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沈慕秋在落葉鎮暫時住了下來,且隨著時間過去,沈慕秋的身體狀況也日漸好轉。
這一天,沈慕秋走出房間,就看到李小風負手站在檐下,正仰頭不知在看些什麽,他好奇的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可是除了碧澄無雲的天空,沒有什麽特別的。“在看什麽?”
“天氣不錯。”李小風回道。
已經透出涼意的秋風輕輕吹拂著她的長發,她系發的玉色發帶在風中輕揚,發簪的細長流蘇在風中飛舞。
沈慕秋的目光垂下,不經意地掃過她系在腰間的那對玲珑玉環,玉環壓住了她的裙裾,使其無法揚舞。
他來到她身邊站定,同樣仰頭看著碧藍的天空,也覺得心情舒暢。“嗯,我的病也終于好了,明天就可以繼續趕路了。”
“看樣子你不是很著急趕路。”
沈慕秋不由得一笑。“生病也沒法子。”但緊接著他話鋒一轉,“咱們必須要在十一月之前趕到西北。”
李小風聽了不禁皺了皲鼻子。“這樣的話,接下去咱們只怕是真的要趕路了。”
“有問題嗎?”
“我沒問題,我怕你有問題。”
“是嗎?”
“你身子太弱了。”她輕蔑的掃他一眼。
睡個潮屋子就受涼發燒,甚至燒到神智不清,接下來就是調理養病,她冷眼旁觀這麽久,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如果不是人在旅途,他在家中會受到何種的優待。這也讓她再次肯定他的身分一定不同尋常,沈家跟他到底是什麽關系?
李小風心裏有許多疑問,卻沒辦法相問,畢竟有時候不要知道太多反而才是最好的。
沈慕秋並未因她的話爲忤,只是淡淡笑了笑。“養尊處優太久,難免。”
她輕哼一聲,“你倒是老實。”
他自我調侃道:“實話好說嘛。”
“少爺。”安泰從院外走入,到了近前朝沈慕秋施了一禮。
“事情辦得如何了?”
“東西都已經收拾妥當,隨時可以上路。”
“這就好。”
李小風這才知道安泰一大清早不見是出去准備上路的事。“安小包子。”
“李姑娘。”面對她的時候,安泰的心情一下子變得輕松許多,臉上也多了笑意。
“有准備好零嘴點心嗎?”
“那當然,早就替姑娘准備好了。”他微揚起下巴,他的辦事能力可是一等一的。
“那我就多謝你了。”
“不用客氣。”
“呐,接著。”李小風隨手抛出一物。
安泰伸手接下,定睛一看竟是一方雕刻精美的竹牌,上面刻著他的名字,四周配以繁花錦葉,他又驚又喜。
“李姑娘,這是……”
她笑咪咪地看著他道:“你可要收妥當了,這是我親手雕的。”
“多謝李姑娘。”他喜不自勝地看著竹牌,不免好奇的又問:“李姑娘,你什麽時候刻的啊?”
沈慕秋幾不可察地揚了下眉,掃了那方竹牌一眼,什麽都沒說。
李小風笑道:“有得拿便拿,問那麽多幹什麽?”
安泰回道:“我就是覺得奇怪啊,平時姑娘一直是削竹簽的嘛。”
“什麽都要讓人看到了,我還混什麽?”她得意的勾起嘴角。
“李姑娘說的是。”他開心的把玩著手中的竹牌,愛不釋手。
沈慕秋這時才開口道:“你對這小子倒是不錯。”
“他可愛嘛。”李小風依舊是這個理由。
沈慕秋掃了安泰一眼。
安泰接收到少爺的眼神,很識趣地捧著竹牌退下了。
“怎麽,有什麽話對我說嗎?”李小風轉身面對他。
“你怎麽知道我有話跟你說?”
“很明顯啊,否則你讓安小包子退下做什麽?”
他面色微微冷凝,沈默了一會兒才道:“李小風,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
“哦,說來聽聽。”
沈慕秋望向西北的天空,幽幽地道:“接下來的路恐怕不太好走了。”
“是嗎?”李小風不以爲然。“我一直以爲你付我們镖局那五萬兩酬銀是買命的錢。”
“你真的這樣認爲嗎?”
