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沃爾夫記得自己看過一部幾乎早就可以稱為歷史遺跡的電影，被縮小的人類走在草叢中，然後整個草皮全都變成了龐然大物。現在沃爾夫覺得自己似乎能夠體會那些人的感覺。只是所有植物都被龐大化後種植在這裏的程度嗎？周圍散發的魔物味道讓有一半人類血統的沃爾夫有點想吐。但沃爾夫更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魔族能夠讓這些殺氣騰騰的植物在這個如同大城鎮一般的沙漠上迅速的生長起來。

　　毫無疑問，他們走進了一個龐大的魔力圈，但處在目前這樣差勁的視野環境中，沃爾夫無法看到那個魔族的準確所在。

　　“很多年沒有看過這樣大的陣勢了。”

　　好像在熱帶植物園裏郊遊一樣，埃德抬頭看看幾乎有他半個身子大的葉片，露出一個愉快的笑容。

　　“我不知道這種事情對於你意味著什麼，不過對於我意味著麻煩。”

　　“你要吃了它們嗎？”好奇的看著沃爾夫，埃德似乎不能理解一臉嫌煩的對方到底有什麼顧慮。“只有吃飯才是麻煩事。”

　　無力的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現在和這個人吵架只會消耗體力讓他還沒有真正執行任務就變得更累，沃爾夫嘟囔著：“就算是人類也被稱為雜食動物，何況是狼人。”然後同樣不理解的看看埃德，他問道：“為什麼吃飯會很麻煩？”

　　聳聳肩，埃德很耐心的開始解釋：“一大群人在吃飯的時候總是聊不到一塊兒，而且很吵，所以每次吃飯我都想殺掉幾個人來保持安靜。”說著，埃德露出很無奈的表情，痛苦的開口：“但是覺得殺掉幾個人肯定會讓吃飯時間變得更久，所以這是個每一次都在我整個吃飯時間讓我困擾的問題。”

　　沃爾夫看著那個似乎是真心這麼說的男人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這種事情如果拍著對方肩膀深有感觸地說“可以理解”或者“辛苦你了”，那麼就算不在魔族結界圈，進行這樣的對話也肯定會十足詭異。

　　“無論怎麼說，你也是神聖魔法繼承人……”

　　嘆了一口氣，一邊聽著對方說“這又不是我選擇的”一邊試圖在擾亂視線的植物中找到魔力根源，沃爾夫覺得即使自己的爸爸每到月圓之夜都會跑到山上發出讓小孩子哭泣的叫聲，他們一家也還是屬於接近正常人類範疇的存在。

　　但儘管如此，沃爾夫依然認為，和在人類世界中生存相比，還是各個種族共存的事務所讓他覺得輕鬆。任務就是工作和麻煩，所以他一直不介意當薪水小偷。

　　“執行任務對於你來說是什麼呢？”

　　所長說過，埃德原來在更高一級的部門供職，沃爾夫不明白，這個明明可以輕鬆賺錢的男人為什麼要跑到這種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有危險的地方來呢？

　　轉頭看著沃爾夫，埃德充滿男性魅力的英俊臉上展露出好像孩子得到玩具或者比那樣更加幸福洋溢的笑容，然後用愉快的語調說道：“當然是有架打啊。”

　　“你只是為了打架而已嗎？！”

　　“不然還有其他什麼原因嗎？”

　　舉起手，沃爾夫徹底放棄和這個男人正常□流。第一次見到這個人的時候他們並沒有進行多少對話，如果他早就知道這個男人思維脫節的話，他肯定會閉上嘴巴一句話都不說！

　　但是下一刻，植物叢中不太正常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緊接著異樣的感覺包圍了他，那種感覺並不像是單純的植物，而是比起身邊充斥滿滿的魔物味道更強烈的某種味道或者是不祥的感覺。

　　“你覺得這些都是觀葉植物嗎？”

　　不太確定的四下環視著，魔物發出的氣息幾乎遮蔽了沃爾夫的視線，他想儘量的捕捉到聲音的來源，為此他幾乎要將狼耳朵都豎起來。

　　埃德同樣也站定不動，收斂了剛剛的愉快表情，沉默的審視著周圍，他猶豫了一下回答沃爾夫：“我想它們之中會有喜歡吃肉的。”

　　“什麼——哇啊————”

　　沃爾夫的後半句話淹沒在了他的叫聲中，幾乎來不及眨眼的時間他就被一顆長得像龐大的豆芽菜的植物叼上了半空中。腰間被藤蔓緊緊纏著而手臂被植物好像帶著利齒的葉片夾住，無法使出力氣的沃爾夫只能祈禱自己千萬不要在現在流血。

