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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下留人(龍門客棧之二)》第3章
第二章

  風聲呼嘯,馬蹄飛踏,轉眼間大隊人馬早已離開京畿地界。

  雖說是陽春時節,但是入夜之後,郊野氣溫驟降,還是讓人冷得直打顫。雷貫天"挾持"著淚眼汪汪的了兒,一路往北奔馳。

  事實上,她的眼淚從踏出嚴府大門後,就沒有幹過。

  直到這會兒月落烏啼,雷貫天在一條溪流旁勒馬停蹄,宣佈在此紮營休息時,她還是在哭,雙肩因為抽噎,不時一抖一抖的。

  溪流之畔,有處平坦的空地,四周有密林做遮掩,還有幾顆巨石屏障,是紮營的最好地點。他在巨石旁停馬,俐落的翻身落地,還把馬背上的丁兒拎下來。

  才一下馬,她就以火燒屁股的速度,連滾帶爬的逃開,緊縮到巨石之下,眨巴著那雙盈滿驚懼的眼兒,像是被逼到角落的小動物,一臉絕望的看著他。

  他擰起眉頭,跨步插腰,半眯著獨眼看著她,覆蓋在嘴上的大把鬍子動了動,似乎是想要開口——

  "哇,不要、不要——"她哭著猛搖頭,根本沒辦法分辨,他張嘴是想說話,還是要咬人。

  濃眉間的結擰得更緊,雷貫天無言的抽出腰間的匕首,鋒利的刀刃在滿月的銀輝下,映出一片森冷的光芒。

  丁兒倒抽一口氣,嚇得沒了聲音,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把匕首朝她揮來。完蛋了!她要被殺了!啊、啊,救命啊!她要被——要被——

  咦?!

  眼前銀光亂閃,匕首在他手間翻轉飛舞,卻只是割裂她身上五花大綁的嫁裳,沒有傷到她分毫。那件縐巴巴的嫁裳,轉眼就成了幾塊破布。

  解除她身上的束縛後,雷貫天逕自起身,取下馬鞍上的長弓與箭囊,就往密林中跨步走去。

  丁兒癱坐在巨石下直喘氣,望著那消失在黑林裡的高壯背影,還沒來得及慶幸死裡逃生,就瞧見那些樣貌凶惡的男人們,早已迅捷的生起熊熊簧火,還從馬背上拿下一口好大的深鍋。

  一看見那口鍋,她的眼淚又給逼出來了。

  先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等等儀式,她可都被雷貫天壓著小腦袋做過了。只是,別的新娘子在儀式之後,是嬌羞的被送進洞房,而她卻是要被送進大鍋!

  看著篝火愈燒愈旺,大鍋裡的水冒出陣陣熱煙,丁兒啜泣的聲量也逐漸上揚,淚珠像是陽春小雨似的,淅瀝瀝落個不停。

  孫虎持著杓子,往鍋子裡探了一眼,確認熱水滾沸。巨石旁的嚶嚶啜泣,讓他好奇的回頭,一雙虎目在瞧見那張帶淚小臉時,訝異的瞪得好大。

  旁邊的江一刀拿出皮囊,朝沸水裡擱花椒與白鹽,隨口就問了一句。

  "怎麼了?"

  "這顆小肉包還在哭呢!"

  "不會吧,她都哭了大半天了。"江一刀也回過頭來,一問一答之間,用的都是毛烏素大沙漠以北,蠻族們通用的語言。

  雖說他們這群人都是漢家男兒,但是久住北方,跟蠻族們交流混處多年,早已入境隨俗,說起蠻語順口過漢語。如今,才剛離開京城地界,就不知不覺改了腔調,說起北地的方言蠻語。

  "什麼肉包!"獨臂的霍達走過來,不留情的各賞兩人一枚爆栗子。"她可是咱們的主母。"

  旁邊的幾個人,紮好簡陋的營帳,綁好馬匹後,也紛紛聚攏過來,在了兒旁邊圍了大圈。

  "她在哭什麼?"

  "大概是肚子餓了吧!"

  "唉啊,笨蛋,姑娘家成親,都是會哭的。"

  "不對吧,我看她不是因為成親才哭的。"瞧這小女人的表情,不像是嬌羞,倒像是恐懼呢!

