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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狩之皇兄的傀儡》第7章
 第七章

  尉遲肅上朝之前,特地要谷正看著尉遲粲,不准他踏出廉王府。

  下了朝,私衙的事務忙得他焦頭爛額,直到掌燈時分,他才得閑,回長春宮陪母妃用膳。

  「怎麼沒看到粲兒?」只見他到來,賢妃疑惑問著。

  「阿粲昨兒個和同袍去喝酒,喝得太過盡興,醉在我府裏,我瞧他睡得沈,也就沒喚他了。」尉遲肅勾笑替她布菜。

  「我還以為你特地派人告知要一道用膳,是因為你們兄弟倆很久沒陪我一道用膳了。」

  「本來是這麼打算的,不過……」

  「怎麼了?」賢妃優雅夾著菜。

  「阿粲昨兒個回來時,跟我說在外頭瞧見了我。」說著,他抬眼盯著她。

  「什麼意思?」

  「昨晚我從宮中回府後根本沒有外出,可是阿粲卻說得言之鑿鑿,直說我在外頭。」

  賢妃筷上夾著的菜驀地掉落。

  這反應已經足以說明一切。「母妃,我說過了,有些事你必須先告訴我,否則我無法防患未然,就怕鑄成大錯。」

  賢妃神色不自然地垂下眼,秀眉緊蹙著。

  「母妃,能夠告訴我,當年珍妃為何要殺阿粲?」這件事他始終不解。

  當年宮中傳聞,珍妃瘋了所以要殺阿粲,之後再自刎。這聽起來合情合理,問題是,那個時候的珍妃深受父皇寵愛,她沒道理發瘋的。

  「她……」

  「母妃堅持不說,要是到時候皇后真帶了個酷似我的人上殿,那麼首當其衝的人必是阿粲,若被扣了帽子,阿粲豈不冤枉?」他說了重話,只盼能從母妃口中得到答案。

  很多細節,讓他能猜出七八分,但猜測終究是猜測,並不代表事實。

  賢妃深吸口氣,抿了抿嘴。「所以,你剛才特地要所有宮人退下,就是為了問我這件事,根本不是有心要陪我用膳?」

  「母妃,我是迫不得已。」

  「當年……珍妃是大理寺員外郎之女,進宮後和我情同姐妹,她沒有架子、性子溫純,更無心爭寵奪愛,正是如此,她才會受盡皇上的恩寵。」賢妃頓了頓,低聲道:「但下場就是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釘,所以我才一直告誡你,別出盡鋒頭,否則會成為眾矢之的。」

  「母妃所言,孩兒謹記在心。」截至目前為止,和他猜想的都一樣。「既然珍妃受盡恩寵,父皇又怎會讓人有機會對她出手?」

  「你父皇日理萬機,你認為他有多少時間可以守在珍妃身旁?就算多增派宮人又如何?宮人為了一己之私,不免與人同流合汙,再不然也會懾於皇后的勢力不敢不從,在那種情況下,珍妃又怎可能好過?

  「事實上,珍妃在生粲兒之前,有過一次身孕,卻因為皇后買通宮人下藥而小產,那之後皇上特別戒備,但又能如何?後宮是座可怕的牢籠,眾獸環伺,但他們戴著人面,行的卻是傷天害理之事。」賢妃語重心長道,神色悵惘。「所以當珍妃再度有身孕時,就找了我幫忙將生下的孩子送出宮。」

  尉遲肅瞠目結舌。「那阿粲……」

  「粲兒是珍妃兄嫂之子,比她的孩子早了兩天出生,一出生便送進宮裏等候交換。」說至此,賢妃歎息一聲。「多可悲,她不能親自養育自己的孩子還得替他找替身。」

  「……父皇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賢妃搖了下頭。「珍妃說,不願自己的孩子在宮裏成長,甯可他在外頭自由自在的長大,永遠不懂宮廷的鬥爭。」

  尉遲肅無力地撫額。

  完了,情況比他想像的還要糟……他原以為皇后是要針對阿粲沒有皇族特徵而栽贓,沒想到阿粲真的不是皇子……別說他能否繼承皇位,這下能不能逃過皇后的迫害就是個問題。

  他眉頭緊蹙著。「完了……」

  一旦皇后找到當初接生的命婦,甚至其他的蛛絲馬跡,都能夠置阿粲於死地。欺君哪……怎麼逃?

