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煉丹房的門呯的一聲在司凌面前關上。

　　挺俏的鼻尖差點頂住門壁，司凌忙後退一步，對賢修苦笑。聞人白芨平時雖然不怎麼著調，卻極癡迷於煉丹，而且煉丹的天賦極高，加之他又是聞人家族嫡系的血脈，十分得聞人家族看重，不免多放縱幾分，也養成了他某種時候目中無人的性格。

　　「恐怕這一次，沒個幾年時間，閣主不會出來了。」一旁的賢修安慰道：「等他出關時，我會通知你的。」言喻之下，讓她不必守在這裡等。

　　司凌客氣地道了謝，又看了會兒那緊閉的煉丹房的門，和賢修離開。

　　幾年時間，她還是等得起的，就怕重天等不起。

　　想到還未甦醒的司寒，想到不知消息的重天，司凌憂心忡忡。

　　見沒什麼事，司凌回到寒凌院，卻沒想到院門口站著兩個人，當看清楚其中的一人時，頓時驚喜不已。

　　「司凌。」聞人慧爽朗地打招呼，指著旁邊的男子道：「這人說認識你，也說了你的來歷，我見他沒說謊，便作主帶過來了。」聞人慧的身世比較複雜，不過在聞人家族裡卻混得極開，想要帶個陌生的修士進聞人家族族地沒問題。

　　被聞人慧指著的男人露出輕淺的笑臉，上前施禮道：「司前輩！」

　　「林洋！」

　　司凌幾步上前，高興得直拍那名俊逸斯文的男子的肩膀，拍得他差點震飛出去，面上不由露出苦笑，又有些無奈，發現近兩千年未見，此人仍是未改她的脾氣，倒是將時間帶來的那種陌生隔閡消彌了不少。

　　一直未有消息的林洋出現在這裡，對司凌來說，絕對是個驚喜。

　　「你們怎麼會遇到的？林洋，你幾時飛昇上來的，這些年你去哪裡了……」一連串的疑問迭聲響起，可見她心裡真的是高興。

　　聞人慧笑道：「我先前接了任務，回來的路上正巧和他同搭一艘飛天船，聊了幾句，知道他要來千山之島，沒想到他要找的人是你，便帶過來了。好啦，既然是你朋友，我便不打擾你們了，改天再過來找你一起吃烤肉。」

　　司凌笑著應聲好，送她離開了寒凌院的範圍。

　　等聞人慧離開後，司凌便帶著林洋進了寒凌院，院子裡種著各種靈草靈樹，綠影成萌，分外清涼，院中的湖泊上，一隻銀灰色的肥鳥正在那裡戲弄著湖裡的錦鯉。

　　「啾~~~」主人~~

　　銀灰色肥鳥高興地叫了一聲，看到林洋更高興了，猶記得這位可是任勞任怨的可憐鬼修，司凌忙碌時，都是他負責為它們做好吃的。

　　林洋吃驚地看著小灰，雖然羽毛顏色已經變了，但那十分有標準性的拉仇恨長相沒有變，尾巴上那可笑的尾羽也未變，而且也比兩千年前在下界所見時體積大了不少，氣息更強大了，應該是飛昇之後有所機遇。

　　又是一翻相見，連小妖蓮也出來打了個招呼，林洋看著風彩依舊的司凌，還有未化形的肥鳥和小灰，彷彿回到了在下界時幾人一起到處闖蕩的情影，忍不住笑起來，又問道：「怎麼不見司前輩和重天？」

　　司凌的神色變淡，說道：「這個不急，先說說你的情況，你怎麼這種時候才到上界？我還以為你飛昇不成功，又被打落塵埃了呢。雖然花了兩千年也太久了，不過幸好你還上來了，還知道來這裡找我……」

　　林洋苦笑，這女人不打擊他一下會死麼？不過嘴裡卻道：「真是讓你失望了，其實我早在一千二百年前就飛昇上來了。」

　　「這麼早？」司凌肅容問道，「發生什麼事了？難道你遇到了烈焱之地的邪獸了？可有受傷？」然後仔細打量林洋，發現他現在是煉虛期後期，修煉的速度比之他們是慢了很多，但以他的資質來說，速度也快了。

　　司凌也發現一個特點，下界飛昇上來的修士一般修煉速度極快，不像上界的修士，要晉陞一個境界，可能要千年萬年時間。這原因估計便是下界的靈力比較稀薄，修士要與天地同類爭奪資源，每個能飛昇的修士無不是經歷過種種驚險，方能得以飛昇，無論是資質、毅力、心性皆非比尋常。如此也造成了上界的修士對飛昇修士又愛又恨，處處要磋磨飛昇修士，又想要將下界修士收為已用，成為自己的尖刀。