  孫虎摸摸腦袋,忍不住插嘴。

  "我姊成親的時候,可是連一滴眼淚也沒掉,還樂得連花轎都不肯坐,直接跳上馬奔去夫家。"

  "那是因為,你大姊嫁的是我。"霍達冷靜的補充。"她沒哭,倒是我哭了。"

  這群剽悍武猛的戰士們,像是參天巨木似的,聳立在她身旁聊得興高采烈,還不忘偶爾低下頭來,輪流湊近大臉,對著她齜牙咧嘴,擠出自以為親切和善的笑容,壓根兒就沒料想到,她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啥。

  透過她淚汪汪的雙眼望去,他們的笑容看來,可都不懷好意。

  那些人嘰哩咕嚕的說個不停,也不知道是在講啥,丁兒提心吊膽的猜想,他們是不是正在討論,該要怎麼料理她,煎煮炒炸或火烤?還是——他們在商量,哪個人要吃她的手、哪個人又要吃她的腳?

  各種可怕的念頭,在她腦子裡轉啊轉,她心驚瞻戰的抖啊抖,笨拙的把手腳都縮蜷起來,就怕他們討論完畢,就要撲上來咬她——

  啪!

  重物落地的聲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只見幾隻用麻繩綁好的野兔子,陡然從天而降,被扔到大鍋旁邊。

  巨大的黑影,從密林中踏出,雷貫天走出密林,一頭的黑髮與黑鬚,在火光映照下,蓬亂如獅子的鬃。他的手裡還提著一隻肥美的野鹿,鹿首被一箭貫穿,早已沒了氣兒。

  "這也拿去煮了。"他沉聲下令。

  免肉很快的下了鍋,丁兒跪坐在巨石旁,用小手拍拍自個兒心口,安撫因為緊張而紊亂的心跳。

  呼,不怕不怕,他們今晚要煮的是那些野味,而不是她。

  只是,既然有了她這現成的"食材",為什麼雷貫天還要去獵這些野味?

  她困惑的探過腦袋,看著那個獨臂男人,俐落的把鹿肉斬塊下鍋,肥滋滋的鹿肉,在熱鍋中翻滾,還泛出一層油花。

  擱在心口的小手,不由自主的往下溜。丁兒嘗試的捏捏自個兒肚子上的軟肉,懷疑雷貫天是嫌她還不夠有肉,才暫時留她一條小命,打算多養她幾日,把她養得肥美些

  "那是什麼?"醇厚低沉的嗓音,突然從腦袋上方傳來,嚇了她一跳。

  "啊?"

  "妳脖子上的傷。"黝黑的巨掌扣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半眯的獨眼,審視著白嫩肌膚上的刺眼紅痕。"在哪裡弄傷的?"他不悅的問道,熱氣噴拂到她臉上。

  "那個——那個——就是——呃——"丁兒困難的吞嚥口水,看著那近在咫尺的"罪魁禍首",卻不敢開口明說,只敢怯怯的伸出指頭,指著他那一臉的亂須。

  這一路奔馳,雷貫天始終緊抱著她,那把又粗又硬的鬍子,就在她水嫩的肌膚上刮來刮去,讓她幾乎要懷疑,自己是跟一隻刺蝟綁在一起。

  他立刻明白了。

  "妳怎麼不早說?"雷貫天粗聲質問著,口吻裡充滿慍怒,不但絲毫不懂得反省,反倒還怪她"知情不報",沒有儘早提出抗議。

  丁兒敢哭不敢言,只能委屈的咬著唇瓣,在他暴躁的責問下,又默默淌出兩眼的淚。

  雷貫天連聲低咒,跨步走到鞍袋旁,掏出一盒金創藥,丟到她面前,冷聲下令。

  "拿去抹在傷口上。"

  "嗯?"她用手背抹抹眼淚,發出困惑的鼻音,先是看看那盒藥膏,接著又抬頭看看他,遲疑著不敢伸出手。

  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難道要我動手?"