  忖著,他不禁再問:「母妃,既然珍妃已經讓人換了真正的二皇子,她後來又怎會發瘋地要殺阿粲?」

  「那是因為珍妃得知大理寺員外郎一家出遊時遇山賊攔道殺害。」賢妃說著,紅了眼眶。「當時,員外郎夫婦和珍妃的兄嫂當場死去,就連才三歲大的二皇子聽說也死在那場劫難裏。我猜測……珍妃因而失控不能原諒自己,更遷怒於粲兒,欲殺他再自盡,所幸被一個宮人撞見,在珍妃刺下第二刀前,搶下粲兒……」

  尉遲肅疲憊地托著額,難以想像那驚險的一刻。「珍妃怎能如此狠心?因為自己的孩子慘死,就想殺阿粲陪葬?」

  「肅兒,我說了那是我的猜測,珍妃會這麼做,也或許是因為她已經不想活,但又怕粲兒那麼小,留在宮中,只會遭受皇后毒手才想帶他一起走……只是,猜測終究是猜測,誰也不知道真相。」

  「可她終究累了阿粲。」如今讓阿粲面臨欺君之罪,她又於心何忍?

  「肅兒,當年員外郎一家全部亡故,皇后根本不可能找到真正的二皇子,你不需要這麼擔心。」

  「母妃,就算不是真正的二皇子,一旦讓皇后將擁有皇族特徵的人帶進宮,父皇絕對會徹查這件事,只要嫁禍、只要製造假象,再在旁推波助瀾,多疑的父皇會甯可錯殺也不會放過。」尉遲肅緊咬著牙,暗惱皇后這步棋下得真狠。「況且,父皇既是最疼寵珍妃更是不會原諒這事,到時候別說阿粲,我恐怕也難以在宮裏立足,這天下就要成了尉遲禦的!」

  賢妃聞言,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當年接生的命婦是我找的,也許我可以先聯絡。」

  「母妃知道那位命婦的下落?」

  「我一直都與對方有聯絡,她是已告老還鄉的左禦史夫人。」

  「那太好了,要是母妃還能聯繫上就盡快聯絡,請她入宮一趟,替阿粲作證。」尉遲肅腦袋動得飛快。「好比要她說二皇子的大腿邊上有片紅色胎記,這麼一來,父皇應該會相信。」

  「……你怎會知道粲兒的大腿邊上有片紅色胎記?」

  尉遲肅眼神飄了下,道:「那是因為我們小的時候常常一起泡澡。對了,母妃,阿粲的身世就別告訴他了,否則依他那正直性子,就怕他會到父皇面前請罪,那就白費了咱們的苦心。」

  「說的也是。」賢妃輕笑著,輕握住他的手。「粲兒有你這兄長真是太好了,當初把他交給你,真是再對也不過的決定。」

  聞言,他不禁苦笑。

  好?他不確定。粲昨晚才哭著說別對他太好……要是母妃知道他們之間的事,就不知道她還會不會這麼說。

  廉王府。

  尉遲粲尚在半夢半醒之間,卻聽見由遠而近的對話聲,擾得他眉頭緊攏。

  「小姐,王爺有令,實在是……」

  「怎麼,還知道稱我一聲小姐,怎麼就不記得要聽從本小姐的吩咐?」桂肖如壓根不甩谷正的相勸,逕自朝寢房的方向走。

  「小姐別為難小的,實在是王爺有令,不讓頤王爺外出。」谷正跟在身後,苦著一張臉道。

  「我有說要帶他外出嗎?」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沒瞧見墨澈也在這裏?我們只是來見他而已。」

