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司凌和重天蹲在山洞之中，相顧無言。

　　半晌，重天朝她搖了搖頭，表示無法偷聽到易逖和殊河天尊兩人的對話。

　　先前的劍拔弩張蓋因殊河天尊欲要拿司凌去血祭救出被鎮在怒海中的魔族少主，即是司凌的便宜爹，因兩人是血脈至親，據說可以用她血祭了開啟天之谷，將便宜爹放出來。但是重天不允許，兩人便對峙起來，直到易逖有話要說，提了一個地方，殊河天尊馬上神色微變，提了他到外頭說話去了，明顯是要防著重天。

　　重天無法探聽他們的話，讓兩人都急得抓心撓肺的，很想知道一些內幕。

　　從他們遇到殊河天尊到逃亡，再到被他堵在這裡，到提出條件，再到她的身份暴露，司凌細細地回想其中關節，疑惑卻是越來越多。

　　殊河天尊為何會如此傾盡全力救魔族少主，甚至捨得將傳說中的聖鎏仙脂都拿出來作引子？據易逖所說，魔族也並不是所有修士都擁戴什麼魔主少主的，也有持反對派，覺得他們不在才好，樂得逍遙，使得魔修們分成了兩派，也因為如此原因，殊河天尊和宴河天尊這兄弟倆意見不同而分道揚鑣。

　　其次，便宜爹是怎麼將「司凌」弄出來的？而且竟然連魔族的超級貴族都被瞞著，有什麼用意麼？殊河天尊如此熱衷於拯救便宜爹，估計是對他忠心耿耿的，怎麼會不知道便宜爹曾經弄出了個孩子？

　　最後，為何便宜爹曾經不將司凌隨便交給個忠心的魔族養大，教導「他」魔氣，而是讓「司凌」以靈修的身份長大，最後只能走靈修一途。就算下界中人魔時常大戰，卻也不是絕對的，至少很多老怪物喜歡看熱鬧，對種族的界限並不看重，以他的交友情況，估計也能找著一位托付吧。

　　不過，以上原因中，易逖似乎知曉便宜爹當初造出了個孩子的事情，現下才被殊河捉去審問了。等易逖回來後，她要不要也親自去審問一翻呢？

　　就在司凌摸著下巴打壞主意時，殊河和易逖從外頭走了進來，便見到雙雙蹲在山洞中的一大一小，頓時嘴角抽搐不已。這……頂著這張臉的女人，做出這種猥瑣的動作，即便面無表情，一副冷艷高貴之色，仍是讓人很想將她抽飛。

　　簡直不能忍！

　　司凌在殊河天尊嚴厲得恐怖的眼神中站了起來，雖然先前他也以勢逼迫，想要將她抓去血祭神馬的，但這回的嚴厲，倒是有一種長輩對不成器晚輩的嚴厲。這感覺太怪了，讓她有幾分不自在。

　　重天大爺樣地擋在她面前，雙手抱臂，哼道：「殊河天尊，我敬重你的修為，若是你有什麼想法，還是收一收吧。我雖然打不過你，但也不代表會輸得很難看。」

　　明白重天言意之下的威脅，殊河天尊也不惱，只是看著司凌那張臉，半晌方道：「先前的提議你考慮得如何？」

　　重天狐疑地看了他一會兒，先前還想要抓司凌去血祭救主呢，怎麼現下卻和顏悅色起來？面上卻十分平靜地道：「總感覺到我自己比較吃虧……」確實比較吃虧，失敗了，什麼都沒了，成功了，他也失去半條命，並且修為會下降。

　　「本尊知道你的顧慮，不過可以保證，只要你成功從彌天之道取回天照珠，本尊會提供安全之所讓你養傷到痊癒。」殊河天尊說道。

　　重天更狐疑了，這也太好說話了。眼睛一轉，指著司凌道：「你能保證她的安全？」

　　「可以！」

　　「不會再拿她血祭？」

　　「可以！」

　　「成功讓她突破大乘？」

　　「可以！」

　　「保證她能飛昇成仙？」

　　「……這個請恕本尊無能為力。」殊河天尊滿臉黑線，覺得這只磐魂獸太得寸進尺了，竟然設下口頭陷阱。

　　重天摸摸下巴，視線在殊河天尊和司凌之間徘徊著。

　　司凌卻突然道：「我反對！」

　　三人同時看向她，因先前都是重天頂在前頭與殊河天尊對峙，她一直沉默無言，且被重天用妖火抵著識海都顯得從容淡定，倒是給殊河天尊留下個好印象，但也因為她太平靜了，反而讓大伙都忽略了她的意見。