  一想起他那青筋賁結,像是能輕易捏碎她頸子的大手,即將親自為她"服務",她嚇得差點跳起來。

  "不、不不不不不不用,我我、我、我自己來來來來就好了……"她結結巴巴的婉拒他的"好意",探手抓起那盒藥膏,一寸寸的後退,努力拉開兩人間的距離,還用盡全身的力氣,拚命搖晃小腦袋。

  這麼顯而易見的恐懼,讓雷貫天臉色滿佈陰霾。

  他抓抓粗硬的鬍子,發出連串低咒,然後一旋腳跟,頭也不回的再度走入黑漆漆的曠野。

  ☆☆☆☆☆☆

  這一次,雷貫天去得更久了。

  篝火由旺盛逐漸轉弱,羹湯終於足了火候,男人們圍在湯鍋旁,個個垂涎不已。而縮在角落的了兒,趁著他們無暇分心時,偷偷摸摸的站起來,用烏龜行進的速度,很緩慢、很緩慢的往營火旁的草叢走去——

  那個可怕的獨眼男人久去不回,恐懼與壓迫感大幅減輕,一個大膽的念頭,悄悄的浮了出來。

  唔,雖說他們暫時不吃她,她還能留著一條小命。但是,難保哪一天獵不到野味時,他們就不管肥不肥美,直接把她這個"儲備糧食"扔進大鍋裡煮!

  一步、兩步——

  她看著幽暗的郊野,不敢回頭,偷偷摸摸的越過那些男人們的身後。

  三步、四步、五步——

  繡花小鞋離草叢只有一步,身後突然傳來動靜,像是有人在呼喝嚷叫。

  丁兒全身僵硬,緊張兮兮的轉身,卻見霍達含笑揮手,大方放行,還回過頭,賞給那個喝住她的男人一拳,懲罰他的不識相。

  一陣熱潮湧上雙頰,粉臉羞成了紅蘋果,她立刻知道,對方是誤以為,她想進草叢去——呃,嗯解放——

  只是,為了保全小命,她也沒時間害羞了,只能將錯就錯,紅著臉衝進草叢裡。

  營地四周的野草茂密叢生,有幾尺的高度,只要踏進幾步,就算是個大男人,也會在轉眼間沒了蹤影。

  丁兒起先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裡頭走,偶爾還不安的回頭,確定那些人全忙著吃飯,沒有追上來逮她。然後,緩慢的步伐逐漸加快,她屏住呼吸,愈走愈快、愈走愈快——

  最後,她開始拔足狂奔!

  夜涼如水,黑漆漆的荒郊野外傳來一陣騷動,幾尺高的野草循線往兩旁傾倒。

  腳步聲逐漸逼近,一個粉潤的圓臉少女,像是身後有鬼在追似的,急呼呼的衝出傾倒的野草,往另一叢更茂密的草堆裡鑽,不分東西南北的亂跑亂繞。

  呼呼,她要逃!逃得愈遠愈好!

  少主那麼沒良心,她肯定是不能回嚴府了。唯今之計,只能南下,去找她心愛的旭日公子求救!

  按照夫人訂下的"課程",旭日公子如今該是暫住在苗疆,卸下京城第一貴公子的身份,跟著蠱王專心學習商賈之術。她只要能爬到苗疆,找到蠱王當靠山,就能保住一條小命。

  只是,在找到前往南方的道路前,她得先走出這片該死的草叢!

  天邊明月露臉,四周慢慢亮了起來,她隱約聽見,嘩啦啦的水聲,從無數的野草之後傳來,雖然微弱,卻很清晰。

  水聲?

  丁兒停下腳步,抓住兩旁的野草,狐疑的側耳傾聽。

  怎麼會有水聲呢?她是不是終於穿過草叢,找到另外一條溪流?

  在月光之下,她慢吞吞的循著水聲前進,過了好一會兒,才摸索到一條小溪旁。溪流穿過草叢,在這兒繞了個大彎,流速趨緩,沖積出一片淺灘,清澈的溪流在月光下閃閃發光,如一彎銀河。

  幾丈開外的淺灘處,傳來細微的潑水聲,丁兒警戒起來,連忙就地趴下,縮進草叢裡尋找掩蔽。

  水聲持續傳來,她偷偷摸摸的撥開眼前的密草,察看淺灘處的動靜。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可讓她的心跳差點停了。

  雷貫天!