  她和墨澈到頤王府撲了個空,她就猜尉遲粲肯定是跑到這來,猜得還真準,人真的在這裏。

  瞧谷正攔成這樣,她很擔心自己一踏進寢房就會瞧見衣衫不整的他……她的眼睛會很受傷。

  「可是……」

  「吵什麼?」宿醉頭疼的尉遲粲惱火地打開房門,就見桂肖如和墨澈站在門外,他不禁一愣。「你們怎麼在這裏?」

  「怎麼,不能來見你?怕咱們會耽誤你跟你大哥的相處時間?放心吧,你大哥人在宮裏,還沒回來,我們只是來看看你。」見他穿戴整齊,桂肖如鬆了口氣。

  「我……」他皺起眉,看著四周,才發現這裏是廉王府。

  昨晚他到明月樓喝酒,然後瞧見——回頭瞪著房內,想起昨晚他在這裏撞見大哥和一個男人在床上苟合,怒火又衝上腦門,頭痛得他忍不住按著額頭。

  「怎麼,身子不舒服?到裏頭歇一會吧。」桂肖如好心地扶著他。

  「我不要進去!」他猛地甩開她的手,讓她連退兩步,還好有墨澈在後頭托著她,他這才發現自己有些失控,趕忙道歉關心,「肖如,你沒事吧?」

  她瞇眼瞪他。「你在發什麼瘋?我可沒得罪你!」

  「對不起,我……」他頭痛不已,光是站在這裏,就讓他快要管不住脾氣。「我們先離開這裏。」

  他才剛走下廊階,谷正就攔住他。「頤王爺,我家王爺有令,要您待在這裏。」他垂著臉,不敢看他,就怕昨晚不小心聽到的點點滴滴,又複上心頭。

  但這種事實在不是說忘就忘得了的,昨晚把安陵給趕出府後,那些對話還是在他的腦袋裏不斷地迴盪著。

  「滾開。」

  「餵,你到底是怎麼回事?說話需要這麼不客氣嗎?」桂肖如不滿地推他一把。

  「我……你走開,誰也攔不住我,就算是大哥也一樣。」話落,他點地躍起,越過了谷正。

  「頤王爺。」谷正要追卻被桂肖如拉住。

  「我去追,要是你家王爺問起就說是我找他出去。」她豪氣幹雲地表示。「墨澈,走吧,那小子今天看起來怪怪的。」

  「倒是。」

  兩人一道離開,愁眉苦臉的谷正只好派人趕忙跟著他們。

  掌燈時分,三人來到聚祿城最負盛名的重陽樓,坐在三樓臨窗的雅座上,尉遲粲托腮不語,臉色極為冷凝。

  桂肖如作主點了菜,趁著店小二尚未上菜時問:「敢問頤王爺,到底是誰惹火了你,把他找來,本小姐替你處理。」

  「你無法作主。」

  「是你大哥?」

  尉遲粲一聲不吭。

  「那我也沒法子了,是說,你們兄弟也不是沒爭執過,過陣子就好,你說是吧,墨澈?」她問向另一個人。

  墨澈不置可否地揚眉。

  「倒是你,現在還跟阿粲走這麼近,你表弟不會生氣嗎?」桂肖如意有所指地道。

  朝廷局勢她看得可是很透澈,誰都知道三皇子很有野心,很想要扳倒大皇子,豈料他非但沒被扳倒,身旁現在又多了個封王的二皇子,只怕三皇子心裏恨透了。

  「二皇子是二皇子,三皇子是三皇子,並不衝突。」

  「就不知道人家心裏是怎麼想的?這些年來,你們在北境,都不知道皇后一派是多想要把廉王給除掉。」桂肖如托著腮,瞥見尉遲粲緊張地調來視線,不禁好笑道:「不過,不是我要誇,他還真有本事,總能一一擺平。」

  尉遲粲聞言,微垂下眼,卻又聽她說:「皇子們都長大了,有野心想幹大事的多著,就怕有人心思一偏,幹的是砍頭大事,可在這當下,誰能不以朝廷為重?」

  這話聽來並沒有任何不對,但不知為何,尉遲粲總覺得她像是拐彎抹角對他說什麼,彷彿……她知道他和大哥之間的事。

  這可能嗎?大哥會對她說?