她轉過頭,也看向天空。“不管沈家那個人爲什麽拜托你,我都不認爲像你這樣的人,會平白無故把五萬兩銀子送出去。”
“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談不上了解,揣摩人心罷了。”李小風側過頭看著他微微一笑。
看著她眉眼彎彎的模樣,沈慕秋也不禁面露笑意。“西北那邊風沙大,你需不需要買頂帷帽以防萬一?”
“行吧,我出去買。”
“一起去吧。”
“一起?”
“不行?”
“隨你的便。”她無可無不可。“那走吧。”
“現在?”
“明天就要上路,你覺得呢?”
與客棧相鄰的另一條街上,他們找到了一間衣帽鋪,便信步走了進去。“公子、小姐,需要什麽請盡避挑,小店的東西都是最好的。”
李小風道:“我想挑頂帷帽。”
“有的有的,姑娘請這邊來。”
她跟著一名夥計到一邊挑帷帽,而掌櫃卻留下來親自接待沈慕秋。
浸yin商場多年,掌櫃幾乎是第一眼就看出沈慕秋才是大主顧,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他。
沈慕秋沒有說話,只是踱步到了一排女裝面前。
掌櫃馬上堆笑道:“這些衣服的料子都算不得最好,公子若是要爲那位姑娘挑衣服襲,可以到後店挑。”
他點點頭,冷淡地道:“帶路。”
“是是。”掌櫃忙不叠地領著人往店內走。
李小風看到帶來的兩名侍衛跟著他,便沒有跟過去,繼續挑著帽子的款式。
拿過一頂白色帷帽試戴了一下,她突然有些感慨,西北啊,讓她不禁想起戈壁荒漠,以及一些不太愉快的過往。
沒辦法,接了這趟镖,不去也不成。
在她感慨之際,沈慕秋已經讓店家將十幾身做工精良的女子衣裙打包,並配以相應的衣飾配物。
侍衛給銀子給得爽快,掌櫃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果然是大主顧啊。
沈慕秋來到前方鋪子的時候,李小風也挑好了帷帽,她掃了一眼侍衛抱在懷裏的一個大包袱,偷偷搖了搖頭,這財大氣粗的,不過算了,他花的是他自己的銀子,她也管不著。
買好東西後,李小風左右看了看,道:“既然出來了,到處走走吧。”
“好。”
在他們經過一處銀樓的時候,沈慕秋開口道:“咱們進去看看。”
她掃了一下銀樓的招牌,點了下頭。
沈慕秋一進去,掌櫃又是熱情招待,很快的便在他的默許下,拿來許多金銀玉器供他挑揀。
李小風坐在一旁,那些首飾看得她眼花撩亂,可是她沒什麽興趣,隨手抓了一绺發絲,無聊地把玩著。
掌櫃幾乎將鋪子裏的好貨都現了出來,只可惜在沈慕秋眼中,這些東西都很尋常,但他朝李小風看了一眼後,還是硬從那些首飾中挑了一些出來。
跟她那幾樣單調到乏味的頭飾相比,這裏隨便一樣都算得上精致了,不怕貨不好,就怕貨比貨。
讓侍衛付了錢,沈慕秋起身便走,李小風見狀,連忙將頭發往後一甩,拍拍手,起身跟上。
走出銀樓十幾步後,她難掩好奇的問:“這種小地方的東西你看得上?”
“看不上。”
“那你還買?”李小風覺得難以理解,不過既然他不回答,她也不好意思追問。
走著走著,她眼睛一亮,走到一邊小灘上買了兩塊酥餅。
沈慕秋受不了的撫了撫額際,這丫頭,果然對吃的興趣最大,可見她左一口、
右一口吃得香甜,他忍不住道:“就你自己一個人吃?”
李小風咽下嘴裏的酥餅,一臉奇怪地道:“你會想吃這些東西?”你那嘴刁得跟什麽似的,開什麽玩笑啊!