  在淺灘上的黑影,竟然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獨眼男人。

  她必須好用力、好用力的咬住唇,才能把那些沮喪的呻吟,全數吞回肚子裡藏好。

  他沒理由大老遠跑來另一條小溪泡水,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在草叢裡又跌又爬了那麼久,自以為是遠遠的逃開他們,實際上卻只是繞了個大圈,到了溪流的較下游罷了。

  膽小的天性,讓她不敢作聲,只能躲在草堆裡,匍匐著後退,企圖離開現場,圓亮的眼兒還緊黏在雷貫天身上,留心他的一舉一動——

  哇,她這才看清楚,他沒穿衣服耶!

  雷貫天赤裸著雄健的上半身,那潮濕的肩背佈滿無數舊傷,黝黑的肌肉在月光下發亮。就連那頭亂如獅鬃的發,也早已洗滌乾淨,被他找了條皮繩綁在腦後。

  如今,他正站在冰冷的溪流中,手持匕首,以刀鋒緊貼下顎,對著月光盈然的水面,一刀一刀劃過滿是虯鬚的臉龐。

  粗硬的黑鬚,在刀鋒下逐漸剃除乾淨,一張方正嚴酷的臉,清楚的倒映在水面之上。

  郊野間突然吹起一陣強風,拂動兩旁的野草,一根剛抽出芽來的嫩嫩春草,隨風在她鼻端搖來擺去,搔得她的鼻子好癢——糟糕,不好不好,她要忍不住了,她——她——

  哈啾!

  響亮的噴嚏聲,迴蕩在溪畔兩岸,雷貫天驀地停下動作,如電般的眼光掃過草叢。接著,高大的身影就陡然離水,濺起大片水一化,如鷹似鷲的朝她撲來。

  形跡暴露,她嚇得跳起來,抓起裙子就開始狂奔,妄想要靠著茂密的草叢,爭取到些許逃亡時間。

  偏偏忙中有錯,恐懼讓她摸不清方向,才跑沒幾步,她就覺得腳下一濕,刺骨的冰冷迅速浸潤薄襖裙。

  糟糕,她跑錯方向了!

  腦子裡剛閃過這個念頭,她已經收不住勁勢,撲通一聲的跌進溪水裡。

  冰冷的溪水灌進眼耳口鼻,讓她冷得胸口緊縮,衣裳全都吸飽了水,扯著她住水裡沉。她驚慌的胡亂掙扎,想要張口呼救,沒想到卻喝進了更多的水

  一隻大掌探入水中,把她這只落湯雞撈出來。

  "站好!"

  簡短有力的命令,逼得她的身體比腦子更快運作,顫抖的腿兒迅速伸直。鞋底傳來細沙的觸感,她這才發現溪水的深度只及胸口,她只要站直,就沒有溺斃的危險。

  "咳咳咳、咳咳咳咳——謝、咳、謝謝——"她邊咳邊說,貪婪的呼吸著,一雙小手還無意識的揪著他的手臂不放。

  雷貫天看著那顆濕淋淋的小腦袋,幽暗的眸光中,閃過一抹光芒。

  "妳來找我?"他問。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

  找他?她來找他?就像是一隻小兔子,主動來找一頭獅子?拜託,她又不是活膩了!

  "那麼,妳想去哪裡?"他低語著,那隱含危險的語氣,遠比大吼大叫時更可"。

  "呃——我——"她警覺起來,抬起頭來偷偷一瞄。

  沒有亂須遮掩後,雷貫天看起來反倒更凶惡可怕了!她可以清楚的看見,他那斧刻劍鑿似的深刻五官,以及斜劃過他左眼的猙獰舊傷。

  "妳想逃走?"他又問,直視著她的眼兒。

  猜對了!

  她心虛的一顫,瞧見雷貫天的臉色陡然一沉,完好的右眼裡迸射出熊熊的怒火。那可怕的神情,讓她驚駭的頻頻掙扎,但是他的雙臂如鐵鎖般困住她,她根本掙脫不開。

  情況危急,她只能把誠實?到腦後,急著想擠出謊話來脫困。"不是的,你、你聽我說,我只是要——"

  還沒能想出適當的理由,那張沒了鬍子遮蔽的嘴,已經低頭朝她噬來。

  他先從她的唇瓣吃起!

