肯娶她。

闇影以不屑的眼神睇視她，「我連霧影門門主之地位都不要了，還會聽從某人的安排，娶妳為的妻？別說笑了！」話落，大手一把將擋路的崔依芸推開，飛身離去。

崔依芸踉蹌一下，眼中射出屈憤恨之光。她一個提氣，身影直朝男性背影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黑魅星竟敢這般羞辱她！到底將她當成什麼？她不甘心，既得不到他，她也要給他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教他一輩子也忘不了她崔依芸！

天河山莊外

明明已經拜托容師兄將君妍留在莊內，為什麼又允她到鄰鎮辦事去呢？

闇影站在山莊一裡外的叉路口，滿心焦慮等著未歸人兒，心急如焚地希望能在第一時間向她懺悔、解釋，求得她的諒解。

時間慢慢過去，直到日頭偏西，闇影才看見一道纖細身影遠遠走了過來，他立刻精神一振，迎了上去。

心有所思的楚君妍，直到闇影來到面前才察覺，她一愣，先是驚訝他竟然出現在這裡，再來又想起他在壇雲山莊對她說的那一長串污蔑人的話，她的小臉隨即一沉，嘴角拉起一道諷刺線條。

「黑大門主不待在霧影門打理成親的事，還跑到我們這窮鄉僻壤的邊陲之地來，真是太委屈黑大門主了。」

「妍兒……」

楚君妍迅速伸出一只手擋掉他的話，「本姑娘和黑大門主不熟，請稱呼我楚姑娘，直呼名字未免太失禮了。」

「妍兒，妳聽我說……」

「我不想聽！」楚君妍再次截斷他的話，「在壇雲山莊時，我想表明清白，你不讓我說，一個字也不相信！現下不論你想說什麼，我同樣沒興趣聽，更不會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所以你還是省省吧！」

「妍兒，聽我一言好嗎？」闇影低聲下氣哀求。

楚君妍板著臉看他懇求的臉龐，目光忽地撇開，「有話就快點說，我沒時間和你在這邊窮耗！」

「妍兒，我己了解全部事實，當初客棧那一幕是有心人安排來拆散我們的計謀，妳是對的，是我瞎了眼，才會不相信妳，可……」

「夠了！」楚君妍厲聲打斷他，「若不是你先回天河山莊詢問我當時的行蹤，你會相信我是無辜的？這種「相信」我一點兒也不稀罕，你還是回你的霧影門去當你的門主，我們從此再不相見！」

不相信她、污蔑她，現下來說一聲「對不起」她就得原諒他、接受他？哼！休想！

「不是這樣的，妍兒，我並非因為先詢問了妳當時的行蹤才相信妳，那日在壇雲山莊，妳氣怒離去後，我便已發覺自己似乎太過武斷，打算查明……」

「那我還得感謝你的寬宏大量，願意相信小女子的清白。」楚君妍諷道，「你不必多費事，盡管去娶那位崔姑娘，安穩當你的門主吧！我就當兩年前你已葬身山崖下，什麼都不必說了。」

「別這麼說，妍兒，我之前說要娶妻只是氣話。我已有妳，怎麼可能娶別人，更別提娶那個驕縱任性、囂張跋扈的崔依芸了！妳也看到了，往壇雲山莊的一路上，我連理也沒有理會她，又怎麼可能娶─

─」

「你這可恨的男人，我有什麼不好，竟敢這麼說我！看我毒鏢！」

伴隨一聲斥喝，一道銀光直飆向闇影胸前大穴。

專注在楚君妍身上、險些反應不及的闇影，身軀猛地倒翻，閃過了暗器。

誰知他尚未回頭，一道身影緊隨暗器飛身而出，崔依芸手持軟劍宜刺向楚君妍的面門──

楚君妍已因闇影被突襲而心驚，待崔依芸手上的劍刺向她，她倉卒閃躲，也只避開了要害，卻仍沒有閃過劍尖，直刺進她的肩頭……

醒悟毒鏢只為了引開他，崔依芸的目標其實是楚君妍，闇影飛撲過來援救，也只及時抓住崔依芸的手，讓她的劍尖無法再刺更深，他的另一只手則是聚力發出一掌，重重擊向她，令她尖號著摔跌至數丈