他朝她伸出手,直接用行動代替回答。
她猶豫了一下,掰了半塊餅放在他掌心,見他神色有異,她馬上解釋道:“萬一你吃了不喜歡,扔了多可惜。”這可是她花錢買的啊。
沈慕秋拿起餅咬了一口,口感倒也不錯,但還是不能跟他府上的相提並論。李小風一看他的表情就忍不住搖頭。
“你看,我就知道。”這種富貴人家的公子,是無法體會百姓生活艱苦的,他們有時候甚至不懂得一粥一飯來之不易的道理。
原本吃過一口就打算扔了的沈慕秋,因爲她這句話,直接將那半塊餅吃完了。她贊同的點點頭。“浪費糧食不好,這樣就對了。”
之後三人又在街上逛了逛,等他們回到客棧,跟去的兩名侍衛手上除了衣服首飾,又多了各式吃食。
經過這一趟,他們最大的體悟就是——李姑娘不但是個吃貨,還是個傻大姐,他們都知道那些衣物首飾是少爺買給她的,就只有她無知無覺。
同時,他們也有同樣想法,說不定少爺把衣服首飾全部換成她愛吃的東西,更能討她歡心。
他們身爲侍衛,雖然不好對主子的事多嘴,但他們可都長了眼睛,自家少爺這麽容忍李姑娘,還強迫她要守在他身邊,事情明擺著呢,不過結局如何卻不好說。這樣想想,其實李姑娘這樣無知無覺的也沒什麽不好,至少以後不會傷心。
看到侍衛們抱回來的一堆吃食,安泰有些不滿的道:“李姑娘,我都已經幫你買好了。”
“多買一點兒也不要緊,反正我能吃。”
李姑娘,你不要說得你好像真的是飯桶一樣,好不好?不過這樣的話兒,安泰只能在心裏偷偷說。“那我幫你放到馬車上吧。”
李小風挑了兩種小點心,便道:“這兩樣留著我當零嘴吃,其他拿走吧。”
“好。”
沈慕秋看著兩人在那邊就食物的去留做交代,便道:“安泰,順便將這兩個包袱也拿到車上去。”
“好的,少爺。”安泰一句多余的話都沒問。
李小風心情愉快地坐在房裏吃點心,而沈慕秋就坐在一邊看著她吃。
侍衛們識趣地退到了房外去。
看了一會兒,沈慕秋終于忍不住道:“你這麽吃,晚飯還吃得下嗎?”
李小風一邊吃一邊道:“離晚飯還有段時間呢,萬一要真吃不下就不吃了呗這有什麽好糾結的?”
他好笑的搖搖頭,不再多說。
李小風知道那兩包袱衣服是給自己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的事了。
事情的起因是因爲夜晚投宿時,李小風打算清理一下換下來的髒衣服,卻發現她的衣服被安泰那個小包子給直接扔掉了。
她一激動,就拎起小包子的領子到一邊去溝通溝通了。“安泰,你得知道一件事,那衣服是我的。”李小風鄭重申明。
安泰則道:“可是都已經髒了啊。”
“所以我今天才要洗它們啊。”
“一晚上能幹?”
“我會花錢找人幫我烘幹,不行嗎?”
“可是我都已經扔了。”他兩手一灘,一副他也莫可奈何的耍賴樣。
“所以我才把你拎出來說話。”李小風磨了磨牙。
“你讓我明天怎麽換衣服?現在咱們走幾天才能找到一家客棧,走十天半個月才可能找到一處大的城鎮,我去哪裏買新衣服?”
“不用買啊。”安泰回得相當老實。
“什麽?!”她瞪大眼,敢情是要她不換衣服嗎?
安泰老老實實地將自家少爺給賣了。“少爺前幾天就幫你買了一堆新衣服啊,還有首飾,不就放在馬車裏嗎?!”
“你是說,前幾天你家少爺在落葉鎮買的那些東西,是給我買的?”李小風不自覺松開了手,問得很艱難,這太讓她難以理解了。
他有些不安地打量她的神色變化,點點頭。
她擡頭看天,又低頭看著安泰,再問一次,“真的?”
