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殊河天尊何等敏銳之人，自然發現了這些人臉上的古怪表情，雖有疑惑，卻不動聲色地道：「怎麼了？」

　　易逖糾結著要不要開口，就怕殃及池魚，想了想便閉嘴不言。反倒是司凌思索了一翻，試探著問道：「天尊所欲救之人在怒海？晚輩雖聽聞怒海之險，卻覺得並不用天照珠這等神器相助。」

　　殊河天尊冷了臉，不悅地看著她，一個合體期的小輩，竟然如此質問於他。

　　重天毛都炸了起來，也同樣冷著臉道：「堂堂渡劫境高階修士，為難個小輩算得什麼？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正好我也對你要救的人很感興趣，若是你救出來的是個人憎人厭，屆時三界的老怪物都驚動了，反倒是我們倒霉怎麼辦？」

　　重天這話確實在理，只因殊河天尊要救個人，竟然要出動天照珠這等神器，自然會讓他想多了。先不說那人是不是司凌的便宜爹，就單說殊河天尊寧願拿出聖鎏仙脂如此聖物來換得他出手取天照珠，就讓人覺得此事非比尋常，陰謀論是肯定的，過河拆橋這種事情誰都會幹。

　　殊河天尊被重天不客氣地逼問下，神色越冰冷了，因對著磐魂獸方會如此客氣忍耐，若是其他人，殊河天尊早已不客氣地直接取之神識威脅或者搜魂了。只是，這只磐魂獸雖然還是幼生期，卻已經化形，修為達到了大乘期，加之磐魂獸有自己的傳承，不能小窺它們，這是個號稱最不能吃虧的種族，若不能讓他們滿意，寧願使出百般手段逃走，或者是途中耍些手段，攪黃了這事。

　　自從五十年前，在妖界中泊月湖沉眠的磐魂獸族地出世，最後又毀滅，十幾名三界的渡劫老怪一起遭了殃後，此事轟動一時。三界皆知道世間多了一隻磐魂獸，聽聞磐魂獸出世，不管知道或不知道的，在查尋了磐魂獸的來歷後，對這世間唯一一隻磐魂獸皆十分感興趣，整個三界的修士都四處尋找他的下落，想要據為已有。

　　至於那時磐魂獸族地毀滅一事，只要知道磐魂獸這種大妖獸的人都不會認為它已經跟著毀滅了，畢竟禍害遺千年嘛。殊河天尊得知了此事，心神一動，便也讓人去尋找磐魂獸蹤跡，卻不想，原來這只磐魂獸跑到了魔界深淵逍遙來了。也因為重天先前的囂張行事，方讓他推測出這在深淵中攪風攪雨的便是磐魂獸。

　　如此一想，殊河天尊又覺得有些頭疼，猶豫片刻，方道：「本尊能告訴你們，但你們必須以心魔起誓，若此事爾等透露分毫，必受九天紫雷轟頂，魂飛魄散。」

　　……這心魔起誓也太惡毒了！

　　司凌心裡嘀咕著，不過面上卻十分坦然地道：「晚輩可以起誓。」

　　重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也表明可以答應。易逖這個小兵丁，更沒有說話權了，所有人都將他忽略了。

　　等三人皆以心魔起誓後，殊河天尊方道：「你不必擔心，本尊所欲救之人乃我魔界少主，與你們無干，必不會讓你們受到牽聯。」

　　司凌和重天沒有反應，畢竟魔界少主什麼的，確實與他們沒有絲毫的干係。易逖雖然已有心裡準備，但聽聞他如此說，還是倒抽了口氣，一臉驚駭之色。

　　「怎麼了？」司凌問道，她不敢問殊河天尊，還不敢問個弱小的麼？

　　易逖看了殊河一眼，發現他無動於衷，便知道他似乎欲要借他口給兩個無知的下界來的土包子介紹一下他們魔界曾經的輝煌了。

　　「你們應該知道，魔界與妖界人界的環境不一樣，風俗也不一樣，這裡無門無派，只以貴族和實力為尊，貴族更是凌駕於所有之上。而貴族以上，還有魔主和少主，魔主早已飛昇仙界，少主原本也有望飛昇仙界，只可惜……」他盯著司凌的臉，「少主是魔界的標誌，是一種信仰，魔界要將他救出來，不能任三界之人如此踐蹋。」

　　「他為何會被困在怒海？」司凌又好奇地問道。

　　「無可奉告。」

　　重天突然道：「若要救他出來，是不是要對上三界的渡劫境老怪？」

　　殊河天尊和易逖都不吭聲了。

　　司凌心裡倒抽了口氣，心道那位少主到底是惹了什麼眾怒，竟然是三界的渡劫老怪聯合一起將他鎮壓的？頓時覺得前途渺茫啊。

　　易逖猶豫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道：「天尊，若是少主的至親血脈，能不能打開天之谷？」