之遠的地上。

崔依芸摔跌出去，連帶拔出劍，一道血柱瞬間由楚君妍的肩上噴出……

楚君妍頓感眼前一陣昏黑，身子不由自由往後仰倒，跌入闇影焦急的臂彎。

「妍兒！」他痛呼出聲，大手迅速點住她肩部幾處穴道止住血流，然後又發現她肩上的血竟呈黑紫色澤。

劍上有毒！

摔跌在地上的崔依芸，掙扎半響才終於一手按著胸口，勉強爬起來。

起身後見闇影正為楚君妍檢視傷口，不住逸出血絲的唇驀地發出一陣淒厲笑聲。

「不用費心了！我的劍上抹著崔家秘傳的毒，她已經沒救！」

闇影渾身一震，充滿煞氣的眼直射向她，「解藥拿來！」

濃濃的殺氣傳來，令崔依芸全身一顫，眼中浮起驚駭，可嘴上卻仍是不留情罵出聲。

「我崔依芸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之前若不是你一路護著她，她早不在世上了，現下她終於要死了，總算也消了我心頭之恨。至於解藥……哼！別作夢了！」撂完狠話，她使勁提氣，飛縱逃

逸。

知道根本拿不到解藥的闇影沒理會她的離去，一把將心愛女人橫托懷中，提氣飛躍，直奔回天河山莊。

憑山莊眾人之力，一定可以救回她的！

楚君妍重傷又中毒而回，震驚全山莊。

副莊主容千玦立刻下令，召集懂醫懂毒的人員前來幫忙，所幸醫術為全莊之冠的文羿宇在莊內，並未外出。

於是便由文羿宇主診、闇影為副，共同醫治楚君如身上的劍傷及毒傷。

總算在經過半天時間的搶救後，解除了她身上的毒，將她由閻王手中搶回了命。

但是，人是救回來了，可因她身上所中兩種毒互相抗衡，對身體殘害甚深，導致她陷入昏迷狀態。

「倘若只是劍上的毒，也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偏生她體內尚有另外一種毒……怎麼會這樣呢？」略顯疲態的文羿宇站在床前，不解自語。

就是因為兩毒互相抗衡才難解，幸好闇影毒藥知識豐富，再加上他的醫術，總算拉回妍師妹的命。

坐在床沿的闇影臉上出現慚愧懊悔之色，「是我的錯，是我讓她中了毒，又沒有為她解毒。」原本打算接到她之後，回山莊盡快為她解了身上的毒，誰知碰上尾隨他而來的崔依芸，讓她受傷又再中毒。

眼見她倒在他面前，他心膽俱裂，而他對她的這份愧疚，永生也難以磨滅……

「你讓妍師妹中毒？！」文羿宇驚訝地看著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對。」闇影點頭。「我已將前因後果告訴容師兄，你去問他吧，妍兒，由我來照顧。」他又看了文羿宇一眼，「了解事實之後，要殺要剮都請等妍兒醒來再說。」莊裡的人都很疼愛君妍，若他們知道