  「今兒個我一到五軍都督府上任,皇后便來跟我調人。」墨澈啜著茶水淡道。

  「你借了嗎?」桂肖如忙問。

  「沒借,因為於律不容。」

  她聽了,激賞地拍他的肩。「好家夥,這麼做就對了。是說,她調人幹麼?」

  「說是要找個人。」

  「啊……我知道,我聽說她想要找出一個有皇族特徵的人。」

  「你的小道消息真不少。」

  「我有耳目嘛。」她也是私衙的一員,當然有消息傳進她耳裏。「就不知道皇后這麼做,到底是想做什麼?」說著,她別有深意地看向尉遲粲。

  尉遲粲攏緊濃眉,一見店小二上菜還端來一壺酒,便整壺巴住,就口便飲。

  「餵……就你喝啊?」

  「別小氣,我在北境能喝到什麼好酒?大不了待會再多叫幾壺,記我的帳。」

  「你喝得還不夠多?你知不知道你渾身都是酒味?」

  「多喝點,心就不煩了。」他笑得自嘲。他當然知道皇后想做什麼,但知道又如何?他才不想管,要來就來吧……他不在乎。

  「你到底在煩什麼?」她問了,等著他答,卻見他像只悶葫蘆,那張嘴只管灌酒,一聲也不吭,桂肖如微惱地搶他酒壺。「尉遲粲,咱們是不是朋友?擔心你、問你,你又不說,拿喬啊?可不可以像個男人一點!」

  尉遲粲火大地搶回酒壺。「我不當男人總可以吧!」他甚至想當女人,只要可以在大哥身邊、只要可以束縛住他的人、他的心,他才不在乎自己變成什麼樣子!

  「你!」她氣得站起身要打他,卻瞥見對面花樓的亭台上有抹熟悉的身影,不禁一愣。「尉遲肅?」

  尉遲粲聞言,朝她的視線望去,果真瞧見那個人左擁右抱的,讓花娘餵著吃菜喝酒,好不快意,他卻看得妒火中燒。

  「混帳!」跟他說要是和女人在一塊就算了,他就真的上花樓了?!

  尉遲粲將酒壺一砸,直接從窗口躍下。

  「阿粲!」桂肖如瞧著他落地又直接躍上對面的三樓亭台,但對面的男人卻像早就瞧見他,已先一步離開,她連忙喊道。

  「墨澈,不對勁!」

  這感覺彷彿是故意要引開阿粲,就怕阿粲傻傻地跟去會鬧出事來。

  「我去!」墨澈跟著躍窗而下。

  桂肖如瞪著這一桌飯菜也沒心情吃了,趕緊下樓找人。

  「他出去了?我不是說了不准他外出?!」一回府就得知尉遲粲離開的消息,向來冷靜的尉遲肅也忍不住怒聲咆哮。

  朝廷事正亂著,他偏要在這當頭惹他心煩。

  「是和桂小姐、墨將軍一道出門的。」谷正挨了罵,只能在心裏暗歎著。

  「是嗎?」聽到有那兩人跟著,他安心不少,但還是不放心他在外頭,尉遲肅連房門都不進,準備再外出。「要是他們送他回來,就讓他在府裏待著,不准他再外出。」

  「王爺要去找頤王爺嗎?小的有派人跟著,剛剛才回報說他們在重陽樓。」谷正忙道。

  「做得好。」他拍了拍隨從的肩,旋即快步離去。

  尉遲肅乘著馬車外出,自城東往城南而去,還未到重陽樓,他眼尖地瞧見一抹身形如迅雷般掠過,他忙喊道:「粲!」接著又吩咐,「停車!」

  聽到聲響,尉遲粲硬生生停下腳步,回過頭,便瞧見尉遲肅下了馬車。

  他不禁皺起眉。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明明追著大哥到這裏,他又怎麼會在王府的馬車上?