　　天知道這個鬼地方還有多少這樣的東西，而且也只有造出來它們的人才知道這玩意究竟會不會被血腥味吸引。

　　盡全力的掙扎著，沃爾夫拼命想要抓到腰間的萬用工具，但是無論怎樣他都沒辦法讓手插入藤蔓中去。

　　“該死！”

　　植物的粘液沾滿了他的手臂，或許這就是那個植物吞噬生物的手段，但是沃爾夫此刻已經沒有時間去想這麼多，努力搖晃著植物的莖，借著搖晃的力量掙脫開越加勒緊的藤蔓，趁著一瞬間的空隙拔出腰間的佩刀，用力紮在植物的葉片上，但這樣對於那幾乎粘在一起的咬合力而言也只是徒勞而已。

　　“沃爾！鬆手！”

　　埃德短促的命令聲之後，緊接著一顆銀質子彈劃過沃爾夫的臉頰正中葉片，被神聖魔法祝福過的聖物果然對魔物起了作用。植物本能的向後退去，依然耀眼的白光幾乎像閃電一樣，光芒閃過之後沃爾夫感覺自己從半空中隨著一截被切斷的植物一起掉了下去。

　　“哦！”

　　看著被自己壓在身子底下的埃德，沃爾夫在道謝之前選擇了抱住腦袋。“該死的神聖魔法！”

　　“我覺得你應該感謝一下你的救命恩人，至少不應該詛咒他使用的魔法。”

　　拖著沉重的身子，沃爾夫發現自己近距離接觸神聖魔法的後果就是現在無法動彈。“為什麼不換個人和你搭檔！至少換個人類而不是魔族！”

　　“因為只有你沒有搭檔。”推開幾乎騎在自己身上的沃爾夫，埃德挑挑眉。“這個姿勢等到了床上再做。”

　　剛想張嘴說什麼，埃德扔到他手裏的槍讓他成功的把話吞回了肚子裏。

　　“銀質子彈可以驅魔。”他無力卻又憤恨的說道：“所以你在指望我用這個嗎？”

　　沉默的收回手槍，環視了一下四周幾乎可以用“虎視眈眈”來形容的食人植物，埃德開口：“似乎這些植物很挑食。”又看了看抓住一邊肩膀試圖減輕麻痹感的沃爾夫，繼續說道：“至少它們知道神聖血統的人不能吃。”

　　“所以。”

　　不太希望事情和自己猜測的一樣，沃爾夫的臉色陰沉下來。

　　“所以你很危險。”說著用沃爾夫的刀子割破手指，讓血滴在刀刃上，埃德把它遞給對方。“跟在我身後，用這個保護自己。”

　　多少帶點不愉快的接過刀子，輕微的抵觸感之後沃爾夫適應了自己沾上驅魔人氣息的刀子。和埃德背對著擺出防範的架勢，已經吃過一次食人植物苦頭的沃爾夫打起了三倍的精神。

　　“我不希望向所長彙報你因為被植物吞噬而犧牲這麼丟人的事，”幾乎是在用眼角看沃爾夫，埃德的語氣沒辦法令人感覺到愉快：“所以你小心點。”

　　本想對於那種貶低別人的話說點什麼，但是仿佛近在眼前的龐然大物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側身躲過險些又一次纏住他身體的巨藤，沃爾夫眼睜睜的看著那個植物欺軟怕硬的從埃德身邊繞了過去，來不及怨憤這些，他抓住一根企圖纏住他的藤蔓，猛然向上一躍，刀尖準確無誤的插入植物像是血盆大口一樣張開的葉片中，果然沾染上驅魔族血液的刀子殺傷力比剛剛強了許多倍。

　　從已經不再折騰的植物上跳下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沃爾夫發現自己又成了另一株植物的目標。

　　“如果他們有眼睛，我想你肯定沐浴在充滿欲望的視線下。”有點像壞孩子欺負小姑娘一樣追著一棵明顯想離他遠點的植物，埃德沒幾下就解決了根本不是他對手的可憐獵物。

　　“王八蛋！”

　　對於埃德明顯不懷好意的調侃乾脆的罵了一句，緊接著他感覺到地下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湧出來一樣的不斷震動著。

　　“小心！”

　　埃德拽過沃爾夫的胳膊向旁邊撲過去，他們腳下的土地轟然翻開，張牙舞爪的植物從地上竄出來直奔著他們沖過去。

　　不停的在地上打滾躲避著那棵植物的攻擊，沃爾夫發誓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狼狽過，他敢打賭，如果這棵植物有腦子的話絕對是應該送進精神病醫院的程度。