他對君妍的所作所為，恐怕不會輕易饒過他，而他也有了心理準備。

好奇心被大大引發，文羿宇點點頭，「好，我去問師兄。妍師妹就交給你了，有事就讓門外婢女喚我過來。」說完，他便緩步離開。

「妍兒……」大手顫抖地撫上心愛女子毫無血色的小臉，闇影眼神悒郁，口中哀求出聲，「求妳醒來吧！」

三天了。

三個日夜過去，闇影寸步不離守在楚君妍床邊，卻始終等不到心愛女人甦醒。

他愈來愈害怕，心中愧疚、悔恨更深，簡直無法接受這樣的打擊。

怎麼會這樣呢？

文師兄明明說妍兒毒已解，肩上的傷復原情況亦佳，雖身體被毒殘害，有些損傷，可只要調養得宜，仍是會恢復健康的……可她卻怎麼也不肯醒來。

「妍兒，妳是在懲罰我嗎？因為我辜負了妳的信任、不相信妳，還使計報復妳……這些罪名我都承認，只要妳醒來，我任憑妳處置，絕無二話。」

他拉起心愛女人的手貼在頰邊，懺悔再道。

「如果妳堅持要再多睡一會兒，那就邊睡邊聽我說說這幾年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吧！」

他的臉頰輕輕摩挲著她的小手，感受掌心中的暖意。

「三年前，霧影門的崔長老找上我，說我是他們門主多年前流落在外的兒子。一開始我並不相信，可他毅力驚人，一直說服我，直到我終於跟他回霧影門一趟，見他們的門主，也就是我爹。」

「我爹將當年的情況告訴我，原來是妻妾互鬥，卻殃及我這個庶子，被下了毒丟到荒郊野地。最終，妻妾互鬥而死，也讓我爹徹底心寒，決定獨身終老。」

「原本我爹想退位，將門主之位讓予他結拜的兄弟，可惜卻無人願接下這個重擔，直到崔長老找到我，我爹決定由我繼任門主，可我卻不肯答應。後來，在被連番騷擾下，我索性避不見面，不再理會他

們，也因此，我並沒有向妳說起這件事。」

邊說，他將心愛女人的小手改握在自己手裡。

「兩年多前，我親眼目睹妳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那景象對我是個太大的打擊，我認定妳的不忠，索性使計迷倒眾人，假意受到攻擊，製造墜崖假象，不再回天河山莊。我去了霧影門，表明待下來的意願

，他們再次提出接任門主之說，而這回我點了頭。於是我閉關一年半，專研霧影門只傳授給門主繼承人的秘傳毒技，待我出關不久，就接下了門主之位。直到率門下參加毒技大會，我才又見到了妳。當

時見妳若無其事，表現對闇影的深情，讓我藏在心底的憤恨又起，這才決意報復妳，將妳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還給妳。」

他深深歎息。

「我錯了，我是個傻瓜，被蒙蔽而不自知。妳離開壇雲山莊後，我追到天河山莊卻不見妳的蹤影，於是我問容師兄當時妳的行蹤。」

「我並非因問過妳的行蹤才決定相信妳的，我追來山莊，就是想要告訴妳，我不該誤會妳。十幾年的感情卻輕易被人蒙蔽，是我該死！」

「知道妳當時的行蹤，我返回霧影門與崔長老對質、求證，終於逼得崔長老吐實。原來他花錢委托一個易容術十分高明的人來假扮妳，對方先假扮牌女混到妳的身邊，將妳的一言一行以及體態模樣，甚

至身上的印記都弄清楚，然後才假扮妳，演了一出戲給我看，而我果真上當，憤而離開天河山莊，回歸霧影門，達成了崔長老的目的。這人心機深沉，崔依芸為他孫女，亦是他另一個控制我的棋子。」

「我差點殺了他，因為他的算計、破壞，讓我們分離了兩年，也讓我恨妳、痛苦了兩年！可他是我爹結拜兄長的父親，我無法動手，妳該可以諒解吧？」

「至於傷了妳的崔依芸，我給了她一掌，讓她的內力全然消失。因為不能殺她，這是我給她的教訓，讓她這輩子再也無法傷人。」

「妍兒，還記得我剛到天河山莊時，身中劇毒，痛苦難熬，當時小小的妳有病在身還跑來看我、陪伴我、和我說話，那時，我就喜歡上妳了。」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對妳的喜歡轉為愛意，而妳也愛我……在我十八歲那年，我們互許終身，妳讓我擁有了妳，我多麼高興啊！」