  男性的呼吸封住她的口舌,他輕咬著她軟嫩的唇,充滿侵略性的舌頭破關直入。

  "唔唔——唔——"她恐懼的瞪大眼兒,從鼻子裡發出微弱的聲音,掙紮著想擺脫他的嘴,可是他卻像鐵了心,霸道的不肯放過她,反而進攻得更是猛烈。

  堅實火熱的身軀,有著奇異又陌生的溫燙,貼緊她瑟瑟顫抖的身軀。他的舌探入她的深處,仔細的挑惹侵佔,擒獲她生澀的舌尖,吮盡她的甜美,品嚐著她的滋味。

  嗚哇,他已經按捺不住,要嘗嘗"食材"的味道了嗎?

  淚水滑下粉頰,恐怖感揉和著某種陌生的感覺,在她四肢百駭內流竄。因為難以呼吸,她的神智逐漸昏沉,僵硬的身子也變得軟綿綿的,只能倚靠著他的身軀,任他為所欲為——

  終於,在丁兒快要窒息前,他放開了她。

  嘗過了味道,接著就是要下鍋了吧?!

  被"嘗"得唇兒微腫的了兒,淚流滿面的被雷貫天抓起來,往營地走去,恐懼與寒冷,讓她不斷顫抖。

  他人高腿長,方向感又比她好得多,沒一會兒功夫,就越過那片草叢,走回溫暖的營地。

  規律的鼾聲在營地裡此起彼落,男人們吃飽喝足,老早已經躺下休息,各自夢周公去了。其中幾個,在睡夢中聽見動靜,只是探頭瞄了一眼,瞧見雷貫天陰沉的臉色,立刻又倒回毛氈上,聰明的閉眼裝睡。

  他的下顎緊繃,面無表情的拎著濕答答的丁兒,扔到篝火旁邊,先用巨大的身軀擋住她,擋住其它人的視線,接著就開始動手,剝除她浸飽了溪水的襖衣襖裙。

  "你、你做什麼?不要脫我衣服啦!"她急忙想搶回蔽體的衣物,可惜力不如人,濕衣裳還是一件件被剝下,當場讓她"圓形"畢露。"嗚嗚——不要啦——求求你,我不會再逃走了——"

  厚重乾燥的披肩兜頭蓋了下來,她像是瞧見救命浮木,急忙拉緊披肩,圍住赤裸的粉嫩肌膚。乾燥的布料,有效的砝盡冰冷溪水帶來的寒意,她漸漸不再顫抖,牙兒也不再喀啦喀啦的直打架。

  雷貫天仍是僵著一張臉,抓起一條乾燥的棉布,蓋在她哭得一顫一顫的小腦袋上,開始又揉又掛,直到濕淋淋的長發,逐漸恢復乾燥。

  到他終於停手的時候,她已經被搓搖得暈頭轉向了。

  "仰頭。"薄唇裡吐出兩個字。

  丁兒不敢反抗,怯怯的抬起頭來,露出一截白嫩嫩的頸。她揪著披肩抖抖抖的,就是不敢睜開眼睛,生怕看見他拿出匕首,準備割斷她喉嚨的可怕畫面——

  淡淡的藥香飄來,有著粗厚刀繭的指掌,沾取那盒被她扔在地上的金創藥,勻抹在她頸間的刮傷上。

  處理妥當之後,他抽出鞍袋裡的毛氈,鋪在火堆旁邊最溫暖的地方,然後緊抓著厚披肩下的丁兒,和衣在氈上側躺。那張嚴酷的臉龐,即使是閉上了眼,仍蘊滿著濃濃怒意。

  她不敢反抗,全身僵硬的躺了一會兒,才敢小小聲的開口。

  "求求你,放我走好不好?"她哀求,還附贈兩聲啜泣。

  她很快就得到答案了。

  "不好。"雷貫天斬釘截鐵的回答,還把她溫軟的身子圈抱得更緊,大掌箝住她的腰,確定她只能乖乖躺在他懷裡,哪裡也去不了。

  篝火已滅,只剩下餘燼,營地四周逐漸變得好冷。丁兒蜷縮在那堅實如銅牆鐵壁的胸懷裡,自怨自艾的啜泣,源源不絕的淚水,流淌出眼眶,沾濕她的粉頰、沾濕了厚暖的披肩,也沾濕了他的胸膛。

  那一夜,嚶嚶的啜泣聲迴蕩在營地裡,直到天色將明,才漸漸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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