　　但是他現在能做的就只是快要被逼瘋了一樣的在土地上打滾，身上已經被那棵瘋子植物襲擊的傷痕累累，眼看著對面吐出粘液的植物張開血盆大口一樣的葉片向自己沖過來，“埃德！！”顧不上面子或者什麼，那個人似乎是他唯一救命稻草一樣，沃爾夫大聲呼喚著他。

　　槍聲在他耳邊響起，銀色的子彈穿過植物的莖並且留下灼燒腐肉一樣的氣味。瘋狂攻擊沃爾夫的植物很快就倒在了地上，張開的葉片依然對著坐在地上的沃爾夫。有點膽戰心驚的從地上爬起來，沃爾夫幾乎緊貼著埃德站在他身邊。儘管對方現在似乎將驅魔族的氣息最大程度的釋放出來，但是那種感覺已經不再令沃爾夫反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安全的保證。

　　就算是魔族的植物也不會傻到攻擊純正血統的驅魔族，不甘心的詛咒了一聲，沃爾夫覺得自己在這個地方受歡迎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

　　“該死！這堆植物就像是一群瘋狗！”

　　看了看自己手背正在癒合的傷口，就算他是上級狼人的後裔，就憑他半吊子的血統，癒合能力遠遠趕不上這些瘋狂植物的攻擊速度。

　　“那麼你就是美味可口的狗罐頭？還是美味可愛的小野兔？”

　　看著對方優雅的彈了彈身上的土，沃爾夫覺得如果他沒有說出這句可恨的話，他現在拿著槍的樣子說不定會讓自己有點心動，但是當自己再一次認定埃德只有閉上嘴巴的時候才可取的這個事實以後，沃爾夫對這個人的好感已經降低到無法形容的程度。

　　“閉嘴！”沃爾夫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磨牙的聲音。

　　回手扯了扯沃爾夫的尾巴，埃德臉上依然出現了那種足夠令人咬牙切齒的壞笑。

　　“混蛋！你幹什麼！”剛剛的植物攻擊讓感覺到危險的沃爾夫連尾巴和耳朵都露了出來，用尾巴繞住自己的腿，他狠狠瞪著那個把他的尾巴扯的好像連尾椎都要一起掉下來的男人。

　　“剛剛深情呼喚我的嘴可不是用來罵人的，狗狗。”愉快的注視著露出耳朵和尾巴一臉憤怒的沃爾夫，男人一把抓住他的下巴湊到自己面前。“需要我來□你嗎？我很擅長□寵物。”

　　終於舉起拳頭揮在了那個人的臉上，顧慮到自己還在執行任務而且處於這個隨時有可能被植物吃掉的結界圈裏，沃爾夫只是斟酌了力道的讓埃德的臉和自己分開。

　　“你說過公私不混合，說的和做得為什麼不是一碼事啊？混蛋！”

　　“說和做本來就是兩件事。”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對方依然悠閒指摘著沃爾夫的語病。

　　“現在壓根不是聊天的時候，小心你的後面！”

　　埃德轉身抬手就是一槍，趁著魔物後退的時機埃德從褲子上又摸出了另一把槍，“這傢伙真他媽頑固！”不停的扣動扳機，埃德顧不上形象的罵著。

　　“瞄準它的紅眼！”

　　“該死的我看不到！”

　　勉強維持著不讓植物靠過來的狀態，當發現隨著子彈的消耗魔物的勢頭越來越猛烈時，埃德用餘光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沃爾夫。有沃爾夫在他不能冒險召喚血統武器，不然這小子腿軟之後肯定會被魔物一口吞了。

　　“向著它的中間瞄準，想像它的肚子！”

　　沃爾夫一邊說著一邊拼命用刀子砍斷藤蔓，天知道這些魔物怎麼越來越升級，從剛開始沒有腦子的低等生物居然變成了隱藏邪眼的怪物。

　　不再顧及會不會被藤蔓纏繞住，沃爾夫從背後抓住埃德的手臂，對準了似乎是首領一樣的魔物。

　　“開槍啊！快！”

　　銀色的子彈帶著令沃爾夫想吐的神聖氣息穿透了魔物的身體，感覺到周圍的其他魔物又一次恢復了原先不敢湊近的狀態，他鬆開手，粗喘著站在原地。

　　“我們被牽制住了，這些植物有意識的不希望我們前進。”

　　審視著周圍魔物的殘骸，埃德說道。

　　“我知道魔法根源在哪兒。”