  「過來!」尉遲肅令道。

  「不要。」話落,他轉身就走。

  尉遲肅惱火地衝向前,一把扣住他,他越是掙紮,他扣得越緊。「尉遲粲,給我聽話一點!」

  尉遲粲惱火地瞪他,眼角餘光瞥見路邊的人不斷地投注目光,只能忍著氣,跟著他上了馬車。

  兩人面對面坐著,視線沒有交集,更沒有吭聲。

  馬車裏,繚繞著一股濃郁香氣,尉遲肅忍不住微蹙起眉,但他去哪裏這疑問,直到回到廉王府,他還是沒問出口。

  將他扯進房裏,尉遲肅不悅罵著,「我不是交代谷正,不准你外出?」

  「我要去哪是我的自由,你綁得住我?」

  「你!」尉遲肅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那股濃郁的香氣又撲鼻而來,教他更為惱火,低聲問著,「你不是去重陽樓?」

  重陽樓裏,不該有這種低俗的氣味。

  「難道你不知道重陽樓對面就是花樓嗎?」尉遲粲冷哼著。

  「……你去花樓?」

  「不成嗎?軟玉溫香在懷好不快活,花娘們柔情似水,教人情不自禁,她們不會拒絕我反而會迎合我,我們同床——」

  尉遲肅一巴掌打斷他未竟的話。

  「不要再說了!」尉遲肅怒咆著。他不想聽……不想知道他背著他做了什麼!

  尉遲粲舔了舔口腔內的血腥味,勾笑道:「你也會覺得難受嗎?那你可有想過,當我撞見你昨晚幹的好事時,我心有多痛!」

  「住口!」

  「要不要再多聽一點,我是怎麼跟那花娘燕好?」他緊抓著他的雙手。

  「尉遲粲,給我住口!」

  「這不就是你要我去做的事嗎?你不就是要我找個姑娘好好地生活?你會不知道我成親之後要做什麼?那就是我未來的生活,我會有妃更會有妾,還會有數不盡的通房丫鬟!」

  「住口!」他吼道,一拳打下。

  尉遲粲閉上眼挨了一拳,咧嘴低笑著,神情似癲似狂。「這可有趣了……我聽話,照著你說的去做,還是錯?那我到底要怎麼做?!」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掙紮什麼?!」尉遲肅惱火地吼道。「你根本不管朝廷政局,我得替你運籌帷幄,我為了你……」

  「我有拜託你這麼做?」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處境有多危險?!」為了他的事,他忙得焦頭爛額,務求在皇后之前找到那個人,豈料他卻在外頭尋花問柳!

  「我不在乎!」尉遲粲氣悶的吼回去。「我擱在心上的都已不在乎我了,其他的還有什麼好在乎的?」

  「混帳!」尉遲肅抬腿就踹,尉遲粲存心不反抗,高大的身形被他踹得撞上一旁的書案,撞掉桌上的木匣,掉出滿地的信和他丟還給他的護身符。

  尉遲粲目光落在信封上,看著那染過他血的護身符——

  「……你留著做什麼?」他垂著眼,視線逐漸模糊。「人……你都不在乎了,還留著這些做什麼?!」

  他火大地抄起地上的信,毫不客氣地丟進火盆裏,卻見尉遲肅衝了過來,從火裏將信給撈出,拍熄了火苗。

  「你都不在乎我了,在乎我寫的信做什麼?」他拿起信,要再丟進火盆裏。

  那些信裏寫滿他的思念,他還記得在北境時,為了寫這些信,為了不讓人看出端倪,他還用了藏頭詩的做法,他知道大哥聰穎,一定明白他的心……他天生是個武將,他的手是用來拿劍,可是為了大哥,他提筆一寫再寫……

  他訴不盡的思念,如今看來,諷刺得可笑!

  「住手……不要……」尉遲肅從後抱住他、制止他。「不要逼我……父皇起疑了,這個罪我背……我不想連累你……」

  尉遲粲一愣,僵硬地轉頭看他。「……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要怎麼告訴你?依祖宗規矩,要是被發現,輕則流放,重則斬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他的苦只能吞下肚,有誰能傾訴?「皇后一派虎視眈眈,我要防備,更要防老四、老五……父皇要肅清朝廷貪汙,我要注意著百官動向,更要注意北境的戰況,我擔心你,我……在無數的夜裏好想你……」

  儘管朝事繁忙,但一入夜,他就想起他,才知道思念是毒,夜夜侵襲,讓他夜不成眠。

  可再思念,他還是全數藏起,不讓任何人看穿,只在夜裏孤獨嘗著相思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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