　　司凌對重天道：「既然危險，不要去了。」

　　殊河天尊頓時用一種「太不孝了」的表情危險地看著她，司凌心中微生懼意，卻也不肯妥協。

　　「你不願意救你父親？」殊河天尊臉色有些青，沒想到會反對的是司凌，真是太不孝了。

　　司凌輕描淡寫地道：「自然願意。」她還欠那男人一份因果，如何不願意還？「不過不是建立在重天的犧牲上。比起從未見過面的男人，重天與我相伴多年，意義不同。」

　　山洞裡一時沉默下來。

　　半晌，重天突然粗聲粗氣道：「囉、囉嗦，我可是為了聖鎏仙脂，與你何干？」

　　司凌瞇著眼睛，擰著他的耳朵，輕易地控制了他的短腿短手的拳打腳踢，然後將他摟進懷裡。聖鎏仙脂雖然能增加萬萬年壽元，卻也不是絕對的誘惑，只要能修煉成仙，萬萬年壽元並不是虛話，甚至可能真正地與天地同壽，並非一定要聖鎏仙脂，那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殊河看這一人一獸打了起來，額角青筋突突地跳跳著，不耐煩應付他們，便道：「你若是決定了便與我聯絡。」然後丟了一枚玄色玉牌給重天，便洒然而出，消失在茫茫雪地中。

　　易逖被留了下來，冷汗涔涔地看著重天殺意滔天的眼神。司凌坐在一旁升火煮東西，當作沒有瞧見，心中不禁苦笑不已，這回的事情，倒是弄得自己又裡外不是人了。

　　重天大馬金刀地坐在山洞中一張富貴的軟椅上，冷聲道：「說吧，你有什麼目的？」

　　易逖斟酌了下，方道：「殊河天尊在魔界中所屬的家族尊貴非常，若有他相助，定然事半功倍。而且……我以前見過那位大人，也知道他所做的一些事情。你們應該也想要將他救出來，何不與殊河天尊合作？」

　　「你如何看出來的？」重天一臉不信的表情。

　　易逖瞅了司凌一眼，平靜地道：「在黑暗沙漠時，我便宜猜測到司凌的身份，後來略微試探，便猜測出了個大概，直到先前殊河天尊肯定了他的目的，我方敢將司凌的身份透露。此翻也是經過一段深思熟慮，並非一時口快。」

　　這時，司凌湊了過來，問道：「先前你和殊河天尊說了什麼，讓他態度改變如此快？」簡直從一個劊子手突然變成了和藹長輩，感覺蠻驚恐的。

　　易逖誠懇地道：「自然是告訴他，少主對您是十分看重，並不希望犧牲你來換取他的自由，否則他寧願繼續關在怒海中。他當年之所以會被三界聯手鎮壓在怒海，也是因為你之故。」

　　「胡說八道！」重天不悅地怒道，司凌的平生他比誰都清楚，甚至連她是從異界來的善鬼也在他甦醒的時候知道了，普天之下，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司凌了，自然不信他的話。

　　「晚輩並未說謊！」易逖忙道：「當年少主渾身是血出現在易家族地時，恰好我同族長一起接待他，那時他已經將三界鬧得天翻地覆了。」然後看了司凌一眼，又道：「當年他所作所為，據說想要救一人。」

　　「救誰？」兩人異口同聲。

　　易逖遺憾地搖頭，易家只是魔界中一個二流家族，而且當年他的修為也低，剛晉階煉虛期不久，那位大人突然闖進家裡，渾身戾氣與血腥，壓制得他無法動彈，後來易家族長——即是他的父親讓他閉嘴不言，只當沒見過他。

　　「我會知道你的存在，也是機緣巧合，是父親透露給我知道的，其他的卻不知道了。若非上回見到你的真容，我也不能肯定。」易逖平靜地道。

　　司凌盯著他半晌，相信他沒有說謊，不由得道：「你說這些幹什麼？」

　　「如果可以，自然是想保住自己一條命，順便為易家謀利。」易逖俊美的眉宇變得犀利，「易家在二流家族位置上呆得太久了，我想讓易家的地位提一提，而你們是個機會。」

　　這倒是說得通了。易逖一開始恐怕就謀劃上了吧，甚至可能是在她取走他的一縷神識時，也是順勢而為，只想取得她的信任。

　　司凌覺得有些胃疼，她完全沒有對號入座的感覺，根本不拿自己當成魔族人，卻有魔修敢在她身上投資，這易逖也特大膽了些。

　　一時間，山洞變得安靜，只有外頭呼嘯的風雪聲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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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後，殊河天尊再次來到雪山。

　　重天與殊河達成了協議，說道：「以千年為限，如何？」

　　殊河挑了下眉頭，徐徐地看向司凌，目光又落到了不遠處的雪山盆地中，若有所思，最後同意了重天的提議。

　　接著，便是各種協議及對未來的安排，一人一妖一魔討論了三天三夜，方達成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