　　擦拭著頭上的汗珠，剛剛埃德在手槍中注入了些神聖力量，雖然那似乎是最小程度的爆發，但那種力量對於沃爾夫依然像是毒藥。就算他是對人類無害的存在，但體內的黑色血液也沒有辦法和神聖力量和平共處。

　　魔族不可能上天堂，因為天堂裏都是驅魔族的人。

　　“我被魔物捲上半空的時候看到了魔力之源。”努力平息了自己體內幾乎沸騰起來的血液，沃爾夫指著北方。“就在那個方向。”

　　伸出手想扶著沃爾夫，但是看到對方似乎畏懼自己一樣的本能性後退，埃德默默地收回手。

　　“快走吧，趁現在剛剛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沃爾夫看得出來埃德的表情有點受傷，儘管清楚自己的本能或許傷害了他，但是他確實無法接受這個備戰狀態中的驅魔人的好意。

　　“現在只能祈禱那些麻煩不會回頭再來找我們。”他試圖讓氣氛變得輕鬆一點。

　　但是埃德突然停住了腳步，沃爾夫險些撞上他的後背，就在他正要發火的時候，對方的聲音有點沉悶的傳來。

　　“有一句老話說過：‘麻煩之後會有更大的麻煩’。”

　　視線越過埃德的肩膀，沃爾夫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選擇尖叫。

　　“如果我沒有記錯它們應該是遠古人形植物，而且應該已經滅絕了。”

　　沃爾夫握緊了手裏的刀，儘管知道這對於眼前的危機可能沒什麼用，但是他依然下意識的向埃德的方向湊近了一些。

　　“所以，”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埃德的目光也緊緊盯著對面。“我不確定它們是否久遠到不需要畏懼神聖血統。”

　　搭檔的聲音中也透著底氣不足，這反而讓沃爾夫覺得好過了一些，畢竟自己不是唯一示弱的人，雖然這一點讓他覺得他們的處境更加不妙。

　　“我記得有人叫它們‘殺戮天使’。”

　　看著對面同樣沒有動作的對手，如果沒有意識到它們的危險性，沃爾夫可能會被那些精緻絕美的容顏吸引住。純白色的頭髮綠色的眼睛，就像人類的容貌總會有不一樣，人形植物不同的相貌卻都像上帝的傑作。但魔族的生物危險性和它們的容貌總是成正比，殺戮種植在他們的本性中，就像上帝的詛咒永遠無法擺脫。

　　所以造物主最終消滅了它們，沒有人知道用了什麼方法，但是它們就像水滴似的被蒸發，某一天之後歷史上就不再有這種生物出現。

　　“我只聽說過它們只要一個就可以覆滅一座城市。”埃德皺眉看著那些肌膚雪白的生物，儘管那也已經是被載入史冊的事情，但是一個遠古人形植物因為覓食而將一座城市變成血海的故事現在聽起來依舊聳人聽聞——尤其是處於敵對雙方面對面的時候。

　　“這麼說我們死定了。”

　　沃爾夫的話還沒有說完，埃德就毫無預兆的拽著他向前跑並同時將神聖氣息在體內散發到最強，已經顧不上身後的搭檔感受如何，用著要和對手同歸於盡的勢頭向前沖去。

　　“喂！埃德！”

　　徒勞的想讓那個瘋子停下來，近距離的遭受神聖魔法的洗禮對於沃爾夫而言不亞於自虐，但當人形植物隨著埃德的前進而不住後退的時候，他感覺搭檔停下了腳步。

　　“我想它們還是會害怕神聖氣息的。”

　　“你父母應該為你這種勇於實踐的精神感到自豪。”奔跑加上此刻的環境讓沃爾夫有點超出他自己想像的虛弱，儘管如此他依然丟了一個白眼給埃德。

　　“一樣都會死，我更樂於實踐。”略微回轉了一下腦袋，沃爾夫隱約看到了那個人邪惡勾起的嘴角。“等會兒再繼續糾正你不知感恩的毛病，畢竟現在實踐起來的話會有點像虐待動物。”

　　無力的靠在那個依然不斷散發神聖氣息的人身上，比起丟掉性命而言，這點難受對於沃爾夫已經算不上什麼。他記得自己在書上看到過，遠古的時候力量是沒有黑白分別的。一切力量只有最原始的分割，光、雷、水、土以及其他自然力量。看著一直和他們保持著距離的人形植物，沃爾夫並不覺得這個屬於遠古時代的種族會害怕驅魔人。

　　畢竟神聖和邪惡都是在自然力量開始被人類所控制的時候才出現的，而那個時候人形植物已經開始走向了衰弱。

　　這個人到底有著多純粹的神聖血統？他的力量幾乎可以淩駕於幾乎主宰著遠古時代的霸主之上。

　　“你總會累的。”