“真的。”
“他沒事給我買什麽衣服?!”
這個問題安泰就不好替自家少爺回答了,索性慫恿道:“姑娘自己去問少爺啊。”
“我當然要去問。”她馬上轉身要去找沈慕秋,不過才走了兩步,她又轉回了身子,瞪著安小包子。
“你是因爲你家少爺給我買了那些東西,所以就有恃無恐地扔了我的衣服?”
安泰覺得喉嚨有些發幹,想陪個笑臉卻怎麽也笑不出來,他本能地感覺到她無形的威壓。
“行了,我知道答案了。”李小風抿緊了唇,扭身往沈慕秋和她的房間而去,可是進到房內,看到沈慕秋,她一時間又不曉得該怎麽開口。
沈慕秋在房裏看書,卻看得不是很專心,他其實很關心將安泰拎出去私下溝通的李小風,所以他第一時間就注意到進房的李小風。
只是,她不開口,他也沒有主動打破沈默。
她走到他面前,站定,他放下手裏的書,擡眼看她。
李小風張了張嘴,卻實在別扭得很,在心裏猶豫了一會兒,才支支吾吾地道:“安泰說……”
“是,他說得沒錯。”
她瞬間眼睛睜大。“我都還沒說完。”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
“什麽?”
“你不是想問我是不是給你買了衣服?”
李小風呆愣的點點頭。“是,可是……”
“所以我回答你了,確有其事。”
“可是……”她還是無法理解。“你給我買什麽衣服啊?我又不缺衣服……”
“現在不是缺了?”
他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真讓李小風內傷了,她簡直都要懷疑是不是他們這對主仆合起來坑她。
她深吸了口氣,盡可能平靜的道:“這是兩回事。”
“我看是一回事。”
“不是,我說,你沒事給我買什麽衣服啊?”這是他能爲她做的事嗎?
“看到了,覺得適合,就買了。”沈慕秋表情淡然,完全不認爲自己做了什麽可讓人指摘的事。
李小風覺得自己完全沒辦法正常地跟眼前這家夥交流,張了張嘴又重新閉上,甩袖轉身,不打算跟他辯這個理了。
身後,沈慕秋的聲音淡淡地傳來,“買了就穿吧,否則放著也是浪費。”
她猛地回身瞪著他,他仍舊泰然的迎上她的視線。
“我不會還你錢的。”她每一個字都說得極重。
沈慕秋好笑道:“不必。”
“真是難以理解。”李小風嘟囔道。
“你如果要衣服替換,便讓安泰去車上將包袱取來。”
“知道了,我找安泰去。”
要是讓她選擇要面對沈慕秋還是安泰,她當然毫不猶豫地會選安泰。
從一開始李小風便知道沈慕秋的那輛馬車是特制的,裏面遍布機關,所以她不會自己去翻找東西,只會讓安泰幫她去拿,安泰也不會拒絕。
只是,等李小風拎著包袱回到房裏打開後,她狠狠翻了個大白眼。
沈慕秋走到她身邊,自然也看到了她的表情,不解的問:“不喜歡?”
“我長這麽大,沒穿過這樣花俏的衣服。”“現在穿也不晚。”
李小風隨手拎起一件粉色的衣裙在他面前晃啊晃的。“這樣的款式和顔色,你不覺得不適合我嗎?”
“不覺得。”
她沈下聲音對他道:“我是你的保镖,我得確保你的安全,這樣的衣服,我穿了行動會有所不便。”
“先穿著,找到鋪子再重買。”
李小風徹底無語,她怎麽老是忘了,她跟這位大少爺根本沒辦法溝通。
沈慕秋見她改拿起另一件杏黃色的衣裙,接著又從腰間的一只荷包內取出針線,不禁面露訝異。“你要做什麽?”
“這樣的衣服我不改一下,要怎麽穿呢。”她無奈的撇撇嘴。“你行嗎?”他完全是本能的質疑,壓根沒想過她懂得針黹女紅。
“繡活兒我是不成,但縫補修改還是可以的。”
沈慕秋一直知道她竹片削得很快,可今天他才發現她的針用得也很快,針腳又快又密,足見平素常這麽做。
李小風手腳麻利地將幾件裙子做了簡單的修改,再另外打包,作爲日後的替換衣物。
“怎麽沒有拿首飾?”
