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司凌覺得，可以用一句簡單的話形容他們出發的日子：在一個黑燈瞎火的夜裡，他們輕車簡從地上路了。

　　華麗麗的隨從呢？攔路的仇人呢？就這麼簡單地出了王城，一路往青古大陸而去，讓司凌有種不真實之感。之所以會對如此平淡的上路方式產生質疑，蓋因先前在殊河樓中，見到太多想要殂殺她，或者是阻止殊河天尊等人計劃的魔修了，所以對於現在如此平淡不禁有些奇怪。

　　據聞魔族中渡劫境老怪便有二十幾人，其中便有十幾人是反對派，有幾人是中立派，剩下的是支持派，反對與支持的人數恰好持平。 這段日子殊河天尊便是去尋找那些渡劫境的老怪，取得他們的支持。

　　「咱們先出發，胤河留在王城中鎮著，等事情差不多了，他隨後會來。」殊河天尊如此解釋，面上的笑容十分的爽朗陽光。

　　司凌面無表情地看了他許久，終於恍然大悟。胤河天尊留在魔界中做出一副還在準備的模樣，而他們二人暗搓搓地先出發了，先將她送到怒海的天之谷中讓她獻血去，就算那些人知道趕來，先機已失，時間也已經來不及了。

　　司凌認同了殊河天尊的安排，仍是忍不住懷疑道：「你確信咱們的行蹤沒有透露出去？」若是透露出去，直接被幾個渡劫境老怪殂殺——這可不好玩了。

　　殊河天尊一臉嚴肅地保證道：「絕對沒有！」

　　司凌將信將疑地點頭，但心裡卻在打鼓。

　　如此一路前行，終於離開了魔界後，在殊河天尊打開了一處空間壁壘，他們進入了一處地域，這裡沒有魔界永遠不變的暗紅色，也沒有人界的清靈秀氣，而是一片灰濛濛的雨霧。

　　「此為霧雨大陸。」殊河天尊為司凌解釋道，「這個大陸的雨霧終年不退，雨霧中有隔絕神識之效，效果雖然極為薄弱，但卻有隱藏作用。」

　　司凌所去的地方雖多，但在這些活了幾萬年的老怪物面前，她嫩得可以，所去之處不過是人、妖、魔三界，仙靈界中有很多這樣的地域她都沒有走過，這讓她知道了自己年齡所限的薄弱點，應該找個時候要多去其他地域闖闖增加些底蘊、見識才行，這也是一種歷練。

　　雖然名義上是暗搓搓地趕路，但一路上的見聞該看的還是看了，且身邊有個渡劫修士護航，還是挺安全的。林洋依舊與司凌一起，不過卻被丟到了八寶乾坤瓶裡去了，鑒於他的修為太弱了，司凌也不好讓他直面危險，讓他呆在八定乾坤瓶裡安全多了。

　　事實證明，司凌此舉是十分英明的，殊河所說的「絕對沒有」透露出行蹤的保證根本沒用，因為他們在霧雨大陸直接被襲擊了。

　　當飛天船倒飛出去時，司凌用千斤墜緊緊地將身體吸附著飛天船，忍不住斜睨了一眼殊河天尊，這就是他說的絕對安全？

　　想來是被人打了臉，殊河天尊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面無表情地看著那些攔路的修士，直接拋出了一張補天衣。補天衣是上古仙戰時期的大殺器，殊河天尊在一處上古遺址中得到的，補天衣出現在上空中，迅速變大，彷彿將天空補了一樣，鋪天蓋地，傾壓而來，迅速地將那些偷襲者直接絞殺成肉泥，漫天的雨霧被血跡染紅。

　　殊河天尊收起了補天衣，腳下一跺，便命飛天船急速前進。

　　就在他們離開之時，在雨霧中出現了一種如同水色一般的龍形生物，但它們卻有人一樣的腦袋，膚色同樣是透明的水色，可以看到它們鑲嵌在腦袋上的眼珠子，頭顱中的器官、裂到耳邊的大嘴，有著森然的鯊魚般的利齒。

　　這些怪物在水霧中撲過來，吸取著那些被血染紅的雨霧，眼睛劃過一抹血色，朝飛天船撲來。它們有著龍一樣的頎長身軀，雨霧成為它們的輔助工具，速度極快，簡直能與飛天船比肩而行，是一種善水的怪物。

　　殊河天尊皺眉道：「真是麻煩。」又催促飛天船加快速度，並不欲理會身後緊追不捨的怪物。

　　司凌又長見識了，問道：「這是何物？」

　　「雨霧大陸的主宰。」殊河天尊漫不經心地說，又拋出了一滴水珠，那水珠如水波紋一般，漫鋪而去，形成了一個水罩，將飛天船與那些雨霧隔絕開來。就見那些怪物在靠近那層水罩時，彷彿觸電一般，尖嘯一聲，趕緊後退，但它們透明的肌膚在接觸到水罩時，彷彿被燒焦了一般，添了分色澤。

　　這種龍身人頭的怪物乃是雨霧大陸中的特產，整個大陸都被它們所主宰，少有其他的生物。這種怪物十分凶殘嗜血，可以與水融為一體，在這個漫天雨霧的世界中如虎添翼。所以即便這個大陸的水系仙靈力極為豐富，卻沒有多少水屬性的修士及妖獸敢來此地修煉的原因。