　　殊河天尊臉色一變，倏然一把抓住了易逖的肩膀，那力道震得易逖肩骨粉碎，卻只能苦苦支撐。就聽見殊河冷戾地道：「少主何來血脈至親？休得胡說！」

　　易逖滿臉大汗，只覺得自己好像要死了一樣，顫巍巍地指向司凌，顫聲道：「此人……」

　　殊河天尊將他丟開，目光如電射向司凌，司凌只覺得一股龐大的威壓迫來，不僅動彈不得，甚至一股絕望之意在心頭漫開，恨不得引頸就戮，只希望對方給個痛快。

　　啪的一聲脆響，彷彿空氣中有什麼東西在碰撞，一縷紫紅色的火焰切了過來，打亂了無形的氣息，迫得殊河天尊不得不後退幾分。

　　短短的幾息間，便是無聲的對峙交手，高階修士間的交手旁人竟然無法以肉眼可見，卻又真實地感覺到兩股力量在他們之間擰著碰撞，風動、氣動，突然又聽得外面一陣轟隆隆的聲響，整個雪山被他們之間的較量弄得雪崩了，雪轟隆隆地從山上滾了下來，卻絲毫不影響這山洞裡的幾人。

　　重天怒道：「殊河，你是何意？」

　　殊河天尊收回了手，淡淡地道：「抱歉，一時太激動了。」

　　重天氣得馬上跳起來就是一陣精彩的國罵，罵得司凌和易逖目瞪口呆，連殊河天尊都有些意外，沒想到磐魂獸的學習能力如此好，三界的粗俗穢語都給他學會了，罵起人來實在是讓人心生煩躁。

　　殊河天尊忍耐著沒理他，密密地看向司凌，這才發現先前覺得她的長相熟悉，原來是像那位大人，只是沒有那位大人的絕代姿容，顯得太平凡了，這讓他有些嫌棄。不過很快又發現她身上有些異樣的波動，仔細探查，便察覺她應該是用了什麼法寶隱藏了樣貌，因先前不曾注意她，自然也不會仔細觀察她的異樣，所以方沒有發覺。

　　「你的真容。」殊河天尊好整以瑕地看著司凌，淡然挑起的眉、不容質疑的眼神，似乎在警告她，不要讓他親自動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只魔根本不是什麼渡劫境大能，而是個無賴。

　　司凌有些不滿，不過卻不想再與他硬碰硬。

　　重天擋住了她，不滿道：「你想看就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萬一你像那些深淵惡魔一樣起了色心怎麼辦？我們可打不過你！」不過不代表不能逃走。

　　殊河天尊被他的胡攪蠻纏氣樂了，忍住想要一巴掌拍死他的衝動，傲然道：「本尊已見識過世間之最，如何會被個小丫頭片子迷住？」見重天仍是一臉懷疑地看著他，頓時氣竭，不過他也不是什麼容易被激怒的毛頭小子，只道：「本尊言出必行。」

　　見重天逼得差不多了，司凌見好便收，拿下了千面面具。

　　一瞬間，除了外頭的風聲雪聲，山洞安靜得連呼吸也可聞。

　　殊河天尊愣愣地盯著司凌的臉，指尖微顫，眼中一點一滴地逼出了狂喜之色，伸手就要抓住司凌時，一道火牆再起，火牆中游移著的黑絲迫得殊河天尊不得不收手，不敢輕舉妄動。

　　重天冷著臉道：「若是你敢輕舉妄動，我寧願先毀了她！」說著，一縷紫紅妖火抵在司凌識海前。司凌平靜地任他作為，紫紅色的妖火襯得那張絕色容顏更添瑰麗之色，如夢似幻，不似人間。

　　「不可！」殊河天尊驚道。

　　重天目光如毒蛇般緊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本座說到做到！當然，若你不打什麼壞主意，我也不想毀了她，畢竟她可是我的恩人呢。殊河天尊應該也知道我們磐魂獸一族的性格，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從不打折扣，若是要兩敗俱傷，隨時奉陪。」

　　「你真的捨得毀了她？」殊河天尊蹙眉道，盯著司凌的眼神有些煩躁。

　　「有什麼捨不得？與其讓你毀了，不如我出手，也給她個痛快，成全她這些年的陪伴，省得她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重天冷酷地道。

　　殊河天尊頓時躊躇了。

　　這時，一直在弱弱地當佈景板的易逖再次開口打破了眼前劍拔弩張的對峙，弱弱地道：「天尊，晚輩覺得，少主不會樂意見您拿她作祭品打開天之谷的。」

　　殊河天尊不復以往陽光爽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並未將一介合體期的魔修放在眼裡，即便他是魔界的貴族弟子。

　　重天也同樣寒光湛湛地看著他，已經在心裡想著如何將他十八殺了，這一切都是這個倒霉催的弄出來的，簡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唯有司凌是最平靜的，平靜到彷彿這一切與她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