她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
沈慕秋又道:“那也是給你買的。”
李小風實在懶得搭理他了,把其他的衣服重新打包,然後拎出去找安泰。
安泰自然是妥妥當當地將包袱又放回了馬車。
而李小風則去找掌櫃的幫忙燒水,她准備沐浴。
沈慕秋已經先行沐浴餅了,但他並沒打算離開房間暫時回避。
她倒也沒有硬趕他走,不管怎麽樣,他的人格還是值得相信的。
只不過,等李小風洗浴完,換了幹淨衣物從屏風後轉出來的時候,卻發現先前放在桌上的發飾不見了,她毫不遲疑的直接詢問坐在桌邊看書的某人,“東西呢?”
“扔了。”沈慕秋若無其事地翻了新的一頁,頭也沒擡的回道。
“扔了?!”
“嗯。”
“你沒出去過?”她又問。
“沒有。”
李小風的目光移向虛掩的窗戶。
沈慕秋終于擡起頭來,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沒錯,就是從窗戶扔出去的。”
她急著要衝出房間把發飾撿回來。
未料沈慕秋又淡淡地開口了,“安泰應該已經拿去扔掉了。”
安小包子!李小風恨恨地握緊了拳頭。
“安泰,給李姑娘拿首飾進來。”
外頭立刻響起安泰的回應聲,然後是他離開的腳步聲,顯見得是真的出去拿東西了。
她生氣的坐到椅子上,拿布巾用力擦拭著長發,同時不滿的想著,這樣被人拿捏著有話說不出、有氣撒不出的情形,她長這麽大還真沒碰到過。不得不說,沈慕秋真的是讓她體會到了許多以前不曾體會過的心情。
她該謝謝他嗎?她謝他八輩祖宗!
沈慕秋瞥了她一眼,偷偷暗笑,卻故作面無表情地道:“你跟你的頭發有仇嗎,擦得這麽用力。”
聞言,她馬上朝他射去凜冽的一眼,就在她發現自己快要忍不住用布巾丟他的衝動之際,安泰捧著幾個首飾盒進來了,她這才恨恨的轉回頭,改瞪著安泰。
安泰向來是個精明的,哪會看不出她此時怒氣高漲,將首飾盒放到桌上後,便趕緊退下了。
沈慕秋看著一聲不吭、面色冷凝的李小風,用手裏的書點了點那些盒子,道:“挑幾樣戴吧。”
李小風冷冷地瞅著他,聲音也沈了幾分。“沈慕秋。”
“何事?”他一派從容的回道。
“過了。”
“什麽過了?”
“你做得過了。”
“是嗎?”
“我說過了,你和我只是保镖與雇主的關系。”
“我沒否認過這一點。”
“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麽?!”
“接下來的路不好走,我提前慰勞一下罷了。”
“只是如此?”她不無懷疑。
“就是如此。”他十分肯定。
李小風垂眸,好一會兒沒有說話,而後才將半幹的頭發甩到身後,放下手裏布巾,手伸向桌上的首飾盒,她將盒子全部打開,隨意挑了兩樣發钗,便又將盒子全部蓋上。
“爲何不要發簪?”
她眉梢向上一挑。“我便再是不知禮數,也曉得發簪手镯這樣的有許多講究。”
沈慕秋定定的看著她,若有所思。
李小風拿著那兩根發钗,走到先前打包好的那包衣物前,挑了杏黃色的衣裙截了兩截衣帶,縫綴成一條完整的發帶。
她的手確實很靈巧,無論是拿武器還是拿針,沈慕秋不得不承認。
這一晚,直到就寢,李小風都沒再跟沈慕秋說過一句話。
有些人之間的關系,永遠不適合走得太近,而她跟沈慕秋的距離似乎有些太近了,這不好!
她從未忘記,師父曾經說過,隨緣,莫貪。