　　殊河天尊連翻出手，讓司凌見識到了他的手段及豐厚底蘊，越發的羨慕這些老怪們所去之處極多，而且種種法寶也是他們在歷練中所收集的，很多是她沒法想像的，越發的讓她堅定了要四處歷練的念頭。

　　似乎是發現司凌的異樣，殊河天尊笑道：「仙靈界之大，乃是人們無法想像，甚至終其一生都走不完。這個世界之外，還有很多人類無法發現的地域，那裡有什麼法寶，有什麼珍寶，有什麼危險，皆無人能發現……」

　　他侃侃而談，將他曾經走過的一些奇怪的地域說與司凌聽，讓她如癡如醉。

　　殊河天尊抽空看了她一眼，發現她雖然面無表情，卻極為專注認真，心裡不由得哂然一笑。嚮往著未知地域，總想要闖出個名頭的年輕修士他瞧過不少，但這卻講究機緣與運氣，沒有極佳氣運之人，客死他鄉也無人得知。

　　若是那人想要保護她，待此事了結，送她遠走他域是最好的方式……

　　過了霧雨大陸，又進入了一處焦土大陸，這裡生活著一種喜食焦土火焰的妖獸，長得——太醜陋了，一言難盡。用童十八的話來說，這也太傷眼了。

　　除了先前在霧雨大陸被襲擊外，接下來的路程皆沒有再遇到襲擊，司凌起初還鬆了口氣，卻未想又聽得殊河天尊說，在第一次受襲擊時，他便拐道而行，原本定下的路線早已打亂了，現在已經無人再知曉他們的行程。

　　司凌一時無語，見識到了殊河天尊的膽大妄為，什麼地方都敢闖。

　　有高級空間卷軸開路，如此過了五年時間，終於抵達了青古大陸。

　　當飛天船從空間隧道出來時，便一陣劇烈的搖晃，那種彷彿要被某種滔天之怒壓製成肉泥的威壓讓司凌打從心裡由然升起一種驚懼之感，還未反應過來時，飛天船已經無法承受那等壓力，轟的一聲解體了。

　　殊河天尊拽住她手臂，抓著她騰空而起，迎面便是一道浪濤打來，兩人皆被那海浪澆得個透心涼。

　　走上修煉一途至今，司凌極少會遇到這種狼狽的境地了，更不用說已是渡劫境的殊河天尊，如同落雞湯一樣的可憐，想都不敢想。然而面對自然之威，兩人卻只如風中浮萍，飄飄蕩蕩，無所依托。

　　司凌連動根手指頭都覺得困難，只能被殊河天尊抓著踏浪而行，覺得身體彷彿隨時都可能被那無邊的海浪拽下海中淹死。

　　放眼望去，是一浪高過一浪的巨浪，洶湧而來，彷彿是誰讓這海發了怒，不拍死他們不罷休。

　　怒海、怒海，永不熄怒之海。

　　「斂氣、凝神，仙靈力覆於腳下，化為三元之力，驅水而行。」

　　殊河天尊的聲音在耳邊如炸雷般咱起，隨之而來的是一套功法，三元之力，方可驅水而行。

　　司凌斂神，馬上按照他的話而行，將浮躁的心思摒棄，先將那套功法記下，然後花了幾天時間滲悟那套功法，又費了幾天時間，方能將仙靈力化為三元之力，凝聚於足下，驅水而行。

　　如此，整個人方覺得能適應了這怒海之威，沒有一下子便要摔落海中之厄。

　　司凌暗暗驚奇，她從很多地方知道怒海的可怕，卻沒有半分體會，直到現在才知道，連仙器都能輕易地拍毀，大乘修士輕易溺斃，可想而知它的可怕。更可怕的是此間水域隱藏著一種威勢，竟然無法以修士之身驅水而行，需要那什麼「三元之力」。若無殊河天尊帶領她來，恐怕自己冒冒然的闖入此地，唯有淹死一途。

　　司凌心中道了聲好險，一時間又有些複雜。

　　見她已經能如常地踏浪而行，殊河天尊終於放開了她，兩人在巨浪中前行。那一浪高過一浪的巨浪彷彿永無止境，司凌踏著浪尖，身形還有些搖晃，再看前方的殊河天尊，步履輕盈，身姿如臨波踏水，說不出的瀟灑。

　　如此踏浪而行了月餘時間，司凌終於看到了一處平和的海域，其上有幾處裸露出海面的礁石。這裡的海浪很小，最高不過幾丈，不似先前海浪高可達百丈千丈有餘。

　　司凌回首看去，發現身後彷彿被佈施了一個結界，那裡是巨大的海浪一波波擊往天際，驚濤駭浪，宣洩著怒海之怒。再看這一片風平浪靜的海域，說不出的古怪。

　　殊河天尊躍至一塊方寸之大的礁石之上，對她道：「在這裡休息一下吧。」

　　司凌神色萎靡地點頭，先前的趕路讓她浪費了很多仙靈力，現在丹田枯竭，她確實需要休息一下，以恢復仙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