「妍兒，我說不出我有多麼愛妳，只知道沒有了妳，一這世上的一切對我已無意義……誤會了妳是我的錯，是我太笨，再加上我對妳做的那些事、說的那些話，我無法要求妳原諒我，只希望妳能寬宏大

量，接受我待在妳的身邊贖罪，但望哪天妳能釋懷……」

他的頭顱慢慢垂下，倚在她的身上。

「妍兒，醒來吧！只要妳願意醒來，我什麼都答應妳，妳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

「我愛妳，妍兒，深深的……只要妳醒來，我每天都要對妳這麼說。」

「醒來吧！妍兒，看妳躺在這裡，可知我的心好痛，我但願能代妳受苦……」

日日夜夜，闇影為她哺藥、為她淨身，照顧她的一切，不假他人之手，他守床邊，等著她醒來。

闇影不厭其煩的懺悔、哀求，慢慢傳入楚君妍悠遊天外的神志之中。

她聽到了他哀求的嗓音，為他強抑的悲痛心疼。

她聽著他的懺悔、他的說愛、他的哀求，以及他的解釋，她又怎麼忍心讓他繼續受折磨呢？

他的解釋，讓她了解。她想起他本來就是一板一眼的個性，有疑問自然會去求證、找出答案，她又怎能怪他去詢問她的行蹤？

而他的懺悔，讓她心顫。一個個性冷然的男人撇開自尊，哀求她的原諒，她又怎能再責怪他被蒙蔽而對她誤解，並施以報復的行為？

他的哀求，令她心痛。她多麼不忍呀！又怎麼能再堅持睡下去呢？

而他深情的說愛，令她感動。那深深的情、濃濃的愛，慢慢潛進她的心底，溫暖了她的身心。

她多麼愛他呀！

她明明還是深愛著他，又何必因他一時的錯待而心生怨恨，浪費了兩人可以甜蜜相處的時光？

她不想這樣折磨他的。

她要醒來告訴他，她已原諒他，她要他愛她、陪伴她一生……

闇影打開房門，接過藥碗，反手再關上門。

他端著藥碗來到床邊，先將藥碗放在床旁小几上，轉身要將心愛女人扶起哺藥，卻瞧見她已睜開眼，且眼底充滿感動，深情地望著他。

他全身一震，臉上立刻現出狂喜的光采。

他俯向前，雙手捧住佳人的小臉。「妍兒，妳醒了！妳終於醒了！我等了好久，好怕妳因生我的氣而不肯醒來……妍兒……我好高興……」

楚君妍抬起無力小手捂住他已語無倫次的嘴。

「我聽見了，我在睡夢中聽見你說的一切。」

他輕輕拿閒她的手，握住。「妍兒，我……」

「影，我全聽見了，你的懺悔、你的解釋，以及你對我的愛，我都聽見了。」她對他綻開一個美麗的笑容，「我原諒你了，影，別再滿心愧疚、求我原諒了好嗎？影，我愛你，一直愛你，只要你願意陪

伴我一生一世，我什麼都不在意，過去的種種誤解就讓它過去吧！」

「研兒……」瞬間紅了眼，閻影感動輕歎，俯下身軀，將臉埋在她的頸邊，「謝謝妳的原諒，我心愛的研兒，我愛妳，我發誓，今生今世，我絕不負妳。」

她喜悅地笑了，「真的？要記得你說過的話喔！」覺得有些累，她閉上眼。

「我發誓……」

過了好一會兒，見她再無聲音，闇影心中一驚抬頭，只見他心愛的妍兒，唇邊噙著一朵幸福的微笑，睡著了。

他驀地咧嘴一笑，一顆淚珠自眼角滾落。

心愛的妍兒終於聽到他的要求醒來了。

從今而後，他的生活、他的心中只會有她，再無其它……

深情眼眸看著沉睡人兒，他輕輕爬上床，環住她，跟著閉上雙眼，享受心愛人兒在懷中安睡的幸福感覺。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