　　“在那之前說不定你會死。”

　　儘管靠在對方身上看不到那個人的表情，沃爾夫也可以確定那個人也依然露出了令人討厭的表情。但是他們都明白，如果埃德一直將氣息最大程度散發，結果一定是沃爾夫在埃德倒下的那一刻被人形植物撕成碎片。

　　緊張的看著對面似乎也在說著什麼的人形植物，沃爾夫聽不懂遠古語言或者那些生物說的語言只有他們自己能明白，但是明顯的，他能夠感覺到這些生物在交談之後又發出了什麼聲音。

　　“該死！！它們在召喚植物！”

　　眼看著巨型植物又一次張牙舞爪的向他們襲來然後盤旋在半空中，沃爾夫試圖讓自己保持冷靜。

　　“如果我不再釋放神聖氣息會怎麼樣？”

　　埃德平靜的發問，然後將手環過沃爾夫的腰，盯著似乎覺得這一切有趣的人形植物。

　　那些精緻的臉龐上浮現出孩子般天真而殘虐的表情，它們在等待，等待埃德鬆懈的那一瞬間。它們是天生的獵手，所以它們有足夠的耐心去等待獵物衰弱的那一刻。

　　“我們會死。先是我，然後是你。”

　　沃爾夫的聲音有點乾燥，他承認自己不少次任務也和死亡擦肩而過，但是他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絕望。面對太過於強大的對手有的時候會燃燒出更強大的鬥志，但是那種情況指的並不是面對著人形植物。

　　“那我們就這樣做吧。”埃德的聲音冷靜而不帶任何感情，緊接著下一刻不再散發任何氣息，一個半獸人和一個流淌著驅魔族血統的人類毫無防備的暴露在敵人面前。“但是我不會讓你死的。”

　　沃爾夫不知道他毫無根據的話到底什麼意思，但是他看到為首的人形植物閃電一樣的消失了，幾乎是在同一瞬間，他看到對方出現在他們眼前，在他還沒有來得及意識到躲閃的那刻，那只白皙得手如同風刃一樣快的向他們襲來。

　　更加耀眼的白色光芒閃過，那種人類的耳朵無法聽到的悲鳴近距離的在沃爾夫耳朵中回蕩。同樣快速的退回同伴中，人形植物舔著失去了手臂的殘肢，綠色的眸子中閃爍著兇狠的光芒。

　　它們被激怒了。

　　殺戮的天性以及強大力量的優越感在它們儘管擁有了人形卻依然簡單的大腦中幾乎佔據了主宰，而種族中的個體受到傷害就等同於侵犯了他們整個群體。這是最原始的生物習性，也更讓沃爾夫確定他們的死相不會很美觀。

　　魔族的氣息和剛剛一樣強烈的向他們壓過來，殺戮對於人形植物從來沒有緩和可言，沃爾夫從來沒覺得鋪天蓋地的綠色竟然會這樣恐怖，他被埃德幾乎扛在肩上躲閃著一波波攻擊，而這更讓他清楚的看到包圍著他們的魔族越來越多。

　　“沃爾，忍著點！”

　　埃德的聲音之後刹那間，沃爾夫被他扔了出去。

　　魔物本能追求的只有更強大的力量，而獲得力量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吞噬其他魔族。因此當沃爾夫脫離開埃德的那一刹那，幾乎所有的魔物都本能的向著他的方向沖了過去。

　　身體摔在地上的疼痛只是持續了一瞬，打了個滾爬起來，沃爾夫眼前本應該是魔物群集的地方，白色的火焰幾乎把整個天空都照亮一樣熾烈的燃燒著。

　　看著那團火焰，濃烈的神聖氣息在火中源源不斷的散發出來，讓沃爾夫的骨頭都跟著一起疼痛。四肢支撐不住身體的跪在地上，人形植物發出的哀嚎讓他的耳朵也疼痛的無法忍受。

　　那種火光只有一個人能夠燃燒出來，但是那個人並沒有跟著沃爾夫一起逃離魔物的包圍。難以置信和震驚席捲了他，幾乎忘了身上所有的疼痛，他艱難的喊著：

　　“埃德——”

　　幾分鐘前他還呼喚過那個人的名字，儘管並沒有怎樣深厚的搭檔感情，沃爾夫也不願意眼睜睜看到自己的搭檔死在面前。

　　手指插入沙土中，火焰白色的光芒映照著沃爾夫悔恨的臉孔，埃德承諾過不會讓他去死，但是那個人的承諾中並不包括他自己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