　　「自然遇到了。」林洋歎道，「在下界時，咱們無從得知上界之事，皆以為上界會是一個如仙境般美好之地，資源到處遍地，人人修仙，與天地同壽，卻未想得嘗所願時，卻面對這一翻情景，差點就折在那些可怕的邪獸之中。」

　　接著，林洋便將他飛昇上界時的事情敘說了一遍。他當年飛昇上界時，還未離開無荒之地，便已經感覺到上界天地間的邪氣，令修士極不舒服，偏偏他方飛昇上來，對上界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懂，留守在碧池旁引導他們的修士只說人界受到烈焱之地的邪氣影響，很多邪獸等在人界搗亂，接送的飛天船不能及時抵達。

　　等了一百年，方有一艘飛天船經過將他們接走，得以離開無荒之地。而離開了無荒之地，那才是真正地獄的開始。他們一行人被邪獸襲擊，飛天船也墜毀，所有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慘烈不已。

　　林洋自然是成功逃走了，但也負了重傷，只得尋個地方療傷。只是人界四處都是邪獸橫行，邪氣污染了仙靈氣，想找個清淨之地極為困難。林洋的運氣不錯，尋找了一處城鎮住了進去，那城鎮中竟然有位大乘修士布下的護城大陣，倒是能抵擋一二。不過林洋的霉運並沒有結束，他的傷勢才好了幾分，那城鎮又被攻破了，他只得繼續逃亡。

　　就這麼一直逃亡、一直受傷、一直養傷、一直歷練，過了一百年。

　　司凌一臉同情地看著他，這運氣——簡直了。心裡頓時安慰無比，想來以前他們倒霉並不一定是她的關係，林洋這廝的氣運也不乍好，兩個同樣氣運不好之人聚在一起，可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般簡單，那是倍數疊加。

　　林洋知她甚深，一看她那種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麼了，額角青筋蹦了蹦，這女人依然沒變，真是讓人討厭。

　　說完自己飛昇上界後兩百年顛沛流離的倒霉史後，林洋遲疑了下，又道：「後來，我遇到了衛前輩。」

　　司凌差點想掏掏耳朵，問道：「哪個衛前輩？」

　　「就是衛觀涯、衛島主！」

　　「……」司凌空白了看了他好一會兒，拍著石桌道：「哎喲，他從哪裡蹦出來的？終於不躲得像隻老鼠麼？」

　　林洋無奈道：「你小聲點，小心他聽到了生氣。」竟然將滄宇界的前任守護者比喻成老鼠，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司凌馬上正容，又問道：「他為何出現？不要說是巧合？」

　　還真不是巧合。林洋看著司凌，他心思細膩，腦袋靈活，在下界中又跟著司凌到處闖，對一些事情知道得比較清楚。例如，不久的將來，可能會發生一件讓三界都震動的事情，而眼前的女子便是其中的參與者之一。

　　「衛前輩對怒海十分感興趣。」林洋含蓄地道。

　　司凌面無表情，也不知道是早有預料，還是對衛觀涯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舉動不奇怪。或者在下界時，衛觀涯暗地裡與她接觸後，便開始策劃了。

　　待林洋說完自己的事情後，想了想，司凌也將自己飛昇上界後的事情告訴他，同時也解釋了司寒、重天、白虎為何不見蹤影之事。林洋即便心裡已經有了猜測，還是聽得臉色發白。司凌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以說是將要與三界老怪為敵，屆時她要過上人人喊打的日子麼？

　　司凌瞥了他一眼，知道心眼多的鬼修又開始疑神疑鬼、憂心忡忡了，爽朗地道：「怕什麼，咱們修士本就是逆天而行，一生中遇到的險阻不知凡幾，且天大地大，難道沒有咱們的去處？」

　　林洋木著臉，遇到這個人，他唯有無奈歎息，然後心裡不禁也生起一股興奮來。修士修煉本就與天地爭，平平淡淡的晉階升級，反而沒什麼樂趣，不若活得轟轟烈烈。而且司凌雖然衰運不斷，卻每每會在驚險之處，會來個神轉折，讓他實在不知如何評價她的氣運好。

　　若是賢英知道林洋的疑惑，會告訴他，司凌的衰運是天生的，但她用自己的品德彌補了氣運的不足，方能在絕境之中逢生。世間之事，一飲一啄，難言其中玄奧。人在做，天在看，天道無所不在，俯看人世間，自有橫量。

　　然後，司凌望著他，美麗的雙眸折射著陽光，如星辰璀璨，熠熠生輝，認真地問道：「我要做的事情很凶險，可能在三界中無立足之地，你會陪我麼？」

　　林洋只覺得心跳無法受控制，本是斯文的人，現下卻朗笑出聲，豪情壯志，擲地有聲地道：「自然！」

　　司凌又高興地拍著他的肩膀，差點將他拍飛了。

　　林洋苦笑又無奈，這女人依然沒什麼變化，卻讓他心中無比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